粵港澳大灣區國際教育示范區的實踐樣態解析

王志強

(廣東省教育研究院 高等教育研究室,廣州 510035)

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的《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以下簡稱《綱要》)提出“支持大灣區建設國際教育示范區,引進世界知名大學和特色學院,推進世界一流大學和一流學科建設”,無論是政策文本的邏輯推理還是從區域教育發展特色彰顯的需求審視,建設以高等教育國際化為主要內容和軸線牽引的可復制、可推廣的先行示范區是粵港澳大灣區(以下部分簡稱“大灣區”)未來教育合作發展的顯性特質和標識。

一、大灣區國際教育示范區實踐樣態解析的方法路徑

大灣區國際教育示范區是以高等教育國際化為內核和標識的先行地及試驗田,其實踐樣態可按照“形成思路—指標凝練—分析趨向—圖景描述”的技術路線依次遞升(見圖1)。高等教育國際化是基于經濟全球化和知識普遍性等復雜要素的促動而出現的發展現象,關于其內涵的探討可在理論層面和學術基礎上闡釋大灣區國際教育示范區的核心要素架構和價值判別。在早先具有奠基意義的研究中,多位學者先后從不同視角提出各有側重、互相交叉補充的概念界定,包括“高等教育國際化”是要素跨界流動的過程[1]、是對外交流與合作的活動[2]、是高等學校的新職能[3]、是大學的精神氣質[4]、是衡量國家辦學水平的標準[5]、是面向未來的發展趨勢[6]六種代表性觀點,而影響較大的是加拿大學者Jane Knight的觀點,她認為“高等教育國際化是在院校與國家層面,把國際的、跨文化的、全球的維度整合進高等教育的目的、功能或傳遞的過程”[7]。雖然這些研究文本表述和重點內容有異,但基本上都強調了高等教育國際化推進主體的多樣性、涉及要素的廣泛性、未來發展的重要性和整體趨勢的不可逆性,說明高等教育國際化是頗具包容性的多層次、多維度概念,因此筆者曾將其具體述解為以高等教育發展理論為指導,政府和高校堅持創新教育對外開放機制,圍繞區位特點和優勢不斷豐富充實對外交流合作形式和內容,推動機構、教師、學生、課程、手段和方法等教學要素全域開放,通過構建一流高端教育資源要素集聚平臺而全面提升教育國際影響力和貢獻力的過程[8]。

圖1 粵港澳大灣區國際教育示范區實踐樣態的解析路徑

研究方法的異取,既與視角的獨特、對象的先探和觀點的突破等合構為學術創新的基本著力點,同時也是后敘要素創新的重要前攝基礎。以“教育國際化指標”“高校國際化指標”和“大學國際化指標”為題進行文獻檢索,共搜集到研究論文217篇。從高等教育國際化指標研制成果看,所用方法已從最初經驗總結與國際引鑒的簡單勾勒發展形成包括文獻計量分析、國內外比較、模型法、調查法、軟系統方法論、層次分析法、專家咨詢法等綜合的方法叢林,而研究內容和指標效度則隨著學術方法賡續創新而漸進深入。陳昌貴等在面向國內外進行問卷調查的基礎上,運用主成分分析法構建了中國研究型大學國際化指標體系[9]。牛華勇等為解決概念混淆、指標設計失衡等問題,基于軟系統方法論建構了相關指標體系[10]。比較來看,亞太經合組織(APEC)、美國教育理事會(ACE)、日本學術振興會(JSPS)及大學評價與學位授予機構(NIAD-UE)、澳大利亞高等教育質量與標準署(TEQSA)和我國的臺灣評鑒協會(TWAEA)等比較重視調查研究、試點校測和專家評估等方式構建教育國際化評價指標[11]。相對來講,目前關于高等教育國際化指標研制的學術性探討已有豐富成果,主要還是限于學術圈內封閉循環的探索與構建,主要功能在于對“高校”國際化現狀與實施效果進行評價,相對缺乏從政策需求和世界趨勢的視角凝練相關可指明發展重點與方向的指標,對于以“區域”為單位的高等教育國際化整體狀態審視與發展指引的探討有待深掘。

大灣區國際教育示范區實踐樣態從本質上來講是關于其系統重點要素發展方向與程度的判別,因此指標的遴選在樣態成像中起著基礎性作用。通過學術梳理基本上可以將高等教育國際化指標遴選原則或依循歸結為引領發展、客觀獨立、注重過程、簡約關鍵、多元適應、量質共存等六個方面。學術研討的頻次和引用率在客觀上表達了指標體系的影響程度和受認可程度,在國內學者論述方面,李盛兵對大學國際化指標體系進行了初步研究[12];王鮮萍從觀念、能力和效果等維度探討了大學國際化程度評價指標體系[13];遼寧省高等教育國際化辦學情況調研組基于整體、關聯和可測性原則構建了指標體系并對17所高校進行實測[14];如上所述,陳昌貴、牛華勇等也基于不同方法構建了相應的評價指標,此外,劉巖、張妍、李巖也在研究中建立了國際化評估指標。在國內實踐層面,廣東省和浙江省教育行政部門分別公布了評價指標并對本省高校國際化進行建設指引;西南交通大學“大學國際化評價研究中心”研制了相關指標并對國內大學國際化水平進行排名[15]。在國際上,美國教育理事會從2001 年起運用研制的指標對1000多所高校國際化水平進行了多輪調查[16]。國際高等教育聯盟[17]、日本的一橋大學及國家高等教育學位與質量提升局[18]、韓國教育開發院[19]等多個組織或機構立足本國實況構建了高等教育國際化量表并對本地區或本國高等教育國際化概況進行調查分析。總體來看,國內指標注重評價、結果與改進,國外指標重視調查、過程與反饋,這15份關于指標的研究與實踐成果將是對大灣區國際教育示范區實踐樣態進行歸納演繹的重要基礎。

二、大灣區國際教育示范區實踐樣態的核心指標

未來樣態的本質是對某領域或類型對象未來所應呈現的發展形態的深度及準確描繪。在文本語義上,國際教育示范區是以教育國際化為關鍵特征和核心標識的具有先發性、引領性和輻射性的發展區域,因此大灣區國際教育示范區未來實踐樣態是關于區域教育國際化的發展指引和成效判斷依據。從《綱要》蘊意邏輯看,大灣區建設的國際教育示范區具有鮮明的“引進來”特色,重點是通過與世界優質高等教育資源的聯姻與融合,提升以培養創新性人才、產出戰略性成果等為重要使命的“雙一流”建設水平[20]。從政策愿景分析,在大灣區“打造教育和人才高地”這一放置世界場域內方有比較價值與意義的建設目標要求高等教育國際化必須堅持“引進來”與“走出去”協調并進,冀望不同類型、層次高校推進高等教育國際化全域要素的調整優化,在國外優質教育資源的輸入上逐漸形成從利益誘致到主動匯融的交流合作新格局。

1.學術研究視角下的核心指標。描繪實踐樣態的首要任務是對核心要素進行準確凝練及提取。通過對文本的質性分析可以發現關于高等教育國際化指標的研究內容逐漸深入,基于指標的影響力、方法的多樣性、內容的系統性及國內外觀點兼容等綜合甄選原則,本文重點選取了上述15份指標體系并按照先后順序進行1-15 編碼分析。15份文本中共設置一級指標97個,分布在25個不同領域(各指標體系構成如表1)。由于不同組織或學者論述的重點和歸類方式不同,指標體系的呈現狀態也有所差異,大多數指標體系以與教育教學相關的要素為一級指標,而個別指標體系則更加綜合與獨特,例如指標體系2中將一級指標歸納為理念與規劃、能力與行為、績效與結果三個指標,指標體系7中將“監督國際化過程完成情況”作為其中一級指標,指標體系8 中將投入、活動、產出作為一級指標。總體來看,這些指標歸類紛繁復雜,重疊、交叉及錯位現象比較突出。通過對原始簡單羅列的材料按照要素層次再歸類,共離析出方向指引、活動重點和基礎保障三大層次10個主要指標,包括理念與制度、學生、教師、教學與課程、科研、合作辦學、經費與資源、組織與管理、校園與設施、國際化宣傳,這些指標在理論層面上成為大灣區國際教育示范區未來樣態的主要構成。

表1 學術界關于高等教育國際化的15份指標體系的主要內容

2.政策文本視角下的重點內容。政策文本是在理論研究與實踐總結基礎上形成的具有方向指引和強制要求雙重功能的調節工具,具有衡量學術成果轉化應用情況和檢驗研究效度的作用。1978年以來,以國際化為核心要義的對外開放與對內改革合力構成推進我國高等教育創新發展的雙輪驅動,這在《中共中央關于教育體制改革的決定》(1985年)、《中國教育改革和發展綱要》(1993年)、《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2010年)等一系列重大政策規劃中均得到充分體現。進入新時代以來,中共中央、國務院及各部委先后印發《統籌推進世界一流大學和一流學科建設總體方案》《關于做好新時期教育對外開放工作的若干意見》《推進共建“一帶一路”教育行動》《中國教育現代化2035》《加快推進教育現代化實施方案(2018-2022 年)》等戰略規劃,從頂層設計上確立了中國高等教育改革開放的重點路徑,通過對這些文本內容的解析可見體制機制、人才培養、教師隊伍、教學與課程、合作辦學(孔子學院)、聯合科研、資源保障是共性要素,而助推“一帶一路”建設、推進中外人文交流、實現教育標準互通與規則共治、參與教育國際性組織建設、在“全球治理”中扮演新角色等則是政策新要求與發展新動向。

綜觀來看,目前學術和實踐層面關于指標研究主要集中在對具體大學的監測評價上,相對微觀具體并具有“自下而上”經驗總結的鮮明特征,而政策文本則站在世界大勢和國家發展全局的視角審視并統攬教育整體發展,相對宏觀概括并突出“自上而下”式的發展指導。區域教育發展是處于世界及國家宏觀場域與學校微觀場域過渡地帶的中觀場域,主要功能是溝通聯結與承上啟下,這從根本上規制著區域教育發展的定位與重點。基于以上分析,大灣區國際教育示范區建設既需站位高遠從而體現國家立場和要求,也應腳踏實地緊扭學校這一組織單元,重點將國家戰略需求與指引融入到理念與制度、學生、教師、教學與課程、科研、合作辦學、經費與資源、組織與管理、校園與設施、宣傳等教育國際化重點要素中,整合形成能充分概述區域教育國際化特征并具帶動力的實踐圖景。

三、大灣區國際教育示范區實踐樣態的詳細闡釋

大灣區國際教育示范區未來樣態是以理想性建構為基本特征與全域性要素皆重為前提假設的方向指引,注重的是方向引領與趨勢的把握以及自我發展階段的比較,這與對具體大學國際化分析中盡可能賦予指標權數以保證可操作性有所區分。大灣區國際教育示范區的定位意味著是具有引領功能和推廣作用的先行地和實驗田,因此關于其具體指標及內容的指向與程度判別,既需要對國家層面政策要求進行解析,也需要充分把握北京、上海、江蘇、浙江等發達省市的前瞻布局;既需要立足自身實際總結相關經驗,也需要積極借鑒并對標世界發達國家和地區高等教育國際化經驗和特征,從而構建集方向指引、活動重點和保障基礎為一體的未來樣態(見表2)。

表2 粵港澳大灣區國際教育示范區的基本樣態與實現階段

1.方向指引層。確立方向是牽引客觀事物根據主觀要求并沿著科學設計迭代優化的基礎,其前提是凝練形成互為支撐而又功能各異的“形而上”的發展理念和“形而下”的建設規劃。理念是人們對精神、性質、功能、使命與價值觀等基本發展思想的概括,是特定對象內外部相統一的哲學基礎[21]。建設理念是具有內在規制、統領和隱蔽性的精神文化與價值取向等的凝聚體,系統性質、功能使命與未來定位三者是眾多隱性特征中最具可能通過文本語言進行呈現的要素。與國外著名灣區和我國其他經濟發達區域不同,大灣區內部存在教育制度、體系、價值觀念等諸多差異,這決定了大灣區國際教育示范區建設需要在中央政府統一規劃和協調下,我國粵港澳三地與世界各國多主體共同參與,以“一國兩制”為基本遵循,以內部制度、體系、價值多樣共存和逐漸融通為前提條件,以打造教育國際化為基本手段和標識特征的命運共同體為旨歸,因此其基本性質是中央政府統籌下的粵港澳高等教育內聯外通的命運共同體。示范區意味著先行先試與創新引領,在更廣區域內具有深度影響力、帶動力和輻射力,大灣區政策規劃高端明晰、科技及產業基礎雄厚、高等教育實力較強且具有改革創新的歷史基因,這些在實踐層面上為新型高等教育理念、制度、體系變革提供了多維基礎,因此大灣區國際教育示范區的功能使命可以概括理解成旨在為中國高等教育改革開放尤其是建設國際化大學提供樣板和經驗。大灣區國際教育示范區的未來定位需要放置于政策規制和未來時空中進行審視,以“國際教育的示范區”推進“國際的教育示范區”建設,建成具有比較優勢的世界性教育高地。同時國家在系列最新教育戰略規劃中賦予高等教育推進“一帶一路”國際合作的重要任務,大灣區歷來是“海上絲綢之路”的重要節點,結合其影響力和現實基礎,國際教育示范區在未來也應成為“一帶一路”教育合作發展核心樞紐。

建設規劃是教育理念轉化為理想圖景進而成為現實實踐的具體指引。由于發展基礎、體制機制、外圍環境的不同,粵港澳三地在高等教育發展方面的優劣勢也明顯有異,建設大灣區國際教育示范區既需要發揮港澳高等教育實力較強、國際聯系緊密、體制機制靈活的優勢以形成國際合作紐帶,也需要發揮大灣區內地產業基礎雄厚、科技發展迅猛和土地資源豐富等優勢以提供合作空間和載體。既需要粵港澳三地加強合作以形成具有世界影響力的發展共同體,也需要共同面向國際實現資源的引進與輸出,形成人才、知識、信息等各類創新要素富集區,這些都需要建設理念先進、目標明確、原則清晰、任務具體、保障有力的政策規劃作為支撐。科學并富有實施效力的政策規劃的形成前提是吸收利益相關者共同參與,圍繞關鍵性問題形成廣泛性共識,這有賴于國家層面的宏觀指導和有力統籌,吸收粵港澳三地政府、國內外高校、科技及產業等各領域利益相關者意見建議,按照政策規劃形成的“充分討論—確立愿景—調查研究—制訂文本—征求意見—發布實施—廣泛宣傳—督促落實”這一科學程序形成建設規劃并充分落實。

2.活動重點層。從現實來看,推進大灣區內高等教育國際化合作發展之基是實現內部文化觀念沖突的有效解決,而促進三地學生之間的交流合作是打破現實藩籬的先決條件。在對外交流合作的政策層面,國家和各省市主要從吸引國外學生來華留學,優化留學生層次、科類和形式結構,加強與國外高校聯系,提升學生的流動性等方面謀篇布局,甚至提出具體指標,例如上海市提出到2035年國際學生數達到15萬人,其中學歷生比重65%以上。在國際上發達國家和其高校都將吸引留學生提升到戰略層面,例如2019-2020學年美國國際留學生總人數為1075496人,占高等教育在校生的比重為5.5%,其中吸引留學生最多的是舊金山灣區所在的加州和紐約灣區所在的紐約州;與舊金山、紐約灣區密切相關的加利福尼亞州和紐約州的國際學生數分別達到160592人和126911 人,列全國第1、第2 位[22]。澳大利亞2020年注冊的國際學生達到88.25萬人,占學生總數的10%以上[23]。目前大灣區的來華留學生水平還相對較低,廣東不足1%,香港8所公立大學和澳門10所高校國外留學生數分別為6301人和650人,占比分別為6.21%和1.80%,呈現出香港地區留學生規模較大而粵澳較小的格局。未來大灣區在學生“引進來”方面,可憑借三地優勢互補牽引下高等教育總體實力不斷增強的利好,逐漸成長為國際普遍認可的留學中心區域之一,為打造“留學中國”品牌提供平臺和經驗。在學生“走出去”方面,國外留學生教育的產業化趨勢與我國引智蓄能戰略目標之間的矛盾愈發加劇,未來需要從單純強調學生對外交流的規模提升的階段,向更加突出學生出國交流合作的層次水平與實效的新形態邁進。從最終目的來看,無論是“引進來”還是“走出去”最終都是為了實現人才智力的“為我所用”,因此衡量建設成效的最主要指標是出國及來華留學生畢業后在大灣區內創新創業及就業的人數增長情況。

解決大灣區內文化沖突和價值離散的另一個重要要素是建設教師發展共同體,通過資歷互認、互聘互訪、會議研討和科研合作等提升文化向心力和聚合力,從而為實現高等教育國際化發展各獻其力、各盡其責。在我國面向2035等系列中長期政策安排上,教師國際化水平的提升也主要從“引進來”和“走出去”兩個維度進行設計,大灣區國際教育示范區建設也需要重視國際化教師隊伍的雙向引育。憑借海外聯系廣泛的傳統內在優勢,我國港澳地區高校具有海外學習經驗的教師一般達到80%以上,隨著大灣區內地高校國際影響力和吸引力的提升,以及高水平大學將國際化經歷和素養作為教師隊伍建設的重要考察點,具有海外留學經歷的教師比重也在逐漸提升,未來的重點是提升在國際一流大學訪學深造的教師規模。從國際經驗看,成為國際教育示范區的重要標志是依托高水平大學廣泛集聚世界各地的高水平學者,2019-2020學年在美國深造的學者達到123508人,其中中國占35%,印度占11%,韓國占6%,加拿大和巴西均為4%,德國、法國、意大利、日本均為3%[24],日本統計數據顯示,該國全職國際教師人數從1979年的940人(占教師總數的0.9%)增加到8262 人(占教師總數的4.5%)[25]。相較之下,目前大灣區在學者交流上呈現出輸出大于輸入的鮮明態勢,這除了與地區高等教育水平相對較低外,還與政策設計、分工安排等有關,未來需要通過系列優惠政策、計劃安排和優化地區分工逐漸吸引國外教師尤其是發達國家高水平學者到大灣區訪學就業。

除了教師和學生這兩大活動主體之外,無論是學理性探討還是政策操作層面都將教學與課程、科研合作及合作辦學作為推進國際化的活動內容。教學與課程國際化總體上包括教學內容、教學方法、課程編制等國際交流與合作,從實踐層面來看,可以將促進高校專業國際認證作為重要帶動載體,實現教學與課程的深度變革。國際化資源引進目的和輸出前提是建設世界一流中國特色的教育教學資源,這需要抓住優質、特色、創新及信息化等未來教育變革的方向與決定要素,以教育形態的深度變革驅動在世界體系中地位的升移。標準意味著在體系中的主導權和引領性,因此在教育領域,中國政府也非常渴望從標準的接受者轉變為標準的共同制定者,而且在國際標準的某些領域中甚至能成為主導性的標準制定者[26],大灣區高等教育國際化設計需要注重面向國際尤其是“一帶一路”國家和地區開發并推廣教育教學標準。在科研合作方面,大灣區內高校科研聯合并產出重大標志性成果是戰略先手棋,目前首批10家圍繞人工智能、生物醫藥、新材料的粵港澳聯合實驗室已掛牌啟動,實現科研領域的進一步深度融合有賴于持續推進量增質優。在國際合作方面,大灣區已圍繞建設諾貝爾獎實驗室、重大和新型研發機構等平臺實現合作形式的豐富創新,目前和未來的重點是形成更多高端引領性科研項目,促進國內外學者科研成果在大灣區轉化應用。在合作辦學方面,大灣區內地已設立具有獨立法人資格的合作辦學機構共5所,居全國第1;港澳地區也吸引國外知名高校建立了系列聯合機構、課程等,未來需要在引進知名國際機構到大灣區辦學基礎上重點聯合優質資源開展境外辦學,構建大灣區高校合作辦學“出入并舉”的新格局。

3.保障基礎層。以國際化為內容的組織與管理始終是推動教育國際交流與合作的核心力量,健全的組織機構和前瞻的制度設計在變動不居的時代更富基礎性意義,這需要國家與區域層面的治理體系完善,建立健全相關機構并放權賦能,引導粵港澳三地政府、相關高校面向未來大灣區建設的迫切需求加快體制機制改革[27]。在教育國際化進程中,管理人員尤其是校長是構建國際化工作體系,制訂國際化政策從而激發基層首創精神的關鍵,因此面向全球招聘校長和管理人員并持續提升其國際化意識和能力尤為重要。同時,我國正在響應聯合國啟動的《2030年可持續發展議程》,積極參與教育的“全球性治理”以實現共同目標,大灣區以城市群為依托的經濟和產業高度發達,國際知名度和關注度較高,理應持續向國際性教育組織輸送各類資源,為我國充分參與國際性組織活動和謀劃建立新型機構提供空間和資源支撐。

經費及其他資源是支持組織與管理以及其他國際化活動開展的現實基礎,然而從國際調查看,“缺乏資金是國際化的主要障礙,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分配用于國際化的具體預算似乎沒有增加”[28]。大灣區國際教育示范區是推動我國教育領域改革開放再出發的先行試驗,是向世界展示社會主義國家教育特質和闡釋“一國兩制”內涵合理性的重要布局,因此需要國家、區域、地方政府和高校將發展教育國際化擺放在優先事項,加大推進教育國際化的經費及其他資源的投入。同時通過國際化而獲取的經費及其他資源也是監測國際教育示范區建設成效的重要指標,這包括國際性行業、企業、大型科研設施以及高校合作辦學、聯合科研和轉化、服務社會等所產生的經濟和社會效益等,促進以政府性投入為主的資源投入向多樣化資源投入轉變。

設施與設備是大灣區國際教育示范區建設開放性文化的物質基礎,是營造國際化氛圍、吸引國際化人才并使之安定學習生活以充盈區域國際化特征的重要支撐,這些需要大灣區重點建設國際化人才配套的醫院以及子女接受教育的國際學校等,在道路、商場、酒店、文體、娛樂、醫療等設施建設中以國際通用符號尤其是語言文字做好標識。加強建設政策宣傳推廣和輿論引導可以有效聚攏國內外一切有用力量,這需要建設專門的大灣區國際教育示范區網站并實現政策、數據、案例等信息資料的及時更新維護。同時現實時空中的知識創造、教育教學、技術轉化與應用、社會服務等已經對可再現、即時性、多主體、跨邊界的溝通與合作提出需求,這要求教育信息化的在線技術支撐進行及時響應,通過構建虛擬的國際化大學園區、產學研互動交流平臺以及便捷專業化的信息服務體系滿足信息化時代國際教育示范區建設需求。

四、總結與討論

在學術梳理、政策凝練的基礎上遴選核心指標并明確未來樣態有助于深入解答大灣區國際教育示范區的基本內涵、未來方向和建設重點。文章所構建的實踐樣態旨在將文本式抽象空洞的政策要點轉化為現實性生動具體的實踐重點,同時也為未來學術界更加深入并系統剖析大灣區國際教育示范區建設的理論、重點和路徑創設諸多可研究討論的方向和更廣闊的空間。但是由于所討論的議題屬于宏觀性敘述和整體性設計且囿于篇幅有限,導致在具體指標的設計以及實現路徑上難以有效展開。實踐樣態具體內容的設定更多偏向于邏輯的推演、政策的凝練和國際經驗的總結,重質性描述而缺定性規制,同時在未來樣態實現的路徑探索上未能深入論及,例如如何實現體制機制創新、如何促進大灣區內外師生交流、如何加強合作辦學機構建設及以信息化提升國際化水平等方面,這些都有待進一步的學術挖掘和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