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海芳 姜道平 許 瑩
(新疆財經大學 工商管理學院, 新疆 烏魯木齊 830012)
[基金項目]新疆維吾爾自治區社會科學基金項目“一帶一路背景下新疆能源企業實施綠色IS戰略的對策研究”(19BGL107);新疆財經大學研究生科研創新項目“分析師跟蹤與企業金融投資:監督治理還是業績壓力?”(XJUFE2021K039)。
近年來,互聯網、大數據、區塊鏈等技術加速發展推動了企業的數字化轉型。自“數字化轉型”的概念被提出之后,國家各個部委紛紛出臺針對全行業的相關政策推進企業數字化轉型??梢?數字化轉型正在成為國家競爭、產業變革、企業發展的關鍵力量。由于數字化轉型具有高風險性和不確定性,前期投入較大,導致部分企業在數字化轉型后反而出現了業績下降。為此,企業在數字化轉型后需要向市場傳遞自身高質量發展的信號,以獲取投資者和其他利益相關者的青睞,避免陷入所謂的“IT悖論”。
年報作為公司信息披露的重要方式,是企業與外部溝通的橋梁。新《證券法》提出公司年報要充分披露投資者做出價值判斷和投資決策所必需的信息,使投資者更好地理解企業的狀況,做到簡明清晰、通俗易懂??梢?年報可讀性是衡量信息披露質量的一個重要指標?,F有研究從管理者盈余操縱[1]、企業業績[2]、政策環境[3]等方面解釋了年報可讀性的影響因素,然而缺少公司具體戰略與年報可讀性的研究。企業戰略的制定是綜合企業現階段的經營狀況、未來發展前景和外部環境等多方面因素的結果,一項戰略的實施必然會影響企業的經濟效益和信息披露[4]。企業在數字化轉型后,為了在資本市場中獲得更多的資金支持,形成獨有的競爭優勢,就必須將數字化轉型的信息傳遞給投資者。此時,提供可讀性強的年報作為信號是十分有必要的。再者,數字化轉型一方面提高了企業收集信息的能力,使企業能夠更高效地傳遞信息。另一方面,數字化轉型的正向“曝光效應”給企業增加了更多的關注和監督,兩者都會提高企業的年報可讀性。因此,本文試圖探討數字化轉型對企業年報可讀性的影響及其內在機制,為理解數字化轉型和企業信息披露的關系提供新的證據。
本文的邊際貢獻在于:第一,本文豐富了企業數字化轉型結果因素的相關研究。已有對數字化轉型的研究多關注其經濟后果方面,與以往研究不同,本文基于信號傳遞理論,立足于信息輸出的角度,探討了數字化轉型對年報可讀性的影響。第二,本文從數字化轉型出發,豐富了年報可讀性的影響因素研究,從數字技術角度為信息披露質量的提高提供了新的視角。第三,本文借助動態能力、分析師關注,探討了數字化轉型到企業年報可讀性的內在機制,并在進一步研究中,檢驗了不同強度的內外部治理機制下數字化轉型對企業年報可讀性的影響,以期為投資者、監管者面對不同類型企業的年報做出正確的判斷。
根據信號傳遞理論,由于資本市場上存在信息不對稱問題,企業可以通過傳遞有效的信號使自身與其他企業區別開來。有效的信號具有兩個顯著的特征:可選擇性和不易模仿性[5],可讀性強的年報也可以作為有效的信號,首先,年報作為企業與市場重要的溝通渠道,其涵蓋的信息最完整,最能體現企業的經營狀況和發展前景[6],證監會要求上市公司每年必須披露公司年報,而我國當前法律沒有明確規定年報可讀性的要求,企業可以自由裁定文本信息的復雜度。因此,披露簡明清晰的年報是一種可供選擇的行為,符合信號的第一個條件。其次,不易模仿性是指信號通常是高質量公司的管理者采取的行動[7],高質量公司傳遞信號的成本低于低質量公司,導致低質量公司難以模仿。一方面,年報可讀性的提高,降低了公司與利益相關者之間的信息不對稱[2],展示了企業真實經營狀況,可以使股東、債權人、政府等資金提供者對企業當前的運營情況和未來的發展前景有了更準確的評判,經營不佳的管理者出于自利動機很少會選擇提高年報可讀性。另一方面,編制通俗易懂的年報需要投入時間處理大量信息,具有相當的成本。因此,提供可讀性高的年報需要花費一定的成本且難以模仿,符合信號的第二個條件,進而可讀性強的年報可以作為企業的一種信號向市場進行傳遞。
數字化轉型是企業利用數字技術驅動企業的核心產品、服務和流程變革的過程,顯著促進了企業的高質量發展[8],有助于形成良好的市場預期,良好的市場預期意味著市場對其的監督力度也會水漲船高。同時,數字技術的高投入給企業帶來一定的財務風險。那么,面對財務風險和市場監督,企業在進行數字化轉型后,會傾向于向資本市場釋放高質量信號嗎?
首先,數字化轉型后企業內部產生的高額成本促使企業需要提高年報可讀性。企業數字化轉型作為一種創新型戰略,其過程需要經歷較長的時間、付出較高的成本,且產出結果存在極大的不確定性,轉型程度高的企業可能因為高成本而陷入財務困境[9]??勺x性高的年報作為一種有效的信號,可以使股東、債權人、政府等資金提供者對企業當前的運營情況和未來的發展前景有更準確的評判。在明確企業是由于數字化轉型后而引起的暫時性的虧損,投資者更愿意為企業提供資金支持,由此緩解了數字化轉型后衍生的管理成本壓力,降低企業的經營風險。因此,為了避免財務困境,數字化轉型程度高的企業,越愿意提高年報可讀性。
再者,數字化轉型后企業面臨外部的嚴格監督促使企業需要提高年報可讀性。企業數字化發展加強了外部市場的監督。具體來講,第一,數字化轉型使審計師可以獲取更多、更深層次的企業數據,同時還可以使用先進的技術對數據進行分析,整體上提高了審計速度、準確度[10],有效地抑制了管理層在信息披露中的機會主義行為,減少了管理層利用年報復雜化而操縱信息的行為。第二,數字化轉型引起了行業競爭強度的提高。企業可能在數字化轉型實施后獲得顯著的能力提升和績效改善,引起同行、同地區的企業主動模仿和學習[11],提升了行業、地區內競爭激烈程度。數字化轉型的企業為了在激烈的競爭中脫穎而出,需要簡明清晰的信息披露來吸引投資者關注。第三,數字化轉型吸引更多的媒體和分析師關注。實行數字化轉型的企業由于順應數字經濟發展的新趨勢,市場更容易產生正面預期。因而,數字化的“聚光燈”效應會引起更多的媒體和分析師關注[12],形成了強有力的社會監督力量。面對嚴格的社會監督,管理者通過降低年報可讀性以混淆視聽的難度增加,企業需要較高的信息披露質量應對監管壓力,因而該類企業年報可讀性較高。
上文指出,數字化轉型后企業面臨的內外部狀況促使企業發布可讀性高的年報,而簡明清晰的年報要求企業有較高的信息整合、輸出能力[13],企業需要將日常經營活動中的信息轉化為投資者可理解的信息,降低企業內外部的信息不對稱,吸引投資者的關注以增強自身競爭優勢。動態能力理論闡述了企業整合、構建和重新配置內外部資源和能力以適應新環境的過程中,如何維持相對于其他企業的競爭優勢[14]。因此,動態能力提升可以有效提高企業處理信息的能力,為企業提供可讀性高的年報奠定了基礎。
數字化轉型對動態能力的三個維度:感知能力、獲取能力和重構能力均會產生影響。第一,數字化轉型提升了企業感知信息的能力。企業的生產過程中積累了大量的數據信息,在數字技術普及之前,企業處理信息的方式只停留在書面記錄等低效率模式下,無法有效地利用數據的隱含信息[15]。隨著企業數字化轉型程度的提升,企業提高了處理信息的效率,使其能多方面感知消費者的需求[16]。第二,數字化轉型提高了企業獲取信息的能力。數字技術使企業內部各結構聯系更加緊密,通過內部間的連接可以使眾多原本獨立的單一組織部門形成網絡[17],幫助企業獲取各個部門的信息,減少溝通障礙。第三,數字化轉型提高了企業重構信息的能力。大數據和云計算等數字技術的運用為企業分析海量的信息奠定了技術基礎,方便企業將紛繁復雜的信息轉換成可利用的信息以適應快速變化的競爭環境。基于此,實施數字化轉型的企業感知、獲取、重構信息能力更強,動態能力更高,可以幫助企業向市場主體提供較高可讀性的年報。
綜上所述,隨著企業數字化轉型程度的加深,為了降低財務風險、滿足外部利益相關者的要求,企業會提升年報可讀性。同時,數字化轉型提高了企業的動態能力,使企業有能力提高年報可讀性?;谝陨戏治?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1:在其他情況不變時,數字化轉型能顯著提升企業年報可讀性。
本研究以2011—2019年滬深A股上市企業數據作為研究樣本。針對初始樣本,本文按照以下標準進行篩選:剔除金融行業、ST、*ST或PT上市公司樣本;剔除相關數據存在缺失的公司。經篩選后共得到20 883個觀測值。為避免異常值的影響,本文對連續變量進行上下1%的Winsorize處理。所有財務數據來源于國泰安(CSMAR)數據庫。
1. 被解釋變量
企業年報可讀性。本文借鑒張秀敏等(2021)的研究[18],選取了基于Automated Readability公式計算的AR指標。AR指標使用平均詞長和平均句長來衡量可讀性。由于語言溝通的經濟性原則,詞語使用次數越多,詞語就會相應縮短,因此漢語文本中可通過詞匯長度來衡量難度。AR指數越高,理解文本的難度越大,可讀性越差。為確保AR指標的大小與可讀性水平高低在方向上保持一致,本文對原有指標取相反數,具體計算公式如下:
21.43]×(-1)
上式中,wdit為上市公司i年t年報的詞語數,numit為上市公司i年t年報的字數,sentit為上市公司i年t年報的句子數。
2.解釋變量
數字化轉型程度。本文借鑒祁懷錦等(2020)[19],以上市公司財務報告附注披露的年末無形資產明細項中與數字化轉型相關的部分占無形資產總額的比例來度量企業的數字化水平。具體地,當無形資產明細項包含“軟件”“網絡”“客戶端”等與數字化轉型技術相關的關鍵詞以及與此相關的專利時,將該明細項目界定為“數字化技術無形資產”,并對該類關鍵詞進行分類(見表1)。之后再對同一公司同年度多項數字化技術無形資產進行加總,計算其占本年度無形資產的比例,即為企業數字化轉型程度的代理變量。為確保篩選的準確性,本文還對篩選出的明細項目進行了手工復核。

表1 數字化技術無形資產
3. 控制變量
為避免遺漏變量帶來的估計偏誤,本文參考了吳非等(2021)的研究[29],控制變量選取和說明如表2所示。

表2 變量說明
為了研究企業數字化轉型程度對年報可讀性的影響,構建了以下回歸模型驗證假設H1:
Readability=β+β1Digital+∑Control+
∑Year+∑Ind+ε
其中,被解釋變量為年報可讀性(Readability),解釋變量為數字化轉型程度(Digital),Control包含了上文所有的控制變量,Year和Ind分別代表年份固定效應和行業固定效應,ε為隨機擾動項。
表3給出了全樣本下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由表可知,改良后的年報可讀性AR指數(Readability)的平均值為-9.898,標準差為3.502,最小值為-51.48,最大值為12.43,可見樣本上市公司年報的可讀性較差,樣本企業的年報可讀性的差距較大,管理者存在操縱信息披露的空間較大。企業數字化轉型程度(Digital)的均值為9.4%,表明在樣本公司無形資產中數字化的部分占到所有無形資產的9.4%,標準差為0.22,最小值為0,最大值為1。主要的控制變量與以往的研究結果相似,基本呈正態分布且均在合理范圍內。此外,表3列示了模型中解釋變量與控制變量的方差膨脹因子(VIF),模型中變量最大VIF值為2.70,遠小于10,故本文的計量模型中沒有較大的多重共線性問題。

表3 描述性統計
1. 數字化轉型與企業年報可讀性
表4列(1)、(2)展示了“企業數字化轉型與年報可讀性”關系的回歸結果。

表4 數字化轉型與企業年報可讀性回歸結果
首先,列(1)僅控制了時間和行業固定效應,企業的數字化轉型程度(Digital)的回歸系數為0.695且通過了1%的統計顯著性檢驗。之后,在列(2)加入了相應的控制變量,企業的數字化轉型程度的回歸系數為0.459。因為在納入控制變量后,影響年報可讀性的部分因素會被吸收,但是顯著性依舊保持在1%的統計水平上不變。這表明企業數字化水平的提高可以顯著提升企業年報的可讀性,二者之間呈現出正相關關系,驗證了本文的假設H1。
1. 替換自變量
本文參考吳非等(2021)的研究[20],基于Python對上市公司年報文本提取形成的數據池,從人工智能技術、區塊鏈技術、云計算技術、大數據技術、數字技術運用五方面的特征詞進行搜索、匹配和詞頻計數,進而分類歸集關鍵技術方向的詞頻并形成最終加總詞頻(Digitalsum),從而構建企業數字化轉型的指標體系,并將其進行對數化處理。利用原模型重新回歸檢驗后,研究結論不變。為了更進一步精細化“企業數字化轉型與年報可讀性”,本文分別將五個方面的特征詞詞頻數進行對數化處理,劃分出五個子指標(AI、BlockChain、CloudComputing、BigData、Application)。利用原模型重新回歸檢驗,研究結論不變,說明了本項研究的回歸具有高度的穩健性。
2.替換因變量
本文參考張秀敏等(2021)[18]的研究,利用Flesch-Kincaid公式計算FK指標,該指標表示對閱讀者閱讀能力要求,指標越大,對閱讀能力要求越高,可讀性越差。為了使FK指標的大小和易讀性水平高低在方向上保持一致,我們對原有指標取相反數,計算公式如上,變量定義與上文所提相同。利用原模型重新回歸檢驗,結果如表5列(7)所示,研究結論不變。
3. 調整時期
由于數字化轉型活動存在長期性且年報信息披露會有一定的滯后,參考吳非等(2021)的研究[20],本文延長了企業數字化轉型影響年報可讀性的時間考察窗口,將數字化轉型指標滯后一期和二期處理。如表6列(1)、(2)所示,利用原模型重新回歸檢驗,研究結論不變。
4. 調整樣本量
高科技企業數字化基礎設施水平較高,可能會影響結論的普遍性。因此,本文參考國家統計局2018年頒布的《高科技產業(服務)分類》中行業目錄相關指標,剔除高科技企業后重新對樣本進行回歸。如表6列(3)所示,利用原模型重新回歸檢驗,研究結論不變。

表5 替換自變量、因變量回歸結果

表6 調整時期、調整樣本量、內生性檢驗回歸結果
1. 工具變量法
經過上文分析,隨著企業數字化程度的提升,企業處理信息的能力加強,提高了企業的年報可讀性。然而年報可讀性高的企業,信息質量高,降低了企業外源融資的成本,更可能選擇成本高的數字化轉型戰略。為了緩解由于因果倒置而產生的內生性問題,本文選取相同年度同省份其他公司的數字化轉型程度的平均值(ME_pro)作為工具變量對主回歸結論進行檢驗。從相關性來看,同省份的公司面臨相似的外部環境,因而它們的數字化轉型程度具有一定的相關性,而目前尚沒有證據表明同省份其他公司的數字化轉型程度會影響本公司的年度可讀性,故滿足外生性原則。工具變量的最小特征統計值F-statistics為148.256,大于10,故拒絕存在弱工具變量的原假設,說明工具變量滿足相關性,其選擇是具有合理性的。具體的回歸結果如表6列(4)列(5)所示,Digital的回歸系數仍然顯著為正,驗證了企業數字化轉型對企業年報可讀性的促進作用。
2. PSM配對法
雖然本文控制了常見變量的影響,但仍有可能發生由樣本自選擇所引起的內生性問題。本文將企業數字化轉型程度取中位數,數字化轉型程度大于中位數的企業取值為1,否則為0。由于數字化轉型與企業年報可讀性之間的關系可能受到公司治理和代理成本的影響,因此將資產負債率、托賓Q值、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機構投資者持股比例、管理費用率、大股東資金占用作為協變量計算傾向得分。經檢驗,匹配后處理組和參照組大多數變量的標準偏差大幅度降低,且標準偏差的絕對值均在10%以下。T檢驗結果表明,匹配后處理組和參照組的特征變量均不存在顯著差異,滿足匹配后平衡性檢驗條件,說明經PSM匹配后的結果可靠。對研究樣本進行最近鄰1:1配對后,經PSM處理后的樣本重新進行回歸檢驗,結果如表6列(6)所示,Digital的系數在1%水平上顯著為正。解決了樣本自選擇導致的內生性問題后,依然支持原假設。
上文提到企業在數字化轉型過程中提高年報可讀性的動機是降低數字化轉型高成本所帶來的財務風險。因此,本文進一步檢驗數字化轉型是否可以通過年報可讀性來降低企業財務風險。文章參考吳國鼎和張會麗(2015)的研究[21],選取Altman Z值作為財務風險的測度指標。同時參考溫忠麟和葉寶娟(2014)的研究[22],建立如下模型進行檢驗。
Zscore=ω+ω1Digtal+∑Control+
∑Year+∑Ind+ε
Readability=β+β1Digital+∑Control+
∑Year+∑Ind+ε
Zscore=δ+δ1Digital+δ2Readability+
∑Control+∑Year+∑Ind+ε
其中,Zscore代表財務風險,其值越大,企業的財務狀況越好,發生財務風險的可能性越低,其余變量定義與上文相同。表7的列(3)結果顯示,將數字化轉型和企業年報可讀性同時納入對企業財務風險影響的模型中,可以發現,數字化轉型和企業年報可讀性的系數均為正相關,且在5%、1%的顯著水平上成立。結果表明,企業年報可讀性在數字化轉型與企業財務風險產生部分中介效應。該結果說明,數字化轉型通過提高年報可讀性降低了企業的財務風險,一定程度上減輕了企業對數字化轉型高成本的顧慮。
上述基礎回歸和一系列穩健性檢驗,充分驗證了數字化轉型對企業年報可讀性的提升作用,但尚未探究二者之間的具體作用路徑。因此,本文依據理論分析部分的邏輯,參考溫忠麟和葉寶娟(2014)[22]的研究建立如下模型,分別對動態能力、分析師關注兩種潛在的作用路徑進行檢驗,其中Mediator代表中介變量,其余變量定義與上文相同。
Readability=β+β1Digtal+∑Control+
∑Year+∑Ind+ε
Mediator=γ+γ1Digital+∑Control+
∑Year+∑Ind+ε
Readability=δ+δ1Digital+δ2Mediator+
∑Control+∑Year+∑Ind+ε
1. 動態能力的中介效應
為檢驗動態能力路徑,本文借鑒了王墨林等(2021)的研究[23],從企業的研發支出比例、本科以上員工比例和資產報酬率三個維度測量企業的動態能力(Dynamic),將三個維度的數值標準化后取均值,數值越大說明企業的動態能力越強,表7的列(5)結果表明,在模型中引入數字化轉型和企業動態能力之后,動態能力和數字化轉型的系數均為正相關,且在1%水平上顯著。動態能力在數字化轉型與企業年報可讀性之間產生部分中介效應。該結果說明,數字化轉型通過提高動態能力提升企業年報可讀性。
2. 分析師關注的中介路徑
本文參考陳欽源等(2017)[24],使用對關注同一家上市公司的證券分析師人數加1后的自然對數來衡量分析師關注度(Analyst)。表7的列(7)結果表明,在模型中引入數字化轉型和分析師關注之后,分析師關注和數字化轉型的系數均為正相關,且在1%水平上顯著。分析師關注在數字化轉型與企業年報可讀性之間產生部分中介效應。該結果說明,數字化轉型通過提高分析師關注提升了企業年報可讀性。
1.內部治理機制
內部控制作為完善公司內部治理環境的重要制度,是保證企業提供高質量的信息披露的重要機制。良好的內控能夠提升企業應對風險的水平,企業面臨的風險會更少,因此企業會將資金投入到數字化轉型諸如此類的長期建設中。數字化轉型的順利開展有利于企業收集并整理歷史數據,優化企業內部信息流轉,當企業內控較好時,其對數字化轉型的投入越大,處理信息的能力越強,向外披露的信息內容更加透徹明晰,有助于年報可讀性的提升。
本文采用“DIB中國上市公司內部控制指數”衡量內部控制指標,并將其對數化[25]。文章依據樣本企業內部控制指數的中位數,將大于該中位數的企業劃分為內部控制好的企業,否則為內部控制較差的企業,以此研究不同內部控制程度下數字化轉型程度對年報可讀性的影響。
如表8所示,在內部控制質量高的企業中,企業數字化轉型程度對年報可讀性的提升作用優于內部控制質量低的企業,兩者結果都是顯著的,結果均已通過組間系數差異檢驗。

表7 經濟后果、機制檢驗回歸結果

表8 不同內外部治理機制下的結果
2.外部治理機制
首先,數字化轉型作為企業發展的新動能,為生產者帶來了績效和能力的根本性躍進,使處于競爭激烈下的企業更愿意進行數字化轉型[26]。再者,行業競爭也是公司的外部治理機制。一方面,競爭激烈的市場有更多的同一種類企業便于投資者觀察和選擇。企業為了在競爭中脫穎而出,在進行數字化轉型后,必須以更快速、更直接的方式釋放高質量的信號,吸引外部投資者關注。另一方面,行業競爭約束了管理者的機會主義行為,在激烈的行業競爭下,企業一旦失去了競爭優勢,就可能面臨破產的風險,而破產往往面臨著管理層的聲譽危機。因此,面對激烈的行業競爭,數字化轉型之后的管理層會被迫減少利用操縱年報信息攫取私利的機會主義行為,企業年報的可讀性得到提升。
本文參考楊興全和尹興強(2015)的研究[27],以赫芬達爾指數(HHI)衡量行業競爭強度。文章依據樣本企業行業的赫芬達爾指數的中位數,將赫芬達爾指數大于該中位數的企業劃分為行業競爭高的企業,否則為行業競爭程度低的企業。如表8所示,在行業競爭激烈的企業中,企業數字化轉型程度對年報可讀性的提升作用優于行業競爭程度低的企業。
數字化轉型程度高的企業更愿意提高企業的信息披露質量,本文從年報可讀性出發,以2011—2019年我國上市公司為樣本,實證檢驗了數字化轉型對企業年報可讀性的影響。研究結果表明:首先,數字化轉型可以顯著提升企業的年報可讀性,并且在內部外部治理水平高的企業中效果更明顯。其次,數字化轉型通過提升企業的年報可讀性降低了企業的財務風險。最后,數字化轉型通過提高動態能力和分析師關注來改善年報可讀性。
結合研究結論,本文提出以下建議:
第一,國內企業應積極順應數字經濟發展的趨勢,利用數字技術推動組織變革,提高自身的動態能力,助力企業的可持續發展。企業應將信息披露與數字化轉型相結合,搭數字化轉型“便車”,運用數字技術加強與投資者的溝通,更好地向資本市場傳遞優質的信號。
第二,企業應注重加強自身的內部控制制度建設,使數字化轉型的優勢得以充分發揮。
第三,監管者需要逐步加強對文本信息披露的監管,可以通過降低行業進入壁壘等方式,加強產品市場競爭,發揮外部治理機制保障企業的數字化轉型。
即使本文在研究過程中保證一定的嚴謹性和科學性,并得到了可觀的結論,但仍有一些問題亟待未來進一步研究。例如,不同的數字化轉型方式對信息披露的作用是否存在異質性;數字化轉型本身是否可以作為一種高質量信號進行傳遞,又會如何影響外部市場?未來研究可以進一步對數字化轉型進行細化,探索不同的轉型方式對外界產生的可能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