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宇航,劉洋,肖智博*,戴夢瑩,熊域霖
作者單位:1.重慶醫科大學附屬第一醫院放射科,重慶400016;2.重慶醫科大學超聲醫學工程國家重點實驗室,生物醫學工程學院,重慶400016;3.中國科學院大學重慶醫院(重慶市人民醫院)放射科,重慶400013
子宮癌肉瘤(uterine carcinosarcoma,UCS)是一種相對罕見具有雙相侵襲性的高度惡性子宮內膜腫瘤,僅占所有子宮惡性腫瘤的5%,但在與子宮癌相關死亡中所占比例超過16%[1-2]。UCS 的臨床表現及癥狀缺乏特異性,與子宮內膜癌(endometrial carcinomas,EC)相似,多表現為陰道出血和血性或水樣陰道分泌物、腹痛及子宮增大[3]。但兩者治療方式及預后存在很大差異,即使是UCS 的Ⅰ期患者,因其極高的顯微鏡下淋巴結轉移的發生率,術中也需進行淋巴結清掃,而低級別EC的治療可不行淋巴結清掃[4-5],且UCS侵襲性高,術后復發率高,預后差,相較于常見病理類型的EC患者83%的五年生存率,UCS的五年生存率僅為35%[6]。
在子宮病變的術前輔助檢查中,磁共振成像(magnetic resonance imaging,MRI)因其高軟組織分別率、無創等優勢而得到廣泛應用[7]。在UCS的診斷中,常表現為T1WI呈等信號,T2WI呈混雜稍高信號,動態增強強化方式多樣,與EC影像學表現相似,鑒別困難[8-9]。擴散加權成像(diffusion-weighted imaging,DWI)作為一種快速、非增強的功能磁共振技術,可顯示水分子擴散情況、組織細胞結構和細胞膜完整性等信息,創建參數化表觀擴散系數(apparent diffusion coefficient,ADC)圖以實現擴散量化并進行組織結構表征,常用于疾病的檢出與診斷[10]。在子宮良、惡性病變診斷中,因惡性腫瘤細胞密度增加,胞外空間減少,核/質比高,通常表現出明顯水分子擴散受限,導致子宮惡性腫瘤的ADC 值通常低于良性腫瘤(子宮肌瘤等)[11-12]。但DWI 在UCS 的診斷及其與EC 的鑒別中應用有限,目前采用的主要是平均ADC (mean ADC,mADC)值、最小ADC(minimum ADC,minADC)值以及相對ADC (relative ADC,rADC)值,但此三者參數在UCS 與EC 中差異無統計學意義[6]。結合UCS 的病理表現,其組織成分復雜多樣,由上皮成分和間質成分組成,不同成分間ADC 值存在差異[2]。本研究擬通過檢測病灶內的ADC 差值(delta ADC value,dADC)這一定量指標來探討其顯示病灶內組織成分差異的可行性,以及聯合時間-信號強度曲線(time-intensity curve,TIC)即病灶強化情況來提高診斷UCS 及鑒別診斷效能,從而為臨床術前診斷UCS 提供參考。
重慶醫科大學附屬第一醫院的倫理委員會批準了這項回顧性研究(倫理審查批件號:2021-408),并免除受試者知情同意?;仡櫺匝芯恐貞c醫科大學附屬第一醫院2011 年8 月至2020 年9 月期間子宮癌肉瘤患者病例,按同樣標準收集2020 年1 月至2020 年10 月的子宮內膜癌患者病例作為對照組。納入標準:(1)經病理證實的子宮癌肉瘤或子宮內膜癌患者;(2)擁有完整的MRI圖像。排除標準:(1)病灶直徑小于1 cm,MRI圖像無法評估;(2) MRI圖像有明顯偽影,無法測量;(3)病灶位于子宮外;(4)所評估病灶有相關治療史;(5)無法獲得DWI 或DCE-MRI圖像。
采用GE HDxt 3.0 T MRI 掃描儀,使用八通道相控陣體部線圈,行盆腔平掃加增強檢查。掃描序列為:軸位:T2WI TR 4400 ms,TE 106.6 ms,矩陣288×224,FOV 28.0 cm×22.4 cm,層厚5 mm,層間距1.5 mm;T1WI:TR 175 ms,TE 1.8 ms,FOV 40 cm×28 cm,矩陣320×224,層厚5 mm,層間距1 mm;DWI:TR 4375 ms,TE 65.6 ms,矩陣128×128,FOV 36 cm×27 cm,層厚5 mm,層間距1.5 mm,b=0、800 s/mm2;增強T1WI (liver acceleration volume acquisition,LAVA):TR 4 ms,TE 1.9 ms,矩陣320×224,FOV 40 cm×32 cm,層厚4 mm,層間距0 mm。動態增強掃描采用LAVA 序列,對比劑采用馬根維顯(Gd-DTPA,Bayer Pharma AG,德國),劑量為0.2 mL/kg,推注速率為2 mL/s。
1.3.1 ADC
利用GE 后處理工作站(AW 4.6),由DWI 圖像自動生成ADC圖,參考T2 加權及對比增強圖像,于病灶最大截面手動勾畫盡可能大的感興趣區域(region of interest,ROI),注意避開腫瘤內的壞死及囊性成分,以獲得病灶實性成分mADC。而后在病灶最大截面勾畫ROI,囊括整個腫瘤,獲得整體病灶最大ADC (maximum ADC,maxADC)以及最小ADC (minimum ADC,minADC),計算兩者差值計為dADC。
1.3.2 TIC曲線
將DCE圖像導入工作站,應用Functool軟件處理其數據,于病灶最大層面增強最顯著的實性部位放置ROI,同樣避開囊變、出血及血管,獲得病灶TIC。以病變強化第二期信號強度為基準,對病灶TIC 類型進行分類,標準如下:Ⅰ型(流入型):較第二期強化信號,強化末期TIC 上升幅度大于10%;Ⅱ型(廓清型):強化末期TIC 下降幅度大于10%;Ⅲ型(平臺型):TIC 變化幅度介于10%以內[10]。本研究所有ROI 均由兩名有閱片經驗的影像診斷醫師共同勾畫獲取,如出現爭議,由科室主任醫師評估結果并作出一致決定。
數據分析采用SPSS (21.0版本)統計軟件,符合正態分布的計量資料用均數±標準差(xˉ±s)表示,兩組間比較采用獨立樣本t檢驗;計數資料以頻率及百分比表示,組間比較采用χ2檢驗。應用Medcalc (18.2.1 版本)以組織病理學結果作為參考標準,繪制受試者工作特征(receiver operating characteristic,ROC)曲線,計算曲線下面積(area under the curve,AUC),分析單獨應用dADC、TIC 及兩者聯合應用對UCS和EC鑒別診斷價值,并確定其最佳診斷閾值及敏感度、特異度、準確度,P<0.05表示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
最終共77 名患者被納入研究,所有研究對象均為女性,其中子宮癌肉瘤28 例[年齡36~65 (58.07±9.64)歲)],子宮內膜癌49例[年齡34~79 (54.39±8.28)歲)]。
如表1 所示,UCS 組的mADC 值為(0.88±0.20)×10-3mm2/s,與EC組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40)。UCS組dADC值為(2.04±0.77)×10-3mm2/s,EC 組dADC 值為(0.78±0.48)×10-3mm2/s,UCS 組dADC 值明顯高于EC 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t=7.841,P<0.01)。
表1 子宮癌肉瘤與子宮內膜癌的ADC值分析比較
UCS 組的TIC 曲線類型中有20 例為Ⅰ型流入型曲線(71.43%),3 例為Ⅱ型廓清型曲線(10.71%),5 例為Ⅲ型平臺型曲線(17.86%),而EC 組中有2 例為Ⅰ型(4.08%),29 例為Ⅱ型(59.18%),18 例為Ⅲ型(36.74%)。兩組TIC 曲線類型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χ2=40.484,P<0.01,表2)。兩兩比較提示,Ⅰ型在UCS中的所占比例高于EC,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P<0.05)。Ⅱ型在EC 中所占比例高于UCS,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P<0.05)。Ⅲ型既可見于UCS 亦可見于EC,差異不具有統計學意義(P>0.05)。相關圖片見圖1、2。
圖1 女,59 歲,子宮癌肉瘤。1A:增強后腫塊呈明顯不均勻強化;1B:其TIC 曲線為Ⅰ型流入型;1C:ADC 偽彩圖上腫瘤為低信號藍色區域,mADC 為0.880×10-3 mm2/s;1D:dADC 為2.653×10-3 mm2/s。 圖2 女,57歲,子宮內膜瘤。2A:增強后腫塊輕度強化;2B:其TIC 曲線為Ⅱ型廓清型;2C:ADC 偽彩圖上腫瘤為低信號藍色區域,mADC為0.729×10-3 mm2/s;D:dADC為0.811×10-3 mm2/s。
表2 子宮癌肉瘤與子宮內膜癌的TIC類型分布(例)
當dADC 大于其閾值1.112×10-3mm2/s 時,其敏感度、特異度分別為89.29%、87.76%,AUC 為0.894。以Ⅰ型流入型曲線作為UCS 的診斷標準,AUC 為0.870,敏感度、特異度分別為71.43%、95.92%。單獨應用dADC、TIC 對UCS 進行鑒別診斷的AUC 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應用dADC 值聯合TIC 鑒別診斷UCS 與EC 的AUC 為0.966,高于兩者單獨應用,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且其敏感度為96.43%,特異度為95.92%,準確度為93.51%,鑒別UCS及EC的診斷效能明顯提高(表3)。
表3 各指標對子宮癌肉瘤及子宮內膜癌鑒別診斷價值
DWI 可反映組織中的水分子擴散率,通過測量DWI 產生的定量參數ADC可進行組織結構表征[10]。而相較于常規的最大、最小或平均ADC值,dADC更能反映腫瘤組織的異質性,常用于乳腺癌的預后評估,但該參數在子宮癌的鑒別中應用有限[13-14]。UCS 是罕見的雙向惡性腫瘤,與EC 相比更具有異質性[15]。因此,本研究評估了dADC 在UCS 鑒別診斷中的效能,并對比分析了dADC 聯合DCE-MRI 的定性參數TIC 在鑒別UCS 與EC中的作用。
研究結果表明dADC 值可用于UCS 與EC 的鑒別診斷,當dADC 值大于1.112×10-3mm2/s 時診斷UCS 可能性大;UCS 的TIC 曲線更常表現為Ⅰ型,EC 則多為Ⅱ型;且應用dADC 聯合TIC進行鑒別可提高UCS與EC診斷的準確度。
本研究中UCS 的mADC 值為(0.88±0.20)×10-3mm2/s,與Takeuchi 等[6]的研究結果相似,且與EC 實性成分之間的mADC值差異無統計學意義。考慮其原因為DWI測定的mADC值是表明組織內水分子擴散運動平均狀態的指標,可反映ROI 內組織整體的核質比、細胞密度及組織間質狀態等情況[13-14],而UCS與EC作為惡性腫瘤細胞生長活躍,排列緊密且雜亂,胞外水分子擴散受限明顯,故兩者mADC值無明顯差異。
同時,本研究結果顯示UCS 組dADC 值明顯高于EC 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即UCS 整個瘤灶內的maxADC 與minADC 差值大于EC。由DWI測定的ADC值可反映病灶內復雜的組織成分,當病灶組織為壞死、囊變等成分時,由于其內結構屏障較少,水分子擴散不受限,可產生較高的ADC 值;當病灶組織細胞密集、胞外空間少,可造成水分子擴散受限導致較低的ADC 值,如病灶中的高級別惡性成分及軟骨、脂肪等成分[10,15]。所以考慮UCS 組dADC 值高于EC 組的原因有兩方面,一方面是UCS通常為大型外生性腫塊,其體積常大于EC,體積較大的腫瘤會因其膨脹生長速度過快、血供不足而造成許多壞死灶,而病灶內此類壞死成分ADC 值較高[1],且UCS 中含有豐富的鏡下壞死區和上皮囊性成分,小壞死區或小囊腔也會產生高ADC 值[16],所以會出現較高的maxADC值;另一方面,UCS組織學上由上皮成分(癌)和間質成分(肉瘤)組成,且UCS 的癌性成分通常為高級別EC,肉瘤成分通常也是高級別的,其內細胞排列緊密,水分子擴散受限明顯,ADC 值更低[1-2,15];且異源性的UCS 中可包含橫紋肌肉瘤、軟骨肉瘤、骨肉瘤或脂肪肉瘤等低ADC 值成分,所以UCS 會出現較低的minADC 值[3]。因此UCS 的ADC 值波動范圍較大,dADC 值高。EC 則由單一上皮成分構成,相較而言其ADC值波動幅度較小,dADC值低。
本研究結合動態增強MRI,采用TIC 進行定性分析以便更加直觀、便捷地反映病灶性質。研究結果表明UCS組TIC多為Ⅰ型和Ⅲ型,而EC 的TIC 類型與陳苑等[12]研究結果較為相似多呈Ⅱ型和Ⅲ型,兩組TIC 類型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Ⅰ型在UCS 組中占比最高,即UCS 強化方式為持續強化;EC 組多表現為Ⅱ型,即該組強化方式為早期快速上升,達到峰值后緩慢下降。UCS 中肉瘤成分分化程度低,富含大量新生血管,血供豐富,強化明顯[17-18];而EC 為單一癌性成分,且EC 是一種乏血管性腫瘤,其強化程度相對較低[19-20]。此外,EC 的癌細胞可浸潤破壞正常血管,誘導產生動-靜脈瘺及畸變小血管,致病灶內微血管灌注率低,從而出現中度強化、晚期不強化的強化方式[21]。
本研究分析了各參數診斷效能,納入dADC、TIC繪制ROC曲線,結果顯示其AUC值分別為0.894、0.870,提示兩參數對鑒別UCS與EC均有一定價值,但兩者AUC差異無統計學意義,即dADC與TIC診斷效能相似。當dADC值大于1.112×10-3mm2/s時,提示病灶為UCS 可能性大,表明較大的dADC 值可能能夠反映病灶內組織成分差異,具有診斷意義。本研究還聯合應用dADC與TIC對兩腫瘤進行鑒別診斷,其AUC為0.966,高于兩指標單獨應用,提示dADC 聯合TIC 對UCS 及EC 進行鑒別診斷具有更高的臨床價值。
本研究仍有幾點不足:(1)本試驗為回顧性研究,由于UCS的發病率較低,樣本量較小,可能造成結果的統計學偏倚;(2)本研究中dADC參數僅應用于兩組惡性腫瘤的鑒別,而未考慮該值在子宮良惡性腫瘤中的鑒別應用。
綜上所述,dADC 值有助于UCS 診斷,當dADC 值大于1.112×10-3mm2/s 或TIC 曲線為I 型時,診斷UCS 可能性大,且dADC 聯合TIC 鑒別診斷UCS 與EC 效能更高,即 在UCS 與EC的術前鑒別診斷中可應用dADC 聯合TIC 進行綜合分析,為其臨床治療及干預提供參考依據。
作者利益沖突聲明:全部作者均聲明無利益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