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通沈繡概述及其傳承發展路徑研究

王欣雨，覃會優

（常州大學 美術與設計學院，江蘇 常州213159）

1 南通沈繡概述

沈繡是蘇州女紅大師沈壽的名字來命名的蘇州刺繡流派，它以蘇繡為基礎上發展而來，也是蘇繡的最高藝術水平，別號仿真繡。沈繡之所以流傳到南通也是因為南通位于吳地姑蘇為中心的經濟延展地區，“南吳北通”也就是指蘇州“吳繡”和南通“通繡”。“通繡”起源于帝國主義忙于一戰時期，放松了對中國的壓迫，愛國企業家張謇致力實業救國，創辦了大生紗廠、紡織職業學院等，懇切邀請沈壽來通城擔任女紅研習所所長兼教員，在這里大力發展“沈繡”[1]。

沈壽在刺繡技藝上獨創了仿真手法，用旋針模仿繪畫中的筆觸表現人物肌肉走勢，通過豐富多樣的色彩和絲線調映現繡線的自然光澤，使繡品色彩輕柔自然、透氣，呼之欲出。

2 南通沈繡藝術風格

2.1 繡品題材變革

民初受“中學為體，西學為用”的新思潮影響，慈禧命女子繡工科總教習沈壽赴日本交流考察，對日本的繪畫和刺繡藝術調查學習。學成歸來后沈壽將油畫和留影等現代歐洲造型藝術引入到繡法領域，選稿時一定程度地擯棄中式花鳥畫等改用油畫、素描、相片等作為本原畫稿，常以西洋繪畫中的人像、景象為主，運用透視原理。大大豐富了傳統蘇繡藝術的呈現樣式和內容，風格過渡成現代寫實。

2.2 用光影追求仿真與神似

沈繡的表現力很強，與繪畫的藝術效果只有少量相似，它并沒有對西洋畫作效果進行簡單的臨摹，而是運用絲理的光澤，借助不同角度的光纖來呈現人物神態的變化無方，這是中國傳統繪畫和西方油畫達不到的效果。追求光影變化是西方繪畫中寫實的重要呈現形式，用以流露對象氣韻。最初是要對物體的受光遠近層次進行區分，適當取舍運用到刺繡中先在人物面部分出明暗五大調，暗部盡量使絲光隱匿，亮部強調光線，達到仿真的效果；其次利用絲線可以展現光的特點，達到物象的形態準確和神情相似。如圖1《意大利皇后愛麗娜像》中，人物額頭中央橫繡，臉頰繡圓的，鼻梁繡豎的，橫豎針線走勢之間輕柔轉換，這樣無論觀者處在站在繡品的哪一側，所見的都是光潔的前額、挺拔的鼻子和圓潤的臉頰[2]。

圖1 意大利皇后愛麗娜像①

2.3 畫與繡完美結合

“審勢、配色、光影、神似”和“妙用”是沈繡流派著重表現的，把西方留影、油畫與傳統刺繡技藝進行協調處理。通過新針法的運用、配色創新和折現光線的絲紡，創造了追求物象光影明暗和氣度清韻的仿真繡藝術。協調中西方的藝術技巧，使形象更加美妙生動、綺麗，它是畫與繡的完美結合，是對傳統蘇繡的突破[3]。

沈繡不是簡單拷貝西畫畫面效果，而是繡娘的二次獨創，以細微處晉升繡品藝術水準，例神似環節，《裴楷像》在顴骨處上加了幾根發絲，顯得人物精神振作；妙用步驟，絲理走勢貼合人物肌肉走勢，利用絲光的虛實變化表現結構，顯得精巧。

3 南通沈繡傳承現狀

3.1 偉人繡像揚名世界

2007 丁亥年，沈繡被列入省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時隔一年，又被列入第二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傳統美術名錄內，篤定了它的歷史名望和地位。2012 年開始，沈繡偉人像名揚海外，沈繡藝術館通過外交部，將奧巴馬全家像、普京像等，作為最高國禮進入上海世博會參展，揚名海內外。數年前的這些事件讓沈繡傳承人受到鼓舞，擴大了沈繡市場。

3.2 市場受機繡沖擊

科技促進服飾之類的面料發展，日漸成熟的機繡使刺繡行業開始數字化。雖然針法沒有手工刺繡豐富，但機繡技術的普及一定程度上減少了手工刺繡的成本，生產效率高，圖案樣式更新迭代快，并且繡品呈現的效果與手工刺繡越來越接近。沈繡傳承者因花費時間長、人工和物料成本高、銷售困難和收益低下等問題逐漸退出，導致沈繡前進緩慢，很長一段時間內，沈繡的發展甚至落后于十字繡。

3.3 傳承人青黃不接

優秀的沈繡繡工要習得美術原理、光影素描、人體結構學等眾多知識，沈繡人才傳承問題每況愈下，傳承斷代，表現在：第一，經驗豐富的刺繡工藝師老齡化，視力和手上靈活度減退，再創作力不強，重回刺繡行業的興趣不高，目前五十歲左右的繡工已經算年輕；第二，有較高文化水平的年輕人又不愿繼承，急功近利坐不住冷板凳，效率低下等問題。盡管刺繡工人的收入較過去有了些許提高，十幾歲入繡莊當童工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但年輕人寧可找月薪三千左右的工作，也不愿意每天坐十幾個小時一針一線地學習。

3.4 建設沈繡品牌“一莊”

江蘇工程學院教授張蕾作為非遺仿真繡江蘇傳承人她的祖母莊錦云是中國近代九位刺繡藝術家之一，早年是沈壽創辦的女紅研習所第十四期學員，張蕾教授幼時在莊老先生身邊耳習目染，成年后師從著名工筆畫家張文昌，學習素描寫生。后又學習廣告設計，在南京大學考古專業進修本科這些經歷使張蕾具備了全面的素質，既能繡又能研，對沈繡的發展有了現代和長遠的眼光，并不斷探索沈繡傳承與發展創新渠道成立了刺繡工作室，并與南通紡院，也就是早年的紡織染傳習所合作開辦沈云芝刺繡傳習館。2016 年4 月，南通一莊文化創意有限公司正式成立，“一莊”品牌獲批，從此沈繡走上了品牌化發展之路，重新獲得生機和活力。

3.4.1 跨界合作

2017 年，蘇州誠品生活書店與沈繡“一莊”品牌親密接觸，在誠品書店負一樓進行了產品展售。蘇州誠品書店坐落于金雞湖畔，作為臺灣誠品書店在大陸的第一家分店，是一個集結文化、表演、藝術、商業、觀光以及人才培育的中心，是一個具有跨界效應的文化創意平臺，與誠品書店的合作取得了很好的推廣效果。誠品書店與“一莊”的目標消費群較一致這類人群一般受過良好教育，對生活的品位和追求都更趨向文化內涵性所以此次活動使“一莊”品牌被更多人認知接受。

3.4.2 建立品牌網站和公眾號

南通一莊文化創意有限公司于2017 年建立了自己的網站，對“一莊”品牌理念、產品等進行了詳細介紹，讓大眾通過互聯網就可以近距離了解沈繡文化，有力推動了“一莊”品牌的發展。另外，沈壽刺繡傳習館微信平臺也進行沈繡文化宣傳，發布品牌動態、培訓活動等。近幾年的國際婦女節，沈繡一莊非遺空間會在公眾號上發布“做個藝術女神”、春季“仿真繡免費培訓班”等工藝活動，在公眾平臺介紹沈繡，吸引客流量，取得了豐碩的工作成果。

3.4.3 面向社會舉辦活動

“一莊”非遺空間每年都會在大生創業園內定期舉辦公益藝術培訓，用周末時間為廣大刺繡愛好者開展藝術講座和專業指導，培訓費全免，只收些許材料費，沈繡傳承人團隊為了順利開展活動設計了多套簡單、易學且實用的基礎針法，繡出的作品既美觀又具有實用性，完成活動內容后可以將作品帶回家。另外，在寒暑假也會面向社會開設些親子體驗課程，受眾群體上至六十五歲左右花甲老人，下至幼學兒童，目的就是宣傳傳統文化，推動沈繡和“一莊”品牌的發展，收到了良好的社會反響效果。

3.5 開展非遺教育

3.5.1 沈壽博物館傳承基地活動

近年來，沈壽博物館注重非遺沈繡的傳承，不間斷地與各學校互動，讓沈繡走進課堂。并與南通師范大學附屬小學合作，帶領低齡志愿者們走進非遺傳承基地進行社會實踐，并在沈繡技師的指導下，體驗刺繡技藝，零距離地接觸沈繡作品，了解沈繡的發展史、傳承史，體驗非遺，品讀身邊的江海文化，領略民族瑰寶的博大精深以及繡娘們的工匠精神。截至2022 年初，已經有兩千多名不同年齡段的師生來到沈繡博物館。

3.5.2 高校教育

張蕾作為江蘇工程職業技術學院的在職教師、研究員級高級工藝美術師，也是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仿真繡代表性傳承人，她為非遺入校園作出了貢獻。她與工程職院合辦的沈壽刺繡傳習館可以說是沈繡“一莊”品牌的大后方，集研究處、工作室、教室于一體，實現傳統工藝保護、傳承、創新和對學生進行非遺宣傳、教育的性能，定時舉辦作品展。另外，每年通過高校之間的教師學術交流，沈繡和“一莊”品牌的知名度大大提升。

4 傳承路徑建議

4.1 政府提高重視

南通沈繡是屬于南通市的文化財產，在經濟全球化給世界各地注入新的活力同時，不同社會文化相互交往是不可回避的現實，南通人民對沈繡的關注和熱情也在直線下降，因此南通沈繡行業的發展需要進行頂層設計。

丁大衛市長曾說過，發展南通這座城市，須先行文化，必須大力發展文化才能提升通城的綜合實力。但南通市并沒有對具體的民間藝術保護規劃，應當將民間藝術資源列入各級政府的議事日程上來。因此，市政府應盡快將沈繡列入南通市文化產業發展，將沈繡藝術發展成南通的朝陽文化藝術產業，并推動地方文化的發展，使之成為南通這座近代第一城提升綜合實力的一張名片[4]。

4.2 發展文創產品

在南通崇川區大生創業園區內的一莊非遺空間，內有旗袍服飾、茶飲咖啡和文創謇書房。但令人有些失落的是，店內的沈繡文創產品非常少、類型單一價格昂貴，僅僅是一些香囊和繡制了簡單圖案的絲巾，價格遠超市面上同類型的桑蠶絲制品，性價比較低，因此銷量并不高，許多年輕的群體望而卻步。以手工刺繡柿型香囊荷韻系列為例，成分為100%桑蠶絲，香囊的用料面積并不大，刺繡面積更是小，與其他品牌面料相同的蘇繡絲巾相比，價格貴了兩倍不止。一莊品牌在發展文化創意產品過程中，可以結合自身文化底蘊，遵循現代文創設計的四大原則：文化性、創新型、功能性、立足民族和地域特征，適當保留沈繡非遺文化的精髓，合理進行現代設計的轉化，可以提升地域民間藝術的創造力和增加銷量。

4.3 建立立體化營銷渠道

建立“一莊”品牌只是邁出了產業化運作的第一步，要實現良好發展必須適應“互聯網+”時代對品牌營銷的要求，適應新一代消費者新的消費習慣。現在網絡發達，且受疫情影響經濟，線上移動終端購物逐漸成為常態，“一莊”也必須尋找合適的網絡平臺，實現線上線下共同營銷，線下店可打造品牌傳統文化的高品質形象，增強顧客親身體驗，感受地方文化的魅力；線上店推廣產品，拉近與消費者的距離，實時掌握消費者的心態和喜好，收集營銷數據，更快更好地優化產品。當然，進駐的網絡平臺最好是與一莊品牌的屬性相匹配，具有大眾信任度和基礎的，例如“天貓”“當當”“京東”等，為以后雙贏打下基礎。

4.4 注重時尚

作為紡織非遺類品牌，在順應時代發展過程中更應具備時尚的特征，但目前其產品只體現出傳統文化，時尚流行元素匱乏。“一莊”以“莊錦云刺繡設計工作室”為依托，高端定制產品多為刺繡人像、禮服等歷史品類，時尚感存在少許欠缺，一莊非遺空間的刺繡工作室內，受眾群體也大多為中老年群體。而那些同樣歷史悠久走高端路線的國際奢侈品牌，卻在引領世界時尚風潮。以旗袍為例，近年服飾市場開始涌入休閑日常旗袍，網紅店經營的年輕旗袍存在做工差，面料差，只是一味營銷以提升銷量等問題。“一莊”品牌可以大力發展休閑日常的年輕款旗袍，產品定位于年輕具有購買潛力且熱愛傳統文化的群體，并不是只有特定場合才能穿旗袍，當旗袍遇上刺繡，非遺的魅力能使整件衣服有了靈魂，讓非遺走進大眾生活。沈繡“一莊”品牌在設計上膽子還不夠大，創新性還不強。創新并不僅是產品的創新，更是全方位的營銷手段、品牌戰略等的創新里。沈繡要想在眾多非遺品牌中脫穎而出，必須揚長避短，全面創新。

5 結語

南通沈繡承載著地方人民的智慧、文化和情感，是歷史文化沉淀地產物，有著的藝術文化和經濟價值，并經歷了文革等沖擊，社會觀念變化和藝術多極化發展等因素，幾經沉浮后才在沈壽博物館和政教各界努力下漫漫復興。南通沈繡藝術尚未形成一定規模的產業，保護與傳承工作背后的支撐相對缺乏，我們應當學習國內其他名繡的發展思路，做到“產、學、研、銷”為一體，才能讓沈繡發揚光大，使南通這個傳統工藝重點產區的優秀民間工藝迎來新的發展機遇。

注釋：

①圖片來源于網絡，https://page.om.qq.com/page/Onf1TC-oBwaAXKS vPj7Gg3_A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