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宇
從今年3月至今,為應對持續上升的通脹,美聯儲已加息6次。當前,市場關心的問題是:什么時候開始降息,觸發條件是什么?縮表會加快嗎,終點在哪里?
如同耶倫所說的,沒有一條預設的貨幣政策路徑。后疫情時代宏觀經濟運行的波動性顯著提升,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FOMC)的決策也必須建立在實際數據而非模型預測數據之上。投資者與其將交易建立在模糊的、需要不斷修正的預測上,不如化繁為簡、步步為營,從美聯儲的“雙重使命”出發,抓住通脹這個主要矛盾和“緊縮不足”這個主要關切。
相關市場分析人士認為,只要能源和食品價格不再創新高(或漲幅趨緩),整體通脹較難超過前期高點(9%)。但通脹的趨勢仍有向上攀升的動能,這主要是因為服務業仍處于高景氣區間。2022年1-9月,美國ISM-PMI指數始終位于景氣區間,其中,非制造業和商業活動PMI指數均高于55,芝加哥聯儲構建的全國經濟活動指數也從6-7月的負值區間反彈至正區間。勞動力市場依然“非常緊張”,雇傭成本指數(ECI)口徑的工資漲幅或邊際趨緩,但仍將處于高位。雖然加息已扭轉了房價上行的趨勢——拐點出現在2022年6月,但其向租金的傳導還存在13個月左右的時滯。FOMC理事沃勒在最新的發言中預計,房租上漲壓力將持續到2023年。因此,服務業通脹壓力還將持續存在。
綜合而言,雖然通脹方面不乏一些樂觀的跡象出現,但還遠沒到美聯儲改變政策立場的時候。不得不防的一個潛在風險是“工資-物價螺旋”,如果出現藍領工人的罷工潮“,大滯脹”重演的風險會顯著提升。美聯儲必須保持“過度緊縮”的貨幣政策一段時間,直到扭轉通脹的趨勢。
一般來說,當FOMC判斷聯邦基金利率(FFR)達到合宜水平后,就會根據流動性狀況調節縮表進度,先階梯式降低縮表規模,而后停止縮表。再過一段時間,美聯儲資產負債表將進入內生增長階段。技術層面觀察縮表問題,應從資產端轉移至負債端,重點關注準備金規模。根據2017—2019年縮表的經驗,FOMC理事沃勒認為,準備金占GDP的比重達到8%是可作為合宜準備金規模的一個參照系。2022年6月的水平是12.8%,比2021年9月的峰值(17.8%)降了5個百分點,這主要是因為逆回購規模增加了。截至10月初,廣義流動性(準備金+逆回購)仍高達5.6萬億美元,占GDP的比重為22%。
以2022年9月底的數據為準,按照每月950億美元規模縮表速度粗略測算,還需吸收3萬億美元廣義流動性、耗時2.5年才會達到準備金占GDP比重8%的臨界值。這意味著,縮表的終點可能位于2025年上半年(一季度末為8.9%,二季度末為7.8%)。假定終止加息的時間是2023年(任意時間),那2025年第一季度才終止縮表就是不合理的。2018—2019年的經驗是兩者間隔不超過1年,這一次可能會更短,縮表的終點會隨加息終點的前移而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