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世韻 陳世華



摘 要:基于區塊鏈技術的數字出版物交易是指在信息網絡中,著作權人、出版單位、交易平臺、一般用戶等數字出版活動的參與者通過智能合約進行數字出版物復制品所有權轉移。與傳統數字出版物交易相比,具有數字出版物不可偽造、出版物交易全程留痕、交易流程去中心化的特性,可以有效應對傳統數字出版物惡意復制傳播的版權問題,遵守權利窮竭原則,解決數字出版物二次交易平臺依賴等問題。數字出版物可以運用區塊鏈技術的締約和權利轉移等方式完成交易的整個過程。基于區塊鏈技術的數字出版物交易需要強化技術監管,維護交易安全,防范新技術壟斷,保障出版物的多樣性,探索注冊出版師制度,規范市場行為。
關鍵詞:區塊鏈 數字出版物交易 智能合約
與國內有形出版物線上交易飛速發展相比,以電子書為代表的數字出版物交易卻不溫不火,并沒有占據較大的市場份額。紙質的有形出版物仍然是國內外市場銷售的主旋律。在國外,電子書的市場占有率甚至還有所回落。圍繞中心平臺的數字出版物發行形式,雖然可以有效保護現行條件下著作權,但是消費者付費后獲得的僅僅是使用權,不受約束的復制權影響下產生的交易方式嚴重限制數字出版物市場的健康發展。而擁有不可偽造、去中心化、全程留痕的區塊鏈技術下的智能合約以及以該技術為基礎建立起來的交易模式將可以解決數字出版業的信任危機。區塊鏈技術源自對電子貨幣安全的追求,以底層技術的形式在金融、信息等領域為解決信用問題發揮了重要作用,成為構建信任機制的基礎技術,滲入到各個行業之中,但在出版行業中的運用卻較為滯后,因而區塊鏈技術在出版行業的開發和利用仍有廣闊的空間。本文引入區塊鏈技術的智能合約確定締約和轉移方式,勾勒數字出版物交易的完整過程,力圖建構穩定的交易模式,保障數字出版物交易市場的發展前景。
一、基于區塊鏈技術的數字出版物交易的概念和特性
數字出版物是以數字形式等無形載體儲存或者傳播的出版物,區別于以紙張、光盤等有形載體儲存和傳播形式。區塊鏈是由不可逆時間順序構建起的保障數據完整性的分布式儲存鏈式數據結構,包含區塊元數據和區塊體。技術上通過時間戳保障其時間順序,以哈希算法確保其數據完整性,P2P網絡傳輸技術保障每個節點的平等性,利用分布式節點共識算法來生成和更新數據,利用非對稱加密技術保障傳輸和訪問的安全性,利用智能合約來完成復雜的編程和數據操作。數字出版物具有高頻率、多內容和可復制性強的特征。作品完成創作后,通過區塊鏈技術打上時間戳進行確權儲存,為之后的版權追溯提供依據。
基于區塊鏈技術的數字出版物交易是指應用區塊鏈技術的數字出版物在信息網絡中,著作權人、出版單位、交易平臺、一般用戶等數字出版活動的參與者通過智能合約進行數字出版物復制品所有權轉移。與傳統數字出版物交易相比,該交易方式擁有不可偽造、全程留痕、去中心化三大特征,可以有效應對傳統數字出版物被惡意復制傳播的侵權問題,遵守權利窮竭原則,解決數字出版物二次交易平臺依賴等問題。
首先,數字出版物不可偽造。區塊鏈的數據結構嚴格按照時間順序排列,在鏈式數據結構中,后面的區塊都會追溯到前一個區塊,形成一條貫穿所有區塊的鏈條。如果前一個區塊的可傳遞的標識數據發生變化,會影響下一個區塊的標識數據發生變化,從而影響鏈條中后續所有的區塊,因此想要隱秘修改區塊中數據的行為將產生巨大的成本,這個成本將遠高于盜版帶來的利益。用區塊鏈技術對出版物進行重新編碼之后,會使得轉碼后的出版物成為唯一的出版物,難以直接復制。數字出版物由此可以像實體出版物那樣,擁有很高的復制成本,成為獨立的出版物個體。理論上說,區塊鏈技術的分布式記賬手段使得盜版者要想進行偽造就需要控制全球一半以上的計算工具,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因此也在復制手段上解決了出版物的偽造問題。
其次,出版物交易全程留痕。在運用了區塊鏈技術的數字出版物使用過程中,所有的操作例如復制和轉移都以時間戳的形式被合法記錄下來。如果產生版權問題或者其他法律糾紛都可以通過追溯機制尋源,最終為糾紛的解決提供依據。區塊鏈技術應用于新聞生產領域,可以給予人工智能新的“信任機制”。這種機制源于區塊鏈技術的新聞源頭把關,能夠最終保證新聞信息的完整性與安全性,有效打擊虛假新聞,使信息脫媒成為可能。[1]區塊鏈技術僅僅是一種底層技術,將它應用到數字出版物的交易中需要以智能合約的高級形式來實現。智能合約介入到數字出版物的交易活動中,可以逐漸完善數字條件下著作權保護機制。區塊鏈技術具有不可篡改的可靠性,以“程序客觀”代替“結果客觀”,數字出版物一旦被添加到區塊鏈平臺上,就會形成永久的記錄,這將有利于版權的追蹤及核實,減少維權成本和收集證據的時間,提升維權效率。[2]
最后,交易流程去中心化。區塊鏈技術沒有中心,各個節點之間的關系都是平等的。傳統的數字出版物交易極度依賴中介平臺,交易受到時間和空間限制。區塊鏈的去中心化的交易方式,將讓交易的參與者獲得平等地位,不再需要中心服務器進行驗證,在脫離網絡的情況下,也可以進行交易。區塊鏈在生產層面有助于形成去中心化的作品生產模式。在選題的選擇上“人們能夠充分自由自主地決定中心節點,不被名望和權威所影響,不受商業和資本所控制”[3]。權利將交回創作者和消費者,作者和編輯在合作、發布、管理和獲得報酬的方式上重獲話語權,而不需要其他利益方的介入與制約。對消費者而言,可以更自主地選擇出版物、作者和出版商,而不是由平臺的算法來“把關”。
區塊鏈技術將建構一種去中心化的商業模式,有助于拓展出版資金來源,顛覆科技巨頭的壟斷。[4]出版物依靠自身影響力提升經濟控制力,擺脫廣告商桎梏,回歸到生產大眾需要的優質精神文明產品,才是出版業的發展方向。互聯網的興起給予大眾更多發表自己言論的機會,微出版、自出版等概念一度流行,但是在大眾創造了豐富的內容的同時,自身的權益卻被忽視了。區塊鏈有望使得大眾微出版等出版形式融入到現今的主流出版中來,形成開放、共贏的數字出版生態。區塊鏈去中心化的商業模式將賦予所有個體和機構平等的機會進行內容創作,并提供物質激勵機制,促使更多的人參與出版物內容生產和制作,繁榮出版物市場。
二、區塊鏈技術介入數字出版物交易的邏輯依據
區塊鏈技術介入數字出版物交易適逢其時。國內互聯網的空前普及率帶來大眾對網絡的高使用率,這能夠激發數字出版物的發展潛力。國內外都面臨數字出版物增長瓶頸,急需出版物交易的創新以應對危機。現行的數字出版物發行機制閹割了消費者的正當權利,阻斷了出版物通過消費者繼續傳播的可能。區塊鏈在版權領域應用的逐漸成熟,為數字出版物交易的創新奠定了技術基礎。
1.國內數字出版物占比低
根據第50次中國互聯網發展狀況統計報告,截至2022年上半年,我國網民規模達10.51億,互聯網普及率達74.4%,手機網民規模達10.47億,網民使用手機上網的比例高達99.6%,人們的生活早已與網絡融合。出版物的線上銷售占比逐漸增高。根據《2021中國圖書零售市場報告》,2021年全國圖書零售市場碼洋規模達986.8億元,較2020年增長1.65%。其中線下(實體店)銷售碼洋為212億元,較2020年小幅提升4.09%,但相較疫情前308億元(2019年)仍有較大水平差距;線上(網店)渠道銷售碼洋774.8億元,較2020年增長7.6億元。
圖1? 2010—2021年圖書線上與線下渠道銷售情況
數據顯示,十余年來線下圖書銷售額去除疫情因素外呈現平穩且下降趨勢,2016年起線上渠道就已超過線下渠道,之后進一步增加,在2019年線上渠道銷售額已經是線下銷售額的2.32倍。之后,受疫情影響擴大到2021年的3.66倍。銷售渠道逐漸向線上轉移的同時,出版物本身的數字進展卻十分緩慢。中國新聞出版研究院發布的《2020—2021中國數字出版產業年度報告》顯示,2020年國內數字出版產業整體收入規模為11781.67億元,比上年增長19.23%,其中電子書僅為62億元,只占總收入的0.53%。納入統計數據前三名的為互聯網廣告達4966億元(占比42.15%)、移動出版2448億元(占比20.78%)和在線教育2573億元(占比21.84%)。移動出版是電子書銷售規模的39.48倍。2020年圖書總銷售額高達986.8億,電子書僅占其6.28%。
數據有力地說明了大眾生活網絡化的同時,出版物的銷售逐漸開始依賴網絡的交易,但是出版物本身的數字化卻呈現電子出版物和移動出版物兩種不同的發展方向。出版物本身的數字化水平還處于較低水平,銷售規模不足整體規模的一成。
2.國外電子書市場占有率回落
國盛證券發布的研究報告《全球大眾出版龍頭成長性及估值水平分析》將圖書出版的載體主要分為三類:紙質書、電子書、有聲書。2014—2018年,英國電子書銷售額占比由12.65%下降至10.82%,市場份額較為穩定,略微下滑;而美國同期電子書銷售額占比分別為則由23.53%下降至 14.08%,電子書占比下滑的原因在于其與紙質書價格差距的縮小。2014年,亞馬遜與五大出版社達成代理協議,把電子書的定價權轉讓給大型出版社。電子書重新實行代銷制度,電子書價格逐年上升,價格增長幅度大于紙質書。在新的定價機制下,美國電子書的單本定價從9.99美元提高到14.99美元。[5]
電子書價格和紙質書相比失去了低價優勢,降低了電子書對普通用戶的吸引力。而紙質書憑借更好的閱讀體驗逐步再度獲得市場,占比逐漸提升。線上銷售雖已普遍成為圖書零售的主流渠道,但線下書店持續探求轉型升級、積極迎合消費需求,并提供更優質的閱讀與購買體驗,在渠道端仍保有重要份額。部分國家也通過立法保護線下渠道,例如德國線上渠道發展受到“固定價格法”影響,僅占有總銷售比例的19.5%。與之相比,中國的這一比例為64.09%。
紙質書依然占據國外圖書市場的核心地位,但是,圖書的線上銷售和出版物的數字化正在受到多種因素限制。亞馬遜對數字出版物定價權的出讓削弱了數字出版物的價格優勢,數字出版物的競爭能力大大減弱。
3.消費者只能獲得數字出版物使用權
傳統數字出版物依賴平臺進行合法的交易,交易物的所有權需要平臺進行認證。中心化的數字服務商將消費者的賬號信息全部儲存于中央服務器,消費者購買的數字出版物被服務器標記為已購買的狀態,同時賬號所有權歸屬于平臺。這意味著消費者所謂購買數字出版物的行為事實上是購買了數字出版物的使用權而非所有權,自然無法對已購買的數字出版物所有權進行轉移。消費者只能夠通過已經授權的賬號使用已購買的數字出版物,并且受到使用環境的限制:一種情況是授權出版物的使用場景必須在連接中央服務器的情況下,一旦失去中央服務器的連接,就無法正常使用已購買的數字出版物;另一種允許離線使用的場景一般會對使用的設備或者軟件進行限制,已購買的數字出版物無法脫離專有的設備或者專有應有程序,事實上也受到了中心服務商的限制。
直接提供通用格式售賣和下載的數字出版物面臨無交易平臺和難以遏制盜版的情況。荷蘭的Tom Kabinet網站是一個向用戶提供可合法出售其閱讀過的電子書的平臺。在該平臺上賣方可以售賣有合法來源的電子書,電子書被售出后需要刪除其備份,但是在一場訴訟中荷蘭法院對該網站發布禁令,原因是該網站未采取有效措施杜絕非法二手書的流通。[6]對于存在個人硬盤且無復制限制能力的電子書,該網站事實上并沒有能力保證用戶完全刪除其備份。普通的數字出版物幾乎沒有復制和傳輸成本,任何人都可以通過無法追蹤的形式和常用的電子傳輸手段傳播自己已經擁有的復制品。因此采取不開放消費者自身對數字出版物的所有權,在現有條件下對于有版權保護義務的平臺來說是更加低成本、高效率的交易形式。在平臺方便自身的同時,消費者的權利卻變得模糊。消費者購買傳統紙質或者其他有形載體的出版物的復制品時,獲得了該復制品的完整物權,消費者可以合法處置,以再次銷售、贈送等形式對物權進行轉移。這種權利符合大眾對已購買商品的樸素認知。但是平臺限制消費者轉移自己已購買的數字出版物,事實上沒有授予消費者所有權。嗶哩嗶哩漫畫軟件用戶協議中第2.9條規定:“公司許可、可撤銷地、不可轉讓地、非獨占和非商業地合法使用嗶哩嗶哩漫畫軟件及相關服務的權利。本協議未明示授權的其他一切權利仍由公司保留,您在行使該權利時須另行獲得公司的書面許可,同時公司如未行使前述任何權利,并不構成對該權利的放棄。”其中明確說明了權利是不可轉讓的,消費者獲得的僅僅是使用權。這種交易形式違反著作權保護中的權利窮竭原則。該原則又稱權利耗盡原則或首次銷售原則,是指任何一件受知識產權保護的產品,一旦由權利人本人或經其同意的人進行首次銷售后,權利人就無權禁止該產品在相關市場繼續流通,即權利人的相關知識產權已經用盡、窮竭了。[7]該原則主要解決是著作權作品復制品的權利問題,有利于實現對作品的接觸和收藏,維護作品復制件銷售平臺競爭秩序,保護用戶隱私,促進社會創新。[8]該原則誕生之初還未有如今數字出版物復制問題,后續的司法解釋也主要是將該原則應用在有形的出版物上面,而對數字出版物的版權卻保護乏力。
三、區塊鏈技術介入數字出版物交易的模型和路徑
數字出版物交易的產權制度應當以復制品的產權為核心來建立,區別于以作品的版權為核心的產權制度。控制和限制數字出版物的復制權將成為數字出版物產權制度發展的前提。應用區塊鏈技術數字出版物復制品圍繞智能合約進行產權的轉移,建立起交易模型。區塊鏈技術上的優勢保障了整個交易過程的安全性、有效性和私密性。
數字出版物可以在區塊鏈技術的幫助下通過締約和權利轉移等方式完成交易的整個過程(見圖4)。
如圖4所示,數字出版物的所有過程全都受到智能合約的約束。首先,作品或者正在創作中的作品通過哈希運算、私鑰加密和明碼文的形式合并成最初的作品區塊,此時著作權自動取得,同時運用區塊鏈技術對作品進行物理確權,形成可靠的版權證據;其次,作品復制品轉移給出版機構,出版機構對其進行編輯工作,生產出編輯后的區塊,完成出版過程中的編輯工作;再次,編輯后區塊的復制品轉移到互聯網平臺或者發行商,發行商沒有對編輯后區塊的修改權,但是擁有復制權,復制和出版機構約定數量的副本區塊,至此完成出版過程中的復制工作;然后,將生產出的副本公開發行,用戶根據自身需求付費后獲得數字出版物復制品的所有權,至此完成出版活動的發行過程;最后,擁有數字出版物所有權的用戶可以按自己的意志轉移數字出版物復制品的所有權。
區塊鏈技術是一種底層技術,要將其靈活應用到數字出版物的交易中,需要以區塊鏈技術為基礎的智能合約。智能合約概念的出現遠早于區塊鏈,但是區塊鏈技術賦予智能合約新的可能。基于區塊鏈技術的智能合約是一種被編碼的、按照一定的邏輯自動運行的計算機程序,能夠收到條件的觸發,具有自身狀態,運行在可復制的共享區塊鏈上,負責對滿足條件的數據進行主動或者被動處理,同時輸出按照程序運行的結果。智能合約嵌入到數字出版物權利中,形成可編程的控制程序使數字出版物物權轉移有序進行。它和區塊鏈具有一樣的特征,如分布式記錄、存儲、驗證、去中心化和可信共享。在數字出版物確權、編輯、生產副本、所有權轉移等過程,觸發條件、設定程序、合約代碼完全一致時, 以智能合約發揮作用,儲存在區塊鏈上,這樣就可以自發運行已經設定好程序,輸出合約結果。例如,在數字出版物物權轉移的過程中,智能合約在確認付費等條件之后,經過程序處理作用在區塊鏈數據上,經過點對點傳播和所有節點驗證后儲存在區塊鏈的特定區塊中,完成物權的轉移。智能合約中可以規定,滿足哪些條件后生成哪些結果。例如,生成作品區塊需要哪些條件,生成哪些結果。
區塊鏈區別于一般數據結構在于其不能隨意刪除和修改的特性,它為用戶提供一個允許交易的確認和記錄的分布式賬本。這要歸功于其密碼編碼方式。它是一種單通道的編碼方式——哈希運算,只能加密,不能解密。這個過程是單向度的,如果強行改變,會改變區塊鏈上的數據狀態,從而被發現竄改數據。兩段差異不大的信息經過哈希運算之后生成的差距大、無規律且隨機的字符串。哈希運算的好處是可以將運算前差異不大的數據演變成運算后差異巨大的數據,所以生成的哈希值可以作為每個樣本唯一的標識符。
數字出版物遵循首次發行中心化、二次傳播點對點的方式,即作品完成后,第一次的公開發行還是通過發行商在指定的發行平臺進行發布銷售,而二手的出版物則通過點對點的形式自由交易,不需要通過中心化的交易平臺,但是無論是首次發布還是二次交易,所有權的轉移方式都是點對點傳播。整個轉移過程通過智能合約進行條件判斷和結果輸出,區塊鏈技術保障交易的可靠性。發行商根據約定通過智能合約生成固定數量的復制品,并在自有或者合作的平臺發布。然后,消費者看到數字出版物信息后,通過智能合約購買,復制品的所有權發生轉移。消費者擁有復制品的完整物權,可以合法對其進行處置。這里的復制品對復制能力有充分限制,一般用戶不能對智能合約發起復制要求,一旦將所有權轉移,則永久失去該數字出版物的所有權。
此外,區塊鏈數據比一般的數據更加透明,分布式的記賬方式擁有極高的透明度,可以向所有用戶公開交易數據,使得交易不需要依賴第三方平臺,提升可靠性,也可以避免第三方平臺自身既是參與者又是監管者的問題。版權交易信息的透明和物權轉移的清晰,可以預防交易中產生的信息不對稱問題,降低版權交易的成本,提升交易信息的可見性和可用性。一方面,只有在初始數據完全相同的情況下,運算出的哈希字符串才能完全相同;另一反面,如果發生物權轉移或者其他操作,會被記錄在區塊鏈中并蓋上時間戳。對數據產生疑慮時,任何感興趣的人都可以按照區塊鏈協議進行驗證。
四、數字出版物交易規范和邊界
1.強化技術監管,維護交易安全
國家互聯網信息辦公室于2019年1月發布的《區塊鏈信息服務管理規定》意味著我國對于區塊鏈信息服務的“監管時代”正式來臨,推動區塊鏈與產業融合創新發展已經被提升到了國家戰略層面。
安全和監管成為區塊鏈運用發展的關鍵問題。區塊鏈的安全性在應用中依舊擁有局限性。哈希算法和時間戳能夠保障經過編碼的數據的安全性,但是在以智能合約為代表的應用層面還難以避免黑客技術的攻擊。例如,雖然比特幣在交易和傳輸的過程中難以被盜竊或者被竄改,但是黑客依舊可以利用網絡漏洞盜取儲存比特幣賬戶的賬號密碼,也可以利用區塊鏈和現有技術融合不成熟的漏洞,進行破壞活動,而分布式和匿名性的數據特征,難以用中心化的手段進行監管。
對待區塊鏈技術,我國監管機構進行了嚴格的區分,一方面在金融領域只許可中國人民銀行發行虛擬貨幣,禁止其他不合法的虛擬貨幣;另一方面,對待區塊鏈技術的發展采取積極的態度,鼓勵和支持區塊鏈技術的發展。多個重要文件都將區塊鏈技術發展置于國家和地區的信息化規劃之中。
數字出版物的交易應用中,涉及對版權和復制品所有權的監管。首先,對于服務于數字出版物的區塊鏈技術采取支持和鼓勵的態度,提供有促進作用的發展政策和稅收優惠;其次,推動基于區塊鏈技術數字出版物的國家標準,在操作上形成標準化語言,統一底層開發平臺的編碼、接口、操作語言,統一不同區塊數據交互的標準,最終使數字出版物的開發標準化;最后,利用區塊鏈技術建設監管體系,使監管方式隨技術手段進步而進步。
2.防范新技術壟斷,保障出版物的多樣性
區塊鏈解決數字出版物交易的困境的同時,也帶來新的外部性問題。雖然區塊鏈去中心化的特征賦予各個節點平等地位,但應用于數字出版物的交易可能產生新的不平等:技術封鎖和渠道壟斷。經濟學認為對于單個企業而言,沒有比壟斷更容易獲得超額回報的。從信息社會發展來看,在信息技術上的壟斷無疑可以帶來巨大的利益。在經濟利益的刺激下,文化的發展事實上受到資本和技術的限制。人民群眾在媒體平臺上接收到的信息是經過算法篩選出來的,在對利潤的追逐中,算法被扭曲了,并非客觀中立的。如今,要推進區塊鏈技術在數字出版物交易中的應用,必須警惕其在發展過程中技術和資本的限制。區塊鏈技術對于許多傳統出版企業是一個很高的技術門檻,出版企業很難有能力單獨開發相關的技術平臺,技術的封鎖或者高昂的軟件許可費用提高了出版機構制作應用區塊鏈技術數字出版物的成本,拉開了不同技術實力出版企業的差距。此時,應該發揮“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傳統,由有實力的出版機構牽頭,建立公平的技術環境和行業通用標準。統一的系統可以增加各主體之間的融合,減少開發成本,保障擁有優勢內容的出版企業深耕自己的專業領域,保障出版物市場的多樣性。
率先崛起的基于區塊鏈技術的數字出版物發行平臺在建立起渠道壟斷之后,對數字出版物的選擇能力增強,通過算法或者主觀傾向篩選推送到讀者面前的出版物。出版企業在對出版物宣傳時,要善于以多媒體的形式保持輿論陣地的影響力,避免陷入對中心化平臺的依賴。否則數字出版物營銷會從對消費者的爭奪異化為中心化平臺流量,最終在價格戰的摧殘下損失慘重。未來數字出版物的營銷需要更加注重媒體的融合,以內容為競爭力,結合不同流量平臺的特點,保持消費者的黏性,轉變依賴高成本成熟渠道的觀念,積極拓展新的增長點。
3.探索注冊出版師制度,規范市場行為
區塊鏈技術保障產權之后,數字出版物的交易問題還是需要市場來調節。市場需要一個妥善的機制來解決數字出版物可能遇到的種種危機。為解決會計行業的透明性問題,以注冊會計師出具獨立審計報告的制度應運而生。出版產業可效仿會計師事務模式推行注冊出版師制度,事先對正式出版物提供版權、內容質量等評定的機構,保證出版物在出場的時候接受專業性的評判,并有專業機構對此負責。這種第三方機構的主要目的是排除市場、資本等對出版物的影響,配合區塊鏈技術讓出版物回到為社會價值和經濟價值服務的工作中來,同時解決專業性和客觀性的問題。
為規范數字出版物市場的發展,注冊出版師需要對正式發行的出版物負責降低潛在出版風險,同時發揮咨詢、監管、協調等作用。出版物正式發行之前,需要注冊出版物完成以下職責:首先,履行版權確定程序,避免版權糾紛,確定內容不會與已取得版權作品產生沖突;其次,保障出版物的出版質量,對出版物的編輯水平進行評定;再次,審查出版物內容,防范法律和政策風險,提前預警敏感內容;最后,提供協調服務,促進出版市場穩定發展。
五、結語
數字化時代帶來數字化生存方式,只有數字化的傳播形式才能適應大眾對作品的需求。只有擁有不可偽造、全程留痕和去中心化三大特性的載體才能突破現今制約數字出版物交易的瓶頸。雖然基于區塊鏈技術的數字出版物的交易模式目前還停留在理論階段,還需要大量的實踐來驗證和完善,但是區塊鏈技術運用于數字出版物的生產和交易是大勢所趨。隨著政策、市場和技術因素共同推動新的交易模式的出現,最終我們能夠實現數字出版物復制品的規范發展。區塊鏈運用于數字出版物市場能夠形成完整的權利產生和轉移機制,降低著作權維權成本,構建良好的創作環境,保障各個參與方的合法權益,最終實現數字出版物市場的可持續發展。
(作者單位系江西贛能股份有限公司黨群工作部,南昌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