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藝《非正式會談》中幽默預設機制分析

張甜甜

內容摘要：《非正式會談》作為一檔面向年輕觀眾的全球文化交流節目，其中蘊含著幽默語言的獨特魅力。本文以《非正式會談》第一季至第六季的節目為語料，從預設機制下的共識性、合適性、單向性、取消預設、追加預設、曲解預設的多元化角度探析《非正式會談》節目中幽默語言的產生機制及運作機制。

關鍵詞：《非正式會談》 幽默語言 預設機制

幽默語言是語言中非常重要的一類語用現象，長期以來對人們的生活及感知方式產生巨大影響。其作為現代精神文明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吸引了來自不同國家及各領域學者的注意。目前對幽默語言進行的研究尚不多見，文獻資料多集中于2005年至今。國內幽默語言的研究狀況主要為：在研究初期主要對各行各業、各類文學作用中的幽默語言進行分析討論；隨著改革開放進程加快和工業化速度的提升，情景喜劇和綜藝節目為幽默語言的研究提供了新路徑；其后研究方向大致為以語言學、語用學、傳播學和心理學理論對幽默語言進行研究、分析幽默語言的運用特點、從模因論和違背多種原則系統全面地分析研究幽默語言這一內容。國外在幽默語言方面，初期主要從隱喻、比喻、象征和對幽默語言的理解進行研究；隨后從認知語言學、幽默機制、幽默的可譯性和不可譯性、以及語言幽默的過度補償進行分析；而后主要從語用策略、語義研究、社會主義實用、教育學方面進行內容研究。學者們的目光由早期作品和行業中的實際運用的轉而面向應用下的形成機制，在新時代互聯網大背景下有很大的研究空間。

歷年來，眾多學者從多元角度對幽默語言進行研究，其中絕大部分運用合作原則、禮貌原則和關聯原則來闡述，很少從預設機制角度入手。“預設”又稱“前提”和“先設”，最早由德國哲學家和現代邏輯奠基人弗雷格于1892年提出，是指會話雙方在進行言語交際時，為保證語句的合適性而預先設定的先知信息。通過預設，人們可以進行技巧性溝通交流和反駁辯論。

《非正式會談》中預設機制的應用十分廣泛，是產生幽默的重要因素。本文由此入手，采用語料分析法和歸納分析法對《非正式會談》中的幽默語言進行分析，主要包括如下方面。

一.違反預設的共識性

“預設的共識性”是指談話中的兩個人對某一件事達成一致意見，產生共鳴。由于清楚地了解雙方的認知基礎，會話一方有意說出顯而易見是違背共識的話。

在《非正式會談》中，通過節目現場話題的提示，觀眾們理解主持人和嘉賓們言語所包含的預設共識。在特定情境下，會話雙方缺乏共識性或故意違背預先確定的共識性，以活躍現場氣氛。例如：

（1）會長大左通過提問引出提稅收話題。

大左：楊迪，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如果這世間有兩件事情就是無法隱藏的話是什么？

楊迪：是咳嗽和愛情。

大左：那這個世界上如果有兩件事情無法避免的，你覺得是什么？

楊迪：無法避免的事情，出生和死亡嗎？

陳銘：很有哲理。

楊迪：好深刻！

大左：出生說可以避免的，不信你問問杰士邦。

楊迪：也是，出生能避免。

大左：這世界上有兩件事不能避免的就是死亡和稅收。

（第五季2019-05-17期：口紅和男朋友掉水里，你會先救哪個色號？）

例（1）中，出生和死亡的對于大眾來說都是不可避免的，然而大左在此會話語境中突然說到“出生時可以避免的”違反了預設的共識性。隨后用“不信你問問杰士邦”來進行解釋，即兩性健康用品。一方面從某設施角度回應了為何說“出生是可以避免的”，吸引人們的注意，并作出合理解釋。另一方面通過對預設共識性的違背愉悅了氣氛，使得觀眾開懷一笑。

二.違反預設的合適性

“預設的合適性”是指會話者在表述個人所持意見時，與時地、文化背景、語境等多方面屬性處于和諧狀態，從而使言語功能得以實現。在《非正式會談》中，主持人和嘉賓常通過有意或無意地違反預設的合適性來表達自己的看法。在這個過程中，合適與不合適的言語在觀眾們腦海中經過短暫的沖突，待觀眾化解心矛盾達到理解后，幽默感油然而生。例如：

（2）新成員成明加入。

一之瀨：我真的沒有想到節目組的人還是選他，小鮮肉。

眾人：為什么？

一之瀨：像維多利亞斯的人也好看。

小貝：拉脫維亞！

一之瀨：拉脫維亞，拉脫維亞的人也帥，而且我以為節目組的人要選金剛國的。

小貝：剛果（金）。

功必揚：金剛已經有華波波了，沒事。

楊迪：但你說這句話的時候，考慮過他就坐在你的左邊嗎？

成明無奈。

一之瀨：沒事，這是正面意思。

（第五季2019-05-17期：口紅和男朋友掉水里，你會先救哪個色號？）

例（2）中，一之瀨在表述看法時，談到“維多利亞斯”“金剛國”，與成員的實際背景相悖。在此語境中，通過無意地違反預設地合適性，在觀眾們腦海中經過短暫的沖突，待觀眾化解心中合適與不合適的矛盾后，達到幽默效果。

三.違反預設的單向性

“預設的單向性”是指會話雙方在交流過程中，欲使會話高效。發言者對聽者背景知識的判斷具有不確定性，發言者的語句可以有不同的解讀，可能有隱藏含義等。由于合作原則在行為預設和言語理解起著約束作用，所以此特性往往不會造成會話的困難。然而《非正式會談》節目通過違反預設的單向性，實現語言交際的幽默風趣是很常見的。例如：

（3）新成員自我介紹。

大左：介紹一下自己，意大利的朋友。

阿雷：我嘴里有味兒。

楊迪：跟薩沙拼一下。

寧大人：為什么我要坐他旁邊。

薩沙：看看拿一個，腳還是嘴更有味。

阿雷：我一開口大家都知道，我嘴里是什么味兒了。

眾人：北京味兒。

（第六季2020-01-17期：原著黨or影視黨，你站哪邊）

例（3）中，阿雷在會話交際的過程中，為了達到醒目、突出的介紹效果，提高交際效率，采用“我嘴里有味兒”來作為關鍵句。聽者對阿雷的言語有著近乎一樣的解讀，即口臭。隨后阿雷提出自己嘴里有的是“北京味兒”，通過違背預設的單向性，達到幽默風趣的效果。

四.取消預設

預設對語境非常敏感。當預設所依賴的語用事實、交際雙方的共有知識和具體事件的真實性被否定時，預設就會被撤銷，從而為語言幽默的產生提供實現的途徑。

在《非正式會談》節目中，對于主持人和嘉賓的話語，我們可以采用取消話語預設的方式，從而使話語原本的意圖或欲表達的語義被其他詞語所取代，預先的設定也隨之被徹底推翻。由于言語進行突然性轉向否定了預設，所以這樣一種基于預設的話語行為顯得尤為荒謬。

取消預設可分為取消觀眾預設和取消自我預設兩種。

取消觀眾預設，即在主持人與嘉賓之間的對話中，起初零碎的言語為觀眾們對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的預設留下了推測的空間。當觀眾們在前一言語的基礎上進行常規聯想時，后一角色的言語打破了觀眾的正常推理，否定了觀眾的預設。通過取消觀眾預設會帶給他們受得失影響的幽默，超越了一般的聯想方式，給人留下深刻印象。例如：

（4）介紹新成員。

大左：這位美國代表，你在這么多人當中，大家選你的原因是什么呢？

歐陽凱：我手里有片。

功必揚：尺度這么大啊。

楊迪：拿來我看看。我是一個影視演員。

大左：我要報警了。

歐陽凱：其實就是因為我手里真的有片，因為我是專門拍片的。

功必揚：什么片啊？

歐陽凱：等一下我給你看。

唐小強：等一下，我們看不了。

大左：我們來一起看一下。

視頻中：我是一個自然保護攝影師，來自美國，這就是我的中國故事。

眾人：厲害厲害厲害。

歐陽凱：謝謝，剛才這個片子其實我的都是自己拍的，因為我是在中國做一個自然保護攝影師，這是我的工作。其實我的工作就是專門去把中國的環保和最美的地方去宣傳推到國外。

眾人：支持環保，支持環保。

薩沙：真的很有才華。

（第六季2020-01-17期：原著黨or影視黨，你站哪邊）

例（4）中，會話的前提是觀眾都對“片”有一個起先的預設，即通過電子設備所拍攝完成的國家明令禁止的音視頻作品。歐陽凱通過播放中國故事、中國美景的片子，使交際雙方的設想同先前的預設產生矛盾，觀眾預設被取消。設置預設又消除觀眾原本已經形成的預設，通過反差強化幽默效果。

“取消自我預設”是指主持人與嘉賓在講話時，起初涉及的預訂假設在自己之后的言語中被取消。此種現象往往出現在發言者在先前講述了不合適言語的情況下，通過及時糾正這些言語來達到避免先前言語帶來尷尬的效果。然而，發言者試圖糾正的言語已經不能彌補以前說過的不恰當的詞語，預設仍然保持不變。所以，在發言者預設的建立——糾正——再建立過程中，幽默便產生了。例如：

（5）各國代表對提案“緊跟‘沒但玩現象，想成為時代弄潮兒，反而被嘲弄！”進行討論。

大左：中國有句話是“打是親罵是愛”。沒準以前吵得越兇，以后會更喜歡對方。

陳超：那我們以前吵華波波呢？

大左：那是真吵。（斬釘截鐵）

華波波表示很無奈。

（第二季2015-12-11期：新成員介紹）

例（5）中，大左先是表明“打是親罵是愛”的中國古話，原本是想進行氣氛活躍。但在陳超問出“吵華波波呢？”之后，大左立即轉變言語態度，進而否定先前的預設，這是典型的取消自我預設，言語轉向改變，會談氣氛隨之變化，由此產生幽默。

五.追加預設

“追加預設”是指在交際雙方具有相同知識背景的情況下，理解預設的具體內涵是會語順暢的先決條件。在會話不暢時，一方可估計增加其他預設來挽救交際過程中產生的不順利，這一行為往往能夠帶來意想不到的喜劇效果。同時，說話人追加預設有向聽話人解釋疑惑的作用。[1]例如：

（6）各國代表對全球文化相對論環節“那一句話會激怒各國人”進行討論。

大左：我們再來看一下功必揚。

功必揚：我是在網上搜索了一下，到底是什么話可以激怒阿根廷人呢？然后我得到的就是這個“美國人說的很多話都會激怒阿根廷人”。

歐陽凱：為什么又是美國。

功必揚：因為我們有一句話，就是我們一個俗語是說“無知的人很勇敢”，我們覺得美國人很勇敢的。

眾人笑。

功必揚：是這樣子的，美國人說的很多話問“你是哪里人”，我說“阿根廷人”。美國人說“阿根廷，是巴西的首都嗎？那你們說葡萄牙語是吧？”然后剛才Oo，我們在化妝間的時候，他不是在美國生活了很長時間嘛，他說你們的語言是跟墨西哥一樣是嗎？反正我們都是說西班牙語，反正就是很無知的樣子。你知道Oo一個教授，所以我現在很理解天樂跟他講歷史。

天樂：謝謝，謝謝大家。

（第六季2020-01-31期：有被冒犯到！那句話會激怒你）

例（6）中，功必揚先提出“美國人說的很多話都會激怒阿根廷人”，聽者都能夠非常清楚地了解此句話的表面含義。然而歐陽凱無法理解為何這樣說，別的聽者也云里霧里。此時功必揚又追加“無知的人很勇敢，我們覺得美國人很勇敢”的預設，并道出實際事例。通過巧妙地追加預設，讓大家明白了他所說話的意圖所在，戲謔性地調侃一些“美國人”，飽含幽默意味。

六.曲解預設

“曲解預設”是指在交際過程中，故意歪曲講話者先前的預設達到交際順利進行的目的。此類令人意想不到的曲解通常不是憑空編造出來的，而是結合上下文語境所言。這似乎是一種背離常規的做法，但實際上是合理的，幽默通過別出心裁的曲解來展現。在《非正式會談》中絕大多數由曲解預設而形成的幽默語言往往是通過使用諧音、語義曲解等修辭格來完成的。例如：

（7）各國外表就提案“世界各國學校特別的宿舍文化”進行討論。

成明：在英國，我的學校有兩個大客廳，在客廳里面你可以和你的朋友一起吃飯、一起學習、一起聊天。然后每個周五，我們學校做炸魚和薯條。

功必揚、小貝：炸魚。

薩沙：瑜伽。

眾人笑。

薩沙：我以為他說的是與伽瑜。

楊迪：你以為他想說瑜伽。

薩沙：對。

大左：全班同學一起邊做瑜伽，邊吃薯條。

（第五季2019-08-02期：黑人問號臉！誰說追星會變“腦殘”？）

例（7）中，人們已經對成明的宿舍生活有一個預設。成明緊接著講述了自己學校在每周五做炸魚，薩沙在結合上下語境的情況下，卻認為是伽瑜（瑜伽）。利用“炸魚”和“伽瑜”的諧音來制造笑料，幽默“笑”果呼之欲出。

任何語言的使用都是在特定會話環境中進行的，幽默語言主要由會話環境下話語及情境的不和諧觸發，通過發言者和接收者的各種策略性操作來實現，產生幽默效果。在《非正式會談》節目的語料整理分析過程中，通過對學者較少涉獵的預設機制進行研究，了解到違反預設的共識性、合適性、單向性及利用取消預設、追加預設和曲解預設都可以營造出輕松詼諧的幽默喜劇效果，其中發言者取消預設和接受者曲解預設最為常用。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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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肖琳子.《吐槽大會》節目主持幽默語言應用策略研究[D].湖南大學，2017：23-40.

注 釋

[1]鄭敏.網絡娛樂脫口秀節目《奇葩說》幽默語言研究[D].浙江師范大學，2019：77.

（作者單位：蘭州交通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