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月光相擁

封義瓏

中學語文高級教師，江西省贛州市贛縣區教育局教研室主任，首屆全國中語會學術先鋒人物。

竹里館①

〔唐〕王維

獨坐幽篁里，彈琴復長嘯②。

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③。

【注釋】

①竹里館：輞川別墅勝景之一，房屋周圍有竹林，故名。②長嘯：撮口而呼，這里指吟詠、歌唱。古代一些超逸之士常用來抒發感情。魏晉名士稱吹口哨為嘯。③相照：與“獨坐”相應，意思是說，左右無人相伴，唯有明月似解人意，偏來相照。

【背景】

這首詩是王維晚年隱居藍田輞川時期所寫的。王維早年信奉佛教，思想超脫，加之仕途坎坷，四十歲以后就過著半官半隱的生活。詩人是在意興清幽、心靈澄凈的狀態下與竹林、明月本身所具有的清幽澄凈的屬性悠然相會，而命筆成? ? ? ?篇的。

【賞析】

晚年的王維一直隱居在終南山，過著一種與世無爭的生活，這一時期他的思想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再加上他一直研究佛經，對于人生的看法，也與別人不同，這樣創作出來的作品就更加深刻。在這首《竹里館》中，他正是通過一種極為細膩的筆觸，描寫了當時內心的感受和一種豁達的人生態度。

這首詩理解起來不會困難，只要心靜時去細細品讀，自然能夠從中感受到那種獨特的美。第一、二句描繪出清新的月夜幽林的意境，夜靜人寂融情景為一體，蘊含著一種特殊的美的藝術魅力，使其成為千古佳品。以彈琴長嘯，反襯月夜竹林的幽靜；以明月的光影，反襯深林的昏暗，表面看來平平淡淡，似乎信手拈來，其實卻是匠心獨運，妙手回天的大手筆。

最后兩句寫了周圍的環境，一個人在深山之中無人知曉，只有一個人，生活就是如此簡單。“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自己僻居深林之中，也并不因此感到孤獨，因為那一輪皎潔的月亮還在時時照耀自己。這里使用了擬人化的手法，把傾灑著銀輝的一輪明月當成心心相印的知己朋友，顯示出詩人新穎而獨到的想象力。全詩的格調幽靜閑遠，仿佛詩人的心境與自然的景致全部融為一體了。

王維的詩清新脫俗，極為優美，達到了很高的藝術境界。讀者只要真正理解了詩人的生活，還有他在這首詩中所營造出來的意境，相信對于人生一定會有全新的認識。整首詩只有四句，但是勝過了千言萬語，讀來朗朗上口。這短短的二十個字的詩，有景有情（幽靜之景、幽獨之情）、有聲有色（琴嘯之聲、林月之色）、有靜有動（獨坐彈嘯）、有實有虛（前兩句實寫其景，后兩句虛寫其情），對立統一，相映成趣。讀這首詩，就仿佛是欣賞一幅立體而富于變化的人物風景畫。這詩情畫意，實為高手妙作。全詩優美高雅的意境，傳達出詩人寧靜、淡泊的心境。

與月光相擁獨坐

——讀王維《竹里館》

微風 琴聲 竹林

密林深處的寧靜

比海更深的黑夜

繞開所有的埋伏

時光漫過千山萬水

日月經天

繞開彷徨的命運

守一方凈土

突圍喧囂和潮流

穿過黑夜的風

就是飄揚的拐杖

就是飛天的翅膀

世界并不經常溫柔

而總是有被愛的時候

與月光相擁獨坐

押上自己的一生

用淡泊釀酒

醉倒明媚的人間

一縷凄涼的灰燼

帶半聲嘶啞的孤獨

涼寒之意? 天地不言

人可以微弱

但必須是一道光

照亮生生世世的繁華

端居無俗情

——《與月光相擁獨坐》創作手記

幽深的竹林里，時不時傳出一陣悠揚的琴聲，時有時無，時快時緩，時遠時近，時如“大珠小珠落玉盤”，時如萬丈瀑布一瀉而下。昏暗的竹林里，露出星星點點的光，王維獨自一人坐在那月光下，彈著琴吹著哨，享受這美好的月色。白日里，這片樹林里蟲鳴鳥啼，熱鬧非凡。可一到夜晚，萬籟俱寂，凡人不免頓生寂寞之感。可此時的王維遠離了塵世的喧囂，有了更多的時間思考人生，他的內心變得更加平靜，沒有了年輕時的功利之心。于是，想用下面這幾句詩表達這種情景：“微風 琴聲 竹林/密林深處的寧靜/比海更深的黑夜/繞開所有的埋伏/時光漫過千山萬水/日月經天/繞開彷徨的命運/守一方凈土/突圍喧囂和潮流/穿過黑夜的風/就是飄揚的拐杖/就是飛天的翅膀。”

他悠閑地彈著曲子，與明月共舞。明月仿佛讀懂了他的心思，將那明朗的光亮一瀉千里灑在他的身上。漸漸地，漸漸地，那縷白光成了一個人，伴隨著琴聲舞動起來。王維望著那舞動的影子，聽著那悠揚的曲調，想想那不屬于自己的爾虞我詐的官場，獨坐幽篁，無人相伴，唯有明月似解人意。“世界并不經常溫柔/而總是有被愛的時候/與月光相擁獨坐/押上自己的一生/用淡泊釀酒/醉倒明媚的人間”，表達詩人寧靜、淡泊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