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水游
“漕河北來,餉粟云屯。儲盈庾增,新城是筑。”大運河是中華文明的重要組成部分,是與長城并列的中國地標,為世界性文化遺產,其生動、流淌,自南而北,顯示東方文明的活力。歷代為開鑿大運河,所費甚巨,投入甚多,因勢利導,成就非凡。元、明、清三朝漕運豐盈。瞿宣穎在《北京味兒》一書中寫道:“當元朝全盛之時,通惠河從通州一直貫通到凈業湖,在德勝門上可以看見江南漕運的帆船,想象那時情景,正如唐天寶時廣運潭一樣。明朝漕運到通州為止,京、通間的水道從此遂廢,到如今只剩一片湖沼,為西北城之點綴而已。”恰好在讀劉士林編著的《六千里運河? 二十一座城》,對大運河的歷史與沿途的人文地理有較為清晰的認知,也驚嘆此工程的宏偉,它仿佛是南北的大動脈,在史書與現實中律動。
大運河之興,南糧北上,北貨向南,互為通達,商貿也由之而起。沿河而建的城市,至今依然有氣勢,也帶動了百業興旺。待到清道光十年,湘人陶澍任兩江總督,剔除鹽政積弊、治理漕運,推行改革,督辦海運,漕運與海運并列。清末,大運河的商貿才慢慢衰落,然區域間的往來便利,不減半分,至今依然。
瞿宣穎是“相國之子”,湖南長沙人,最早讀岳麓書社刊行的《曾寶蓀回憶錄》,有他為岳母曾紀芬編述的《崇德老人自訂年譜》,這是我接觸到的瞿氏最好的文字。吳宓對他有個評價:“兌之博學能文,著述宏富,又工書法,善畫山水及梅花。合乎吾儕心目中理想的中國文人之標準,兼治西籍,并嫻政事。其于學,則邃于史,掌故精熟。”這應是知己之言。瞿氏啟蒙受之于王先謙、葉德輝兩大家,后入圣約翰大學、復旦大學就學,再入京就職,到底是世家子和文人,一肚子的墨水。說句題外話,自古以來,婚姻講究“門當戶對”,于瞿氏而言,亦如此矣,所謂聽得老人言,眼前不吃虧啊。或者說,我們該回顧這種婚姻模式的得失利弊,予后來興起的男女平權可有所借鑒。
北京青年作家侯磊下決心來整理瞿宣穎幾種舊作,確實是一樁功德。一是坊間瞿氏作品并不太多,哪怕“湖湘文庫”的一集,致敬鄉賢,也只是一勺而已;二是瞿氏關于京城掌故的著作,非專家莫辦,但愿這些舊作的出版能引人思索。最近,獲贈四種舊書,其中兩種是《譚其驤日記》《悠悠長水:譚其驤傳》(修訂版),譚其驤先生及這兩種書的編著者葛劍雄老師,都是母校復旦的前輩,因為不同系,以前了解得并不多,這下可以彌補。葛老師這幾年的各路發言,仍不失知識分子的風范,令人欽佩。另兩種,朱正《那時多少豪杰》、藍英年《那些人,那些事》都是隨筆集,短而精悍,雋永深刻,是八年以前的版本,讀來別有滋味。藍英年先生是蘇聯文學研究專家,我記得承他贈送我《那么遠,那么近》,那是更早的事了,遠、近且“那么”,時空轉換,如此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