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姬
無論公共服務的供給內容、層次結構、類別結構、主體結構等“質”的規定性,還是供給投入規模、增長速度、覆蓋范圍、成本和效率等“量”的規定性,都應該與特定經濟社會發展階段的戰略目標相適配。公共服務的高質量發展既不能裹足不前,也不能操之過急,必須理清公共服務在“十四五”時期面臨的不同發展任務和特征,以正確處理當前、中期和長遠之間的關系。
一、從普遍均等轉向普惠均衡
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是完善共建共治共享社會治理制度的重要基礎,是促進實現共同富裕的重要前提。“十三五”時期,公共服務工作重心主要是推動規范化、均等化,建立國家基本公共服務清單,完善基本公共服務供給保障措施,制定銜接配套、基本完備的各領域制度規范等,在發展中保障和改善民生。而“十四五”時期的工作重心則是從普遍均等轉向普惠均衡,以可及性、普惠性為方向,促進優質公共服務資源向基層延伸、向農村覆蓋、向邊遠地區和生活困難群眾傾斜;強化跨區域統籌合作,促進基本公共服務項目和標準水平銜接,城鄉、區域、群體間公共服務均等化差距明顯縮小。
二、從看重存在轉向追求品質
在傳統供給制模式下,更重視公共服務的存在感,即“有沒有”。由于缺乏相應的群眾需求征詢反饋機制,公共服務產品針對性不夠強,與經濟社會發展的關聯性不足,政府的巨大投入并不能高效贏得人民群眾的滿意度與獲得感,群眾主動參與的積極性仍有待進一步激發。“十四五”時期,公共服務高質量發展重點需要解決“好不好”的問題,只有提供多層次、多樣化、個性化的公共服務,不斷提升公共服務質量和水平,擴大公共服務有效供給,增強共建能力、完善共治格局、提高共享水平,才能順應人們美好生活新期待,提升公共服務的美譽度。同時,供給側投入的經濟性、投入與產出之間的效率、供給成本與實際效用之間的成本效益關系,也需納入公共服務高質量發展的視野。
三、從滿足基礎轉向關注多元
隨著社會整體收入水平的提高,特別是進入中等收入水平以后,公眾對公共服務要求更多的發言權,表現為對需求輸入、生產過程、供給輸出的全域質量高要求,表現為對民主、公平、法治、和諧、美好等高層次愿景的追求。因此,公共服務的高質量發展,不僅要包括公共產品自身品質的改善提升,還關系到多元主體的政治權利再分配和社會功能的再提升,比如供給過程中的多元主體的權利實現,要以更兼容開放的格局回應公眾對獲得感、幸福感和安全感提升的多層次訴求。
四、從整體標準轉向精準個性
“十三五”期間,我國基本公共服務制度體系更加健全,以國家基本公共服務標準為基礎的基本公共服務標準體系逐步形成,大病保險制度、社會救助制度、養老托育服務等一系列關系人民群眾基本生活保障的重大制度安排逐步建立健全,標準化、法制化、規范化程度不斷提升。進入新時代,社會分化分層現象更加明顯,客觀上對公共服務確立“彈性目標”和“精準靶向”并以此提高服務“效用”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因此,必須精準對接用戶個性化需求,解決粗放式平臺供給和效能低下問題,發展具有新穎性、科學性、引領性、示范性的公共服務,擴大公共文化服務吸引力,讓需求側感受到公共服務的“效用”,不斷提升服務對象的獲得感、滿意度。
五、從“人隨資源走”轉向“資源隨人走”
人口合理有序的流動是支撐國家重大戰略實施的重要保障,也是適應經濟社會發展和滿足人民群眾新期盼的客觀要求。當前,我國人口流動仍然活躍,城鄉人口結構持續變化,部分人口流出地出現教育、醫療衛生等公共服務資源閑置,人口流入地面臨基本公共服務由戶籍人口向常住人口拓展帶來的財政壓力,一些資源枯竭型地區則面臨公共服務人才招不來、留不住的難題。公共服務的高質量發展,將健全以流入地為主的流動人口基本公共服務供給制度,加快建立“資源隨人走”的基本公共服務資源投入機制,推動公共服務資源由按行政等級配置向按常住人口規模配置轉變,以服務半徑和服務人口為依據優化基本公共服務設施布局,提高流動人口融入城市的能力。
六、從依托政府力量轉向全社會共同參與
目前,我國公共服務產品主要由體制內的政府機構或事業單位提供,真正依法在登記管理部門登記、具有健全的內部治理結構和管理制度、具有獨立承擔民事責任能力要求的社會組織很少。因此,在公共服務高質量發展過程中,一是通過目標性政策、激勵性政策、保障性政策有效引導企業和組織深度參與到公共服務的環節中,選取基本公共服務領域的適宜項目,積極推行購買服務,彌補公共服務供給的“結構性短缺”。二是推動公共服務社會化、多元化、優質化,用足用好優勢資源,做大做強優質品牌,使民間資本和社會組織變成公共服務的重要支撐力量。三是進一步放開非基本公共服務市場,放寬準入條件,優化事中和事后監管,發揮行業協會作用,促進行業自律。不再新設以提供非基本公共服務為主的事業單位,不在非基本公共服務領域與社會力量搶資源、爭利益。
七、從投資“硬基建”轉向投入“軟基建”
在公共服務發展的初級階段,更重視醫療、公共衛生、教育、公共住房、養老院、交通樞紐、旅游景區等公共服務的基礎設施建設和配備,即關注“硬基建”。而進入高質量發展階段,則需要把更多目光投入到“軟基建”,即公共服務的后期投資和維護。比如,進行城鄉社區公共服務場所智慧化、便利化、人性化的設計與改造;推動交通、醫療、通信、能源等領域基礎設施智能化、數字化建設,構建高速、互聯、整合的智慧化基礎設施網絡和線上線下互動結合的數字智能化設備,支撐都市圈、城市群公共服務的共建共享;把戰略性的公共服務項目納入智慧城市建設體系,通過區塊鏈的信任保障機制,推動公共服務體制機制變革等。
八、從數字應用轉向科技融合
互聯網開啟了人類信息傳播、社會交往的新紀元,甚至極大改變了人類文明發展方向和社會治理方式。“十三五”時期,我國在利用數字技術方面取得了顯著成效,云計算、區塊鏈、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新技術有效提升了公共服務的水平和效能。“十四五”時期,要從單純應用新技術轉向公共服務數字化賦能,以更好發揮數字技術對提高公共服務質量的促進作用。一是加大數字技術的規范使用,加快建立數據共享機制,切實打通“信息孤島”,將市場反饋信息和公眾需求信息等及時納入政府公共服務決策。二是順應科技融合發展的趨勢,橫向整合教育、醫療、社會保障、就業收入等信息資源,實現資源和服務“云融合”,縱向打通國家云與縣(市、區)地方云的“云共享”,最大程度發揮公共服務效能。三是將數據資源的開發使用納入法治化軌道,建立數據隱私保護制度和安全審查制度,加強對政務數據、企業商業秘密和個人信息的保護,規避數字技術濫用引發的治理風險。四是建立公共服務質量實時監管機制和長效評估機制,對公共服務供給情況進行全流程監管,加快形成質量評估流程,切實保障公共服務供給品質。
(作者單位:國家發展改革委社會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