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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理解“鄉村文化教育”的價值與功能

2022-05-30 15:21:47薛曉陽
安徽師范大學學報 2022年5期

薛曉陽

關鍵詞:鄉村文明;鄉村學校;鄉村文化教育

摘 要:鄉村文化教育作為教育的一種普遍價值,不僅包含了本地的、家鄉的,或鄉土的教育,更應包含鄉村作為傳統和文明的教育內涵。只有從文化與文明的高度定義鄉村文化教育,才能真正把握鄉村文化教育的特殊意義。鄉村文化教育作為教育的獨特形式和內容,它不同于其它教育形式和內容的獨特價值與功能就在于鄉村文明的教育與傳承。在文化學上,鄉村文化教育是對鄉村文明的認同;在政治學上,鄉村文化教育是對民族與國家的認同。鄉村文明的現代意義,決定了鄉村文化教育不僅屬于鄉村學校,同時也應當屬于城市教育。對于現代教育價值體系的建構,鄉村文明具有反思和喚醒意義。鄉村文化教育主流化的過程,要求鄉村學校的地位和功能必須發生改變。鄉村學校不僅是鄉村文化教育主流化的重要途徑,而且是鄉村文化教育走出鄉村的出發點。借助于鄉村學校的紐帶作用,鄉村教育與城市教育在文化上被納入同一個體系之中。

中圖分類號:G40-01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1-2435(2022)05-0137-11

How to Understand Value and Function of "Rural Cultural Education"—Based on Discussion of Relationship Between Civilization and Education

XUE Xiao-yang(1.Institute of Education Science, Yangzhou University,Yangzhou Jiangsu 225009,China;2.Moral Education Institute, Nanjing Normal University,Nanjing210023,China)

Key words:rural civilization; rural school; rural cultural education

Abstract:As a universal value of education,rural cultural education includes not only local,hometown or local education,but also rural education as tradition and civilization. Only by defining rural culture and educa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ulture and civilization can we truly grasp the connotation of rural culture and education. As a unique form and content of education,rural cultural education is different from other forms and contents of education. Its special value and function lies in the education and inheritance of rural civilization. In terms of culture,rural cultural education is the recognition of rural civilization,and in terms of politics,rural cultural education is the recognition of the country. The modern significance of rural civilization determines that rural culture and education should not only belong to rural schools,but also belong to urban education. For the construction of modern educational value system,rural civilization has the significance of reflection and awakening. The process of the mainstream of rural culture and education has changed the status and function of rural schools. Rural school is not only an important way to mainstream rural culture and education,but also the starting point for rural culture and education to go out of the countryside. With the help of rural schools,rural education and urban education are culturally integrated into the same system.

關于鄉村文化教育,學界似乎有兩個問題沒有解決,一是這一概念的內涵認識和使用,二是這一概念的研究框架和性質。對于前者,當前學界似乎只有少數研究者將之視為一個專門的概念在使用和研究。盡管在為數不多的研究中,已經有研究者試圖對鄉村文化教育的內涵進行定義。比如,將之稱為“一種地域文化傳承的教育”或“鄉土特色的物質文化和精神文化的傳遞,增強其鄉土意識和鄉土文化認同的教育活動”。1后者主要是指,學界的相關研究更多將注意力單純指向鄉村文化教育的內容,而未能將之放入文明與傳承的框架之內,并在一個更高的層次上探討鄉村文化教育的本質。就目前的情況看,盡管有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從“文化視野”關注鄉村教育問題,2但因為缺少用文明的高度和視野,因而難以真正揭示鄉村文化教育的社會和歷史意義,使鄉村文化教育局限于辦學特色或鄉土記憶等教育層次之上。因此,調整和改變鄉村文化教育的立足點和出發點,才能真正看到它的內在價值和文化功能。

一、鄉村文明與鄉村文化教育

(一)鄉村文明及其現代意義

在中國,鄉村與文明緊密切相關。鄉村不僅是一個地理概念,而且同時也是一個文化概念。它代表了農業文明的價值,標志著一種文明的形態。正如習近平同志所指出的那樣:“農村是我國文明的發源地,耕讀文明是我們的軟實力。”3當我們進入現代文明社會之后,農業文明的價值與信仰,主要或更多表現于鄉村世界之中,因此我們又可將之稱為鄉村文明。

在中國,“鄉村文明”不僅局限于鄉村這一地理范疇,同時它還為整個民族和國家的歷史傳統奠定了基礎。作為一種文化符號,鄉村包含著中國人獨特的生活方式和精神信仰。在鄉村文明的基礎上,誕生了以儒家仁愛哲學和君子德性為主體的思想文化體系。農業文明具有強烈的“天象”意識,由此形成了中國人特有的“天道”信仰。中國哲學講“天人合一”,其中,“天”是有意志和德性的,人不可違背天意而自以為是,對天道必須保持敬畏之心。當我們還處于遙遠的古代社會時,便產生了舉仁愛、修德性,尚大同和齊天下,以及安貧樂道、重義輕利和取財有道等道德觀念。誠如《尚書》所曰:“皇天無親,唯德是輔。民心無常,惟惠之懷。”(《尚書·蔡仲之命》)在這里,儒家的所謂仁愛哲學及其思想體系,可以說都是這種農業文明價值的典型體現。事實上,不僅儒家哲學有這種信念,而且道家、墨家等亦然。老子道法自然的思想,實際與儒家順應天道是一個原理。農業文明或鄉村精神的核心價值正在于這種對天道和自然的順應。與此同時,在農業文明的基礎上,中國人還形成了只屬于自己的耕讀文明。讀以入仕,耕以謀生,是中國鄉村的獨特風韻。讀書不僅為了科舉或入仕,更是鄉村世界的一種生活方式,甚至是他們的人生信仰。誠如程民生所分析的那樣,對于中國人來說,讀書識字甚至不是為了功名,而是一種“生活的必需”。4中國古代的士大夫們,盡管一生為官,但最終還是以歸鄉務農為樂。宋代詩人鄭起有詩云:“天涯行客無寧日,不及田家業在耕。”在這里,中國人特有的耕讀信仰被表達得淋漓盡致。反觀人類歷史,世界上雖然有過許多農業文明(農耕文明),但他們卻沒有中國人所特有的“耕讀文明”。

現代文明的根基源于鄉村文明。不僅如此,由城市文明或工業文明為基礎而形成的現代文明,急切需要來自鄉村文明的對話與補充。農業文明的意義正在受到越來越廣泛的關注,回到鄉村甚至成為城市人的精神向往。芒福德嚴厲批評了城市文明存在的缺陷,認為大都市的生活“在地質學和人的感受兩方面都是一種退化”。5沃斯認為:“都市社會關系的特征膚淺、淡薄和短暫。……生活中的每個人都是自我目的的手段。”在他看來,城市是由金錢構筑的,而“金錢關系在人與人之間形成一種掠奪關系”,在城市中,“如果不是專業規范和職業禮儀的制約,社會秩序就無法有效運轉”。1事實上,農業文明更富理想精神和浪漫主義,是由生態與和諧構成的,因此也更符合人性的內在本質。對此,孟德拉斯總結到,我們必須改變“對農業文明的基本立場”。2費孝通先生早在上個世紀就告訴我們,盡管西洋文明在當時具有難以超越的先進性,但并不意味著它就代表了人類文明的未來和終極。他指出:“我并不愿承認中國從西洋傳入了新工具必然會變成和西洋社會相同的生活方式。”3朱啟臻、趙晨明認為,農業不僅具有經濟價值,農業“本身的存在”就具有社會文化的價值,它不僅是一種文明的方式,更是一種人性的價值。4我們或許可以這樣說,鄉村是人類的生活本質,而城市則是競爭和創造的產物。鄉村是本能性的,而城市則是理性的結果。前者是根本的,后者則是不得已而為之的。因此,當人類脫離了“土地和傳統”,便在“肉體上和心理上”與自然“產生了距離”。5我們可以得到這樣的結論,即鄉村文明是建構現代社會發展不可缺少的價值。它不僅屬于傳統社會,同時也屬于現代生活。

今天,對于鄉村及鄉村建設的認識,或許已經完全不同于過去。鄉村文化建設的本質是一種文明的回歸和重建。我們必須認識到,要從中華文明“發源地”和“軟實力”的高度看待鄉村振興的意義。事實上,鄉村發展的主題和內容,再也不是單純的經濟目的,而更在于文化的目的。與改革開放初期相比,“文明”和“文化”在鄉村振興中的位置越來越重要。劉奇葆曾在講述習近平有關農村發展問題的思想時指出,應“以美麗鄉村建設為主題深化農村精神文明建設”6,這句話的一個重要含義是,鄉村文明建設的主題應當指向精神文明建設。鄉村建設的目標不能僅止于鄉村的經濟發展,更在于展示鄉村作為農業文明的內涵和意義。由此,在現代化的發展歷程中,鄉村不是應被消滅的對象,相反,是引領我們未來的目標。作家梁鴻指出:“鄉村,并不純然是被改造的,或者,有許多東西可以保持,因為從中我們看到一個民族的深層情感,愛、善、純厚、樸素、親情等,失去它們,將會失去很多很多。”7她深有感慨地說:“作為一位人文學者,擁有對鄉土中國的感性了解,那是天然的厚重積累,是一個人精神世界中最寶貴的一部分,它是我思考任何問題時的基本起點。”8

(二)鄉村文化教育的本質與功能:作為鄉村文明的載體

城市文明被現代人視為一種天然價值,處于主流的位置,因而是無需詮釋便能接受的。但鄉村文明卻處于主流價值之外,具有內隱性的特點,它隱含于人性的深處,暗藏于現代文明的背后,只有當我們真正安下心來,沉浸于內省的世界時才能體驗到它的存在。因此,鄉村文明對于當代人來說,似乎成為一種哲學的存在方式。作為內隱的或哲學的意義,鄉村文明的價值只有借助于教育的闡釋才能顯現在我們面前。從鄉村的歷史變遷來看,鄉村文化與鄉村傳統的消失,本質不是鄉村身份的消失,而是鄉村世界的精神消失,而鄉村精神的消失恰恰是從教育開始的。教育的現代主義鄙視歷史和傳統、自然和文化,將科學與知識置于至高無上的位置。因而在某種意義上說,現代主義的教育是反傳統、反歷史的。因為現代主義奠基于城市,因而同時必然也是反鄉村的。維塞爾認為,“現代性的根本問題在于歷史意識取代了自然意識”。9奧伊肯認為,現代性的最大問題是遺忘了“不可見的世界”。10鄉村既是自然主義的象征,又代表著中華民族的歷史與傳統。在現代社會中,鄉村精神似乎正是奧伊肯所說的那種“不可見的世界”,因而是一個需要教育去詮釋的世界。潘光旦先生在論及鄉土教育時指出,失去鄉土的現代教育是“忘本的教育”。11在他看來,代表農業文明的鄉土,是中華民族的文化與根本。在筆者看來,當下“鄉村中國”的改變,在本質上正是由“教育中國”的改變帶來的。我們時常認為是城市在改變鄉村,但卻沒有注意到教育也在改變鄉村。事實上,教育對鄉村的改變比城市對鄉村的改變更為深刻,影響更大,更不可逆。

作為一種教育形態的“鄉村文化教育”,它的特殊價值與功能就在于鄉村文明的教育與傳承。鄉村文化教育具有不同于其它教育形態的特殊教育內容,1對現代教育的意義建構極為重要,而這一點對于鄉村學校更是如此。對于鄉村學校的文化屬性問題,學界存在著不同的甚至相互對立的立場。第一種是所謂現代主義的主張。認為鄉村教育首先應當是現代的。在他們看來,農村教育是對“農村人”的教育,但不是“培養”農村人的教育。2批評鄉土教育嚴重脫離了“世界的現代圖景”。3第二種則是所謂浪漫主義的主張。在他們看來,鄉村性是鄉村學校的天然本質,鄉村作為一種價值體系具有獨立于城市的意義。4在他們看來,鄉村文化已經失去了“文明的獨立性”,作為一種文化的鄉村已經終結。5第三種立場認為,鄉村教育應該同時具有鄉村文明與城市文明的雙重性質,認為鄉村文明之所以重要,是因為它所包含的現代意義。6綜合三種立場看,現代主義的立場并未認真考慮鄉村文明的現代意義,而浪漫主義的立場雖然看到了鄉村文明的價值,但卻未能真正詮釋鄉村文明的現代意義。同時,也未能從文明的高度看待鄉村的文化和傳統,因而也很難看到“鄉村文化教育”作為一種普遍價值的存在與可能(下文進一步討論)。而在這中間,第三種立場試圖擺脫現代主義與浪漫主義的困境,力求為“鄉村文化教育”的現代建構提供理論基礎。在鄉村學校的現代化過程中,將“鄉土”視為一種文明的價值,并從這一高度看待“鄉土”對于守護鄉村學校的文化本質至關重要。鄉村學校為什么要進行鄉村文化教育,這中間不能只看到它的鄉村建設功能,對鄉村學校文化身份的守護,以及對鄉村少年的教育影響,更要看到這種教育對文化與文明的認同價值,以及對民族和國家的認同意義。

我們或許可以獲得這樣的結論,即鄉村文化教育的目標定位,不僅應指向鄉村建設和鄉村文化教育本身,而且更應定位于文明與國家、歷史與傳統,以及民族與信仰。在文化學上,鄉村文化教育是對鄉村文明的認同;在政治學上,鄉村文化教育是對國家的認同。通過愛一種文化到愛一種文明,通過愛一種文明到愛一個國家,這是鄉村文化教育的內在邏輯。我們必須對現代教育的價值體系進行反思,并重新看待鄉村文化教育作為一種教育價值的普遍性本質。2016年,我國提出核心素養教育,突出文化基礎、自主發展、社會參與三方面的核心素養。其中,文化基礎又包含了人文底蘊和科學精神兩個維度。所謂人文底蘊主要指價值觀、文化傳統與歷史體驗等。在這一“底蘊”中,似乎未曾提及鄉村文明或鄉村精神作為教育價值的時代意義。事實上,“傳統文化教育”與“鄉村文化教育”不能完全等同,盡管前者與后者相關,甚至包含了后者,但兩者所追求的教育價值仍然是不同的。7后者的特殊意義時常在前者的教育中可能被遮蔽。當下許多學校將書法、戲曲等傳統文化教育混同于鄉土教育便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后者作為與現代工業文明或城市信仰的對抗,對于現代社會的價值建構具有重要的啟蒙和喚醒意義。由此我們必須認識到,鄉土的教育存在于鄉村,但指向文明;回首于過去,但著眼于未來;尋根于歷史,但影響至國家;發源于鄉村,但惠及于城市。鄉村文化教育的意義在于守護鄉村精神,但對鄉村精神的守護不僅在于守護鄉村的生活,更在于守護一種文明。在更高層次上看,它也是在守護我們民族和國家的根本。誠如謝治菊所言,鄉土教育在目標上應尋求促進國家認同。1由此可見,鄉村文化教育在當下教育體系與結構中的重要意義,實際在于擔當了連接文明與文化、民族與國家的橋梁。

事實上,與城市學校一樣,升學、競爭和就業主導著農村教育。對鄉村文明及其價值信念的忽視,是整個教育體系的問題,而不單純是城市教育或農村教育的事情。在這種情況下,作為鄉村文明的教育與傳承的特殊教育形態,“鄉村文化教育”對現代教育價值體系的重建,無疑是一個重要的策略和途徑。從教育實踐上看,教育面臨的問題時常不是知識和學習問題,而是教育的文化與信念問題。應當說,這是教育工業化和城市化在價值觀上的典型表現。在城市價值與觀念的主導下,鄉村成為城市人休閑娛樂的對象與場所,而農村教育則被作為城市教育或現代教育的陪襯。對于鄉村的孩子來說,盡管如今的鄉村世界已經越來越富裕和美麗,但他們的內心世界仍然渴望走出甚至遠離鄉村。所有這些都說明一個問題,即我們在現代文明的建設中,遺忘了鄉村文明的現代意義。從鄉村建設的角度看,鄉村精神是鄉村建設的根本,然而,這一點似乎難以為人們所重視。

二、鄉村文化教育的普遍價值與意義

(一)超越于鄉村的鄉村文化教育

基于前述論題的立場看,鄉村文化教育不僅是鄉村學校的教育責任,而且也應當是城市教育的責任。作為鄉村文化教育的一種表達,鄉土教育在中國自古受到重視,尤其是在近代教育的發展過程之中。2《周禮》中有這樣的記載:“以俗教安,則民不偷”“以鄉三物教萬民,而賓興之”。然而,鄉土教育的現代意義卻尚未得到深刻詮釋。

最早,在晚清政府頒布的《鄉土志例目》中,首次出現鄉土教育的概念,主要試圖通過鄉土教育達到“中學為體”的教育宗旨,因而更多源于一種政治需要。3第二階段是上世紀初民國政府及鄉村運動和鄉村教育中的鄉土教育4,其目的是改造鄉村和改革社會。當時,“鄉村教育一定意義上說就是鄉土教育”,教育目的是解決“農村各種實際問題”。5因此,教育內容與鄉土緊密結合,體現了新村自治及農事農俗等內容,涌現出大量優秀的鄉土教材。比如,國語教育融入了民間歌謠、故事、童話、謎語,以及田契寫法、書信格式等。當時,鄉村運動的領袖們,都視鄉土教育為一場社會改造和民族振興運動。第三階段是新中國成立之后,國家重新啟動了鄉土教育,甚至一度進入“高潮”階段。當時,鄉土教育的主要功能是貫徹新中國的教育方針,包括“為無產階級政治服務”“與生產勞動相結合”等教育目標。第四階段是改革開放初期,鄉土教育重新受到重視,鄉土教材甚至占課程20% 左右的課時。據統計,從1987—1990年的三年時間中,全國共編寫了兩千多種鄉土教材,一度出現了“鄉土熱”的教育現象。然而,進入九十年代之后,鄉土教育熱逐漸回落,尤其是在城鄉教育并軌及鄉村教育參與應試競爭以后,教育的主流價值越來越遠離鄉土精神,現代科學知識及其價值觀成為支配教育的主流價值。鄉土教育盡管在鄉村學校仍然受到比較多的關注,但更多是作為一種文化點綴存在于教育實踐中。第五個階段,即進入新世紀以來,伴隨國家經濟社會的迅猛發展,以及現代化所呈現出來的越來越嚴重的精神文化問題,在這種情況下,誠如崔英杰所指出的那樣,有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從“文化視野”關注鄉土教育的意義。在他看來,這說明“鄉土教育的使命并沒有完成”,仍然可能承擔“新的使命”。1應該說,在這一階段,教育研究者對鄉土教育的認識越來越靠近本文所討論的主題,即鄉土教育可能承載的對中華文明發展的影響及其歷史責任。從鄉土教育越來越受到理論上的關注這一現象看,不僅說明我們的教育政策與方向,以及包括鄉村教育在內的教育實踐已經走向應試與競爭的軌道中,同時也說明鄉土教育在教育實踐中的歷史退出也成為難以挽回的現實。在這種情況下,不僅意味著鄉村教育對鄉土知識的拒絕,更意味著鄉村教育放棄了守護鄉村文明的責任和義務。

不過,當教育發展到今天,尤其是伴隨鄉村教育的城市化發展,教育的文化危機便逐漸被人們所關注。在上世紀,潘光旦先生所說的脫離鄉土就是“忘本”,2實際就是要告訴我們,鄉土教育的意義不能僅僅理解為是課余的,休閑的,甚至娛樂的,其重要價值在于民族精神、國家觀念和文化認同。盡管潘光旦先生尚沒有像我們今天這樣,從鄉村文明的視野討論這個問題,但其“忘本”二字卻深刻揭示了文化與文明的關系,以及鄉土對中華民族的特殊意義。農業文明是中華民族的“本”,認同這個本,就是認同中華民族;認同中華民族,才有可能接受中華民族的國家意識。在這里,文化與文明統一在一起,文化與民族統一在一起,文化與國家統一在一起。從今天的角度看,鄉土教育在當時可能更主要的目的在于借助鄉土文化教育實現民族和國家的認同,而今天可能更主要的目的是對鄉村文明作為一種價值和意義的認識和接受。從某種意義上說,這兩者不僅相關而且統一,甚至在今天看來,任何一方教育都不能放棄。但是,必須引起我們高度重視的,或在今天看來具有特別意義的,而且又是被教育所忽視的,可能是后者。

從教育及教育制度的角度講,對這一問題的認識似乎沒有得到真正解決。我們至今仍然尚未形成鄉土教育的制度體系。顧玉軍、吳明海認為,不僅上世紀初鄉村運動中的鄉土教育,沒有引領中國“普通教育與鄉土教育的有機結合”,而且直到今天,中國教育“缺乏的仍然還是鄉土氣息”;從總體上看,“鄉土教育還沒有和學校教育有機結合起來”,鄉土教育始終還是“在學校教育中徘徊”。3之所以出現這種現象,實際仍然是對鄉土的現代意義缺少足夠的認識。今天,許多人提出鄉土教育,往往是源于對既往鄉村運動的浪漫主義的歷史記憶。比如,把“村學”比作鄉村人精神世界的“一盞明燈”,4認為一所鄉村學校就是鄉村社會的“一方文明”。5等等。正是基于這樣的原因,改革開放后的1992年,“地方課程”的概念在政府文件中首次提出。伴隨教育的發展,地方課程(含校本課程)這一概念已基本取代鄉土教材、鄉土教育的概念,“鄉土教育”已逐漸淡出人們的視野,成為一個過時的“歷史名詞”。6從理論上看,地方課程雖然也包含鄉土教育的內容,但不僅僅局限于鄉土教育的內容。與此同時,地方知識也是通向民族認同和國家認同的途徑,但可能與代表一種文明形態的“鄉村文明”沒有關系。我們必須認識到,鄉土教育或鄉村文化教育,作為鄉村文明融入現代社會的一部分,是當下社會發展的重要內涵。因此,鄉土教育的本質與目的,是認同中國特有的文化和文明,它是現代文明教育不可缺少的重要內容之一。

從理論上說,鄉土應作為一個文化定義來看待。“家鄉”的含義與“鄉村”的含義不完全相同。教育應重在“鄉村”而不是“家鄉”。家鄉是有限的,鄉村是普遍的。作為國家認同教育,兩者具有相似的功能和意義,但作為文化與文明的教育,兩者的意義便不完全相同了。鄉村的教育不僅要接受本地的、家鄉的,或鄉土的教育,而且要接受鄉村作為傳統文化和歷史意義的教育。因此,鄉村文化教育是作為鄉村文明這一普遍價值出現的,因此,更應當包含的是“鄉村”的教育,而不僅僅是“家鄉”的教育。因為鄉村作為一種文化存在,其內涵越出了“家鄉”的含義。鄉村文化教育不僅要培養對家鄉的眷戀之情,更要培養對作為一種文化、一種傳統的鄉村文明的認同意識。鄉村文明絕不僅僅是古代文明的象征,而且也是現代文明不可缺少的價值內涵。從某種意義上說,鄉村是人類生活的本質,而城市則是人類競爭的產物。鄉村是本能性的,而城市則是生長性的。前者是根本,后者則是衍生。從這個意義上說,“鄉村文化”不僅屬于鄉村,而且屬于城市。同樣,“鄉村文化教育”不僅屬于鄉村教育或鄉村學校,而且同時也屬于城市教育或城市學校。英國學者霍華德提出“田園城市”理論,如果從他的理論出發,我們必須認識到,讓農業文明的村莊體驗向城市生活延續,是構建現代城市文明不可缺少的內容。1再換一個角度看,隨著我國城鄉發展一體化步伐的加快,大量農村的孩子隨父母被送入城市學校接受教育。有數據顯示,近5年間全國有8000多萬農業人口轉移成為城鎮居民。2因此,將鄉村文化教育僅僅局限于鄉村少年顯然是不科學的。

鄉村文化教育不僅在于“愛家鄉”,更在于“愛文明”。我們必須意識到這一教育概念獨特的時代意義,甚至可能包括它所具有的政治價值。目前已經有研究者開始意識到這個問題。孫斐娟指出,今天我們可能面臨的危機是,農業文明已經失去文化認同,“家鄉”時常淪為被歧視的“文化符號”。3楊蘭指出,鄉土課程的重要意義在本質上是促進“鄉村文明回歸”。4袁利平、溫雙認為,鄉土課程不僅具有傳承鄉村文化的功能,更具有“復興鄉村文明”的使命。5然而,從總體上看,學界對鄉村文化及其教育問題的關注,一是更多局限于鄉村教育和鄉村建設領域,二是更多停留于鄉村學校的文化特色、鄉村少年的文化自信,以及為鄉村建設服務等問題上。因此,我們有理由認為,這種回歸,不僅局限于在“鄉村社會”的回歸,更是指在包括城市社會在內的“現代社會”的回歸。當然,這種文明的回歸,對于鄉村社會的意義同樣是不可忽視,但或許不是根本的或全部的。至少可以說,僅僅局限于鄉村建設范疇的鄉村文化教育是遠遠不夠的。如果現代文明不能接受鄉村文化及鄉村文明,或將鄉村文化教育局限于鄉村學校,實際都在說明,我們的教育尚缺少現代文明所需要的文化內涵的深刻性,同時也在說明,我們對現代文明教育及其民族認同教育缺乏深刻的認識。梁漱溟當年要求鄉村人“走出”鄉村,實現“東西文明的溝通”,使中國的鄉村得到現代文明的啟蒙。6但今天,我們回過頭來發現,現代文明恰恰包含了鄉村文明,缺乏鄉村文明的現代文明是不完整的。同樣,只關注于科學和技術、城市與競爭的教育,不僅缺少內涵的深刻性,同時也是一種不完整的教育。

(二)從素質教育到文明建構:鄉村文化教育的內涵與本質

“鄉村”代表著一種文明。對于鄉村學校而言,鄉村文化教育或鄉土教育等教育內容的意義,絕不能僅僅定位于素質教育或生活教育。但教育實踐中,尤其是鄉村學校的教育實踐中,卻常常是以這樣的理解為主導的。丁念金分析指出,校本課程具有“文化性質”。7在這里,所謂“文化性質”,只有從文明的角度進行詮釋,才能揭示校本課程所具有的特殊本質和意義。我們必須懂得,只有從文明的高度定義鄉村文化教育,對包括城市教育在內的課程改革的教育價值才能顯現出來。如前所述,鄉村文明既代表了傳統,又蘊含于現代,因而鄉村文化教育不能僅僅局限于鄉村學校,同時應當屬于城市教育的重要內容。特別是在城市教育中,鄉村文化教育通常被理解為閑暇教育或素質教育的內容,抑或被當作傳統文化教育的一部分。在大多數情況下,沒有被視為一種具有文明意義或現代意義的教育內容來看待。因此,當下最為緊迫的任務,就是澄清鄉村文化教育的特殊內涵和本質。對于今天的教育來說,這是被遮蔽或忽視最嚴重的內容和價值之一。

在現代社會發展及其教育體系建構中,鄉村學校發揮著特殊的教育功能,即借助于鄉村學校這一紐帶作用,鄉村教育與城市教育聯系起來,在文化上被納入同一個體系之中。只有從這一視野出發,我們才能發現,鄉村學校作為一種特殊的文化存在,在整個教育體系中不可或缺的價值和地位。無論是鄉村教育還是城市教育,都是現代教育這個大體系的一部分。鄉村文化教育不僅是聯系兩者的紐帶,而且是對于兩者具有同等意義的教育內容。孔子在兩千多年前,在自己的教育中便討論了與我們今天相似的問題,應當說對于當下教育價值的建立具有十分重要的啟示作用。孔子在與弟子討論人生與志向時,對學生曾點不言治國而暢言“浴舞詠歸”之志,不僅沒有批評,相反卻給予贊賞和肯定。《論語》中是這樣記載的,即曾點曰其志:“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夫子喟然嘆曰:“吾與點也!”(《論語·先進》)在此,孔子雖不能料及今天作為現代文明的困惑和糾結,但卻意識到人生雖可“朝聞夕死”,為天下大同而“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但“浴舞詠歸”亦同樣是作為一名君子應當追求或不可排斥的生命價值。這與今天我們推崇鄉村文化教育時,要求在城市價值與鄉村信仰之間取得平衡恰有異曲同工之妙。

教育及課程具有強大的文化功能。從文化或文明的視野看鄉村教育,或許是鄉村教育研究最重要的成果。在探討課程的文化功能時,文化學的方法論或許能夠給予我們全新的立場與體驗。王艷霞研究了教科書的“話語方式”及其文化影響,認為教科書的話語方式能夠讓主流意識“被儀式化”,它控制了“教師的個人知識”,甚至重構著“學生的生活世界”。1這一立場與方法對于認識鄉村文化教育的性質具有重要意義。作為一種課程方式或內容,鄉村文化教育最終要轉變為一種課程,哪怕是隱性課程或校本課程的形態,才有可能成為學校的一種教育實踐。在這一過程中,最為重要的,就是應看到它與科學課程不同的文化意義,因為這涉及到鄉村文化教育的課程高度和課程深度。一種教育的文化屬性及其民族特征,往往不是表現于科學課程之上,相反,是通過課程的文化性而得到表達的。因此,校本課程的價值不在于內容的豐富性,而在于文化的深刻性。誠如李寶慶所言,從文化意義上理解校本課程,對課程開發具有重要啟示價值。2

教育具有學術標準,但我們很少關注它的文化標準。我們有政治教育、道德教育,甚至心理教育,但卻很少給予“文化教育”應有的關注。當下教育缺少的,或許不是科學的內涵,而是文化的內涵。對傳統文化及鄉村精神的忽視,不僅是鄉村學校的迷失和困頓,而且同時也是整個教育體系的迷失和困頓。李寶慶指出,校本課程開發的實質是“學校文化的重構”。3這一立場不僅對鄉村學校有意義,而且對整個教育體系都有意義。近年來,書法、戲曲等中華傳統文化受到了廣泛關注,許多鄉村學校積極開發校本課程、挖掘特色鄉土教育資源,一些鄉村學校形成了很好的文化特色。然而,在這一過程中,因為缺少對鄉村文化內在意義的認識,比如,把“傳統文化教育”簡單等同于“鄉村文化教育”等。因而時常導致的結果是:學校的特色形成了,但鄉土卻沒有出來;或鄉土出來了,但卻誤作為一種閑暇生活了。在這種情況下,鄉村文化教育的本質和意義被淹沒在游戲和娛樂之中。由于這樣的原因,我們的校本課程開發往往深度不夠,常常浮于表面,而未能深入鄉村文化的本質。

三、鄉村文化教育的歷史責任

(一)從鄉村建設到學校教育:鄉村學校的功能改變

歷史上,我國鄉村學校的文化功能曾經發生過兩次大的轉折。一是清末民初中國社會的近現代化時期,鄉村學校從古代鄉村的教化主體逐漸淪為鄉村社會的邊緣角色。二是當下教育城鄉并軌的功能轉變,表現為鄉村學校與鄉村社會的文化分離,由鄉村文化的生產主體逐步轉變為單一的“教育主體”。這一大歷史的過程,可以稱之為“教育回歸”的過程。1在古代中國,鄉村社會保持著相對的獨立性,有自己獨立的文明體系與教化系統,以及內在的文化生產能力。在這一結構中,“鄉學”在中國鄉村的禮制系統中扮演重要角色,甚至主導著中國鄉村社會教化的性質和結構。但這一體系自晚清民國時期逐漸被打破,鄉村教化的內容發生了本質變化,儒家道德倫理與生活信仰不再受到鄉里社會的崇尚。2尤為重要的是,鄉村士紳及鄉學教化作為文化主體的功能逐漸解體。誠如梁漱溟所說:“中國近百年史即一部鄉村破壞史。”34應當說,伴隨鄉村學校不斷回歸自身的過程,鄉村學校在教育體系和結構中的地位和文化功能也隨之發生改變,即由在鄉村建設中發揮“文化主體”功能,轉向在鄉村學校內發揮“文化教育”功能。在這里,所謂文化教育,主要指在學校教育中進行專門化的“鄉村文化教育”。雖然,前者作為一種社會功能并沒有完全消失,但后者作為一種教育功能,卻從此成為鄉村學校承擔文化責任的主要形式。

新中國成立后,在相當長的時間內,國家以“村小”方式深入鄉村社會并發揮文化影響。那時,“村學”的確如前所述是鄉村人精神世界的“一盞明燈”,甚至的確也標志著鄉村社會的“一方文明”。然而,伴隨當下社會的進步與發展,尤其是城鄉教育一體化進程,鄉村學校的價值觀發生了巨變,不再安于自己的文化身份及為鄉村服務的目標。在這一背景之下,鄉村學校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方式脫離鄉村社會的文化生產系統,進而從根本上改變了鄉村學校的文化性格。教育的標準化開始主導鄉村學校的教育價值,鄉村學校逐漸蛻變為作為傳授知識的、單一的“教育主體”。鄉村教育的這種歷史變遷影響十分深遠,甚至改變了鄉村人的精神世界和人生信仰。誠如周曄指出的那樣,伴隨“村學”的消失,鄉村人的精神寄托也發生了轉移。5

從學界的研究來看,盡管現代主義的立場似乎處于主導的聲音,但仍然沒有研究者真正直接否定鄉村文化的教育意義。一些研究者在強調現代主義的立場時,用了“鄉村且現代的教育”這一方式加以表述。6然而,更為關鍵或嚴重的問題是,國家政策層面更多專注于鄉村學校的現代化和標準化,而很少賦予鄉村學校“任何鄉村義務和責任。”7從改革開放以來的國家相關政策及教育主管部門的文件看,鄉村教育在國家政策文本中更多被視為扶貧的對象,其受到關注的問題更多指向教育均衡、辦學條件和學生待遇等方面。比如,2012年教育部有關農村教育的《工作要點》中提到“義務教育學校標準化建設”問題;2014年的《工作要點》第24條,特別提出“貧困地區薄弱學校”及“制訂義務教育學校管理標準”;2015年和2016年的《工作要點》又進一步強調了農村義務教育的標準化建設等問題。然而,關于農村學校的“文化標準”問題卻從未有所表述。2017年,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發布《關于實施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承發展工程的意見》(下簡稱《工程》),文件在第9條提到,要將這一《工程》“貫穿國民教育始終”,并強調“按照一體化、分學段、有序推進”原則,把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全方位融入”思想道德教育、文化知識教育、藝術體育教育等,貫穿于啟蒙教育、基礎教育、職業教育等各個領域,并“以幼兒、小學、中學教材為重點,構建中華文化課程和教材體系”。然而,盡管這些文件精神體現了國家在總體戰略上已經開始重視這一問題,但對鄉村學校文化建設的特殊性,教育部門的政策文件尚未有進一步跟進和實施。目前也只是有研究者“建議”依據《工程》進一步制定《加強和改進學校鄉土文化教育的指導意見》,1對鄉土文化教育的意義、內容和形式等問題進行規定,甚至明確如何一體化、分學段進行鄉土文化教育。但可惜的是,類似的政策文本至今沒有真正出臺。這說明不僅在理論上我們對鄉村學校文化屬性缺乏深入討論,而且同時還意味著在政策層面的匱乏和實踐層面的忽視。

事實上,即便在鄉村現代化及城鄉教育并軌的今天,盡管鄉村學校的文化功能已不同于古代的鄉學、村學或社學,鄉村教師也不同于古代的塾師。但是,鄉村學校在鄉村文化建設方面的意義和作用依然重要且不能忽視。當下鄉村學校的城市化方向與發展,更加迫使我們必須思考鄉村學校的文化性質和辦學目標。今天,盡管鄉村學校的社會背景已經完全不同于傳統社會,政府和國家成為鄉村建設的直接主導者,取代了上世紀初鄉村運動中鄉村學校所扮演的角色,但是,鄉村學校作為一種文化象征,在今天的鄉村世界中,它依然是一盞明燈,只不過它首先或主要“點亮”的是教育自身,以及作為教育對象的鄉村少年,而不再是整個鄉村社會。這一點是當下鄉村學校文化功能戰略轉變的重要特征。也正是因為這一前提的變化,鄉村文化教育便自然而然地成為鄉村學校新的文化起點,以及發揮特殊文化功能的主要形式。

(二)鄉村文化教育主流化的陣地與起點

如果說鄉村學校的存在及鄉村文化教育,不僅為鄉村世界的發展奠定了基礎,而且為農業文明的價值在現代社會的延續提供了前提,那么,鄉村學校在城市文明或現代文明的建設中便具有了特殊的地位和意義。從這個意義上說,我們對鄉村振興戰略的理解應當有更開闊的視野,即鄉村振興戰略在更高層次上應當被視為鄉村文明的回歸和復興,它不能僅僅被視為廣義性的所謂鄉村文化建設。從這一立場出發可以看到,鄉村學校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和文化條件,必然成為“鄉村文化教育”走出鄉村或進入城市的主要陣地和出發點。應當說,這是鄉村學校在現有以城市價值為主導的教育體系中所能發揮的特殊文化功能。的確如一些研究者所說的那樣,“傳承傳統文化不單是鄉村教育的使命”。2但我們同時還必須懂得,鄉村學校卻可能是“鄉村文化教育”走向城市教育的示范與起點。另一方面,鄉村文化教育也不可能只是單純依靠鄉村學校,不過,最應做好也是最可能做好鄉村文化教育的應該是鄉村學校。事實上,那種把當前浪漫派的教育立場簡單歸結為“為鄉村建設服務”的觀點是不夠準確的。

在我國,鄉村文明自古以來被視為“教化問題”。自從遠古時代出現庠序之學以來,教育就肩負著文化啟蒙和思想傳承的重任。3在古代社會,尤其是從元明清幾個朝代開始,“社”和“社學”便相當繁榮和發達。比如,元代村落中,每社設立學校一所,教授《孝經》《小學》,甚至《大學》《論語》。由此可見,在古代鄉村社會,鄉村學校是儒家文化主導鄉村生活的重要基礎。格爾茨在分析“地方知識”的意義時指出,地方知識具有文化屬性,不在于“認識”知識,更在于“認同”知識。4因此,他認為地方知識甚至可能支配我們的“社會信念”。5鄉村文化及其包含其中的觀念與信仰,深深印刻著中華民族的價值觀。在現代由城市社會主導的時代,中國的鄉村本身實際代表了中國特有的地方知識及其價值與信仰。因此,從今天的角度看,鄉村振興與鄉村教育,正是守護這一價值與信仰的保證。許多研究者指出,鄉村振興,基礎在教育,鄉村振興必須優先發展鄉村教育。6在這里,所謂優先發展鄉村教育,絕不僅僅指鄉村教育本身,而是說,這是鄉村文化教育走出鄉村,實現其普遍價值和教育意義的第一步。

21世紀的今天,中國的鄉村及鄉村學校,已經完全不同于古代“鄉里社會”(即費孝通所說的“鄉土社會”)。在鄉村教育逐步實現城鄉并軌并被納入國家主流教育體系中,鄉村學校實際迎來了將“鄉村文化教育”帶入城市教育,使鄉村文化教育獲得主流教育認同的歷史時機。事實上,鄉土教育(從鄉村文化角度理解的鄉土教育)在我們的教育體系中尚缺少應有的地位,盡管我們現在十分強調傳統文化的教育與傳承。誠如文輔相所說的那樣,在政策層面上,國家缺乏系統進行鄉土文化教育的結構性設計。1當前,在國家主導下的鄉村學校撤點并校和布局調整,以及城鄉教育并軌的所謂一體化進程中,鄉村學校的“在鄉性”不斷受到動搖與改變,2這對鄉村學校的文化性帶來了傷害和危機。然而,我們同時也應當看到,這恰恰為“鄉村文化教育”進入城市教育體系創造了很好的政策環境和歷史機遇。2001年,國務院頒布《關于基礎教育改革與發展的決定》,這不僅開啟了鄉村學校布局調整的步伐,而且同時也推動了鄉村教育城市化的歷史進程。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時常看到的往往都是鄉村學校的文化危機,而沒有看到這恰恰是鄉村學校發揮文化優勢并改造城市教育的最好時機。鄉村學校的文化優勢正是它融入城市教育,并最終進入教育主流的最大資本。鄉村文化教育的城市化,是鄉村學校帶給城市教育的最大資源。只有從這個意義上來理解農村教育的城鄉并軌和一體化進程,才能真正發現包含在這一過程中的歷史價值和文化意義。

鄉村是鄉村文明的物質主體,鄉村學校是鄉村文明的教育主體。守護鄉村學校就是守護鄉村文明及其教育主體。如果不僅鄉村學校,而且整個教育都應擔當鄉村文明的守護者,那么,鄉村文化教育“普遍化”,就應當成為現代教育的一種文化戰略。在這樣的理論和背景之下,鄉村學校的鄉村性及其文化本質在整個現代教育體系的建構中,便具有了特殊而重要的戰略位置。盡管我們今天已經不能要求鄉村學校像古代社會那樣,發揮主持鄉里社會的文化主體功能,也不能要求它像上世紀初的鄉村改造和教育運動那樣,扮演鄉村社會及文化建設的領導者角色。然而,維持鄉村文化在鄉村學校中的特殊地位,對守護鄉村學校的文化本質具有特殊意義。車麗娜指出,“鄉村文化的發展是鄉村教育興盛的根基”,尤其是在今天“地域性知識”在“國家教育框架”下失去“合法性空間”,被迫退居“個體觀念領域”的情況下。3從制度層面賦予鄉村學校特殊的文化身份和責任,其意義已經遠遠超越于鄉村建設本身。或許,這是現代城市文明與傳統鄉村文明對話和交流僅有的或唯一的途徑。湯美娟指出,必須超越以“城市—工業文明為基礎的現代教育”,應從農業文明中尋求“啟發”。4鄉村性是鄉村學校的文化本質,同時,鄉村學校又是鄉村文化教育主流化的重要途徑,而這一途徑在今天看來又是十分脆弱的。因此,我們必須珍惜并保護好鄉村文化教育走向城市的這一重要通道。

責任編輯:錢果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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