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談機械強農的中國探索與湖南實踐

蘭草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大力推進農業機械化、智能化，給農業現代化插上科技的翅膀。農業機械裝備是轉變農業發展方式、提高農村生產力的重要基礎，是當前我國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重要支撐。在湖南，以產業急需、農民急用為方向，致力于丘陵山區農業生產機械化、智能化關鍵技術與裝備的研究，擁有國家“萬人計劃”科技創新領軍人才，農業農村部水稻（再生稻區）全程機械化科研基地、湖南省農業航空工程技術研究中心等科研平臺的農業裝備研究所于2020年12月成立。成立一年多來，湖南農業裝備研究所結合湖南實際，開展了農業全程機械化技術研究及裝備研制、設施農業技術研究與裝備、農業廢棄資源綜合化利用裝備研究、農機化發展規劃以及發展戰略分析研究。

農業機械化在中國的前景如何？目前面臨的主要問題有哪些？下一步的發展態勢如何？財政在機械強農方面起了哪些作用？湖南省智能農機產業在“十三五”期間進行了哪些探索？帶著這些問題，近日，本刊記者專訪了湖南農業裝備研究所黨委書記、所長李明。

《當代農村財經》：今年的中央一號文件提出，全面梳理短板弱項，加強農機裝備工程化協同攻關，加快大馬力機械、丘陵山區和設施園藝小型機械、高端智能機械研發制造并納入國家重點研發計劃予以長期穩定支持。對此，您怎么解讀？

李明：2022年的中央一號文件是近五年來，對農機裝備產業發展部署著墨最多的一年。中國人任何時候都要將飯碗牢牢端在自己手中。這就要求我國一方面要做到“藏糧于地”，建設高標準農田、推進種業振興。另一方面，也要做到“藏糧于技”，提升農機裝備研發水平，加快發展設施農業。

近五年，我國農機裝備短板攻關成效顯著，不斷提出新的更高的攻關目標。例如，近年來，工業和信息化部等相關部門組織行業圍繞大型高端、丘陵山區農機裝備開展攻關。成功突破動力換擋、免耕播種、高速播種等關鍵技術，大喂入量多功能聯合收獲機、六行采棉機、切斷式甘蔗收獲機、玉米高速精量排種器等一批高端產品成功研制并實現批量應用。

雖然我國在智能化農機裝備領域取得一定成績，農機裝備伴隨農業現代化發展正逐步進入智能化時代，但實際上，我國智能農機裝備產業總體尚處于初級階段，存在產業鏈不完善、核心技術亟待突破、高端農機裝備功能單一、配套機具不足等問題。一是高端農機裝備產業鏈不完善，核心技術亟待突破。國內低端低質農機產品產能過剩，中高端產品供給不足，在關鍵技術環節和核心零部件方面仍然薄弱，對國外依賴度高，尤其動力換擋變速箱、靜液壓系統、高精度專用傳感器等關鍵技術與部件。二是高端農機裝備功能集成與機具配套不足。高端農機裝備功能單一，集成度不夠，而且與高端農機裝備配套的大型、高效、復式農機具不足，影響高端農機裝備的有效利用率以及潛能的發揮。三是高端農機裝備國際知名農機品牌缺乏。國內農機企業規模小、數量多、生產集中度低，產業布局分散，大型化、一體化、集約化程度偏低。高端農機裝備研發人員不足，自主創新能力不強，同質化嚴重；品牌建設滯后，缺乏具有全球競爭力的高端農機品牌。四是農藝農機融合度不深。我國地形地貌、氣候條件復雜，種植農作物種類繁多，造成高端農機裝備作業性能受限、適用度不夠，農藝農機不能很好地融合。

當前，我國農業耕地面積不足，糧食需求不斷上升，大功率農機能很好地適應有限的耕地資源創造最佳產量要求，推動我國農業經濟快速增長。與小馬力農機相比，大馬力農機功率配置大、功能先進、工作效率高。目前，大馬力農業機械的應用范圍主要是連片農田，其優勢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方面可以綜合控制勞動力成本、資源投入成本等農業生產成本。另一方面，可以提高農業生產效益，為農業收入提供保障，最大限度地提高農業生產的經濟效益。因此，目前，使用大功率農業機械對提高農業生產效率和生產質量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

我國70%的可耕地位于丘陵山區。因此，在當前主要農作物綜合機械化已得到大幅提升的情況下，丘陵山區農機裝備研發制造和推廣應用便顯得尤為重要。但從中央一號文件的對比中，我們能看到，我國的高端智能和丘陵山區農機裝備等的研發制造還有一些短板弱項需要克服。比如，丘陵山區和設施園藝小型機械較為落后，只相當于發達國家20世紀60-70年代的水平，尤其是丘陵山區小型機械存在通過性差，易陷車翻車等問題。

《當代農村財經》：請您分析一下我國在機械強農方面進行了哪些探索？農業機械化在中國的前景怎樣？下一步的發展趨勢如何？

李明：目前，全球新一輪科技革命、產業革命方興未艾，物聯網、大數據、云計算等新一代信息化技術加快應用，深刻改變了生產生活方式，引發經濟格局和產業形態深度改革。全球農業發展進入由傳統農業、現代農業向智能、智慧農業轉變的新階段，農業3.0模式向農業4.0模式邁進。

當前，我國農業機械化已經涉及了農業、林業、畜牧業、漁業和副業的整個農業領域，建成了從科研開發到制造銷售，及其售后服務的比較完整的工業體系，并遠銷東南亞、非洲等發展中國家。可以說前景可期。

我國現代農業的快速穩步發展離不開農業機械化，經過多年的發展探索，已經取得了一定的成績，一是農業機械化水平穩步提高，尤其是田間作業機械化水平顯著提高；二是農業機械化服務領域不斷拓展，再逐步向產前產后延伸的同時也在向其他領域擴展。三是加強了與國際的技術交流。

不過，由于我國農業機械化起步較晚，機械化水平雖然已經達到70%以上，但與發達國家相比仍存在很大的差距。我國農業機械化產業發展還很薄弱，我國的農機企業良莠不齊，生產水平普遍較低，缺乏創新能力，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我國農業機械化的發展。從這個方面來看，我國農業機械化下一步發展趨勢將傾向于：一是將尖端技術應用到農業機械上，提高農業機械的自動化控制，使農業機械在農業生產中能及時監測情況、發現問題、并解決問題，另外獲取相應資料的收集匯總；二是提高自主創新能力，培養和引進新型人才；三是農業機械的發展也應在針對環境保護作出相應的改變，在著力提高農業機械化水平的前提下，堅定不移地走綠色道路，為地球的環境保護出一份力。

《當代農村財經》：當前，我國農業機械發展面臨的主要問題有哪些？基本原因是什么？怎么解決？

李明：在農業生產中，農業機械的應用能夠有效提高生產效率、降低生產成本，增加產業經濟效益。

我國農業機械化發展正面臨著很多問題，一是不同作物間農業機械化水平不平衡。水稻、甘蔗等大田作物生產過程中機械化程度較高，大量使用先進設施與技術，農作物產量迅猛增長，與此同時成本大幅度下降。但在蔬菜、水果尤其是茶葉等經濟性作物的機械化方面差異化明顯，農機農藝融合效果甚微。這主要是由于各種作物的耕作制度和生產標準不同所導致的。面對這一問題，首先，在選擇農機產品過程中，要盡量結合作物的耕作制度，最大限度地發揮農機的作用，在改進農機產品過程中，以保障農機產品在使用過程中能夠符合目標作物的耕作制度為目的進行改進。其次，可根據實際情況以生產標準適當劃分同種作物不同產品的技術路線，如茶產業中，大宗茶的機械化標準生產技術和名優茶的機械化改進傳統農藝技術。二是各地區間農業機械化水平不平衡。我國各地區間存在地理條件與氣候的差異，并且人口密度和層次劃分不同，從而決定了中國農業機械化過程在各地區生產條件差異明顯，隨之機械化水平出現不平衡。如我國的華中東北平原地區，機械化水平很高，而在南方多數山地丘陵地區，機械化推廣進度緩慢。三是農業機械裝備結構不合理。從當前我國研發情況來看，運輸機械強于作業機械，以中小機械為主，大型機械不足，且老化嚴重，更換不及時。同時，農業機械化水平在不同作物、不同環節的差距明顯，農機門類品種的缺陷也導致農機產品過剩與短缺的情況同時存在。四是農機與農藝發展不平衡的矛盾。在我國農業初級發展階段，農藝在農業領域占據主導地位，農業工作者更注重對農藝的改進，因此我國農藝呈現出了多樣性特征，如種質資源的多樣性，最適宜環境的多樣性，不同作物間套作模式等。但農機的研發經常滯后于農藝的改進，這就導致了農機裝備從數量、門類和結構上都滿足不了農藝需求，因此綜合性的實用的農機產品供給不足與農藝多樣性發展成為農機農藝融合中的最大短板。面對這一問題，我們必須認清農機與農藝之間相輔相成又相互制約的關系，應該妥善處理好農機與農藝之間的關系。在農機的研發中，應該密切注意農業需求與市場動態，緊跟農業工作者的實際需求，加強與農藝機構的相關合作，共同研發出有利于農機農藝融合的新技術和新機械。同時，建立農機與農藝的同步機制，提高兩者在時間和空間上的匹配度。五是社會化服務組織不夠完善。在實際應用中農機服務組織化程度較低，耕、種、管、收等全機械化一條服務模式缺乏。小農戶由于邊際報酬較低一般不愿意為全機械化服務支付額外的費用，而對于農業大戶而言，現有的技術裝備與能力又無法滿足他們的需求。面對這一問題，主要還是要優化耕、種、管、收等全機械化一條龍服務模式，同時提供差異化服務與功能不同的優質高效農業機械化設施，并給予技術指導與支撐，讓農戶在買到農機的同時，還能買到技術與服務。六是宣傳的局限性。針對農業機械化的宣傳范圍與后期培訓基本局限于農業大戶，很多小農戶對農業機械化的發展一知半解，未經專業培訓或僅初步了解是無法接受和融入到農業機械化的大趨勢之中來的，其中不僅存在技術問題，還存在觀念問題。面對這一問題，關于農業機械化的宣傳不僅可以借助農機推廣、農機培訓等傳統形式宣傳農機農藝融合的優勢，而且可以借助電視、廣播、新媒體等各種新形式加強農機農藝融合的宣傳。同時，對于抗風險能力薄弱的地區，農戶們極大可能在一定程度上不愿意改變耕作方式。因此，需身體力行地幫助農戶改進技術。比如，在農作期間，可以深入田間進行手把手、面對面的技術培訓，讓農戶更能夠從心底接受及贊同農業機械化的推進。對于經濟相對落后的地區，可以在加深相互信任的基礎上，適當提供技術和政策上的支持。

《當代農村財經》：請您結合自身的體會談一談財政在機械強農方面的支持。

李明：農業是國家經濟發展的基礎，近年來，我國城市化進程的推進吸引了大量的農村勞動力進城務工，同時，城市化的發展也在一定程度上減少了農業用地的種植面積。在此背景下，國家保障糧食供給，積極促進農業生產現代化發展。而農機行業的發展是有效提升農業現代化，促進農業生產效率，釋放農村勞動力的有力的“武器”，因此在我國積極推動農業現代化發展的過程中，國家積極推動農機補貼政策落實到位，以促進農業現代化的發展。

要做到機械強農，少不了真金白銀的支持。財政對機械強農的支持，我們可以從以下3個階段來看：一是早在我國以計劃經濟為主體的時期，在“基本實現農機現代化”的目標下，雖然當時國家財政資金不足，但對農機化的投入還是比較大的。這一時期，奠定了我國農業機械化發展的基礎，也建立了較為完善的農機產業體系和相關管理、科研、教育體系。二是隨著體制改革和家庭承包制的出現，農民的積極性得到充分調動，國家開始放開農機計劃管理。這一時期的特點是小型拖拉機使用量快速增加，大型拖拉機使用量沒有增加，農機作業整體水平沒有明顯提高。我國實行市場經濟以來，農機工業化生產取得了很大進展。這一時期，無論從農機總動力、大中型拖拉機以及作業水平來看，均取得了巨大的進步。三是隨著2004年《中華人民共和國農業機械化促進法》的頒布，從國家法律的層面指導我國農業機械化的發展，并且中央財政的補貼力度的加大，在農機購置補貼等中央惠農強農政策的強力推動下，我國農業機械化發展迎來了發展的黃金期。依靠市場需求的剛性增長和政策的強力推動，中國農機工業連續高速增長，成為名副其實的農機制造大國。

據農業農村部農業機械化管理司數據顯示，“十三五”期間，中央財政累計投入農機購置補貼資金958億元，支持1014萬戶農民購置機具1184萬臺（套），農機裝備總量持續快速增長。2020年，全國農作物耕種收綜合機械化率達到71%，全國基本實現主要農作物生產全程機械化示范縣達到614個，農業機械化把農民從繁重的體力勞動中解脫出來，農業生產方式實現了從人畜力為主到機械作業為主的歷史性跨越。

2022年，中央財政堅決貫徹黨中央、國務院決策部署，繼續加大投入力度，安排補貼資金200多億元，支持實施農機購置與應用補貼政策。今年5月，財政、農業農村部門聯合印發了試點的工作通知，對相關工作作出了全面的安排。

以湖南為例。為了落實財政支持農機購置補貼的政策，湖南省農業農村廳在官網專門開設了湖南省農機購置補貼信息公開專欄，除實時的“通知公告”外，網頁還設置了“農機購置補貼輔助管理系統”“農機購置補貼自主投檔平臺”“補貼信息公開”“補貼資金使用情況”“全省補貼咨詢投訴電話一覽表”“違規通報”“黑名單”、“曝光臺”“舉報投訴窗口”“補貼額一覽表”和聯系方式等窗口，最大力度做到公正公開透明，以確保將財政補貼用到實處。

《當代農村財經》：“十三五”期間，湖南在農業機械化發展方面進行了哪些實踐？

李明：近年來，湖南省智能農機產業發展邁出堅實步伐、取得一定成效。但仍存在產業鏈供應鏈不完善、企業規模小管理粗放、高端液壓元件、動力換擋等關鍵技術與部件受制于人等瓶頸問題。

針對這些問題，“十三五”期間，湖南省農機產業在產業規模、發展質量、產業效益方面進行了很多實踐，并且均取得不同程度的提升，正在逐步向智能農機方向轉型升級。在中央農機補貼的利好影響下，湖南省的農機企業有效增加，全省現有智能農機生產企業800多家，其中規模以上企業161家，智能農機制造和規模工業主營業務收入達268億元。在全國農機產業深度下行調整與轉型升級的大環境下，湖南省智能農機產業繼續保持平穩增長，在技術創新、生產規模和產品品牌方面形成了一定競爭力。目前，湖南省擁有1家國家企業技術中心、3家工業設計中心、20余家省級企業技術中心。值得一提的是，其中，勁松機械碾米機在全國市場占有率達到了第一。此外，湖南建成使用的湖南無人農場（望城）項目是全國首個全程無人操作的機械化雙季稻無人農場項目。下一步，湖南將繼續建設數字農業示范區，抓好望城農科園“無人農場”應用工程和中聯重科智慧農業項目建設，打造湖南全省農業現代化、智能化新名片，構建可復制、易推廣新模式。

責任編輯：李麗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