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年畫文化的保護與激活

賀小鳳

過往的春節年畫文化與中國百姓的生活密切相關，歷史的演進也隨之流傳著許多珍貴的記憶。但春節年畫文化仍然處于與當代生活有所疏離的險境?？梢詮慕逃褪袌龅慕嵌龋瑢⒋汗澞戤嬑幕跁癖娚?，產發更多新方式、新形態、新路徑。

一、春節年畫的特點

所謂“春節年畫”，就是貼在宅院門口用以鎮宅辟邪的門神，大致分為捉鬼門神畫和吉祥門神畫。春節年畫文化在中國歷史的長河中曾風靡多時，自漢代起，百姓在年節懸掛門神已經成為一種習俗，增添節日氛圍的同時也寄托著千千萬萬百姓的心中愿景，與其他形形色色的民間文化一樣承載著民族文化和情感。

（一）風格迥異的色彩

時至今日，春節年畫因地域不同、風格差異，以及信仰觀念、建筑環境、張貼方式、功能用途、印刷技術和材料等的不同，樣式品種豐富多樣，分工明確，各具特色。依據貼放位置和年畫人物的不同，大概分有武門神、文門神、門童、美人條等。對比資料發現，北方春節年畫色調濃艷對比強烈，常用紅、綠、黃、紫、橙色，南方春節年畫色調既鮮艷又雅致協調，擅用桃紅、粉綠、粉藍等色彩。各地都有其獨有的配色風格，例如綿竹春節年畫匠士們講究配色，“紅不靠黃，赭紅不靠黑，綠不靠黃，紅不同紅配色……”鄉土風味，韻純味厚。而故宮的巨幅年畫，便是通過勾刻印繪制成的楊柳青門神畫，秦瓊和尉遲恭的年畫深受百姓喜愛，其顏色大膽，非常和諧優雅。梁平門神和北方的略顯不同，一個拿斧一個拿鞭，把神荼郁壘和秦瓊尉遲恭合在一起，并且武門神年畫中帶著文門神的內容。楊家埠的神荼郁壘顏色簡單明快，桃花塢的門神畫中常以紫紅色彩為主調，表現一種歡樂祥和的氣氛，盡顯詩情畫意?？梢哉f，各地的門神畫大多是形象夸張，著色以突出人物性格特征為主。

（二）飽滿對稱的構圖

構圖、布局豐富又飽滿，大多不會留白且富有裝飾性，體現了中國民間文化觀念中“美”和“滿”緊密相連，在門神畫中，大多春節年畫的名稱也是富含著象征美好富裕的詞。由于我國傳統房屋建筑的大門基本都是雙開門，所以來源于生活的門神自然也都是成對，這意味著好事成雙、和睦美好。例如，強烈的節奏感是綿竹的春節年畫的一張亮麗名片，夸張、變形、象征、寓意的造型豐富了構圖的完整性。另外，捉鬼門神畫大多沿襲神荼郁壘的故事，而后來逐漸出現的祈福納祥之門神—福神和喜神，還有和合二仙和柴王推車等門神大多是其構圖同主流的對稱有所不同，按照不同地區和制作工藝的不同，單幅門神少量出現，或是一些門神種類不夠典型、普遍，使用的對稱構圖，講究均衡完整，主次分明，多樣統一。

二、門神畫的作用

隨著人類文明的不斷傳承與發展，門神文化為中華文化史孕育出了數不勝數又不可替代的文明成果，在眾多的現代書籍、產品包裝、人文活動、人們的言語表現等都能見到門神文化留下的印記以及人們對門神文化的企盼。

（一）清晰地描繪著年文化，載托著老百姓的心靈向往

“過年了就得貼門神”這一習俗代表著中國的年文化，年之所以是年，不僅是因為它是一個時空節點，更是承載著千萬百姓對未來生活的美好夙愿。同時，門神文化的形成記錄了民間傳統信仰變遷的軌跡和民俗文化的嬗變，更深層次地反映了傳統社會民眾的心靈慰藉和精神信仰。門神作為年畫的一種，他的服務對象主要還是年，在不勝枚舉的年畫作品中，不論是楊柳青的門神還是武強的，其中都無一不描繪著新年新味。

（二）凝聚歷代年畫匠士的心血，體現中國人最樸素的門神情懷

說起春節年畫，很多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熱鬧的煙火氣，人類的審美在不同階段有不同的大眾標準，歷代的年畫匠士們用多種多樣的表達方式展示著中國傳統文化的韻味，讓萬千中國人即使遠在他鄉，仍然能夠通過春節年畫思念故鄉。立足于藝術的角度來談，很多中國優秀傳統文化中藝術層面的美是現代人民依舊可以去了解和感受的。人們的世俗生活愈加豐富，春節年畫文化中關于愿望的表達通過激活和融會而愈加絢麗多彩。

三、春節年畫的現狀

門神畫發展至今，可謂是一身榮耀，一路滄桑。從宮廷到民間，門神是華夏民族最喜愛的藝術形象和不可缺少的精神寄托之一。《東京夢華錄》中言：“近歲節，市井皆印賣門神、鐘馗、桃板、桃符，及財門鈍驢，回頭鹿馬，天行帖子?！蓖ㄟ^這段簡短的文字記載，可見宋代年畫品種之多、百姓之喜愛。千百年來，春節年畫一直守護著我們，但是高樓大廈的拔起，單開門的模式，成對門神的空間只在部分農村中可見，致使年畫淡出了百姓的生活。在此情形下，春節年畫的追捧者越來越少，生活方式的變化使得它的功能被現代化生活所淘汰。曾經繁榮至極的年畫藝術已顯得有些落寞，但是春節年畫的歷史悠久，發展至今已經有足夠深的群眾基礎，即使已經少見它的身影，只要提起門神家家戶戶都還有比較清晰的記憶。而今尚有一大批人憑著對傳統文化的熱愛，守護著這一古老的春節年畫藝術，我們仍虔心地祈愿它在當代生活長出新芽，再一次茁壯成長。

四、保護春節年畫，激活門神文化

漫長的春節年畫歷史傳頌著一個又一個的英雄故事，這源于《山海經》中神荼和郁壘的故事，因此公雞、老虎、桃木都成了門神最初的門神符號元素，從最早的神荼郁壘到各個朝代的英雄豪杰、神話故事都進入了門神的行列。門神越來越多，歸納得越來越細，但到了當代生活卻很難尋覓到它的身影，很多老匠人和老藝術家都在用經典的那種形式表達門神文化。為了讓源遠流長的門神畫能夠適應新時代發展，如今的“后浪”們延續著先輩們對英雄的崇拜，開始有意識地改造它，用新的理念賦予它新的意義，以適應現代化、市場化的社會。怎樣融會當代生活元素而產發出新門神，成為一個值得矚目的視角。

春節年畫文化本身是有生命的，不少學者都認為原汁原味又融會當代生活的傳承才能真實地呈現出“活”的樣貌。但是為了迎合商業需求，在藝術語言上發生的改變是顯而易見的，總的來看，這些變化主要可以體現在體裁、題材、色彩三個方面。

（一）體裁上的新思路

經年累月，全國各地已多達幾十種的傳統春節年畫體裁，并不都能理想地融入現代化生活。比如，以往總是成對出現的門神，為了符合現代家居環境已經轉化為“對畫”的形式，這些對畫變成單幅、獨幅貼在單元樓房的門戶。有些年畫產地為了使年畫便于保藏，收錄了大量內容豐富的年畫作品集成一本本年畫手冊。至于以春節年畫元素為原型產生的衍生品更是不勝枚舉，印有春節年畫元素的服裝、日常用品、新年禮品等，在市場琳瑯滿目的商品中脫穎而出，招徠了許多國人和熱愛中國文化的外國友人，甚至有些餐館也使用著大量門神元素，或貼在門口，或繪于店內墻壁，顯得與眾不同。

時代不斷發展，人們一直思考著如何用時尚的語言傳承春節年畫文化，如何讓年輕人喜歡。廣州的門神系列服裝同樣是一個很好的創新楷模，奇思妙想地將門神從門上請下來，用不同的傳統刻印的方式，織成衣穿在身上。設計師巧妙地從這一形式進行突破，走上了國際舞臺，引領著春節年畫新時尚。因此，“新”春節年畫應該從人們的需求出發，體現實用性和美觀性的特點，融合現代性的設計元素，滿足消費者需求的同時宣傳中國年畫的傳統。

（二）題材上的新視角

春節年畫的題材廣博、手法多樣、色彩斑朔、地域風格多姿多彩，它的常用題材有門神始祖神荼和郁壘、天下第一門神秦叔寶和尉遲恭、最接地氣的門神聚寶門神、最具教育意義的門神韓信和蕭何、最有故事的門神張飛和關羽、超級保鏢門神趙云和馬超、最愛國的門神岳家軍和楊家將、最團結的門神和合二仙等，根據各地的風土人情不同，相同的題材往往有多種不同的風格特色。在這個物聯網時代，人們更加崇尚科學和理性，越來越多的人已經沒有宗教信仰，不認可妖魔鬼怪和仙佛神靈的存在。因此，鎮宅辟邪等傳統題材的門神畫在現代市場的銷售情況并不樂觀，可見常規的傳統題材已不能融入百姓的日常生活。

（三）色彩上的新認識

無論是傳統春節年畫還是現代春節年畫，色彩艷麗、裝飾性強都是其共有的特征，甚至可以作為首要特征。傳統門神的制作工藝中，紅、黃、藍是最常見的基礎色，使得整個畫面呈現紅火、熱烈、喜慶的主調。同時，還有在過去專供宮廷或達官顯貴的金粉門神，既能強化裝飾效果又能體現消費者的經濟實力，博得財力雄厚、位高權重人士的喜愛。然而，傳統春節年畫的色彩和線條雖有著豐富的內涵和無限的魅力，而現代與傳統的差異化使得它的表現力卻是不夠的、不適宜的。

很多產地的匠人已經屈指可數，從傳統文化中提取元素做設計，其背后的精神風貌和文化意蘊并不僅存于表象的具象的圖案中，而是它的獨特氣質。春節年畫文化屬于全社會，應該有意識和無意識地激活與融會，將保護傳承同服務社會結合在一起，讓更多人了解春節文化，了解年畫文化，了解中國傳統文化，讓這些濃重、熱烈、率真、可愛卻疏離了社會的民俗文化走進社會、面向社會，煥發出新的光彩傳承下去。

基金項目：本文為2021年度江西科技師范大學研究生創新專項資金項目“基于春節圖像元素—年畫文創產品設計研究”（編號：YC2021-X2）的階段性成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