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長安

商夢圓

時光是一個很奇妙的東西。有些事物隨著時光的流逝而逐漸消失了蹤影，而有些事物經歷時光的打磨卻愈加煥發光彩。

—題記

“秋風生渭水，落葉滿長安。”當我初到漢長安城遺址時，似乎感到了一絲失望。特別是當時正值秋末冬初，黃色的土地上生長著稀疏的雜草，枯黃的落葉成堆地躺在樹下，還有稀少的游客。四百余年的大漢王朝隨著時光的流逝早已化作塵土，昔日的宮殿如今已化為一片平地，只剩下一個又一個的標識牌，上面寫著，一號遺址、二號遺址……

站上前殿遺址的至高處，陽光燦爛，秋風徐徐，感到十分愜意。我忍不住想閉上雙眼，靜靜地感受陽光和秋風的洗禮。當我閉上雙眼，雄偉的未央宮仿佛出現在眼前，它高踞龍首山，瞰臨長安城，猶如北極星般引來眾星環繞。它被一股天子之氣籠罩，那是一股雄風，一股大漢雄風。

那是一股自信之風。西漢初年，漢高祖劉邦在這里定都，立名“長安”，意為“長治久安”。漢朝人常說“長樂未央”“長樂無極”，他們相信自己的王朝就像上午的太陽一樣，一直在攀升，自信地向著更高處前行，彰顯著恢宏的氣度。漢朝，統一了中原文化，給了人們強大的民族認同感，百姓都愿稱自己為漢人，從此以后，我們便稱自己為漢族。

那是一股包容之風。周朝留下了禮樂文化，秦朝傳下了法制思想，而漢朝將禮法融合，在繼承秦制時加入了人情，在傳承周禮時簡化了形式。王、霸、道并行，呈現包容之態。由張騫出使西域開辟的絲綢之路，從長安起程，將大漢與中亞、西亞等諸國相連，各種物產和文化互相交匯，使得中華文化第一次與外界密切交流。從此以后，這條道路便長盛不衰，直到今天還發光發熱。

那是一股強勢之風。自秦皇起，到漢武止，中國古代華夏版圖就已基本成型。西漢王朝一代雄主漢武帝積極應戰匈奴，先后派出了衛青、霍去病等天才將領，終于擊敗匈奴單于，使得“南漠無王庭”，又收復南越和朝鮮，征服中亞大宛國，從此成為亞洲第一盟主，世界第一大帝國。

睜眼再看這漢長安城遺址，看到那一片片土地正以傲然的姿態展現在金燦燦的陽光之下，不免心生自豪與敬畏。

腳下的這片高地，正好位于整個未央宮遺址的正中央。這里是前殿，前殿是高臺建筑，也是未央宮的主體建筑。我想，當年的這里應該會有很高很長的臺階。當時的諸侯、臣子站在臺階下，只能抬頭仰望。他們登上的每一級臺階，都會給他們帶來一股威嚴與莊重之氣。臺階一步一步地向上延伸，既彰顯了皇權的至高無上，又給人一種步步高升，不斷前行的心理暗示。如今站在這里，更加感到自己的渺小，仿佛自己是歷史長河中的一粒沙，雖然渺小，但也因身處其中而感到自豪。

走下前殿遺址，沿著中軸線繼續向前走，便是椒房殿遺址了。椒房殿是皇后的住處，墻壁上用花椒樹上花朵的粉末粉刷，既有芳香，又防蛀蟲。張嫣、竇漪房、陳阿嬌、衛子夫等皇后都曾經居住在這里。椒房殿是皇后的宮殿，是后宮權力的中心，也是外戚權力的源泉。感情與權力在這里交織，歡笑和眼淚在這里泛濫。她們如今成為我們電視機里和大熒幕上的常客，可誰又能真正明白她們的快樂與痛苦？是她們賦予了椒房殿真正的靈魂。

再往前走約兩百米，有一個村子，村子里有一個小學叫天祿閣小學，六號遺址就是在這里，即漢天祿閣遺址。很少有游客會走到這里。天祿閣與不遠處的石渠閣是中國最早的國家圖書館，這里是中華民族智慧的集結地，存放過大量文史檔案和圖書，還有學者們曾在這里校對典籍。可以想象，在這座高臺殿閣里，揚雄、劉向、劉歆等人曾在這里度過多少個日夜，才為我們留下如今寶貴的財富。可惜早在新朝王莽時期，天祿閣與石渠閣就被燒毀，到如今也就只留下了臺基。但這些漢朝學者的價值是不可磨滅的，因此人們在這里修建了劉向祠，以表紀念。

渭水河畔，長安城里，不知曾經上演過多少次王朝更替，興衰成敗。時光是一架永不停息的馬車，不斷前行。昔日的長安，曾經散發過耀眼的光芒;而今天的西安，終將在這馬車上煥發更奪目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