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宇宙傳播的新特點與新機遇

匡文波 王天嬌

【內容提要】元宇宙為未來的傳播形態賦予更多新特點和新可能，這種全新的數字媒介形態融合了多種技術形式，對物質高度依賴的同時又超越物質世界，是現實和虛擬情景的分裂與融合，有明顯的去中心化傳播趨勢，并且可以加速跨文化和全球化傳播進程。元宇宙傳播也帶來了更多的發展機遇，為文化傳播和數字文化經濟開辟新道路，有助于實現多產業協同創新發展，并且元宇宙可以視為數字媒介和互聯網發展的終點，搶先到達這個發展終點也具有重要意義。

【關鍵詞】元宇宙? 數字媒介? 虛擬現實? 文化傳播

一、元宇宙的提出和發展

2021年被稱為元宇宙年，但元宇宙并不是近幾年才出現的新概念。元宇宙傳播形態最早可以追溯到1970年代末的文字網游，也叫作多用戶虛擬空間（MUD），玩家可以進行比賽、交易或自由游歷等活動。這種文字網游雖然初步具備元宇宙的特點，但是與今天所說的元宇宙形態還相距甚遠。元宇宙一詞最早出現在1992年尼爾·斯蒂芬森的科幻小說《雪崩》，其中出現的Metaverse一詞即為元宇宙，小說描述了一個平行于現實世界的虛擬世界。1999年至2003年上映的《黑客帝國》系列電影中也有元宇宙相關的描述，盡管電影并沒有使用這一詞匯，但是其展現的借由機器創造和統治的虛擬世界已經具備了元宇宙的形態，是一個完整的社會空間和世界圖景，而現實中的人類軀體不再具有社會化功能。2003年Linden Lab推出的第二人生游戲也具有部分元宇宙的特點，游戲具有較強的虛擬世界編輯功能、經濟系統和社交功能。

2021年3月，微軟Ignite技術大會宣布計劃開發一系列新應用程序逐步實現元宇宙。同月，“元宇宙第一股”Roblox上市后迅速得到了各行業高度關注，在給出了互聯網與數字媒介發展方向的同時也讓元宇宙概念開始了商業化發展。隨后Facebook宣布更名為Meta并進軍元宇宙發展。在國內方面，騰訊曾在2020年參投Roblox融資并發文稱要發展全真互聯網;字節跳動收購虛擬現實產品公司Pico后投資了元宇宙概念公司代碼乾坤。此外，國內多家游戲公司也涉及元宇宙相關的發展計劃。

元宇宙目前還沒有固定和明確的定義。被認為是“元宇宙第一股”的 Roblox 公司給出了元宇宙的八大要素：身份、社交、沉浸感、低延遲、多元化、隨時隨地、經濟系統、文明①。也有學者認為，元宇宙是集成與融合現在與未來全部數字技術于一體的終極數字媒介，它將實現現實世界和虛擬世界連接革命，進而成為超越現實世界的、更高維度的新型世界②。元宇宙包含人類對于未來數字技術和社會發展的想象，囊括多種產業和現有新型媒介技術形態。元宇宙傳播有諸多新特點，在未來的發展中充滿更多新可能。

二、元宇宙傳播的特點

（一）物質的依賴與超越

元宇宙傳播高度依賴技術和物質世界。元宇宙不是一種單一的技術形式，而是包括AR/VR/MR、人工智能、大數據、物聯網、區塊鏈、云計算、腦機交互等互聯網計算與數字媒介交互技術的高度融合發展。元宇宙的最終實現需要完善的人機交互入口終端設備和運算處理系統，并且需要每一種技術都充分發展以后才能形成更高層次的融合運用。沒有發達的技術支撐，元宇宙很難真正實現，只能停留在對未來新型媒介化社會詩意的想象。

但元宇宙也是對物質世界的超越。當人們進入到元宇宙中，傳播活動本身不再受到物質世界的限制，所有的傳播活動都在虛擬空間進行?，F實世界不再成為交互與社會化空間，現實世界中人的身體也不再具有社會化功能。同時人們擁有一定程度上的虛擬世界編輯能力，各種傳播活動方式和傳播效果取決于虛擬世界整體環境和個人對于虛擬世界的運用，傳播活動和傳播者高度依賴虛擬世界而非現實世界。

（二）現實和虛擬社會的分裂與融合

元宇宙所創造出的全新社會關系和世界圖景完全處于虛擬空間當中，人們在虛擬空間的社會生活、交往活動以及對于虛擬世界的建構理論上來講不需要與現實世界有實際的勾連，只需要根據在虛擬世界的興趣與需求進行各項活動和改造即可。所以從這一層面來講，元宇宙的虛擬社會與現實社會是一種分裂的狀態，并且這并不一定會對元宇宙虛擬世界造成負面影響，反而是其自由發展和高于現實社會的表現。

但是這種社會實際上并無法完全獨立于現實世界，一方面因為元宇宙中各項世界構成元素、社會關系和傳播行為依然來自于現實世界中的人和物，所以必然帶有現實社會的特點;另一方面，元宇宙的發展不是一蹴而就的，在發展完善之間，必然會經歷現實與虛擬社會生活的過渡階段。所以階段也會導致現實社會中的各種因素對未來完備的元宇宙社會產生影響。

同時元宇宙虛擬世界也反過來對現實社會權力結構、社會關系和傳播活動產生影響，所以從整體來看，現實和虛擬社會將會是互相影響和高度融合發展的。

（三）去中心化傳播和人的全面發展

元宇宙傳播塑造全新的傳播格局和社會結構，其中去中心化的趨勢較為明顯，同時去中心化也應該是元宇宙傳播中應該實現和傳播權力格局。元宇宙所展現的虛擬世界中，現實世界中的社會場景已經消失并且場景本身對于傳播活動的限制和約束作用大幅度減弱。因為元宇宙中每一個參與者都有相應的世界編輯能力和創造符合自己需求的場景的能力，傳播情景將完全圍繞著傳播者本身，內容生產、場景構建和社會交往由參與者自己操控。同時每一個參與者的傳播權力應該是基本平等的，與如今的互聯網傳播權力格局有很大的不同，用戶真正成為虛擬世界創造的主體，是一種去中心化和接近平權式的傳播格局。

這種去中心化的實現也源自于元宇宙虛擬世界中人的全面發展。麥克盧漢曾說媒介是人的延伸，在過去的各種新媒體和數字媒介中，媒介技術都只能實現人的某一部分或某些部分功能的延伸。但是元宇宙傳播可以實現人全部功能的延伸，并超越人自身的限制擴展出新的功能，促成人的全面發展，為未來的虛擬世界社會生活提供更多創造的可能。

（四）跨文化傳播與全球化傳播新形態

在當今的跨文化與全球傳播進程中，文化隔閡和不同文化之間的消減作用是最大的交流障礙。但是在元宇宙的虛擬空間當中，跨文化傳播可以展現出全新的形態。首先借助各種交互輔助功能，語言將不再是一種障礙，在詳盡的轉譯中還可以配合各種全媒介形態的副語言或表現形式進行信息交流。文化內容的廣度、深度和樣式都會得到顯著的提升。

同時，由于每個參與者都可以相對平權式地成為傳播中心，所以文化間的交流更加直接，不再需要其他中介進行文化內容的集中生產和詮釋。這些都有助于更有效地接觸和理解不同的文化。此外，元宇宙虛擬世界的建構本身就是由不同文化背景的參與者實現的，人與人之間可以充分交流，所以在真正意義上實現了全球文化的融合和全球范圍內的交流。

三、元宇宙傳播的新機遇

（一）數字文化經濟發展新道路

與傳統的文化經濟發展方式不同，元宇宙中主要依靠虛擬文化商品發展文化經濟。數字創造能力和數字文化內容與產品將會是元宇宙文化經濟發展的內在動力和落腳點。現有的文化產品都需要經過完備的數字化轉型進入元宇宙虛擬空間，并適應元宇宙中的不同文化頻繁互動的傳播情景、適應來自不同文化背景的參與者。元宇宙本身具有詳盡描繪用戶畫像的功能，并且可以精準對個人進行傳播，因此更容易滿足不同受眾對文化內容的需求。

在元宇宙中，臨場感變成了真正的在場，參與感變成參與者真正的親身參與。所以文化內容和產品也應該具有較強的互動性和參與功能，另外還需要有一定的被改造和二次創造的潛能，以此適應元宇宙中全新的文化傳播環境。

此外，未來的文化經濟發展主要依賴數字市場的拓展，實體文化經濟和現實世界的文化產品將成為附屬品，虛擬空間的文化經濟發展將成為主力。

（二）多產業融合創新發展

元宇宙的實現無法靠單一技術或某個產業的發展來完成，而是需要多種新型媒介技術和多產業聯合研發來實現。目前元宇宙傳播形態多存在于游戲和社交媒介當中，但是其未來的發展范圍應該遠超于此。

人類社會的各種交往功能和生活場景都應該在元宇宙中得到創造性的再現，未來的元宇宙概念和技術也會應用在建筑與環境、影視娛樂文化、制造業等各種行業，不再局限于互聯網和媒介產業。各種產業之間會進行創造性融合發展，增強協同與合作。一方面可以帶動目前比較滯后的產業進行轉型快速發展，另一方面各產業之間的交流融合也會催生出新的技術形式，有助于產業創新融合發展。

（三）數字媒介和互聯網發展的終點

元宇宙融合了人類現有的數字媒介、互聯網和計算機的技術，同時也是各項技術發展到最高階段才能夠真正實現的技術融合產物。元宇宙的實現也讓人們真正進入到數字化虛擬空間，和現實空間的媒介使用存在本質上的不同，并且可以在一定程度和時間內完全脫離現實世界，在虛擬空間中體驗完整豐富的社會生活。

可以說元宇宙是數字媒介、互聯網和新媒體發展的最終階段和現有的最高目標，雖然目前具體的實現手段尚沒有明晰，但是已經為今后的研究與發展定下了明確的方向。搶先發展元宇宙的同時自然也會占領全球數字技術發展的最高地。同時因為元宇宙虛擬空間對于現實世界和社會生活也會產生很大的影響，所以抓住機遇領跑元宇宙進軍隊伍也具有重要的意義。

四、小結

元宇宙賦予傳播形態和社會生活新特點和新機遇，有諸多積極的方面，但是元宇宙到底會呈現出怎樣的形態以及如何具體實現元宇宙世界，業界和學界目前還沒有明確的定論。OPPO XR技術總監徐毅曾說，元宇宙是未來一種互聯網的形式，行業有個共識——未來互聯網會有一種不一樣的形態……可能是一種3D的互聯網，元宇宙就可能是這種互聯網的呈現形式③。元宇宙的發展方向已經獲得了各行各業的認可，但是具體的實現過程還存在諸多問題。例如元宇宙中雖然應該呈現去中心化和平權式的傳播結構，但是實際會不會出現其他有形無形的資本制約著參與者的傳播活動？另外，元宇宙脫離現實世界以及現實社會的管理機制也不適合元宇宙虛擬空間，那么要如何平衡創造性發展和秩序維護？這些都是未來元宇宙發展可能存在的問題。

注釋：

①東方欲曉.解析元宇宙[J].中國商界，2021（12）：44-45.

②喻國明，耿曉夢.何以“元宇宙”：媒介化社會的未來生態圖景[J/OL].新疆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8[2021-12-28].DOI：10.14100/j.cnki.65-1039/g4.20211119.002.

③駱軼琪.高高舉起的AR：智能手機悄然殺入元宇宙新世界[N].21世紀經濟報道，2021-12-17（012）.

作者簡介：匡文波，中國人民大學新聞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中國人民大學新聞與社會發展研究中心研究員;王天嬌，中國人民大學新聞學院博士研究生

編輯：孟凌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