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 基于CHFS數據庫所包含的農戶家庭金融數據,分析了農戶參與涉農小額信貸的影響因素,使用傾向得分匹配法(PSM)研究了其對農戶家庭消費的影響,并進一步利用固定效應模型測算了其對農戶幸福感的影響效應,結果表明:中青年、家庭資產豐厚、金融知識豐富的農戶更傾向于參與涉農小額信貸;涉農小額信貸能夠明顯促進家庭總消費,尤其是生產性消費;涉農小額信貸本身與其促進的消費行為均能明顯提升農戶幸福感,經過方差分解發現通過消費渠道提升的效應占主要部分。
關鍵詞: 涉農小額信貸; 農戶家庭消費; 農戶幸福感; 傾向得分匹配法
中圖分類號: F832.43文獻標識碼: ADOI: 10.3963/j.issn.1671-6477.2022.03.008
一、 引言
消費是生產的最終目的和直接動力。我國正處于高質量發展的新階段,適應消費升級的大趨勢中、釋放消費潛力已經成為“十四五”時期的重大任務。2020年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顯示,我國約有36.11%的農村人口,而農村消費品零售額僅占全國比重的13.49%,國務院也多次在政策例行吹風會中提出釋放農村消費潛力,可見我國農村消費市場還有很大的發展空間。差異如此巨大的原因一方面在于收入差距與農戶的消費能力仍然不足,另一方面也是由于信貸約束的存在[1]。2015年,我國國務院印發了首個發展普惠金融的國家級戰略規劃《推進普惠金融發展規劃(2016—2020年)》,明確了推進普惠金融發展的決心與目標。涉農小額信貸作為涉農普惠金融服務的重要組成部分,在助農脫貧、生產發展、增加收入等方面起到了重要的促進作用。截至2019年6月,我國行政村的基礎金融覆蓋率達到了99.2%,扶貧小額信貸累計發放3824.15億元,帶動了建檔立卡貧困人口805萬人(次)脫貧發展。這說明大多數農戶能夠接觸到涉農小額信貸,并能促進其實現脫貧發展。因此,涉農小額信貸在如此背景下極有可能成為發掘農村消費潛力,推動消費升級的關鍵點。
幸福感是滿意感、快樂感與價值感的有機統一,它既體現了客觀的生活條件,也反映出了居民需求價值等多種因素作用下的主觀感受,是衡量我國社會主義社會發展的重要指標之一[2]。十九大報告中,習近平總書記表示要保證全體人民在共建發展中有更多的獲得感,不斷促進人的全面發展、全體人民共同富裕。據此,涉農小額信貸作為重要的金融扶貧工具,研究其能否促進農村消費潛力的發掘,并提高農戶的幸福感是有意義的。
二、 相關研究文獻綜述
本文將涉農小額信貸定義為由農村金融服務機構(即正規金融市場)向經濟條件較差的農戶提供的一定額度的信貸支持服務,其主要目的是資助借貸農戶開展農業或工商業等生產經營活動,改善借貸農戶家庭的生活狀況。2019年度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Banerjee在其減貧研究中也多次引用這一定義[3]。
現有的相關研究主要是通過正規信貸或直接使用農村信貸指代正規信貸,研究其對農戶家庭消費行為的影響。尹學群、李心丹和陳庭強[4]認為農村信貸對農村家庭消費的作用機制是復雜的,并不僅僅是要素的單向影響,兩者會相互影響,且存在外延性。Chao,Laffargue amp; Yu[5]歸納了農村信貸對農村居民消費行為的兩種作用路徑,一種是通過消費性信貸直接產生消費的直接效應;另一種是中介效應,即在促進農村居民收入后帶動消費。Rui amp; Xi[6]通過微觀調研數據的實證分析發現,信貸約束的存在會對農村居民收入以及消費產生顯著的反向影響。Wu[7]認為在農村居民獲得貸款資金后,資金流動性的增加以及對可支配收入敏感性的減弱會導致農戶消費增加。
近年來越來越多的文獻表明,農戶或城鎮居民的消費行為、收入情況和是否參與信貸服務對其幸福感有顯著影響作用。白描和吳國寶[8]基于我國5省10縣的農戶調查資料對我國農民主觀福祉現狀及其影響因素進行了分析,發現增加農民人均純收入對于改善農民的主觀福祉狀況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饒育蕾,冀希和許琳[9]基于CHFS數據的實證分析表明:家庭享受型消費對居民幸福感有顯著正向影響。文建東和蔡智全[10]對中國異質性消費群體奢侈品購買行為的差異進行了研究,發現我國消費者在增加消費的同時也開始關注自我價值的實現。龍斧和梁曉青[11]基于中國社會科學院2013年社會狀況綜合調查數據(CSS2013),對家庭核心消費壓力對中國家庭幸福感的結構性影響進行了研究,研究表明家庭消費結構中的核心消費壓力與人們的幸福感呈現反向變化關系。萬佳樂和李超偉[12]基于CHFS數據,系統地研究了收入與幸福感之間的異質性影響關系及其結構效應,發現從絕對收入效應看,涉農小額信貸可能直接影響到的經營性收入對于包括農戶在內的城鄉居民幸福感有著十分顯著的促進作用。
綜上可述,現有的文獻較全面地考察了正規借貸對農村居民家庭消費的影響,但從消費角度研究涉農小額信貸對于農戶幸福感的研究較少,并且大部分學者的研究多是將是否參與涉農小額貸款設定為虛擬變量直接引入模型進行回歸分析,沒有考慮可能存在的內生性以及多重公共線性問題,缺乏有效性。
據此,本文基于CHFS數據庫中所包含的農戶的家庭金融調查數據,在運用Logit模型分析農戶參與涉農小額信貸影響因素的基礎上,利用傾向得分匹配法(Propensity Score Matching,下文簡稱PSM)這一準自然試驗研究法,在消除變量間的相互影響后研究涉農小額信貸對農戶家庭消費的影響效應。然后進一步通過固定效應模型研究涉農小額信貸和農戶家庭消費行為對農戶幸福感的影響作用,呼應心理特征行為消費理論發展的趨勢,并拓寬農村信貸對農戶幸福感影響的研究范圍。
三、 數據來源、指標體系與描述性統計
(一) 數據來源
本文所用數據來自2011—2017年CHFS中國家庭金融調查數據庫,主要包含全國29個省、自治區、直轄市(港、澳、臺地區和新疆、西藏兩個自治區除外)的城鄉家庭金融情況,且對農村家庭進行了4期時間總跨度8年的連續追蹤調查,能夠為本文的研究提供很好的數據支持。
(二) 實證分析的指標體系
1.因變量。本文研究的因變量主要是農戶家庭消費以及幸福感情況。農戶主觀幸福感通過問卷中回答結果從非常不幸福到非常幸福的程度,由1—5賦值。為了能得到更加準確的結果,本文從總消費、生產性消費、生活性消費三個方面研究涉農小額信貸對于農戶家庭消費的影響。
2.自變量。對于本文實證研究的核心自變量即農戶借貸相關指標,構建農戶是否參與小額信貸的虛擬變量作為自變量,若農戶參與小額信貸記為1,反之則記作0。同時將農戶的借貸金額也納入借貸指標體系,對其數值進行取對數處理。
3.控制變量。參考楊汝岱等[13]、Barslund amp; Trap[14]、丁淑娟等[15]、張珩等[16]已有的相關研究,選取的控制變量主要包括以下四個方面:
(1) 戶主特征:主要選取了戶主年齡和受教育年限。為了規避可能存在的非線性問題使研究結果更加準確,進一步設置了戶主年齡平方和受教育年限平方兩個變量。
(2) 家庭特征:由家中是否有成員在金融行業就職與家庭資產規模來表示。Banerjee,Chandrasekhar amp; Duflo[3]指出貸款相關信息獲取的便利程度對家庭是否做出借貸決策會產生顯著的影響。因此,農戶如果有家庭成員在金融行業,則會更容易獲得涉農小額信貸相關信息與國家政策,進而提高農戶參與涉農小額信貸的積極性。
(3) 借貸特征:由農戶對是否接受過金融知識教育、未來進一步融資需求來表征。
(4) 區域特征:本文引入全國、東部、中部、西部四個地區變量控制區域固定效應。
(三) 描述性統計
實證指標體系及描述性統計如表1所示,從表中可以看出,主觀幸福程度與農戶家庭消費整體上都是呈現增長的態勢,僅有生產性消費在2017年出現了顯著的下降。陳波等[17]的研究表明,農村金融發展對農村居民生產性消費的促進作用會隨著其發展而逐漸減弱。一方面,自《規劃》印發以來,普惠金融服務體系在農村中逐漸成熟,農村金融的發展對農戶生產性消費的作用較之前有所減弱;另一方面,新型農業經營主體的逐漸壯大,土地深化改革的大力推進以及農村基礎設施的逐步完善,使得農戶的生產成本大幅減少,最終導致了2017年農戶生產性消費的減少。
自變量部分,主要分為農戶是否參與涉農小額信貸及借貸金額兩方面。從表1可以看出,核心自變量的各項指標除在2015年下降之外,均呈上升的趨勢,且2017年的上升趨勢更為明顯,這反映出我國涉農小額信貸的發展態勢總體向好。關于2015年出現下降的原因,可能是2015年前后我國農產品庫存量過大,導致糧價的合理走勢被影響和國內外糧價倒掛,對農戶生產的積極性帶來不利影響;此外,當時我國農村信貸服務一直存在農戶由于缺乏足值抵押物導致的貸款獲批難,農村金融機構管理機制不健全、推廣小額信貸業務的積極性不強等問題。但隨著《規劃》的出臺,涉農小額信貸業務逐步走上了一條制度化、規范化發展的道路,農戶參與的熱情也逐漸高漲,因此2017年農戶對涉農小額信貸的參與度和借貸金額都有顯著增長。
四、 涉農小額信貸影響農戶家庭消費的實證分析
在對數據進行初步的清理后,觀察4期的調查問卷與數據庫發現,每期的調查問卷內容都會有變化。總體上4期調查的指標體系差異較小,但4期部分指標在統計方式上存在不同年份的差異:如2017年之前問卷將農業與工商業信貸放在了同一個項目中,而2017年將二者分開統計并將農戶的農業生產應付款也納入統計口徑。因此,即便是相同或相似的指標,也可能在數據方面存在或大或小的差異。所以對4期數據分開進行分析,能夠得到較為有效可信的四期橫截面數據以及涉農小額信貸對農戶家庭消費行為的影響情況。
(一) 模型設定
為研究涉農小額信貸對于農戶家庭消費的影響,我們采用的農戶家庭消費模型如下:Y*kit=φ(Z)+λDit+δ(1)在式(1)中,Y*kit是農戶i在第t期家庭消費行為的潛變量,k=1,2,3分別代表農戶家庭總消費、生活性消費和生產性消費;Z為影響農戶家庭消費的外生自變量向量,Dit表示農戶i是否在第t期參與涉農小額信貸的變量,δ是隨機擾動項。
上述模型之外可能存在影響農戶是否參與涉農小額信貸的遺漏變量,這些未知變量又可能影響家庭消費Y*kit,從而使得Dit與δ有關。因此,若直接進行傳統的線性回歸分析可能會得到存在偏差甚至虛假的結果。PSM可以克服有偏估計與樣本“自選擇”導致的“選擇偏差”[18]。PSM方法不需事先假定函數形式、誤差項分布及參數約束,也不要求自變量嚴格外生,故在處理變量內生性問題上具有顯著優勢,所以使用該方法對涉農小額信貸對農戶家庭消費行為的影響機理展開模型估計與實證分析是合理的。
(二) PSM方法中農戶參與涉農小額信貸的影響因素分析
在使用Pearson檢驗排除自變量間可能存在的多重共線性后,本文運用Logit模型分析了農戶參與小額信貸服務的影響因素,實證結果見表2。
由表2可知,除極少數變量外,差異化的戶主特征、家庭特征、借貸特征和區域特征都是農戶參與涉農小額信貸的重要誘因。這與何學松和孔榮[19]基于陜西省908戶農戶調查數據分析所得出的年齡、收入水平和所在區域等因素均顯著影響農民金融素養水平,進而顯著影響農民信貸行為的結論相似。具體來說:
在戶主特征方面,結果顯示年齡與參與涉農小額信貸存在“倒U型”關系,即處于中青年的農戶具有較強的參與涉農小額信貸傾向,可能原因在于這部分農戶具有豐富的農業生產經驗和較強的擴大生產意愿,所以償還貸款的能力較強[19],受到的金融約束也較少。此外,僅有2011年的戶主受教育年限與農戶參與小額信貸服務之間亦成“倒U型”關系,其它年份這一關系并不顯著,所以并不能明確農戶受教育程度與參與涉農小額信貸之間的關系。
在家庭特征方面,2011至2015年間,結果顯示家庭資產對農戶參加涉農小額信貸具有顯著的積極作用,可能是由于資產較多的農戶有充足的抵押物,從而更容易獲得信貸支持。然而,家庭資產的影響至2017年不再顯著,說明2015年來國家大力推行普惠金融服務,使得沒有足夠資產作為抵押物的貧困農戶也可以獲得小額貸款,家庭資產在農戶借貸活動中的重要性大大下降;此外,農戶家庭成員在金融業就職這一變量在4期調查中均對農戶參與小額信貸無顯著影響,表明農戶與金融業的關系緊密程度對其小額信貸服務可得性并無顯著影響。
在借貸特征方面,調查后三期農戶對金融知識的了解情況在5%的統計水平上有顯著的正向影響,說明農戶的金融知識儲備越豐富越容易獲得信貸支持。農戶未來進一步融資需求在四期調查實證結果中均顯著為正,說明農戶融資需求與其參與涉農小額信貸的積極性呈顯著的正相關關系。
在區域特征方面,縱觀四年調查數據的分析結果,不論樣本農戶處于東部、中部還是西部,相關變量均在1%的統計水平上有顯著正向影響,這一結果反映了無論區域經濟發展水平如何,各區域農戶參與涉農小額信貸的積極性都很高。
(三) PSM共同支撐域與匹配結果分析
在獲得式(1)的估計結果后,本文分別計算了4期的農戶i參與小額信貸服務的條件概率Pi的擬合值,即農戶i的傾向得分。接著使用傾向得分數值繪制了匹配后的密度函數圖。匹配之后的結果如圖1所示,參與及未參與涉農小額信貸的農戶樣本共同支撐域具有一致性。此外,根據陳強[21]的研究,若采用多種匹配方法的情況下仍可以獲得相似或一致的結果,則說明匹配結果穩健,樣本有效性良好。所以,為確保研究結果穩健,本文運用了k近鄰匹配、卡尺匹配、卡尺內k近鄰匹配、核匹配和樣條匹配5種主流方法進行匹配。由以上匹配方法下樣本的最大損失結果(見表2)可知,樣本僅有個位數的損失,說明這4期匹配效果良好。
(四) PSM方法的平衡性檢驗
本文進一步對自變量進行了平衡性檢驗,以確保PSM匹配結果的準確。結果如表3所示,總體上看,經過對4期農戶數據的匹配后,在自變量方面不存在顯著的系統性差異。此外,自變量的標準化偏差4年的總偏誤水平顯著下降并小于平衡性檢驗規定的20%的標準,偽R2與LR統計量4年也均有所下降。因此,可以認為PSM方法可以有效減少對照組與處理組之間自變量分布的差異,進而修正樣本自選擇導致的估計偏誤。
(五) 影響效應測算
為明確涉農小額信貸對農戶家庭消費的影響,本文分別就農戶總消費、生產性消費和生活性消費三個方面進行實證研究。處理效應的估算結果(如表4、表5和表6)顯示,在4期分別運用5種不同的方法匹配后所獲取的計量結果無較大差異(僅有2017年農戶家庭總消費和生活性消費的少數匹配方法所獲取的計量結果有少許偏差),表明樣本數據整體上穩健性良好。相應的結果分析如下:
經過PSM方法后估計結果顯示,涉農小額信貸在前三年均給農戶家庭總消費帶來了顯著正向影響,前三期的處理效應總平均值分別為0.378、0.412和0.557,這表明在2011至2015年,考慮了農戶的選擇性偏差后,參與涉農小額信貸會促進農戶家庭總消費顯著提高37.8%~55.7%;在2017年5個匹配方法中,估計結果為正向顯著的僅有2個,估計結果的算數平均值也僅為1.9%,無法穩定地說明2017年涉農小額信貸對農戶的家庭總消費存在正向顯著影響。從生產性消費看,4年的處理效應總平均值分別為0.569、0.418、0.825和0.130,這說明在排除其他因素影響下,參與涉農小額信貸在近十年的不同時期促使農戶的生產性消費顯著提高13%~82.5%。從生活性消費來看,4期的處理效應總平均值分別為0.379、0.261、0.389和0.047,與家庭總消費的情況類似。在2017年5個匹配方法中,估計結果為正向顯著的有3個,估計結果的算數平均值也僅為4.7%,遠低于前3年的26.1%~38.9%,同樣無法穩定地說明2017年涉農小額信貸對農戶生活性消費存在正向顯著影響。
以上基于PSM的估計結果表明,涉農小額信貸對農戶的總體消費產生了較顯著的正向影響。從消費結構上看,其對生產性消費行為的促進作用在4期結果中均顯著大于對生活性消費的促進作用。這說明了涉農小額信貸對農戶生產性消費的作用更加穩定,這也與涉農小額信貸主要服務農戶生產的目的相一致。
(六) 區域差異性分析
我國國土面積廣大,不同區域農戶參與涉農小額信貸服務的情況也存在很大差異。已有研究也表明,發達地區與欠發達地區的農戶由于收入、受教育水平等因素的不同,其借貸需求存在顯著差異[22]。因此,本文基于CHFS數據庫的區域劃分方法,利用k近鄰一比一匹配方法,就涉農小額信貸對農戶消費影響效應的區域組間差異進行檢驗。
從估計結果表7可知,在2011至2015年,中西部地區的農戶參與涉農小額信貸對總消費產生顯著影響;就生產性消費的處理效應而言,2013和2015年中部地區的影響效應顯著,2015和2017年西部地區的影響效應顯著,而東部地區僅在2017年顯著;就生活性消費而言,中部地區在2011年影響效應顯著,西部地區在2013和2015年影響效應顯著,東部地區在4個年份的影響效應均不顯著。總體來說,中西部地區農戶涉農小額信貸對農戶消費的促進效應要強于東部地區。
五、 涉農小額信貸及農戶家庭消費影響農戶幸福感的實證分析
在對涉農小額信貸與農戶家庭消費的相關關系已基本得到驗證的基礎上,進一步驗證兩者是否能給農戶幸福感帶來正向作用。
本文首先選取部分相同指標將前文4期的截面數據合并成連續縱貫面板數據,接著使用固定效應(Fixed Effects)模型分析涉農小額信貸對農戶幸福感機理。
(一) 模型設定
固定效應模型由OLS模型演化得出,即將OLS模型的誤差項拆分為個體影響項和隨機誤差項,其原理與在本文中的假設如下所示:Hit=α+β1χ1it+β2χ2it+μi+it(2)在式(2)中,Hit為模型的因變量,表示農戶i在第t期調查中的幸福感,x1it和χ2it作為模型自變量分別表示農戶i在第t期的借貸金額和總消費規模,μi為個體影響表征變量即控制變量,包括戶主年齡、戶主年齡的平方、戶主受教育年限、戶主受教育年限的平方、農戶是否有成員在金融業就職,it為隨機誤差項,β表示自變量的系數,α為常數項。
(二) 影響效應估算結果
表8的固定效應模型回歸結果(模型1未加入控制變量,模型2加入控制變量)表明:無論是否引入控制變量,小額信貸及農戶家庭消費在全國大部地區對農戶的幸福感均有正向提升作用,且作用顯著,只有西部地區在引入控制變量后小額信貸對農戶幸福感、獲得感的正向影響效應不顯著。說明在CHFS調查期間,農戶通過參與涉農小額信貸,其生產經營項目資金得到紓緩,直接或通過收入增長間接帶動了農戶消費水平的提高,這一涉農小額信貸機理最終有效提升了農戶的幸福感。因此從整體來看,CHFS調查期間涉農小額信貸的開展實現了經濟效應和社會效應的統一,有效促進了農村經濟以及社會發展。
(三) 涉農小額信貸與農戶家庭消費相關重要性的方差分解
由于幸福感是農戶的主觀意識,所以農戶通過參與小額信貸服務和提高其消費水平而獲得的幸福感的提升程度是不同的。在這種情況下,有必要分析小額信貸服務和消費兩者就提升農戶幸福程度而言的相對重要性。本文通過Stata軟件中的ANOVA語句對上文分析中的農戶借貸金額和農戶家庭總消費兩個自變量進行方差分解,以研究兩者對農戶幸福感的貢獻程度。
由表9的方差分解結果(用回歸變異的度量表示)可知,無論在全國水平還是東部、中部和西部的區域水平,消費行為所帶來的回歸變異均遠遠大于涉農小額信貸所帶來的回歸變異(東部由于兩者差異較近除外);此外方差分解的P值均接近于或等于0,說明回歸變異的度量結果是顯著的。上述結果說明在對農戶幸福感、獲得感的促進過程中,消費行為的貢獻程度要遠大于涉農小額信貸。這一結果進一步表明了小額信貸服務本身對農戶幸福程度和滿意程度的直接促進作用有限,需要通過帶動消費等農戶生活水平相關活動的提升來發揮其經濟社會效益,即涉農小額信貸對農戶幸福感的作用機理可以呈現為:“農戶接受涉農小額信貸→農戶家庭消費水平獲得一定程度提高→農戶幸福感水平提升”。
六、 結論與建議
(一) 主要結論
本文基于CHFS數據庫所包含的我國29個省、自治區、直轄市的農戶家庭金融調查數據,在運用Logit模型探析了農戶參與正規借貸的誘因前提下,利用PSM方法研究了涉農小額信貸對農戶家庭消費的影響(含結構性影響);并利用固定效應模型測算了涉農小額信貸和它所影響的農戶家庭消費對農戶幸福感的影響效應,得出了以下結論:
1.農戶的戶主特征、家庭特征和借貸特征能夠明顯地影響涉農小額信貸的參與。中青年、家庭資產豐厚以及金融知識豐富的更傾向于參與涉農小額信貸;農戶的未來融資需求與其參與小額信貸服務的積極性呈顯著的正相關關系。此外,區域特征方面,各區域農戶參與涉農小額信貸的積極性都很高。
2.涉農小額信貸對農戶家庭總消費在全國范圍內有顯著的正向影響,主要通過生產性消費來促進總消費。在區域差異方面,涉農小額信貸對農戶消費的直接促進作用更集中體現在中部和西部,與區域經濟發展水平呈一定程度的負相關關系。
3.不管是涉農小額信貸本身還是其在一定程度上提升的農戶家庭消費水平,都顯著促進了農戶幸福感的提升,并且消費行為占據了主要效應。相較農戶家庭消費而言,參與涉農小額信貸這一決策本身對農戶的幸福感的促進作用還十分有限,說明我國農村金融服務機構促進農戶對借貸服務滿意度方面還有很大空間。
(二) 主要建議
1.繼續增強小額信貸服務農戶生產的能力。涉農小額信貸對農戶家庭消費的促進作用主要集中于生產性消費,說明其對農戶的農業和工商業生產有較好的促進作用。農村金融機構應及時開拓新的小額信貸服務領域,繼續為農戶開展生產活動提供有力的資金支持。
2.開發生活性消費小額信貸產品。農村金融服務機構應該明晰農戶的生活性消費需求,及時開發相應的小額信貸產品;同時完善線上金融服務體系,為在農村開展消費借貸業務營造良好的外部環境;探索在農村將消費信貸與信用卡業務融合,方便農戶家庭消費。
3.建設多層次鄉村金融供給服務體系。涉農小額信貸對不同借貸條件的農戶家庭消費促進作用各不相同。農村金融服務機構應針對農戶的異質性建立相應的多層次金融服務體系以實現服務效果的提升,如適當降低小額信貸服務家庭資產準入門檻、靈活設定抵押物和還款時限等。
4.加強金融知識普及宣傳,提高農戶的金融素養。加強農戶金融知識普及力度,使其掌握常見金融產品的基本知識和與金融機構溝通的基本技能、樹立風險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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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文格)
Impact of Rural Microcredit on Rural Household’s Happiness:
Based on the Perspective of Household Consumption
ZENG Ling|ling, TIAN Jia|chen, LI Jing|hao
(School of Economics,Wuh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Wuhan 430070,Hubei,China)
Abstract:Based on the financial data of rural households contained in the CHFS database,this paper studies the factors affecting rural household participation in rural microcredit,then uses the propensity score matching method (PSM) to study its impact on rural household consumption.And the paper uses the fixed effects model to measure the effect on the happiness of rural households.The results show that the young and middle|aged,households with rich family assets and rich financial knowledge are more inclined to participate in rural microcredit; Rural microcredit can significantly promote household consumption,especially productive consumption; Agriculture|related small loan services for themselves and the consumer behaviors that it promotes can significantly improve the happiness of the rural households.After variance decomposition,it is found that the effect of improving through consumption channels accounts for the main part.
Key words:rural microcredit; rural households’ consumption; the sense of happiness of rural household;PS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