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佳銘,丁元耀
(寧波大學 商學院,浙江 寧波 315211)
隨著《外商投資產業指導目錄》自頒布以來的數次調整,各產業的外資進入廣度和深度也在不斷拓展。根據經合發展組織公布的數據,2020 年中國成為外商直接投資第一大目的國。大規模的外資進入會對中國制造業有何影響呢?另一方面,制造業作為經濟發展的主體資源錯配問題較為突出,如果制造業改善資源錯配程度如美國一樣,那么全要素生產率便可以提高30%~50%[1],而生產要素中勞動力錯配被認為是降低中國全要素生產率增長率的主要因素[2]。外資的大規模進入會對制造業勞動力資源錯配有什么樣的影響,怎樣能利用好外資繼續為中國高質量發展服務,對這些問題的回答具有重要的現實價值與意義。
在這樣背景下,研究外資管制放松政策對制造業勞動力資源錯配的影響便具有重要指導意義:第一,如果外資大規模進入改善了企業間的資源錯配程度,則本文對外資管制放松政策實施提供了經驗證據;第二,如果外資管制放松政策沒有改善作用反而加劇了企業間資源錯配程度,則根據本文的研究為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提供了相關政策依據。
國外相關研究外資進入對資源配置的文獻。Lin等(2009)[3]、Damijan 等(2013)[4]根據企業層面微觀數據均發現:外資進入表現出負向的溢出效應大于正向的溢出效應。Lu 等(2017)[5]研究發現外資大規模進入可能會加劇了行業內企業間競爭程度,進而加劇資源錯配程度。Liang(2017)[6]研究發現那些吸收能力強與具有競爭力的企業可能因為自身優勢從外資中吸取積極的溢出效應,而那些吸收能力與效率低的企業可能不會從外資帶來的正向溢出效應中獲益,反而可能會進一步降低其生產率。
近年來,隨著中國對外開放政策的不斷擴大,外資管制放松政策如何影響資源配置開始引起了國內學者的關注。其中,康茂楠等(2020)[7]、邢震和梁君(2021)[8]均以企業生產率離散度衡量總體資源錯配程度,研究發現外資管制放松政策顯著降低了資源配置效率。后者進一步異質性分析得到,外資管制放松政策對不同地區和不同性質企業存在差異性影響。包群等(2015)[9]研究發現外資大規模進入加劇企業之間市場份額競爭,會導致擠出本土高效率企業;蔣靈多和陸毅(2018)[10]也研究發現外資管制放松引起的競爭效應提高了國有企業杠桿率,保護了低效率國有企業。王小騰和徐璋勇(2020)[11]研究發現外資管制放松政策加劇了資本錯配程度,進一步機制分析發現主要是優惠政策加強了市場競爭,導致資本錯配程度加重。研究外資管制放松對勞動力市場的影響:王若蘭和劉燦雷(2019)[12]以外資管制放松政策作為一項準自然實驗,研究發現外資管制放松政策加劇市場競爭,從而擴大企業間工資不平等。
通過回顧這些研究,當前的研究仍然存在進一步探討和深挖的空間,首先,研究外資開放政策對資源配置的影響,所采用的指標是企業的整體生產效率的離散程度。但并不能對企業的單一生產要素勞動力資源錯配程度做出最直觀的刻畫。其次,研究對勞動力市場的影響,鮮有文獻直接研究外資管制放松與勞動力資源錯配的關系。因此,本文實證分析外資管制放松政策對制造業勞動力資源錯配的影響,為政府政策的實施提供經驗證據。
大規模的外資進入可能與預期相悖加劇了資源錯配程度。首先,現實情況是外資來源參差不齊,更多的外資是從事一般的加工貿易,使得這些企業的技術含量與生產率并不會有很大改進。其次,外資對東道國的投資為了維持本身技術優勢,并不會將高技術活動轉移到東道主國家,技術溢出效應并不明顯。對此,通過對文獻的梳理本文提出以下兩點假設:
假設1:外資管制放松政策使得行業內企業間生產率的分布不會收斂反而趨于擴散,企業勞動力資源配置效率進一步降低。
Damijan 等(2013)[4]指出企業對外資的吸收能力因企業異質性存在著非對稱性。因此,當行業內企業對外資吸收能力具有差異性時,外資管制放松政策使得競爭程度加強可能會擠出高效率企業,保護低效率企業,導致企業間生產率產生兩極分化“強者愈強,弱者愈弱”。正如劉會政等(2021)[13]指出那樣,外資往往會選擇與規模大高效率企業合作,緩解了大企業的融資約束問題,行業中小規模低效率企業面臨融資難的問題,這就會提升高效率企業的生產率,降低低效率企業的生產率。另一方面,正如龔關和胡關亮(2013)[14]、文東偉(2019)[15]指出企業間生產率趨于擴散那么勞動力資源錯配程度就會增大。
假設2:外資管制放松政策對不同企業的生存能力影響不同,使高效率企業容易退出,對低效率企業影響不顯著,從而加劇行業內企業間勞動力資源錯配程度。
外資大規模進入會加劇了市場競爭程度,但是可能不會對低效率國有企業產生影響[16],由于國有企業與非國有企業的非對稱性競爭,反而擠出了行業中高效率的非國有企業[17-18]。國有企業通過獲得政府補貼在市場得到更多份額,使得國有企業的勞動力過度配置,降低了行業內勞動力資源配置效率,勞動力并未發生有利于市場發展的方向移動,從而加劇行業內企業間勞動力資源錯配程度。
本文研究外資管制放松政策如何影響勞動力資源錯配程度,為了較好地避免內生性問題,將《外商投資產業指導目錄》的頒布作為一個外生政策沖擊,運用DID 模型識別外資管制放松政策對制造業勞動力資源錯配的影響,模型設定如下:

其中,mprl_sdipt為被解釋變量表示行業勞動力錯配程度,考慮到地區化差異,勞動力錯配程度是基于每一個省份—行業對下測算的;Xipt表示對應的控制變量,下標i、p、t分別對應四位碼的行業、地區和年份;dt和dip分別代表年份和行業與地區交互項的固定效應,εipt是隨機干擾項。
交叉項treat_post02 為本文的核心解釋變量,treat為實驗分組變量,將受到政策鼓勵的行業設為實驗組,將無政策變化的行業設為對照組,實驗組賦值為1,對照組賦值為0;post02 為政策實施年份的識別變量,將政策實施之前的年份賦值為0,之后賦值為1,由于外資產業指導目錄是2002 年4 月份頒布的,參照Lu 等(2017)[5]的做法,2002 年賦值為3/4。若系數β的回歸結果顯著大于0,表明外資管制放松政策加劇了行業內企業間勞動力資源錯配程度,反之,則改善了行業內企業間勞動力資源錯配程度。
本文的研究是基于1998—2007 年的中國工業企業數據庫中制造業企業數據①本文數據樣本期為1998—2007 年,雖然有數據舊的問題,但是本文使用DID 模型,只要將政策實施年份(2002 年)包括在內即可,本文的研究仍然對現實具有參考意義。,在使用之前需要對該數據進行一些處理:①刪除主要變量為零或者負值的樣本,刪除了就業人數少于10 人以及企業成立年份不符合實際的數據樣本;②刪除不符合一般公認會計準則的樣本,即總資產小于流動資產、總資產小于固定資產、當期折舊大于累計折舊的樣本;③由于西藏缺少一些關鍵性的指標數據,因此刪除西藏的數據樣本;④考慮到數據質量問題,剔除主要變量的上下1%極端值,刪除了工業總產值小于中間投入的數據。
下文中所有價格指數來源于國家統計局網站上的《中國統計年鑒》,關稅數據來源于世界貿易組織官網TDF 數據庫,市場化數據來源于樊綱等(2010)[19]編制的中國市場化指數報告。
1.被解釋變量。mprl_sdipt的度量。本文參考相關文獻[14-15]研究,用勞動力邊際產出價值(mprl)的離散程度衡量勞動力資源錯配水平,mprl的離散度越大,表示勞動力資源錯配程度越大。mprl的公式介紹如式(2)所示。

該式表示行業i中生產差異化產品的企業s的產出為Yis,產品定價為Pis,生產函數滿足C-D 生產函數形式為,其中αi和βi分別代表行業i的資本和勞動產出彈性,行業內代表性廠商s使用勞動力Lis要素進行生產活動,σ為企業間產品的替代彈性,根據企業利潤最大化便得到上面公式。總產出用工業增加值衡量;為控制人力資本的差異,用勞動報酬代替勞動力投入;資本變量、自由變量和代理變量分別選用企業固定資產凈值(固定資產原價減去累計折舊)、勞動力投入和中間投入,使用LP半參數法分行業估計出勞動力產出彈性βi,將企業產品間彈性σ設定為3[14],根據以上變量便可計算mprl,然后計算每個省份行業下的mprl離散度。為了剔除價格因素,工業增加值和中間投入品用工業品出廠價格指數進行平減,勞動報酬用消費價格指數進行平減,資本存量以固定資產投資價格指數進行平減,上述指數均是以1998 年為基期。
2.解釋變量與控制變量。核心解釋變量treat_post02 的度量,為實驗分組變量(treat)與政策實施年份的識別變量(post02)交叉項。外資管制放松政策(treat)的識別參考Lu 等(2017)[5]的處理方法:首先將《指導目錄》中出現的產業與國民經濟行業分類標準(GB/T4754-2002)中的四位碼行業對接,然后對比1997 年與2002 年頒布的《指導目錄》,將2002 年《指導目錄》中產業發生的改變定義為三種情況:我們將外資管制減少、增加和無變化的行業定義為鼓勵類行業、限制性行業和無變化行業,如果匹配后的四位數行業同時存在上述三種情況,則界定為混合變動行業。經過比對,在工企數據庫482個四位數制造業行業中,政策鼓勵的行業有129個,政策限制的行業有16 個,6 個政策混合變動的行業,剩下的即為外資管制政策無變化的行業有331個。本文將外資管制增加及混合變化的行業剔除,將受到政策鼓勵的行業設為實驗組,將無政策變化的行業設為對照組。
控制變量的選取。為了得到模型(1)中核心變量treat_post02系數β的無偏估計,在模型(1)中加入影響指導目錄中行業選擇與調整的特征變量[20]:行業新產品密集度(newp)、行業出口密集度(exp)和行業利潤率(profit),分別采取制造業行業新產品產值、出口交貨值和利潤總額與其工業總產值的比值來表示;行業集聚度(LQ),采取區位熵指數來衡量,首先計算每個省份—行業對下與全國該行業的工業總產值比重,然后計算該省份所有行業與全國所有行業工業總產值的比重,兩者比值就是區位熵指數,進而計算各行業的平均區位熵以此度量制造業行業集聚程度。為了控制時間差異變動的影響,在模型(1)中加入這些特征變量與年份的交互項,盡可能使模型估計結果的一致性。同時為了控制2001年中國加入WTO 以及這段時間國有企業改革對因變量產生影響,模型中加入2001 年各行業國有企業的份額變量(soe)、各行業的平均進口關稅稅率(tariff)。同樣地,在模型中引入變量與年份的交互項。此外,模型(1)中還應該加入影響因變量的其他控制變量,降低模型中遺漏變量對模型系數的估計產生偏誤。在省份—行業層面加入其他控制變量:行業集中度(hhi):采用市場占有率的平方和;考慮不同地區的市場化水平差異對因變量的影響,采取市場化指數(market)控制其影響;考慮地區工資水平可能對勞動力的要素流動產生影響,模型中還引入行業工資水平(lnwage):采用省份制造業行業平均工資取對數來表示;資本勞動比(k_l):采用地區行業內固定資產與就業人數比值的均值表示,以及加入行業內企業數量(num)。
綜上所述,表1 報告了各主要控制變量及被解釋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特征。

表1 變量的描述性統計
雙重差分模型(1)估計結果如表2 所示,為了控制內生性問題,其中第(1)列僅僅控制了地區—行業和時間的固定效應,系數β顯著大于0,為了控制模型遺漏變量、解釋變量與隨機擾動項相關等內生性問題,然后逐漸在模型(1)中加入上述控制變量中影響行業選擇的特征變量、其他政策影響變量與年份的交互項以及其他控制變量,結果如表2 的第(2)列、第(3)列以及第(4)列所示,交叉項系數β均顯著大于0,說明外資管制放松政策確實加劇了勞動力資源錯配程度。

表2 外資管制放松政策對勞動力資源錯配的影響
1.共同性趨勢檢驗。在對雙重差分模型回歸分析之前,檢驗回歸結果的可靠性及模型在本文的適用性,因此需要檢驗實驗組與對照組在政策實施之前是否具有相同的發展趨勢,如果兩者在政策實施之前就表現出差異,那么本文模型得出的估計結果就不具有解釋能力。構建的回歸模型如下:

其中,year為年份的虛擬變量,其余變量與模型(1)中的保持一致,估計結果(見表3)。結果顯示treat_year1999 年、treat_year2000 年、treat_year2001年的系數均不顯著,說明政策實施之前對照組和實驗組不存在顯著差異,實驗組與對照組具有平行的時間趨勢,因此,該模型通過了共同性趨勢檢驗。另外考察政策年度效應,從模型結果可以看出,政策實施具有滯后性,在政策實施兩年之后才顯現出政策效果,并且隨著年份的推移,外資管制放松政策加劇勞動力資源錯配程度的影響程度逐漸減弱。

表3 模型的共同性趨勢檢驗及政策年度、預期效應檢驗
2.預期效應檢驗。雙重差分模型要求政策沖擊之前不存在明顯的內生性問題,即行業對外資管制放松政策發生之前并不具有預期效應,為了滿足DID模型要求政策沖擊前至少有一年的數據,為此,本文在模型(1)中加入了treat_post99、treat_post00、treat_post01 并對其分別估計,post99、post00、post01虛擬變量的定義方法同模型(1)中post02 一樣,即1999 年(2000 年、2001 年)之前年份取值為0,之后年份取為1。根據表3 結果來看,政策實施前的交叉項系數并不顯著,表明行業對外資管制放松政策發生之前并不具有預期效應,2002 年《指導目錄》的頒布可以看成一項準自然實驗。
為了驗證基準模型估計結果是否穩健,勞動力資源錯配的替代性指標采取各省份行業中企業的90 分位與10 分位的mprl的差,結果如表4 中第(1)列所示;第(2)列是將政策實施年份虛擬變量post02 由原來的0.75 變成1 重新賦值得到的結果;考慮到不同程度的外資管制放松政策對實驗組行業勞動力資源錯配的影響,第(3)列是根據外資開放程度不同設置政策變量,將外資管制程度減少提高1 級,比如從禁止到限制,處理組treat賦值為1,將外資管制程度減少提高2 級,比如從禁止到允許,處理組treat賦值為2,將外資管制程度減少提高3級,比如從禁止到鼓勵,處理組treat賦值為3。同樣地,還是將外資管制程度不變的行業treat設置為0,利用對模型(1)中treat更進一步細分考察對勞動力資源錯配程度的影響;第(4)列是將被解釋變量對數化處理;考慮到勞動力資源錯配程度的動態調整效應對模型估計結果產生可能的影響,第(5)列加入了勞動力資源錯配程度的一階滯后項作為解釋變量。表4 中各列模型估計結果均顯示,核心解釋變量treat_post02 的系數顯著,外資管制放松政策確實顯著加劇了勞動力資源錯配程度,因此本文估計結果穩健并且可靠。

表4 穩健性檢驗
外資進入可以通過溢出效應對行業內企業間勞動力流動產生影響,如果勞動力并未發生有利于市場發展的方向移動,那么整個行業勞動力資源錯配程度不減反而增加。為了驗證前文理論假說及檢驗外資管制放松政策對勞動力資源錯配程度的影響機制。本文從企業異質性的微觀視角,揭示外資管制放松政策如何影響行業內勞動力配置效率。
為了驗證假說1 是否成立即外資管制放松政策是否會加大行業內生產率的離散度,進而進一步擴大行業內勞動力資源錯配程度。為此,本文構建了如下模型,分析外資管制放松政策對不同所有制的企業的生產率的影響,進而揭示對勞動力資源配置效率的影響。

其中,TFPit是根據LP半參數法計算得到的企業生產率,l.tfpit是企業滯后一期的生產率,di和dt分別表示企業個體和時間固定效應,Xipt與模型(1)中一樣包含行業與政策特征變量及控制變量,Fit 表示的是在企業層面的特征控制變量①具體包括企業規模(scale):用企業的以1998 年為基期的工業品出廠價格指數平減的銷售收入取對數表示、企業年齡(age):用年份—企業成立時間+1 取對數表示、企業融資成本(fc):用企業利息支出與總負債的比值表示,比值越小說明企業融資成本越小。企業出口狀態變量(ex):用企業存在出口取值為1,否則為0。企業所有制形式(state):用虛擬變量表示,國有企業為1,否則為0。,模型(4)回歸結果如表5 所示,政策的實施總體上對企業生產率的平均凈影響為-0.155+0.171l.tfpit,可以看到政策對滯后期生產率高的企業有正向作用,對滯后期生產率低的企業有負向作用。政策使得不同效率企業生產率產生“強者越強,弱者越弱”的兩極分化,擴大了企業間生產率離散度,假說1 成立。從企業所有制角度看,該政策對國有企業的生產率影響并不顯著,對外資企業和民營企業的生產率負向影響顯著,這可能會造成勞動力不僅不會流向生產率高的外資和民營企業,反而會更多地流向生產率不高的國有企業,可能加劇勞動力資源錯配程度。

表5 外資管制放松政策對不同所有制企業的生產率
為了驗證假說2 和檢驗勞動力較非國有企業是否更多流向國有企業,本文從企業進入退出角度考察外資管制放松政策對國有企業及非國有企業的影響,分析不同所有制企業的勞動力市場份額在高低效率企業之間的轉移來側面反映市場勞動力流動情況。對此本文建立以下計量模型進行驗證。

其中,exitit表示企業退出變量,當企業i在t年存在而在t+1 年不存在時,該變量取值為1,否則取值為0,所以是一個虛擬變量。對該模型使用的數據樣本期為1998—2006 年,2007 年數據主要是用于識別上一年企業的進入退出狀態。為企業生產率,模型中加入treat_post02 和tfpit的交互項。β2刻畫了政策是否傾向于擠出市場中高效率企業。其余變量與模型(4)一樣。由于因變量exitit是一個二元變量,因此使用Probit 模型對模型(5)進行估計,結果如表6 所示。
根據表6 的結果可知,外資管制放松政策對不同企業的生存能力有不同影響,β2顯著為正,反映了外資管制放松政策傾向于擠出高效率企業,假說2 得到驗證。政策對企業退出率的平均影響為-0.0766+0.0295tfp,表明外資管制放松政策使得生產率越高的企業更可能退出市場,生產率低的企業反而可能不會退出市場,這樣并不利于市場資源的有效配置,即會促使勞動力由勞動邊際產出價值高的企業向勞動邊際產出價值低的企業流動,勞動力資源錯配程度增大。在分樣本回歸中,可以看到外資管制放松政策對國有企業的影響不顯著,這樣反而會使得低效率國有企業仍然留在市場,進一步擴大了勞動力錯配程度。

表6 外資管制放松政策對不同效率企業的退出變量的影響
利用制造業企業微觀數據進行實證檢驗發現:(1)外資管制放松政策加劇了制造業勞動力資源錯配程度,在進行一系列識別假設條件和排除其他政策干擾的穩健性檢驗基礎上,模型結果依然穩健,結論依然可靠。(2)外資管制放松政策對不同所有制企業的生產率影響不同,提高高效率企業的生產率,降低生產率低的企業生產率,行業內企業間生產率離散度擴大。(3)外資管制放松政策更可能使生產率高的非國有企業退出市場,而對生產率低的國有企業影響不顯著,這就會導致勞動配置過多的低效率國有企業生存能力增強,勞動力更可能從勞動邊際產出價值高的非國有企業向勞動邊際產出價值低的國有企業流動,勞動力資源錯配程度增大。
研究外資管制放松政策對制造業行業企業間勞動力資源配置的影響,不僅能認識到外資進入帶來的經濟效益與政策影響,更能反映對外開放政策解決市場失靈是否有效。本文將2002 年《外資產業指導目錄》的調整作為一項準自然實驗,以行業內企業勞動邊際產出價值的離散程度衡量勞動力資源錯配程度,通過構建DID 模型實證考察了外資管制放松政策對勞動力資源錯配的影響,目的在于揭示外資開放政策對制造業勞動力資源配置效率的影響,以便更好地利用外資提升資源配置效率,實現經濟高質量發展。
隨著外商投資環境的不斷寬松,我國吸引外資深度和廣度不斷加強,外資的大量進入降低了企業的融資成本的同時加劇了勞動力資源錯配。對此本文提出如下建議:首先,由于異質性企業之間存在非對稱競爭性,高效率企業吸收外資進入帶來的積極的溢出效應比低效率企業更強,外資管制放松政策會造成企業之間生產率離散程度更大,加劇資源錯配程度。政府應該在制定政策時充分考慮到市場主體企業之間的異質性,分類制定相關政策,提高效率低的企業吸收外資帶來的積極效應能力。其次,外資管制放松政策并沒有使得占有市場主體地位的非國有企業生存能力增強,反而可能會使得生產率高的企業退出市場,受到政府扶持的國有企業生存能力并沒有受到顯著影響。政府應在對外開放的同時,堅持推進國有企業改革,以開放促改革推動高質量的外資進入,建立健全的負面清單機制促進行業競爭,完善市場化機制營造公平的競爭環境,提高勞動力資源配置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