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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冠疫情爆發以來,與各類犯罪呈下降趨勢不同,網絡詐騙不減反增,在目前全國疫情防控常態化背景下,電信網絡詐騙持續呈現高發態勢,已成為犯罪數量上升最快、對我國人民群眾財產安全造成巨大威脅的突出犯罪類型[1]5。而作案地域跨境化已成為當前電信網絡詐騙犯罪的顯著特征,跨境電信網絡詐騙犯罪的非接觸性和跨境性也衍生、誘發了一系列上下游犯罪,在其周邊圍繞著中心的詐騙犯罪形成了一條產業鏈[2]44。早在2016 年最高法、最高檢、公安部聯合發布《關于辦理電信網絡詐騙等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意見》(以下簡稱“《電詐意見》(一)”)第2 條(二)中便將“在境外實施電信網絡詐騙”作為酌定從重處罰情節,2021 年最高法、最高檢、公安部聯合發布《關于辦理電信網絡詐騙等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意見》(二)(以下簡稱“《電詐意見》(二)”)中又增加了對境外詐騙犯罪及幫助詐騙犯罪行為進行處罰的規定。
但法律法規的滯后性決定了其必然無法自如應對手段多樣、變化多端、隱蔽性極高的跨境電信網絡詐騙犯罪,此類犯罪偵查難、取證難、認定難幾乎是公認的問題,也是一直困擾司法辦案機關的難題[3]89-90。針對此類犯罪司法認定問題,筆者在裁判文書網上截止到2021 年12 月1 日,以“電信詐騙”作為關鍵詞在中國裁判文書網上進行搜索,并將“案由:刑事案由”“判決書”“Y 省”作為篩選條件,確定案件屬于跨境電信網絡詐騙犯罪相關案件,并剔除不相關案件及重復案件,確定有33 個有效判決,共涉及99 個罪犯,將其確定為本文的最終樣本。具體情況見表1。

表1 Y 省33 個跨境電信網絡詐騙犯罪統計
分析上述案例可以發現,涉及跨國電信網絡詐騙的案件中的絕大部分行為人都加入了或者妄圖加入詐騙組織。在實踐中,為了躲避偵查,實施詐騙犯罪的核心人員往往藏匿于境外,抓捕困難極大,在境內抓捕到的往往是“上游”提供技術支持、通訊網絡支持、結算卡和電話卡支持的行為人和“下游”進行轉賬、套現、取現的行為人,對其行為如何認定存在很大的爭議,只有少數幾個案件將行為人與其詐騙組織其他人認定為共同犯罪或以相關幫助型犯罪認定行為人的行為。另外,從判決書的表述中看,只有少數的判決書中明確說明行為人明知自己或他人實施的是電信網絡詐騙行為。多數判決書回避了行為人是否明知的問題,如“陳某某、朱某侵犯公民個人信息案”的判決書中,只說明了行為人收購、辦理并出售電話卡,而行為人出售的電話卡后被用于電信詐騙。又或者如“龐某某、潘某組織他人偷越國(邊)境案”的判決書中直接表述行為人客觀上“幫助電信網絡詐騙團伙從事詐騙活動”。可見,在司法實踐中,對此類犯罪的共同犯罪和明知的認定困難。
目前學界對跨境電信網絡詐騙犯罪的司法認定的討論將詐騙罪區分為“上游犯罪”與“下游犯罪”。對于“上游犯罪”,一般認為應當認定為詐騙罪的幫助行為,《刑法修正案》(九)增設的非法利用信息網絡罪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罪被認為是一種預備行為實行化和幫助行為正犯化的表現[4]8[5]48。區分罪與非罪的關鍵在于是否存在“明知”,即行為人是否明知他人實施電信網絡詐騙犯罪[2]46。對“下游”取款行為人的行為的認定更為復雜,存在事前通謀的情況下,按照共同犯罪處理是不存在疑問的,但在沒有證據證明“通謀”的情況下,對犯罪既遂采取不同認定標準是有問題的。犯罪既遂“控制說”將何時“行為人或第三者取得財產”作為劃分節點,在此之后實施的取款行為非詐騙罪的幫助行為屬于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罪規制的范疇[6]174。“失控說”以“實行行為終了”作為成立幫助犯的時間界點,與犯罪結果是否出現無關,那么對于在“行為已完成,結果未出現”時間內通謀、事后取款的行為,仍應以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罪論處[7]49。
不論是中心詐騙犯罪的“上游”還是“下游”犯罪行為,在司法認定上,行為人的行為能否與中心詐騙犯罪行為人成立共同犯罪、如何認定行為人是否“明知”都是問題的關鍵所在。
跨境電信網絡詐騙犯罪以電信網絡為手段,利用跨境的方式逃避偵查,但其本質仍然是詐騙犯罪,符合詐騙罪的一般特點,以非法占有為目的,通過虛構事實或隱瞞真相騙取數額較大的公私財物。除此之外,跨境電信網絡詐騙犯罪還有不同于一般詐騙犯罪的特征,正是這些特征造成了實踐中對跨境電信網絡詐騙犯罪司法認定的困難。
跨境電信網絡詐騙犯罪大多是由一定數量的人員糾集而成,形成穩定的犯罪團伙甚至專門的詐騙集團。在Y 省的33 個案件中,犯罪人加入或想要加入詐騙團伙的案件有27 個,占總數的81.81%,長期為電信詐騙犯罪提供幫助的案件有5 個,占總數的15.15%,只有1 個案件中犯罪人1 人前往境外從事電信詐騙犯罪。而這33 個案例樣本同時也顯示出,詐騙團伙內部分工明確。團隊往往有決策指揮人員,在此之下劃分為不同層級,以主要從事的行為大致可以劃分為詐騙組和取款組,前者主要包括為實施詐騙提供技術服務的成員、編寫話術的成員、撥打電話或編輯短信的成員等,后者主要包括收購銀行卡及電話卡等的成員、辦理銀行卡及電話卡等的成員、轉移或提取贓款的成員等[8]95。另外,還存在召集或者誘騙他人加入詐騙團伙的成員、組織運送他人偷越國邊境的成員等與電信網絡詐騙犯罪中心犯罪行為關聯性較弱的成員。不同分工的成員之間雖然在“工作”內容上互相配合,但在現實中一般只與上級聯系,互相之間并不直接聯系。這無疑也加劇了認定實施非中心犯罪的犯罪行為人與實施中心犯罪的犯罪行為人構成共同犯罪的難度。33 個樣本案例中,除確有證據證明其在境外實施詐騙行為的行為人外,僅有2 個協助他人在境外實施詐騙行為的案例被認定為詐騙犯罪的共同犯罪,分別以詐騙罪和妨害信用卡管理罪定罪量刑。
與跨境電信網絡詐騙犯罪的集團化特征愈加明顯相反,實務中認定為共同犯罪的情形較少。其中,境外成立或參與電信網絡詐騙犯罪的行為構成詐騙罪的共犯是沒有疑問的,為詐騙犯罪提供幫助的行為是否構成共同犯罪存在較大爭議。在Y 省的33 個跨境電信網絡詐騙犯罪案件樣本中,只有5 個被認定為詐騙犯罪的共同犯罪,這5 個樣本中,1 個被認定為妨害信用卡管理罪,1 個被認定為組織他人偷越國(邊)境罪,剩余3 個以詐騙罪論處。實踐中,認定共同犯罪困難的有兩類情況:一類是行為人雖然直接實施詐騙行為,但剛剛加入詐騙團伙;另一類是行為人不直接實施詐騙行為,而是與詐騙行為關聯的行為。對于前者,辦案人員一般結合行為人的認知水平、過往經歷和實際參與內容進行綜合判斷,在確有證據證明其受蒙騙確實不知其行為屬于詐騙行為時,將其排除在詐騙犯罪的共犯之外[9]21。對與后者的認定則更加復雜。
在司法解釋中,詐騙犯罪的關聯犯罪大量被納入了共同犯罪的范圍內。2016 年《電詐意見》(一)第4 條(三)將明知他人實施電信網絡詐騙犯罪,為其提供幫助的行為,以共同犯罪論處。此條同時以列舉的方式詳細規定了幫助行為的類型,其中包括提供支付結算工具、賬戶或通訊工具的,提供公民個人信息的,提供網絡程序、技術支持的,提供設備或相關服務的,提供取現轉賬服務的,提供其他幫助的等等。而第4 條(四)另外將招募人員和提供詐騙方案、編輯話術等的也以共同犯罪論處。但以行為人的取款行為為例,司法解釋的態度卻并不明確。《電詐意見》(一)第4 條(三)中規定:“明知他人實施電信網絡詐騙犯罪,具有下列情形之一的,以共同犯罪論處,但法律和司法解釋另有規定的除外:1.提供信用卡、資金支付結算賬戶、手機卡、通訊工具的;……8.幫助轉移詐騙犯罪所得及其產生的收益,套現、取現的。”但是《電詐意見》(一)中第3 條(五)卻又規定:“明知是電信網絡詐騙犯罪所得及其產生的收益,以下列方式之一予以轉賬、套現、取現的,依照《刑法》第312 條第1款的規定,以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犯罪所得收益罪追究刑事責任。”以上兩條幾乎無法區分,這給辦案人員造成極大的障礙,也導致了實務中出現“同案不同判”的現象。
在“宋某1 妨害信用卡管理案”中,被告人在境內收買銀行卡再通過快遞郵寄至Y 省邊境處,買家安排他人取走銀行卡攜帶至緬甸用于網絡詐騙。法院最終認定被告人在共同犯罪中起次要或輔助作用,系從犯。但在“宋某2 妨害信用卡管理罪、掩飾、隱瞞犯罪所得案”中,被告人使用自己的銀行卡或安排他人使用銀行卡,接受“上級資金”進行提取現金,實現“分級轉款”,再將提取的現金轉交給境外人員實施犯罪活動。兩個案例樣本中的被告人的行為均構成整個詐騙活動中的一環,但前者實施了收買銀行卡的行為被認定為構成詐騙罪的共同犯罪,后者收買并實施轉賬行為卻并未承認被告人的共同犯罪人身份。可見,跨境電信網絡詐騙犯罪中的共同犯罪問題存在司法認定上的困難。
詐騙團伙往往采取智能手段,詐騙人員、被騙人員、詐騙設備分散于不同地域甚至不同國家,這不僅對打擊電信網絡詐騙造成巨大的困難,其造成的取證難題也直接導致了認定困難。33 個案例樣本中,主要涉及8 種違法犯罪行為,其中偷越國(邊)境罪占16 個,犯罪人數達70 人,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罪占7 個,犯罪人數達26 人,詐騙罪只占5 個,犯罪人數只有11 人,可以看出在Y 省查處并最終經過Y 省司法程序審判的跨境電信網絡詐騙犯罪中,大部分難以以詐騙罪定罪量刑,多數都以相關上下游關聯的預備行為、幫助行為等涉及的犯罪定罪量刑(表2)。

表2 Y 省33 個樣本中跨境電信網絡犯罪類型分布
一般情況下,詐騙團伙往往把“總部”設在境外,運用群發短信、撥打電話或者通過釣魚網站等方式引誘境內公民,在詐騙得逞后,負責取款、轉賬的人員將轉入指定賬戶的資金迅速轉出或提現[10]93。犯罪步驟的分解化,造成了犯罪人難以被抓獲、抓獲后也難以定罪的難題。對于實施了詐騙犯罪相關聯的上下游犯罪的行為人,是否明知其上下游為犯罪決定了其是否構成詐騙罪的共犯甚至是否構成犯罪。在司法實踐中,往往出現中心詐騙犯罪人未到案,公安機關只抓獲了某個環節的關聯犯罪人的情形,且抓獲的犯罪嫌疑人絕大多數屬于底層的轉賬取款人或負責撥打電話、發送短信的“業務員”。在此情況下,被告人在到案后,經常以不知道所涉款項為詐騙款而否認其犯罪事實,為自己開脫[11]43。如在“蘇某1、王某某詐騙、偷越國(邊)境,蘇某2 等人詐騙案”中,蘇某2 辯解稱“對自己發短信系詐騙行為主觀不明知”,“以為只是幫一個貸款公司發送短信拉業務”,“也不知道有被害人的存在”。
在法律規范中,“明知”是認定犯罪的構成要件,如“明知他人利用信息網絡實施犯罪”是成立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罪的構成要件,《電詐意見》(一)第3 條(五)第1 款也規定,明知是電信網絡詐騙犯罪所得及其產生的收益,為其提供轉賬、套現、取現的,以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犯罪所得收益罪論處,有證據證明確實不知道的除外。“明知是電信網絡詐騙犯罪所得及其產生的收益”便是主觀構成要件。如此一來,認定犯罪嫌疑人明知自己或他人實施犯罪活動就成為了被告人是否成立犯罪的關鍵。但主觀始終屬于意識層面,存在于被告人的內心并不表露與外部,我們只能通過現有的客觀證據認定行為人的內心明知。如上述提及的“蘇某1、王某某詐騙、偷越國(邊)境,蘇某2 等人詐騙案”中法院認為根據其工作地點、方式、內容均不符合貸款的通常情況,違背社會常理,故對于被告主觀不明知的辯解不予采信。
在實踐中,獲得充足的證據證明行為人“明知”是非常困難的。跨境電信網絡詐騙的跨區域性以及犯罪行為的網絡化給取證造成了極大的困難,跨境電詐犯罪并不像傳統犯罪一樣有明確的犯罪現場,痕跡物證難以收集,犯罪分子所使用的電子設備和所準備的話術等紙質材料不僅通常位于境外,且易于事后銷毀,我國公安機關即使能夠在境外相關部門的支持下開展偵查取證工作,也常常會因為時間緊迫或不夠及時而難以獲得有效證據。位于境內的許多被害人被害后難以第一時間察覺并報案,也導致了證據難以保存,這都進一步加大了調查的難度。當然,在事前有共謀的、參與了分工的行為人必然能夠認定其明知,那么在不存在共謀的情況下,行為人實際實施了相關聯犯罪行為的,如何判斷其是否明知呢?
1.詐騙犯罪關聯犯罪行為定性
可以肯定的是,行為人若參與詐騙團伙的共謀,必然應當認定其為詐騙犯罪的共犯,應當對整個詐騙團伙的詐騙行為負責。但目前詐騙團伙往往進行了精密的分工,各個環節的人員之間可能根本不認識,更不要提共謀。行為人只是在組織者的安排或雇傭下從事相關的犯罪行為,若將其統一認定為詐騙犯罪的共同犯罪而對其追究責任,與事實相悖,處罰也過于嚴苛,應當對其行為事實進行具體分析。
對此,有的學者[6]174將事后幫助的行為區分于幫助犯的幫助行為,其認為幫助犯的幫助行為是發生在正犯的犯罪行為的事前、事中的,而事后幫助的行為人不屬于幫助犯。在犯罪終了后,行為人在這時實施的行為不應當認為能對他人的犯罪行為產生物理上、心理上的幫助,即不屬于幫助犯的幫助行為,應當認定為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罪,而不是詐騙罪的共犯。此觀點是以是否實際為他人提供物理上、心理上的支持為區分是否成立共同犯罪的標準,中心詐騙犯罪終了后,行為人后續的行為已經不可能對已經造成的犯罪結果產生影響,對中心犯罪行為人也不可能存在支持幫助,故應當是對中心犯罪行為人的犯罪行為的掩飾、隱瞞。上述“宋某2 妨害信用卡管理罪、掩飾、隱瞞犯罪所得案”中,被告人的轉移贓款行為是在犯罪終了之后,且行為人屬于“分級轉賬”中的一級,對上游犯罪的既遂結果不會產生任何影響,最終法院亦是以妨害信用卡管理罪和掩飾、隱瞞犯罪所罪認定其犯罪行為,并未以共同犯罪予以認定。
但這種說法并非不存在疑問,跨境電信網絡詐騙犯罪一般不會只存在一次詐騙行為,犯罪團伙往往是長期、多次實施犯罪,被雇傭、安排負責轉賬、提現的行為人也不是做的“一錘子買賣”,雙方是一種長期合作關系。也就是說行為人轉移、提取的贓款又會被詐騙犯罪行為人用于實施下一次的犯罪行為,在此情況下,不能不說是一種物理上的資金幫助,而對于雙方的“友好合作”,也很難否認其心理上的“情感鏈接”。在持續的犯罪過程中,犯罪終了與犯罪預備在時間和功能上也是重疊的,是單純的事后的幫助的行為還是下一次犯罪的預備行為難以區分,故無法直接將事后的幫助的行為排除于共同犯罪之外。
共同犯罪人之所以需要對共同的犯罪結果負責,是因為每個共同犯罪人的行為都對最后結果的實現貢獻了力量,同時,各個犯罪人并不是偶然情況下各自完成了犯罪的某一部分,而是在具有共同的犯罪意識的基礎上,形成的“團伙”。但在環節眾多,犯罪鏈條過長的跨境電信網絡詐騙犯罪中,往往很難說各環節的行為人之間是否能夠如“團伙”一般,相互幫助、相互支持,以致共同完成犯罪。而現實情況的錯綜復雜并不是可以進行簡單切分的。對此,筆者認為應當充分發揮法官的主觀能動性,在對證據充分收集的情況下,結合主客觀方面,認定行為人是否與中心詐騙犯罪人之間形成物理上、心理上的幫助。在“宋某1 妨害信用卡管理案”中,行為人長期為“小寶”提供銀行卡,并專門為此向多人收購后轉賣。但在“宋某2 妨害信用卡管理罪、掩飾、隱瞞犯罪所得案”中,被告人為多人提供銀行卡,甚至多次提取現金運送至境外賭場。可見,比起前案中被告人與其交易對象,后案中的被告人難以認定其行為與某一交易對象的詐騙犯罪活動有因果關系、雙方之間有共同的故意。
2.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罪性質
另外,在Y 省33 個案例樣本中,7 個案例樣本以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罪論處。針對信息網絡犯罪的特點,《刑法修正案》(九)增設第287 條之二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罪,將為他人利用信息網絡實施犯罪提供技術支持或廣告推廣、支付結算幫助行為,情節嚴重的處以刑罰處罰。2021 年《電詐意見》(二)第7 條將收購、出售、出租支付結算賬戶、通訊賬戶的行為納入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罪的規制范圍內,并在第8 條詳細規定了相關情形,在認定時要結合主客觀因素綜合判斷,第9 條進一步通過數量規定了成立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罪情節嚴重的情形。有學者認為,第287 條之二是幫助網絡詐騙犯罪行為的兜底條款,是針對隨著網絡信息技術發展而產生的越發多樣化的幫助行為的規制,是幫助行為正犯化的體現[12]19,并有學者進一步提議通過擴大對此條的解釋而實現滿足司法實踐需要的目的[5]47。另有學者認為這是一種幫助犯的量刑規則[13]5。在前一種觀點中,幫助行為具有獨立的危害性,具有獨立的構成要件,不需要遵守共犯的從屬性,與其說是原犯罪行為的共犯,不如說是一個新的獨立的犯罪。而在后一種觀點中,第287 條之二只是獨立規定了法定刑,仍然需要遵守共犯從屬性,也就是說,幫助行為人仍需要與主犯在成立本罪時進行捆綁認定,只是獨立認定法定刑而已。從本罪的構成要件來看,第287 條之二應當屬于量刑規則,而非獨立的犯罪類型。首先,其要求為犯罪提供技術支持或幫助,也就是說,如果不存在犯罪行為,就無法認定為犯罪提供幫助,相關信息網絡犯罪成立是本罪成立的前提條件。其次,本罪明確要求行為人“明知他人利用信息網絡實施犯罪”,行為人在主觀上能夠認識到自己是在為信息網絡犯罪提供幫助。可見第287 條之二的成立始終與相關信息網絡犯罪緊密相連,不可能超出共犯從屬性的范圍。故,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罪在適用時仍需要以詐騙犯罪為中心,在共同犯罪的范疇內定罪量刑。
在“陳某某、朱某侵犯公民個人信息案”“宋某1 妨害信用卡管理案”“宋某某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案”“李某、艾某某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案”中,行為人均存在將電話卡、銀行卡出賣給境外犯罪人員的行為,法院根據證據對行為人的主觀目的作出了不同的認定。大致可以分為三種情況:一是行為人明知他人從事電信網絡詐騙犯罪;二是行為人明知他人實施犯罪活動(不知道具體犯罪活動或以為從事非電信網絡詐騙犯罪活動),但不知道其實施電信網絡詐騙犯罪;三是無證據證明行為人明知他人實施犯罪活動。
在“李某、艾某某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案”中,行為人向經反電信詐騙中心研判從事網絡貸款詐騙活動的境外人員出售大量包含電話卡、銀行卡、U 盾在內的“套卡”,被告人曾親自赴境外跟境外人員驗卡,法院最終認定行為人“明知他人是為了轉賬等犯罪活動”,對行為人判處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罪。此案中的行為人在親自前往境外的情況下,仍然為對方提供幫助,認定其明知其所幫助的是電信網絡詐騙犯罪活動,以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罪論處是爭議較小的。只有少數學者認為幫助故意的認識內容應當包括對具體犯罪的認識,并認為如果行為人不知他人犯的是何罪而給予幫助的,不應成立幫助犯[14]65。
而在第二種情況下,行為人對于對方的犯罪行為有一定的認識。如在“宋某某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案”中,行為人親戚電話告知行為人“境外賭場上要轉一筆錢”,行為人為其辦卡轉錢,實際上行為人的銀行卡、電話卡被用來實施了電信詐騙,最終法院認定行為人“明知許某利用信息網絡實施犯罪,仍為許某提供銀行卡幫助支付”,以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罪論處。有學者認為幫助犯只要求明知他人實施的行為具有導致危害結果發生的危險性即可,但對具體犯何罪、具體犯罪方法如何無認識并不影響幫助的故意[15]562-564。根據此種觀點,只要行為人能夠認識到上家實施的是犯罪行為即可,不必認識到其實施的是詐騙行為,即可認定行為人的幫助行為成立相應的犯罪。但是在實踐中,辦案人員對此類情況的司法認定采取了審慎的態度。在“宋某1 妨害信用卡管理案”中,行為人向他人出售包含銀行卡、電話卡在內的“套卡”,行為人雖“猜想‘小寶’應該是做電信詐騙的”,但法院并未認定行為人“明知他人利用信息網絡實施犯罪”,而是以“非法持有他人信用卡,數量較大”的情節,認定行為人成立妨害信用卡管理罪。可見,實踐中法院對認識程度的判斷標準較為嚴苛,僅僅“可能認識到”的情況并不予以認定“明知”。在無法直接證明“明知”的情況下,司法解釋也給出了對異常犯罪行為的處理方法。2019 年最高法、最高檢聯合發布《關于辦理非法利用信息網絡、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等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11 條作出了說明,拒不改正、交易異常、提供技術幫助專門用于犯罪、逃避監管調查或幫助他人逃避監管調查提供技術幫助等行為,可以被認定為“明知他人利用信息網絡實施犯罪”,以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罪定罪論處。
對于確無證據證明“明知”的第三種情況,法院的判決更為保守。在“陳某某、朱某侵犯公民個人信息案”中,被告人將大量辦理或從他人處收買的電話卡多次通過快遞出售給境外人員,后其中兩電話號碼與被害人被詐騙案中的電話號碼一致,最終法院認定被告人非法獲取公民個人信息并向他人出售的行為情節嚴重。在此案中,法院并未將被告人出售電話卡的行為與相關聯被詐騙案相聯系,僅以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罪予以論處。在本案中,行為人多次大量向境外人員出售電話卡的行為顯然是反常規的,按照社會一般人的理解,很難對對方的犯罪活動毫無認識,但在并無任何證據指向行為人知曉對方犯罪活動的情況下,即使行為反常,亦應當嚴格按照罪刑法定原則,僅判處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罪。司法解釋也持相似立場。《電詐意見》(一)第3 條(四)規定,無證據證明從事電信網絡詐騙犯罪活動,非法持有他人信用卡的,以妨害信用卡管理罪論處。《電詐意見》(二)第4 條規定,無正當理由持有他人的單位結算卡的,以非法持有他人信用卡罪論處。但實施轉移贓款的嫌疑人,往往辯解自己不知道上家從事的是詐騙犯罪,自己只是收錢辦事,被人利用。對此,在總結實踐經驗的基礎上《電詐意見》(一)第3 條(五)第2 款規定,只要現有的證據能夠證明上下游電信網絡詐騙犯罪行為確實存在,既可依此認定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犯罪所得收益罪。
對于與詐騙犯罪關聯的上游犯罪,有學者認為可以通過“預備行為既遂化”“幫助行為正犯化”的方式,將侵犯公民個人信息或者提供幫助的行為與中心詐騙犯罪相分離。只要行為人非法獲取公民個人信息的“預備行為”、相關“幫助行為”符合上游犯罪的構成要件,既可脫離詐騙犯罪確定相應的刑事責任[5]48。這樣一來,相較于以詐騙罪的關聯犯罪認定而言,以獨立行為孤立認定行為人的“明知”就不必要求其認識到自己在為詐騙犯罪預備或提供幫助,只要求其認識到行為是在為他人犯罪作準備或提供幫助既可。對“下游犯罪”的處理也可以采取類似的思路,在確實沒有充足證據足以證明行為人明知其上游為犯罪行為時,只要其能認識到自己的行為非日常行為,但又無法對自己違反常規的行為作出合理解釋的情況下,便可認為行為人能夠認識到其是為違法犯罪行為提供服務、支持,即可由此認定該行為構成相應獨立的犯罪行為,而不必一定要求行為人對上游犯罪的性質、內容等有具體的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