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綠孔雀

劉興祥

大學畢業后，我被分配到哀牢山一側的云南省楚雄彝族自治州雙柏縣獨田鄉中學教書。山里的孩子很淳樸，我與所教的學生們熟悉有感情后，經常會有學生給我送小東西，這當中就有學生給我送來孔雀的羽毛。每年秋天，綠孔雀換毛，林間就會有許多綠孔雀換下的美麗綠羽毛，十分好看。孩子們就會撿拾綠孔雀羽毛，拿回家作為裝飾，或者當作禮物送給親朋好友。孩子們送給我的綠孔雀羽毛，我很喜歡，長的拿來作書房的裝飾品，短的就拿來當書簽用。

哀牢山下的獨田鄉，生態植被很好，近254平方公里的土地，總人口不到4000人，每平方公里只有12人，90%以上的土地面積都被森林覆蓋，最低海拔650米，最高海拔2623米，“一山分四季、隔里不同天”的立體氣候，加之三面被馬龍河、禮舍江環繞，小黑箐那一帶還是原始森林，這樣的生態、這樣的環境，最適宜野生動物生存，所以在很多地方已經絕跡的動物，如綠孔雀、雉雞、貓頭鷹、黑熊、獼猴、蟒蛇等，在獨田鄉還相當常見。獨田鄉中學在一座叫馬道山的山梁上，山梁四周都是大森林，夜深人靜，很多知名不知名的野生動物，叫聲徹夜不停，好像一場精彩的“音樂會”，熱鬧極了。這樣的環境，我剛開始也是無法入睡，時間一長，也習以為常，相安無事，有了這些動物的鳴叫聲，對我來說，好似“催眠曲”，很容易在短時間內進入夢鄉。

找個周末，去白鶴箐村進行家訪。離白鶴箐村700多米，就是元江的上游，也就是禮舍江，當地人又叫石羊江、茅鋪子江。晚上坐在火塘面前與學生家長們聊天，學生家長們告訴我，白鶴箐這一帶，就是綠孔雀活動的主要地帶。一般情況下，綠孔雀清晨會從山腰往山下飛，一次飛幾十米，飛多次后，就到了江邊，在江邊吃水，或是在水塘附近找蟲子、小魚小蝦吃。有時也會在農人收割后的田地里，找麥子、豌豆等類的糧食吃。綠孔雀體型很大，身長有一兩米，向上飛行不便，天黑前，綠孔雀會連飛帶走，回到山上，在高大的樹上歇息。

在與學生家長們的閑聊、回到學校后，我查了些資料，知道了孔雀的一些基本知識：野生孔雀有兩種，一種是藍孔雀，一種是綠孔雀。藍孔雀又稱印度孔雀，產于印度、孟加拉、斯里蘭卡，在我國，西雙版納、普洱、德宏一帶都有，數量較多。綠孔雀產于泰國、越南及緬甸，我國僅見于云南西部和南部，一般是五、六只為一個家庭，去哪里都是一起去、一起回，目標很大，若不注意保護的話，很容易滅絕，所以野生數量稀少，被列入《世界自然保護聯盟瀕危物種紅色名錄》，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

白鶴箐之行，雖然沒有見到綠孔雀，但知道了綠孔雀的行蹤，還了解了一些綠孔雀的知識，特別是在與農村百姓交流中，我要求當地的農民弟兄們，要學會愛護綠孔雀、保護綠孔雀。山區的農民朋友們是很淳樸的，他們對老師特別的尊敬，所以非常聽得進去老師講的話，他們在我面前紛紛表態，一定愛護綠孔雀，絕對不會像過去一樣，不知道保護和愛護綠孔雀。通過我的一些宣傳教育，老鄉們知道，不保護綠孔雀，是違法的行為。因為有這些收獲，白鶴箐之行，我還是欣喜的，時隔多年，很多事情到現在我還歷歷在目。

又是一個周末，我還去學生家中進行家訪。這次的地點是離鄉政府有二十多公里的上凹郎村。是在秋末初冬，我們順著山脊走，一路林間小道，腳踩在三四十公分厚的松毛上行走、就如踩在有彈性的毛毯上，愜意極了。因為放學后才走，走了4個多小時了，接近下午6點多了，還沒有走到學生家，也就這樣的時候、這樣的機緣，我與學生有幸看到了從山下往山上飛回來的綠孔雀，有好幾群，每群綠孔雀有五六只，就在大樹上歇歇氣后，又繼續飛，是在夕陽下飛，漂亮的長尾巴，還有泛光的羽毛，在夕陽下泛著光彩，漂亮極了。

從這以后，生活在哀牢大山中的我，時不時會“邂逅”美麗的綠孔雀，運氣好的時候，還會看見幾只大孔雀，領著幾只小孔雀在覓食、在嬉戲。這樣的日子長了，雖然我是在偏遠的地方教書當“孩子王”，可我覺得，我是世界上很幸福的人，因為，有天真的孩子們可教，有可愛的綠孔雀相伴，我感到我生活在一個大樂園里、一個“世外桃源”里。

后來，我離開了獨田，來到城里工作生活，時常有那里的鄉親們來找我，綠孔雀的話題，永遠是我們談論的主要話題之一。我感到，我愛我工作過的獨田，那是我人生的第一個驛站;我深愛那里的綠孔雀，冥冥之中，我認為那是上天給獨田留存的禮物。因為長期有這樣的情思，日有所思，夢有所憶，在一個多雨的晚上，熟睡中的我，夢到我變成了一只綠孔雀，一群綠孔雀，飛翔在藍天下，穿梭在高大的樹林中，嬉戲在水塘邊。

為更好地保護綠孔雀，2003年，在各級黨委政府的重視下，楚雄州便建立了雙柏縣恐龍河州級自然保護區，主要保護對象就是以綠孔雀為主要代表的珍稀瀕危野生動植物及其棲息地。獨田那一帶，雖不是保護區的核心區，但也是綠孔雀的棲息地，是保護區的重要輻射區。目前，保護區有30多名專職人員開展日常巡山護林、科學監測、棲息地修復、對綠孔雀進行補水補食等，多項舉措盡全力保護綠孔雀。通過多年努力，曾經難覓蹤影的綠孔雀，生活在那一帶的人們，偶遇綠孔雀，這不是很難的事了。

據2021年10月18日《楚雄日報》在《使更多綠孔雀徜徉碧水青山》一文中報道，雙柏恐龍河自然保護區的綠孔雀已從2015年的56只增長到2020年的130只左右。目前，雙柏縣綠孔雀種群數量已上升至250只左右，為全國最大的綠孔雀種群。

看到我工作的地方、我眷戀的獨田，那里綠孔雀的數量在增加，成群的綠孔雀在大自然中快樂生活，我心依然，一片燦爛……

責任編輯：余繼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