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是我國民族樂器中具有獨特性與代表性的彈撥樂器之一,秦腔藝術是一種綜合藝術門類。將琵琶應用于秦腔藝術,不但可以促進民間音樂文化的有機融合,還可以一定程度上擴充琵琶演奏作品的風格,衍生多元化、不同特點的琵琶演奏技法。尤其是對于當代琵琶音樂的創作而言,琵琶演奏技法與秦腔藝術結合,可以進一步將不同音樂文化融合為一體,真正意義上將琵琶的應用推至“一撥琴弦,情緒萬千”的境界,為音樂藝術創新發展開辟道路。
一、琵琶在秦腔藝術中的定弦
秦腔樂隊主要分為兩種:文場與武場。文場指主打板胡的小型民族管弦樂隊。武場指主打板鼓的打擊樂組合。文場樂隊為秦腔作品伴奏主要是負責為演員唱腔伴奏,并演奏貫穿劇目始終的背景音樂。武場樂隊為秦腔作品伴奏主要是利用打擊樂效果烘托整體劇目效果,幫助演員塑造人物性格,進而控制劇目節奏。[1]在早期,秦腔樂隊可以使用的演奏樂器相對較少。現今,隨著人們的精神需求不斷提高,以及戲曲藝術的不斷發展,單一的樂器伴奏已不能滿足秦腔伴奏的需要,秦腔樂隊開始擴充。在此背景下,琵琶憑借其獨特的音色與濃郁的演奏風格,成功應用于秦腔樂隊。盡管不是秦腔樂隊的主奏樂器,但也是秦腔樂隊不可取代的組成部分。[2]基于此,要分析琵琶在秦腔藝術中的演奏特點,要先從琵琶的定弦分析入手,循序漸進地將琵琶在秦腔藝術中的演奏應用進行深入探討。
傳統意義上的琵琶定弦方法主要是將其從一弦到四弦依次調試為A、E、D、A,在秦腔樂隊中應用則略有不同。因為,秦腔作品的常用調多為F調、G調、#F調等。在為F調以及G調的秦腔作品伴奏時,琵琶演奏者使用傳統定弦技法,可以達到合理的演奏效果,輔助劇目完美表現。但是在為#F調秦腔作品伴奏時,琵琶的傳統定弦技法則較不適合。所以,琵琶定弦在此時需要為適配作品進行調整。[3]琵琶雖然同鋼琴、揚琴、阮等一樣,是十二平均律樂器,使用左手技法便可輕松實現音位變換,但是,考慮到琵琶四根弦與#F調秦腔作品的和諧性、統一性,琵琶琴弦還是需要進行專門的調整。
目前,有關琵琶定弦的方法主要有兩種:其一,琵琶本身從一弦到四弦依次序皆調高半度:#A、#E、#D、#A。琵琶演奏者在使用琵琶為秦腔作品伴奏時,只要使用傳統定弦的F調音位,配合作品需求演奏即可。其二,琵琶本身從一弦到四弦依次序皆調低半度:bA、bE、bD、bA。琵琶演奏者在使用琵琶為秦腔作品伴奏時,主要使用傳統定弦的G調音位。[4]結合筆者研究體會,使用第一種定弦方法為秦腔作品伴奏,雖然使用的是傳統定弦F調音位,減少了左手的移位麻煩,但事實上,卻會因為四弦整體調高半度,而使琵琶演奏的音色出現干澀、余音縮短以及欠缺柔和表現力等問題。使用第二種定弦方法為秦腔作品伴奏,左手變換音位至傳統G調,雖然琵琶四弦整體降低半度,琴音亮度略受影響,但實際上,整體的演奏音色以及余音表現卻相對較好,使用右手演奏也較為余裕,十分松弛。[5]不過,在正式的秦腔藝術中演奏應用中,究竟采用何種定弦方法,主要由演奏者本身進行選擇,因人而異,合適為宜。
二、琵琶在秦腔藝術中的應用
(一)琵琶演奏技法在秦腔中的運用
琵琶作為彈撥樂器,參與秦腔樂隊的整體演奏,不但需要厘清其實際應用的演奏特點,還要明確其應用在秦腔藝術中,究竟要使用怎樣的演奏技法才能將秦腔作品的主題、情感以及風格淋漓盡致地展現出來,詮釋精準,引人共情,以此保證琵琶演奏者在演奏過程,思路清晰,演奏正確。
秦腔又稱“亂彈”,是我國戲曲發展歷史上最悠久且意蘊最濃郁的傳統戲曲種類之一。秦腔的形成與發展與其他戲曲種類一樣,也與其地方語言特性緊密相關。即,受到“陜西關中”方言影響,在曲調風格、演奏音色以及演員唱腔方面,皆地方性突出。曲調主要分為兩種:歡音與苦音。[6]“歡音”就是以亮麗歡快為主基調的秦腔作品,“苦音”就是以低沉婉轉為主曲調的秦腔作品。兩個曲調風格功能性盡顯,直接在調性上決定了所對應秦腔作品的速度、演唱音色、演唱情緒等。
基于此,使用琵琶為秦腔作品伴奏,演奏者必須掌握兩個最具代表性的秦腔音:微降“si”以及微升“fa”。這兩個音最大的風格特色是,音高不同于十二平均律的降“si”以及升“fa”,恰好介于降音/升音與原位音之間。若是演奏者在演奏時把握不好這兩個音的風格,琵琶在秦腔作品中的演奏就會直接欠缺“陜西韻”。而琵琶本身的音序恰恰是以十二平均律為基本規則,繼而按照半音程關系依次排列,音高由音位直接決定,調整本位音或者升降音都十分方便。[7]但是,在秦腔作品中演奏中,要調出微降“si”與微升“fa”這兩個音卻難度明顯,需要琵琶演奏者同時使用左手拉弦與吟揉技法,從而保證演奏效果。例如,演奏微升“fa”音,演奏者左手需要在按于原位音“fa”的基礎上,將弦有意地微微向左拉出,而后加上吟揉。最重要的一點是,使用琵琶演奏出這兩個音,事實上的音高并不僵化,主要是隨著演唱者的唱腔變化而調整。所以,琵琶演奏者在實際伴奏過程中,應該結合具體作品實踐摸索,反復推敲,以此保證演奏應用自如。[8]除此之外,琵琶的滑音、甩音、裝飾音以及重壓等演奏技法,在秦腔藝術演奏應用中亦是如此。只要演奏者能夠有意識、靈活地配合所演奏的作品調整自身的演奏技法,琵琶與秦腔的結合就能“水到渠成”,秦音就能呈現出原汁原味。
(二)琵琶在秦腔樂隊中的演奏與應用
1.唱腔部分的演奏應用
使用琵琶為秦腔伴奏的經典作品數不勝數,如《渭水情》《柳絲》《祝福》《秦川抒懷》以及《高原魂》等。演奏者要正確掌握并應用演奏技法于秦腔藝術,既保證琵琶演奏和諧統一,又保證琵琶演奏不“喧賓奪主”。首先,就是要在為演員唱腔部分伴奏中取得實踐經驗。因為,秦腔樂隊最主要的伴奏功能就是借助音樂實現對演員的“托舉”。所以,琵琶演奏切忌張揚,主要是緊跟主奏樂器——板胡的同時,仔細在演奏中配合演員唱腔。待摸清演員唱腔特點,再對應進行完美配合。換言之,琵琶演奏者掌握好演員的演唱節奏與演唱調性后,先行體會主奏樂器演奏韻味,而后根據自身已有的演奏經驗,巧用滑音、拉弦、吟揉、打帶等演奏技法,通過琵琶演奏將秦腔作品主題特色淋漓盡致地凸顯,最終達到琴與人合一的完美效果。
以經典秦腔劇目《周仁回府》為例,該劇目的夜逃部分有一場就是使用琵琶演奏單獨“包腔”。在演奏時,通過應用微升“fa”音以及下滑音,完美模仿演員唱腔,一方面通過琵琶獨奏增強演員的聲腔特色,一方面放大對演員的行腔“托舉”,讓這一選段的人物性格塑造與具體情節呈現別具特色,耐人尋味。
2.音樂部分的演奏應用
除了應用琵琶演奏對秦腔作品的演員唱腔進行游刃有余的“托舉”外,為使秦腔藝術呈現極致完美,風格鮮明,音樂部分的琵琶演奏應用也不可忽視。畢竟,秦腔樂隊為秦腔作品伴奏的第二大功能就是除了有演員唱腔之外的全部音樂部分,貫穿劇目始終。所以,從這一角度而言,琵琶演奏者在演奏過程中也需要一定程度地發揮演奏個性,以引發臺下觀眾共鳴為終極目的,利用琵琶演奏銜接舞臺與觀眾。只有琵琶演奏在秦腔藝術中的應用目的明確,其應用的意義與價值才能清楚明確,不可替代。簡而言之,琵琶演奏烘托舞臺氛圍,有效加強情境營造。不但引導演員更好地為劇目投入表演熱情,也引導觀眾沉浸其中,產生情感共鳴。而這也是語言與文字所無法達到的感性境界,是音樂伴奏的最大價值。
琵琶在秦腔藝術中的演奏應用,是作為劇目音樂的最直接“發聲者”與“奠基者”存在。其演奏之時音色透亮,純粹干凈,意蘊悠長,技法豐富。不僅可以通過演奏技法的應用,形成自成一派的演奏特點,還可以用細節展現演員的情感變化,將任何一種劇目所需要的情境信手拈來。即使觀眾聆聽之時閉上眼睛,琵琶演奏營造的情境也徐徐生成,觀眾好似身臨其境。例如,在秦腔藝術的音樂部分,琵琶多是獨奏或者伴奏。特別是獨奏形式,充分展現了琵琶演奏藝術的獨特個性。演奏者在彈奏琵琶時,不僅能最大限度地實現自我價值,還可以時不時地呈現“小巧思有大不同”效果,讓秦腔作品中的每一位小角色都有機會綻放光芒。
以現代秦腔戲《大樹西遷》為例,當演出至母親知曉兒子廢寢忘食所研究的課題與輻射有關,早已致使兒子出現脫發問題,卻固執要求兒子脫帽讓自己檢查時,這一瞬間,母親一角的表演情緒是心疼備至,痛心疾首。使用琵琶為演員伴奏,可以直接憑借琵琶透亮的音色演出震撼人心的音樂效果。并且,演奏者純熟地使用掃拂演奏技巧,讓震撼人心的音樂由慢轉快后戛然而止,一下子就將母親一角的聲淚俱下表演推至全劇最高潮。一方面平地驚雷一般深化演員表演情緒,嚴絲合縫。一方面帶動觀眾產生共鳴,使得觀眾感同身受。經典秦腔折子戲《虞姬淚》亦是如此,在演出虞姬最后一次為霸王舞劍片段,使用琵琶演奏做音樂部分烘托,不僅借鑒了琵琶名曲《霸王卸甲》的主要部分,還在藝術形式上有所區別,直接配合秦腔藝術需要,結合演員肢體表演,使用夾掃演奏技法,實現視覺與聽覺的協調統一。畫面與音樂一起由緩到急,由柔轉剛,直至琵琶演奏的最后,一個強掃演奏技法結束,舞臺之上的演員動作也對應收束。無論是琵琶演奏者的演奏力度還是演奏速度、演奏情感,都很難不說早已實現琴與演、琴與境合一。虞姬一角的內心活動更是“此時無言勝有言”,單單通過琵琶演奏就將其決心極盡展現。不但秦腔藝術視聽感升級,還直接放大了音樂的部分藝術特性,收獲了觀眾的認可與青睞。
當然,在秦腔藝術中應用琵琶演奏為劇目增色,除了有推動劇情、拉近舞臺與觀眾距離等作用外,琵琶還可以直接在音樂部分表現劇目旋律特性,在伴奏部分突出新意表現。如,在琵琶演奏中若是只使用引子、過門以及曲牌等音樂,時間一久也會使旋律稍顯乏味,缺乏創新,若是演奏者能活用加花、分解和弦以及襯托節奏型等演奏技法,不斷對琵琶演奏進行創新,琵琶演奏的效果與韻味也能實現真正意義上的持久延續。以演奏曲牌《開柜箱》為例,演員在舞臺上會有許多重復性表演,若是琵琶演奏者可以對此應用加花技法,靈活突出音樂伴奏的活潑多動特征,并使用不同和聲的節奏型伴奏增多音樂的旋律層次,那么,旋律交疊下的演員舞臺表演也會靈活生動,富有層次,不顯累贅。特別是,演奏之時的減音技法應用,不但不會造成舞臺畫面重復的枯燥之感,還會借助其他伴奏樂器的音色襯托,讓舞臺與伴奏配合色彩豐富。即便是一些傳統劇目的反復演奏,也營造出一種“古調新彈”的新鮮感與期待感,讓琵琶演奏在秦腔藝術中的應用更加全面,更加融合。
久而久之,琵琶演奏者作為秦腔樂隊的一員,在完美詮釋音樂形象之余,也能更好地調整自身在樂隊中的“個性”與“共性”,不斷學習新演奏技法,研究新演奏技法,在實踐體驗中反復摸索,演奏出完美的秦韻、秦聲,為秦腔服務。而這對演奏者所提出的要求,首先是琵琶演奏者要具備過硬的演奏素質與演奏技能,對音樂旋律的詮釋有自己的獨到理解,能夠在演奏之時貼合需求,表現到位。其次是琵琶演奏者全面學習理論知識,了解秦腔藝術的獨特風格,與實踐結合。最后是精準把握表達情緒,不斷提升心理素質。
三、結語
總而言之,將琵琶應用于秦腔藝術是其發展之必然。通過琵琶優美的演奏技巧,從根本上豐富秦腔藝術的感染力與表現力,可以起到其他秦腔樂隊樂器無法代替的獨特作用。琵琶作為“彈撥樂器之王”,一方面科學地促進秦腔藝術的卓越發展,一方面在秦腔藝術運用中收獲進一步的演奏技巧,達成琵琶音樂與人物情節發展緊密結合的效果,情境交融,相輔相成,視覺與聽覺高度統一,藝術效果亦完美呈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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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薛沛,女,本科,天水市西秦腔研究院,四級演奏員,研究方向:琵琶演奏)
(責任編輯 劉冬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