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 棟
內容提要 “交換思想”利用人的欲望本性和社會的交往屬性,能夠解釋沖突產生及社會組織調解沖突“失靈”的原因。但因社會組織參與沖突調解中出現的公共性缺失困境,難以提出化解沖突的根本之策。傳統“手段-目的”二分法的分析路徑在理解社會沖突的發生機理上存在著不足,缺少對工具客觀性和公共性問題的反思,將社會組織的調解作用限于狹隘層面。因此,需要更為明晰的“手段-工具-目的”路徑作為分析框架,深刻反思社會組織在發展過程中的主體環境障礙,進一步探尋我國社會組織公共性發展的現實制度應景。
馬克思認為,在自然分工和社會分工過程中,生產是分工的源泉,而交換是分工的催化劑,分工則逐步演化出階級,并成為斗爭或沖突的動力基礎①。齊美爾描刻了交換雙方因利益最大化目標,而模糊了交換的真實目的,物品價值不能滿足雙方的預期,這種交換中的內在張力必然進一步產生社會沖突。受馬克思和齊美爾等交換理論的經濟學范式影響,霍曼斯以“經濟人”假設從個體的經濟學和心理學微觀視角分析。布勞則進一步吸收了霍曼斯交換理論中的微觀命題,又汲取馬克思辯證法思想的精髓,運用“集體主義方法論”對社會交換中宏觀結構進行研究,并用不對等交換的方式揭示了權力產生、反抗及變遷的基本規律。因為,交換的利益動力將會觸發人們內心或者欲望之中的多重神經,它由個人的上升為群體的,或者由金錢的演化為權力的,又或者由物質的催化出精神的,這種層層遞進的在宏觀結構與亞結構之間錯綜復雜的辯證關系是我們理解這些社會沖突的理論邏輯。然而,交換理論能夠解釋危機發生的內在原因,卻無法拿出一套預防和化解危機的根本方案。布勞認為整個交換過程存在著一致與沖突、吸引與排斥、服從與反抗等無法逾越的兩難困境。基于利益目標解決問題的短期效應以及現實環境,對交換有效發揮調解作用形成了各種深層障礙。所以,必須對交換的功利主義進行修改,因為,交換物不僅僅是金錢等物質產品,還有贊同、尊重、愛、情感等非物質產品。在霍曼斯看來,應將經濟理性、社會理性和價值理性有機地結合在一起,這對于重新恢復人的主體性和克服功利主義具有積極的作用。但是對于交換的功利性問題批判,仍沒有從更為積極的角度進行解讀。“批評家未能成為建設者。他們精細地指出了經濟交換理論的闕失面,卻沒有設法彌補這些不足。”②必須從公共性的視角重新反思和完善交換理論的內在不足。③
“Public”(公共)一詞來源于希臘語“Pubes”,意為“成熟”(Maturity),所表明的是一個人成熟到能夠理解自我與他人之間的關系,即能夠表現出關心他人利益而超越了關心自我利益的狹隘。④在沖突中對立的主體,如何通過調解轉化為相互信任和相互尊重的關系體。這所需的不是單純地提升交換理論和改進各主體的認識,它更需要對各主體之間的交往關系進行重新定位。雅斯貝爾斯認為,人類的交往從低到高有四種具體形態:第一種是個人作為工具的“共體主體性”;第二種是個人作為主體,他人是交往、利用手段的“交互客體性”;第三種是主體之間平等關系的“外在的主體間性”;第四種是基于一種內在的人格尊重、關懷,成員之間形成無條件愛的“內在的主體間性”⑤。交換理性是雅斯貝爾斯所提到的第一種和第二種主張。公共性的形成發展則處于第三種和第四種層面。這種演變體現了各主體之間改進“交換”依賴關系,并將其上升為依據公共理性和個體道德共為一體的交往哲學。然而社會主體和政治主體紛繁多樣,各自承擔著治理領域和市場社會的運作角色。在各主體交往中離不開一個能夠正確運用交換手段且能夠從本質上抵制交換弊端的社會組織中介工具。社會組織承載著公共利益表達、公共服務供給的功能,具有非營利性、公益性或志愿性等公共屬性,而且社會組織的公共性具有擴散性,將代表不同群體利益的公共道德傳遞給民眾。正是基于此,20 世紀90年代以來,東亞以“新公共性”構建為主題的社會思潮,其內容主要聚焦在以社會組織為主體的“第三域”建設上。⑥公共性重構是社會組織繼續擔當中介協調重任的必經路徑。社會組織作為新時期社會治理力量的重要組成部分,它的發展不僅影響了社會治理的格局變化,也塑造了新的治理理念和治理精神。更為重要的是社會組織不僅是社會的重要分子,甚至社會組織的本體、精神、制度、環境的整體成長,其內外部綜合系統可以達到與社會高度融合、高度一致的境地。“隨著非政府組織的出現,私人組織(市場)、公共組織(國家)與社會組織出現了融合的趨勢,在非政府組織的中介作用下,私人組織與公共組織都開始向社會組織靠攏。”甚至,“社會結構也開始了融合的過程。”⑦其實社會組織從來沒有脫離市場、國家的范疇,“市場只有在深深嵌入市民社會并存在合作時,才能最有效運行;國家在嵌入市民社會時才能在經濟發展中扮演積極角色”⑧,“市民社會可以參與對國家的塑造活動,這種參與活動也確實承擔起了由市民社會的私人性向國家和政府的公共性過渡的功能。”⑨然而我國社會組織發展起步晚,相關制度建設和環境配套方面存在很多缺陷。社會組織的行政化突出、獨立地位缺失、公共意識模糊,由此而產生的社會組織未能真正融入社會整體發展的系列環節,難以成為社會轉型的主導力量。受歷史和宏觀背景的深刻影響,近代以來,以社會組織為交往形式的“公共性”生產異常艱難。費孝通在《鄉土中國》中深刻的揭示了中國鄉土社會是 “一根根私人聯系所構成的網絡”,以個人為中心推開來的處于不同關系強弱層次的“差序格局”,缺乏公共性形成的基本條件。⑩袁祖社認為典型自由市場經濟和現代化場域中作為現實的“私人”和“公共”在中國歷史和現實中根本就沒有存在過。?而且,在舊的封建體制被打破以后,雖然“公共”一詞得以確立,但是受計劃經濟模式影響,人們常常把“公共性”理解為“公家的”,很少涉及社會生活。其次,一些權力部門將公共性工具主義化,認為無條件的服從和服務于公共權力的執行命令,即是對于公共性的詮釋。李友梅則指出我國制度的理性化與民主化的不同步抑制了公共性的生產?。而從社會結構發展角度分析,中國自古以來的家庭分割式的小農經濟方式,其自給自足的生活樣態,沒有合作生產訴求的動力,也就沒有形成共同生產的社會組織形式。人們以家庭為中心的生活場域,缺乏與其他社會主體乃至高層政府形成交換的需求和資本,也即沒有能力和渠道與高層形成平等互動的公共空間。
本文以“手段-工具-目的”為分析框架,從交換理論對于中國沖突問題解釋力不足、社會組織介入及困境、社會組織公共性分析等三個層面遞進展開,圍繞公共性的核心問題意識,分析我國社會沖突的內在根源以及化解問題的可行之路。在傳統哲學經典中,工具隱含于手段形式之中,手段被看作是主觀性概念,目的本體上也是主觀性的,目的經過手段的操作將客觀世界納入進來,從而使得目的被賦予了客觀性的特點。而亞里士多德認為手段是所有通過別的東西的作用而使目的實現出來的“居間步驟”,其中有些是活動,有些是工具。亞里士多德第一次區分了工具和手段可以是兩種不同的形式,但是亞里士多德并沒有指出二者的本質區別。按照以上觀點,手段是主觀性的,而工具作為手段的形式之一,也應該是主觀性的。在目的的實現過程中,手段是把目的的主觀性同客觀性結合起來的橋梁和中介。西方功利主義雖然也尊重那些有關不侵犯他人權利的正義準則,但只是把它們作為次要的調節規則而置于功利原則的支配之下。由于這種平等對待每個人的道德正義未能置入首要的社會倫理原則之中,不能對人們的基本權利形成一貫有效的保障,因而功利主義的“體是用途,而社會是目的,忽視了體的存在性”,是一種“用的一原”說。康德則認為,道德法則本身就是一個目的,因為“它完全是從人類相互的外在關系的自由概念中推導出來的,它和所有人與生俱來的目的(即獲取幸福的目的)或人們所承認的實現這一目的的手段沒有任何關系”。惟有“把自身作為一個目的,人們全都分享這一目的,因而在人類一切外在關系中,它都是一種絕對而首要的義務”。?因而康德的“本體就是目的,不是用途”,是一種“體的一原”說。中國哲學家張岱年在《中國哲學大綱》中指出,本根是真實的,由本根發生的事務也是真實的。與本根對立的,即是“物”,物是本根所生者。后來有“用”的名稱,與“體”對立。“用”的本意是功能。“體”是本原,由此本原而流出或發生者為用。體與用是統一的,即體用一本,或體用一原。有體即有用,體即用之體,用即體之用。?因此,在以往學者的論述中,手段和工具沒有區分開,而且都是主觀性的存在,但是目的又要實現客觀性和主觀性的二維目標,這給予手段以額外承擔的任務。馬克思主義關于目的和手段的觀點,是以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為基礎的。馬克思主義要求根據客觀規律,根據歷史的和現實的條件,把目的和手段辯證地統一起來。實際上工具并不全然依附于手段,當它作為活動的形式是手段的存在,但是工具從另一個形式來說它是活動的主體或者載體,又或是活動利用的設備設施,在這種情況下工具又是客觀的存在,甚至工具本身又是客觀性與主觀性的統一。將工具從手段中分離出來,有利于學術界對于“手段-目的”關系認識的清晰化,它也有利于將手段與目的實現過程中客觀性的目標連貫起來。在本研究中,作為工具的社會組織在客觀性問題上具有以下特點:一是作為主體存在的客觀性;二是社會組織的主體發展其每一個階段都離不開整個國家和社會體制的外在影響,社會組織與其它主體和環境要素是互依互靠的網絡體系,體系的完整化和現代化離不開社會組織的作用,社會組織的公共性與現代化也離不開外在客觀世界的目的塑造; 三是社會組織客觀性還表現在社會組織是非營利性和非政府性組織,相對不受利益和政治干擾,在調解沖突各方關系上,擔當的是第三方獨立角色。

圖1 社會組織在“手段-工具-目的”演變關系中的作用
一是交換思維下的維穩局勢失衡。在我國社會沖突研究中,李連江對維權信訪的研究?,于建嶸對“依法抗爭”的研究?,都認為我國信訪中的很多問題是難以僅僅用維權和抗爭進行解釋的,吳毅將維權的原因用“權力—利益”的雙重結構模式進行分析?。田先紅認為從農村稅改前后的農民上訪類型來看,牟利型的上訪已經遠遠超過維權型上訪的數量比例。?與田先紅觀點相呼應的是,有些學者也開始反思我國維權抗爭的群眾意識問題。農民上訪的行為邏輯很大程度上并不同于政治學中一般意義上的政治參與,它主要是針對自己的利益受損進行的上訴。?但是個人取得了很多的權利,卻沒有相應的公民意識。民主體制內的斗爭集中于如何調整民主過程以滿足個人和團體的各種訴求,而非如何實現民主的實質性目標。?為了保證工作績效考評中的穩步前進,基層政府往往盡量滿足他們的利益訴求,“當基層政府治理能量不能有效滿足社會利益訴求時,基層政府系統與社會圈之間的物質交換、能量交換和信息交換失衡,新的平衡尚未建立,舊的平衡不足以維持穩定狀態,必然導致社會秩序失范。”?
二是階層分化過大妨礙沖突與交換之間的轉化。隨著市場經濟深入發展,利益分化事實漸趨明顯,應積極構建致力于維護社會和諧的利益交換規則,打破利益分化可能引發的階層固化和對立沖突。不過,周曉虹認為中國是丁字型社會結構,階層之間存在差別并且有擴大化趨勢的“差距格局”逐步出現?,從而導致社會交換難以進行。而且,如果階層差距擴大不能激勵底層向上層發展,而是限制了各個階層之間的合理流動,如此會產生更多的矛盾激化和矛盾堵塞。按照布勞的交換理論,如果階層之間跨度較大,交換也就難以達成,因為不同階級之間沒有直接的利益聯系,他們更多考慮的是如何從自己階級或者相近階級獲得更多利益。當不能通過交換化解矛盾的時候,矛盾則會異化為反抗。而且,在反抗上層階級壓迫的過程中,人們如果為了各自利益最大化,而不是集體的利益最大化,則很難形成人們集體利益的一致。但是當人們的利益基本一致并且壓迫深重時,人們就會鋌而走險,在其中如果引入意識形態的灌輸,那么這種抗爭可能就忽略自己的利益,而導致權力反抗。
三是制度依賴導致社會交流的梗阻。重大危機中,外部合法性認同、制度空間、信息共享、資金支持等眾多要素構成社會組織資源交換的需求集合。?但是,外部合法性認同以及制度空間的相關改革推進,牽涉到的影響面較大,短時間內難以打開局面,這是制約社會組織參與危機調解積極性的重要因素。多數情況下,制度供給是一種政治產品,實現制度變遷時,政治權衡往往是第一位的。?我國正處于工業化的快速發展時期,對于經濟權利的訴求與保障逐步深入。促進產權發展首先認可了人們對于財產的權利,卻又造成了人們之間的競爭。這種競爭程度在合適的情況下,是利于穩定的。但是假如這些民眾為了更大的利益而聯合,其目標針對的就是集體產權(制度層面)。面對蓬勃發展的產權革命帶來的新的問題和不可預知的挑戰,在社會難以有效自我調解的情況下,政府往往通過強制性控制來取得社會的暫時穩定,“當人類事務只能依靠法律和政治來裁決時,一切都變得政治化,即使是最基本的人際關系也是如此。”?“政府不僅是代為承擔了本應屬于我的責任,而且決定了我的義務的對象范圍。義務由此變得抽象、非人格化,于是我會想方設法逃避義務;同時,制定集體規則的權威對我的想法了然于胸,就會運用強制權力來加以阻止。”?如果沒有社群真正意義上的合作、團結、信任、妥協的精神實質,沒有完整意義上的社群主義的粘合破裂和化解沖突的作用,政策的新權利趨向和利益導向反而造成矛盾的日趨嚴重。
四是社會文化斷裂積累了新的社會矛盾。隨著城鎮化覆蓋率的逐步擴大,人們以往通過血緣關系建立起來的社會關系,也逐漸被新的生產方式與聯絡方式建構的現代化社會所代替,而基于新的社會形式與生產方式的社會關系還沒有完全建立起來,在這種背景下“集體瓦解和個體主義價值觀泛濫導致鄉土社會價值觀的混亂。”?社會割裂甚至破裂嚴重影響著當前社會的穩定與人們的正常生活。一方面,當社會認同的一致性破裂,文化的社會統合作用逐漸喪失,就易誘發各種沖突危機。鄉村大量勞動力和精英流失,剩下來的多是老人和婦女等較為偏弱的群體,他們缺乏參與政治活動的意識和能力,由此阻滯了與基層政府的交流互動。而另一方面,大量農民進城務工,但是農民工在行為上是工人身份,在心理上仍是農民身份認同。在城市里,“農民心理傾向”的農民工難以與城市市民產生有效交流互動。農民工原有的農村社會資本、宗族關系、社會地位等無法在城市生活中得以體現,在與城市群體進行競爭時缺乏資本支撐,也就難以形成平等交換,這阻礙了新社會要素發展,也容易導致矛盾糾紛的產生。
社會組織憑借其公益性、互益性、志愿性以及政社之間的樞紐作用,而且以第三方身份獨立發表意見和處理問題,在沖突危機調解中發揮著重要的協調作用。
一是無數不同專業能力的社會組織能將社會大的問題分而治之。計劃經濟時代,原有的單位編制體制,可以通過體制內的身份控制,“將社會利益分割化,將沖突化整為零到各單位范圍內進行處理,因而降低了公共社會中宏觀協調的成本。它分散了社會政治行動的內容、形式和規模,客觀上降低了面向國家層次或公共領域的利益政治壓力”?但是后單位制時代,這種控制得以極大改變,從而增加了基層維穩的壓力。誰來彌補單位這一重要調控角色,如何將分散的人們進一步組合,社會組織無疑是新的替代方案。社會組織能夠將盤踞在街頭的,通常帶有一定程度暴力的社會沖突轉化為代表不同利益群體的政治社會團體的辯論、談判與立法。它解決沖突的方式不是壓制沖突的發生,而是轉化沖突發生的場域與形式,有助于節制抗爭的策略,推動國家和社會進入更具合作性的關系中。社會組織雖然沒有單位那樣嚴格的身份控制,但通過社會組織的慈善精神感化,通過內部壓力的調解疏通,將問題化解于組織內部。無數不同的社會組織的目標訴求,則將社會更大的抗爭分解和消散。
二是橫跨不同領域的社會組織能將不同領域之間的矛盾通過組織關系得以消解。一個具有政府和社會雙重資源的社會組織將更容易獲得政府和社會的共同支持。它與政府和社會身份都有交叉的地方,因而具有兩種背景的思維意識,它可以在二者之間很快實現角色切換,也可以在二者之間形成互動平臺。陶郁認為只有那些同樣具有嵌入性的社團(在組織結構中嵌入了基層干部),才能獲得群眾與基層政府的雙重認可與支持,從而更容易通過調解糾紛來化解群體性抗爭。?社會組織在資源、合法性、制度性支持等方面求助于國家,而國家的意志與目標嵌入在社會組織的運作中,通過“雙向授粉”效應,國家和社會組織權力均得到了強化。從目前我國社會組織成員組成來看,普遍存在一身兼任數家社會組織職務,或者一人同屬于不同社會組織的身份,多元化身份的社會組織成員對于社會組織之間以及社會組織與其他行業之間的互動,形成了以社會組織為節點的社會網絡互動關系,利于不同行業不同領域的人員之間的交流,增加了社會信任和認同感。
三是社會組織能夠深入群眾生活繼而以深入人心的細微方式來調解人們的矛盾。與行政機構幫扶形式不同的是,社會組織大多是關注心理疏導、困難救助、跟蹤管理等上訪群眾的“信訪外”訴求。社會組織的公共性是社會公共性,它不僅針對市民的切身訴求,而且能夠提供多樣化的服務;社會組織的公共性同時也是實質性的公共性,因為他能夠正確處理個人利益和集體利益之間的矛盾。?社會組織成為整合個人利益的初級主體和基礎力量,是社會問題解決的第一道關口,它在基層社會生活中逐漸形成一種社會救濟體系,個體心中的不滿可以通過社會組織的活動得到釋放和救濟,同時提升困難群眾自我發展、自我調解的能力。尤其是當前“群體性事件已不再僅僅是由社會中的弱勢或邊緣群體發起的針對傳統議題的抗爭,而逐漸為社會中的其他群體或議題所普遍采用。”?這就必然要求社會組織以生活交往方式參與到更多困難群眾問題解決中去,而不僅僅是針對上訪群眾。社會組織通過承接、傳遞、編制新的人際關系、人們的信念理念和目標愿望等,能夠深入人們的生活而且能夠組織人們的生活,以專業能力和奉獻精神塑造人們豐富的生活體系和內心世界。
四是具體化的社會組織實踐能為和諧社會文化的形成提供有力支撐。一個穩定的社會文化能夠維護民主法制的有效運行,“如果沒有某些人性的和社會的價值觀支持,就算是最優良的法律,構思得最好的民主機制,也無法保證合法、自由和人權。換言之,就是無法保證任何它們預期實現的價值。”?而和諧穩定的社會文化需要各種社會組織具體踐行,因為國家是一個政治集合體而非社會集合體,它在社會道德的塑造中起著一種引導作用,而不是參與作用,在國家能力難以企及情況下,社會組織分擔了國家的相當部分社會工作職能,“任何穩定的文化、任何文明都應該珍視在個人與更大社會價值與目標之間充當中介作用的、有重要功能及心理影響的團體和結社。因為只有在這些小范圍的社會團體領域,這些價值和目標才能既在個人生活中呈現清晰的意義,又為宏觀的文化鋪下根基”。?
然而,由于外部條件限制以及自身發展的階段性特征,社會組織在沖突調解中面臨著三方面困境。
一是社會組織化中的階層鴻溝。通過社會組織進行各個階層之間的交換和協商的路徑有著現實的困境。階層之間因為場域過大、人口過多而難以組織,另外還有一些難以逾越的現實障礙。奧爾森分析了底層社會組織化的困惑:失業者、窮人無力提供選擇性刺激因而無法組織起來,少數大企業或富豪建立自己的組織卻很容易。社會上大量的社會組織很多是精英者的聯合組織。社會組織如果一直是處于權貴精英的工具主義下,這種工具就會形成行業協會壟斷。從而使它患上了機構僵化癥,以致行業之間交換的基礎機制遭到破壞。?社會組織盡管是各種利益群體的代表,但是在轉型期的中國,難免因為社會發展不充分、市場經濟體制不完善、社會組織的行政性以及自利性導致社會組織不一定完全為著公共的利益服務,階層鴻溝成為社會多元之間平等交流的障礙。
二是社會組織調解渠道的局限性。協商民主在小規模的社群或面對面的互動中是可以實現的。但是,在廣博國土和人口眾多情況下,社會組織無法將民眾進行制度化的組織到一起參與協商。哈貝馬斯表達了同樣的困惑,“商議性政治如果要放大到形成一個社會整體的結構,法律體系中所期待的社會化模式就必須擴展成對社會的自我組織,并滲透到社會作為一個整體的復雜組織中去,但這是不可能的。”?有學者建議應將社會組織嵌入到國家政策體系中,然而社會組織的作用是有限的,這些社會組織及成員如何建立聯系,又如何影響外界,缺乏一種機制或者內在的動力。總體來說在整個國家體系中,社會組織本身就是一個弱勢群體。那些嵌入到國家政策系統中去的社會組織“得到國家認可,并被授予本領域內的絕對代表地位。作為交換,它們在需求表達、領袖選擇、組織支持等方面受到國家的相對控制。”?
三是社會組織自主性發展欠缺。目前“制約我國社會組織主體性發展的一個最突出困境,在于我國社會組織事實上還難以作為一個平等的主體參與社會治理。”?在社會組織參與社會治理中,社會組織沒有發揮實質性的影響作用。由于政府只是給予其形式上的參與權,而未給予真正的執行權,社會組織通過“被委托”等形式利用這些權力,同時支撐社會組織實施這些權力的其它經濟基礎、社會基礎或者文化基礎等都很薄弱。尤其是在法律層面,國家沒有從最高法或者母法的角度給予肯定,社會組織的法律地位經常因為形勢變化或者政策更改而產生地位的不確定性。很多暫時看不出有益的社會組織新形式,由于對現實社會結構或者社會穩定帶來了新的不平衡,政府往往利用限制方式或者“選擇性支持”方式。政府這種注重“培養”而忽視社會自我“發育”的現象,是目前我國改革思路中的思維短板。
四是社會組織的利益導向性偏頗。當前我國社會組織發展處于初期階段,在支撐運行的資源較為匱乏、所處制度環境不夠完善的背景下,許多社會組織采取“工具主義”的發展策略,在以交換為手段的矛盾化解協商中,有些社會組織即使是為了某一群體的共同利益,在與公共利益發生矛盾時,卻表現出很強的反公共心態,如壟斷性行業組織、民粹主義維權組織等等。社會組織行為失范、違法違規現象時有發生,非法社會組織活動隱蔽性增強,維護國家安全、清朗發展空間任重道遠。?“共同利益”不同于“公共利益”,一旦處于激烈的市場競爭中,有些社會組織就會把自身的協調功能轉化為牟利行為,通過民主程序用自己的偏好來取代公共偏好,損害社會公共利益。
社會組織在調解沖突中的工具作用受到了內在主客觀和外部主客觀條件的相互影響。今天已經不是社會組織自我道德的進步革命,而是從社會與國家整個大的環境對社會組織道德的要求,“社會組織要超越其治理工具的意義,需要一套包容性的社會制度架構”。?社會組織是塑造、踐行和引導社會道德的主要制度,它本身就是一個嵌入人們生活的制度,人們在改變社會組織的每一項制度和規則的同時,也在改變著社會。在長期歷史發展之中,人們為了對美德、幸福和未知的探求,在社會組織中形成了義務與權力的關系,這種關系又隨之帶入社會,社會組織已經不是獨立的存在,社會組織以道德載體融入社會,影響社會。西方發達國家在確立資本主義道路時,就是利用了社會組織在市場經濟發展中的團結合作作用,通過將市民從封建牢籠中脫離出來,建立了市民社會,但是市場經濟的自由資本主義發展和以爭取經濟利益為上的價值觀念,使得整個國家充斥著小市民唯利是圖和自我為中心的偏頗風氣。而且市民社會在物質本體得以確立時,為了維護已經獲得的經濟地位和爭取經濟市場份額的進一步擴大,必須在政治權力中獲得一席之地。由此,以爭取政治和法律為基礎的“公民社會”得以發展。公民在表達和執行自己權利時能夠與其它社會主體形成平等的參與機會,這種民主地位的確定,卻沒有在人們的道德思想中留下多少痕跡,民主、自由、平等、博愛、寬容、妥協、信任等等這些美好的道德素質仍難以成為人們普遍性的道德實踐,因為公共性并不通過政治溝通或者政治活動得以實現,它應該實實在在地發生或者生長于人們的日常生活交往之中。哈貝馬斯認為公民社會并不是完美的,公民社會必須建立在一個合理化的生活世界之中,否則“就會出現一些盲目捍衛資本主義現代化危害之生活世界的僵化傳統的民眾運動。這些運動的動員形式之現代的程度,不亞于其目標之為反民主的程度。”?公民社會要想很好的與私人領域結合,就需要私人真正的實踐于公民社會生活之中,即公共領域的生活之中,如果人們不是為了生活而組織起來,那么這個組織極有可能成為一種階級斗爭的工具,或者成為資本主義政權攫取利益的幫手。因此公共領域是生活的,而不是功利的,也不應過度渲染政治色彩。其次,在公共領域中,行動者獲得的不是政治權力,民眾獲得的只是對于政治系統的影響力。但是,“只有當輿論政治影響通過民主意見形成意志和建制化程序的過濾、轉化成交往權力、并進入合法的立法過程之后,才會從事實普遍化的公共意見中產生一種從利益普遍化角度出發得到檢驗,賦予政治決策以合法性的信念。”?因為權力的效力將使得民眾意見可以通過各種途徑進入決策體系,協商的過程由此與政治議會程序對接。在市民社會階段,單純的依靠市民社會是無法完成任務的,因為市民社會側重于經濟發展目的,民眾不能僅僅靠著經濟利益要素來組成其全部生活世界。當僅僅通過經濟與政治對話,這也可能使得市民社會和民眾的價值取向一塊偏離。因此民眾應該有著自主性,即人們不只是來往于經濟之間,還應有著自我的世界,這個世界就是通過交往產生的。交往使得人們不至于過于功利化,交往也使得公民之間形成共同的意愿,交往更多的是打通了私人領域、公共領域與政治系統之間一個聯系渠道,人們可以通過市民社會與政治系統進行協商對話。更重要的是交往產生了可以信服的或可以依賴的理性空間網絡。因此,有了公共領域的氛圍感化,有了精神導引和基礎保障,有了交往權力與政治權力的互動交流,這些都可以產生合理的公共理性結果。不過,哈貝馬斯忽視的是,公共領域中人們對于社會責任僅僅是建立在理性之上,這種責任不是發自內心的主動,是不真實的,也不能持續。“公共交往過程越是服從一個來自生活世界的市民社會的內在機制,它的進行就越是不受扭曲。”?相反公民社會政治化色彩過于濃厚,他們脫離民眾的日常訴求,成為精英上層社會攫取政治資本的工具,大量社會組織周旋于國家政治層面,為了政治權利的獲得相互斗爭,因此過于政治化的公民社會反而成為民主斗爭的犧牲品。阿米特·埃茲奧尼因此提出了社會道德、法律并舉的善治論社會模式,即“公共社會”,“公共社會概念與公民社會概念的差別在于,它不僅強烈支持志愿社團(豐富而強大的社會結構以及話語的文明),而且試圖找到某些具體善的社會性觀念”?。這一時期的社會組織帶給我們的不是僅僅存在于某個特定崗位、特定時刻或者社會組織本身,它應該是在社會大的環境中形成精神道德的網絡聯合。實際上,公共社會主要由兩方面組成,一是其物質實體——社會組織或公民,二是精神要素——民主、自由、合作、信任、平等與妥協等。二者共同構成了公共社會的主要框架,它很好的將市民社會與公民社會的各自獨立主張在自身包容性環境中進行了融合。
但是人們對于公共性的追問,并沒有止步于公共社會。公共社會對于道德訴求的特質是,各種形式的、各種目標訴求的社團充斥于我們的社會。人們依據個人的愛好或者志愿加入自己衷心的社團組織,社會并沒有給予所有社會組織一定的道德標準,而是本著“只要不侵犯他人利益”就可以存在的原則,于是同性戀組織、反同性戀組織,支持死刑組織、反對死刑組織等等,各種組織標新立異,五花八門。這種公共社會的特征形式,存進了社會多元化、合作、妥協等和諧社會的優良品質。但是它由于沒有統一的,俯瞰一切的,能夠引領社會正確方向發展的境界,這種公共社會的模式給我們以憧憬,卻沒有給我們以方向。社會組織應避免受到政府、市場以及社會的多種偏頗因素的影響,而從社會組織整體環境發展考慮,優化社會組織在社會中的主體角色以及與其他社會主體的制度性結構關系,創造社會多元合作共治圖景。?“公共社會” 思想仍是一種建立各種主體利益關系的美好圖景或者理念,這種關系盡管融入了民主、正義或者法制的要素,但仍不能擺脫資本主義以追求個人自由主義至上的偏頗。西方資本主義的社會組織演變路徑對于中國急需尋求市場經濟和民主國家建設的探索道路產生了不可回避的影響。在我國改革開放初期,市場經濟模式的經濟發展至上論,市民社會的核心理念成為當時討論的熱點,而在當經濟改革向政治體制改革縱深推進的過程中,公民社會的理念又成為當時討論的重要話題,但是我國是否存在市民社會和公民社會,我國是否適合發展市民社會和公民社會以及市民社會和公民社會引入中國的偏狹性路徑,更重要的是市民社會與公民社會作為資本主義模式而存在的等一系列現實問題,致使我們不得不重新審視我們國家社會組織發展的正確路徑。盡管公共社會是西方國家完善市民社會和公民社會的一次新的嘗試,但它仍沒有擺脫資本主義內在本質的困擾,也無法與我國社會組織發展的對應階段實現對接。作為社會主義中國,應該深刻反思西方社會組織發展過程中存在的以交換為目的的現實弊端和困境,在我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中探尋適合我國實際并為國家及人民共同謀利的和諧社會愿景,尤為重要的是我們不僅要破除西方國家社會組織的公共性不足,而且從具體的制度構建中,將目標變為現實。當前我國正在積極以“共建共治共享”為指導原則,力圖構建人人有責、人人負責、人人盡責的科學化制度機制,這種開放的、共享的、道德的協商互動方式,將對于打通個人、政府、社會組織之間的主觀與客觀的內外在隔閡,形成基于公共利益為目標、和諧共生為愿景的交換思想體系具有重要探索意義。
通過對社會組織不同制度環境的 “手段-工具-目的”分析,總結出以下三種演變路徑。
1.市民社會和公民社會:(手段+工具)→目的。在市民社會和公民社會階段,手段和工具沒有分開,將工具作為到達目的的手段形式之一,而不是將工具作為客觀存在和目的的形式之一。
2.“公共社會”:手段→(工具+目的)。在這個階段,將工具從手段中分離出來,強化目的的公共性趨向,體現了社會組織的公共性價值,但是手段仍舊與目的脫節,突出手段的自由主義本性,將自由主義作為工具與目的的行動前提,從而將結果引向了程序正義的不合理階段。
3.共建共治共享社會:(手段+工具+目的)。共建共治中體現了手段與工具的結合(但不是融合,形式上還是各自獨立),也體現了自由、平等的各主體關系存在,共建共治實質上是多元主義和合作主義的聯合,實現共建共治的前提是各主體的地位確立,以及各主體地位平等。但是共同建設和共同治理又將各主體的關系合二為一,這是依照于共享的要素影響。而且共建共治的對象是客觀存在場域或物質實體,這又體現了手段、工具和目的的統一。共建共治的結果得以明晰,也將目的公共性融入共建共治之中。
自改革開放以來,應市場經濟發展的需要,我國社會組織所擔當的任務與西方國家初期市場經濟發展階段具有相似性,各種經濟類社會組織成為當時經濟發展的重要力量,但是當經濟發展到一定階段,政治體制的某些傳統舊制影響了經濟的進一步深入發展,政治改革成為經濟改革之后的又一重要訴求,因此社會組織從經濟組織中脫離出來,形成了“國家-經濟-社會”的三分法路徑,而且隨著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重要戰略需求的提出,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生態“五位一體”綜合發展任務成為當前重大建設戰略。社會組織的經濟任務、政治任務迅速向文化、生態、社會等更為廣闊和細化的領域深入。但不可否認的是,我國社會組織發展的國家戰略角色塑造與社會組織本身的歷史階段特征形成鮮明的時代張力,社會組織在一步步賦予重要改革任務的同時,自身卻仍沒有擺脫歷史要素的影響,社會組織在市場經濟改革訴求下,自身去行政化改革逐步深入,但另一方面在簡政放權的改革潮流下,社會組織的“承接權力”又逐步演化出許多行政官僚主義現象,這些都無法回避的一個問題是社會組織是以什么身份融入國家改革的歷史大潮。反思近代中國歷史,民族資本主義最終未能成為歷史的主角,因為民族資本主義缺乏擁有推翻封建帝制的社會異質力量,我國民族資本主義是從封建主義經濟體制中衍分出來,而不是因為基于工廠、社會組織、市民等市場經濟基本要素的自我發展基礎,這種反向社會組織發展路線特征,在我國社會主義國家建立以后,則成為社會進一步發展的重要障礙,國家一直處于政治與經濟的雙向目標徘徊之中,而反思背后“文化”斗爭一直成為當時的重要色彩,無法忽視的是社會組織仍沒有確立其政治、經濟、文化和社會的本質任務,夾雜于政治與經濟之間的“社會”始終處于搖擺不定的發展狀態。改革開放以來社會組織被重新賦予了歷史改革的重要任務,但是從經濟到政治到社會到文化,社會組織的角色越來越豐富,其自身發展規律依舊模糊,社會因社會組織而生,還是社會組織因社會而生,成為困擾我們反思社會組織發展的難點。去行政化是為了社會組織發展還是為了經濟發展,也就是社會組織是目的還是工具,是我們爭論的話題,“共建、共治、共享”的新時代理念,恰恰是尋求解決路徑的重要突破口,其發展中的內在邏輯關系轉換值得我們進一步研究。

表1 演變中的社會組織調解體系
研究證明沖突調解困境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過于強調手段的功利價值作用,而忽視工具的客觀性和公共性作用。社會組織介入就是將工具從手段中分離出來,并在其中發揮客觀和主觀統一的作用。盡管我國社會組織發展沒有經歷市民社會和公民社會的確切階段,但是我國自改革開放以來,受歷史發展階段的局限性影響,我們或多或少吸收了市民社會和公民社會的表象要素,卻忽視了其背后的精神價值,重視社會組織手段作用而忽視工具客觀性價值以及公共性目的。中國要走出這一困境必須以共建共治共享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治理論對社會組織的公共性進行重構。
其一,積極回應社會組織在我國發展初期階段的制度不足而造成的主體目標困境。社會組織在我國發展還處于初始期,很多制度和法律建設都不夠完善,對于社會組織的發展所提供的制度環境和物質環境都沒有完全建立起來,這勢必造成一些社會組織為了生存和發展的趨利避害心態。必須對社會組織嚴格管理和考評,采取嚴進嚴出、細化過程管理和結果導向的評估,進行經常性的法律和道德思想教育,重要的是使之形成規范化的職業素養。其二,深刻認識并構建社會組織在我國社會主義建設目標中的公共性使命。社會組織所代表的利益群體是社會組織相關領域的民眾,同時社會組織在判斷問題和處理方式上,應從國家全局出發,而不能陷入與其他群體利益爭奪的境地。社會組織代表廣大普通民眾的利益,不能將問題的訴求轉化為為了謀取社會組織自身的利益而代言。其三,引導社會組織進入人們的內心世界并建立生活世界的真實場景。社會組織不是形式上的利益代言場所,而是以解決民眾困難為目的的公共渠道。如果僅僅是完成表面工作,那么社會組織完成的只不過是一種“物理上的在場”,它不能擺脫弱勢群體被邊緣化的尷尬,特別是當發言權和決策權仍然掌握在少數人手中,尤其是掌握在具有各種優勢資源的群體手中時。社會組織應該避免形式化,更應該杜絕官僚主義傾向,而關鍵的是,社會組織還應體現出“生活上在場”甚至于“感情上在場”。其四,大力發展社會組織基于民眾為服務中心的代表性精神。社會組織應以為人民服務為基本宗旨,但是不乏有些官僚主義和功利傾向存在,影響了社會組織服務目標的實現。社會組織的公共性很大程度上依賴于其自主性的能力,對于政府資源的依賴程度以及政府對于社會組織的行政干預容易使得社會組織的公共性出現客觀性偏頗。這就需要社會組織代表明確權限的正確用途,樹立為民服務的核心思想,堅定回歸于民、扎根于民、服務于民的角色功能。
注釋:
①馬克思、恩格斯:《德意志意識形態》,人民出版社1961年版,第14 頁。
②?李友梅、肖瑛、黃曉春:《當代中國社會建設的公共性困境及其超越》,《中國社會科學》2012年第4 期。
③張康之:《論公共性的生成及其發展走向》,《青海社會科學》2018年第3 期。
④弗雷德里克森:《公共行政的精神》,張成福等譯,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3年版,第18~19 頁。
⑤馮建軍:《從主體間性、他者性到公共性—兼論教育中的主體間關系》,《南京社會科學》2016年第9 期。
⑥20 世紀90年代以后,伴隨著全球化進程、市場經濟發展、“單位社會”消解等多方面因素,傳統的一元公共性開始向多元公共性轉變,公共性由“壟斷”逐漸走向了“擴散”。這樣一種擴散了的公共性,許多學者稱其為“新公共性”,以區別于傳統的由政府壟斷的“舊公共性”。參見田毅鵬:《“活私開公”: 東亞志愿主義發展的新路徑》,《南開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3年第3 期。
⑦石國亮:《論私人組織、公共組織與社會組織》,《中國行政管理》2010年第10 期。
⑧?何增科、包雅鈞:《公民社會與治理》,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10~11、276~294 頁。
⑨張康之、張乾友:《市民社會演變中的社會治理變革》,《浙江學刊》2009年第6 期。
⑩費孝通:《鄉土中國》,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4~11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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