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式手法“猿猴摘果”操作多歧之淺析

★ 劉閱閱 江昌政 林麗莉（福建中醫藥大學針灸學院 福州 350122）

《小兒推拿秘訣》中載：“小兒推拿之說，其來已舊，而書不概見焉。”明清古籍中以文字記載小兒推拿手法的著作較少，但小兒推拿方法的形成或由來已久。自《小兒按摩經》始，小兒推拿體系始具雛形［1］。因兒推之法效如桴鼓，日漸風靡之時被醫家重視。又其來源尚有野叟、老嫗等不知經絡穴位者，故醫家整理之初多博采眾長，穴位、手法均由實踐驗證后集結成冊，因此穴位、操作、命名等不同之處頗多，如“猿猴摘果”這一手法，在明清古籍中具有“一名六法”的特點，現詳述如下。

1 “猿猴摘果”6種手法

“猿猴摘果”一法始見于《針灸大成》《厘正按摩要術》等明代著作，清代著作《小兒推拿廣意》《幼科鐵鏡》等襲承此名，但所載手法不盡相同，筆者研讀明清時期小兒推拿文獻數本，發現其中有6種手法冠以“猿猴摘果”一名，為“一名六法”［2-3］。手法分類見表1。

表1 “猿猴摘果”6種手法

上述6種手法，5種手法操作部位在手部，1種手法操作部位在耳部，共有“消食”“除痰”“降寒退熱”“截瘧”“治急驚”5種功用。除《小兒推拿秘訣》所載手法外，余5種手法均能夠“除痰”。《萬育仙書》《按摩經》所載兩種手法能夠“消食”，且兩種手法均在“螺螄骨”部位有操作［4-5］。《小兒推拿直錄》《幼科推拿秘書》所載手法均有“降寒退熱”功效，一手法操作在手部，一手法操作在耳部［6-7］。《小兒推拿直錄》所載手法區分寒、熱之證，操作有針對性。駱氏所載“除犬吠人喝之癥”或與“治急驚”為同一證。《小兒推拿秘旨》《幼科推拿秘書》所載手法均有“截瘧”之功，但操作部位與手法大相徑庭［8］。

2 理論有別

不同醫家在各自所持理論指導下對手法操作提出要求，如猿猴摘果法在《厘正按摩要術》《小兒推拿廣意》《小兒推拿直錄》中提及的推三關和退六腑的操作理論，各醫家對此存異。《濟嬰撮要》《幼科鐵鏡》均認為推三關、退六腑、運八卦，男女俱在左手操作，如《濟嬰撮要》中載：“女推右手，則錯亂八卦，陰陽及臟腑位置矣”。《幼科鐵鏡》中載：“人以男右手為女之左手，獨不思右掌無八卦……況男女心肝腎脈，俱在左手。”而《小兒推拿廣意》等著作認為運八卦等手法操作在男應左手、在女為右手，如《小兒推拿廣意·入門候歌》中載：“男左女右手，分明仔細詳”“男左三關推發汗，退下六腑冷如鐵，女右六腑推上涼，退下三關謂之熱”。兩種理論觀點相左，一持男女手法操作不分左右，俱在左手之說；一以八卦理論為指導，持手法操作有男左女右之別。由此觀之，醫家所持理論各有特色，手法亦由之相異［9］。

3 穴位定位各異

夏禹鑄曰：“今人推之不效，皆由穴之不真。”猿猴摘果在手部操作五法中涉及“螺螄骨”“陽穴”“陰穴”“三關”“六腑”“關”等穴位及部位，各醫家對此定位頗有差異。然各家所著醫書或坊刻充棟，或各有己見，或剿襲前言，或傳抄有誤，相習不察，手法所操作的穴位亦由此或復刻前人，或雜糅諸家之言，又因穴位的長度及形狀不同，遂操作時手法可能存異。但手法操作的不同并不悉由穴位決定，一如《經穴解》和《推拿抉微》所載的“三關”“六腑”穴與猿猴摘果操作部位“螺螄骨”無關。

3.1 三關、六腑

三關、六腑穴定位在虎口、指、掌、前臂、肱等5個部位，以前臂居多，穴位均呈線狀，如《小兒推拿秘訣》中載：“而三關以右大指推，六腑以右中指退，但俱長不過三寸”，可知三關、六腑穴長三寸左右。見表2。

表2 “三關”“六腑”定位

3.2 陽穴、陰穴

以魚際、小魚際，掌橫紋橈、尺側為定位標志者，是以左右區分陰陽。定位于“三關”“六腑”穴者，“陽穴”“陰穴”所指或是穴位屬性，非穴名。見表3。

表3 “陰穴”“陽穴”定位

3.3 螺螄骨

古籍載“螺螄骨”多指內、外踝，鮮有定位于手部者。現代螺螄骨多在橈骨莖突與尺骨小頭操作。

表4 “螺螄骨”定位

3.4 關

除診法之三“關”外，多數醫家均認為“關”位在“掌后高骨”，《脈決指掌》《知醫必辨》《脈訣》《脈語》等均與《瀕湖脈學》所持觀點相合，又據《醫宗粹言（一）》中載：“翻轉手則高骨之下是關脈。”推敲此處將“關”定為橈骨莖突。

表5 “關”定位

4 作圖詳略不一

小兒手法多以圖示，但古代讀書明理家視作畫為小道不足習，作圖自視了然于胸，然讀者覽之模棱兩可。如夏禹鑄于《幼科鐵鏡》所言：“前人因合骨穴，故畫側手圖，只能畫一面，不能畫三面。故以三關六腑，寫在兩邊。按圖雖在兩邊，兩邊原是正面。”因畫圖水平或條件有限等原因，后世之人不明作圖本意，將小兒前臂側邊當作三關六腑穴，而作者本意是小兒前臂的正反兩面為三關六腑穴，穴位由此產生歧義，進而手法各異。

5 小結

幼科醫書在傳承或抄錄的過程中因醫家所持理論有別、穴位定位不同、作圖詳略不一等原因使得手法操作各不相同。縱觀明清時期小兒推拿專著，其術蓋師承口授、秘書得傳，抉微其辭后自成一術。一如《小兒推拿要訣》一書，由道士口授其術，周氏歷訪諸士，三刻其簡而成，經張振鋆等校訂后更名為《厘正按摩要術》，但其“猿猴摘果”一法卻大相徑庭，究其緣由，乃旁征博引，“遵而用之，應手輒效”者法之，在臨床實踐中訂其紊亂，正其謬偽，芟其繁蕪，文其鄙陋，又自成一術。由此觀之，各手法形成均非一家之言，著者覽群書，驗其道，理其正，祛其踳駁而后成，故手法皆為多家理論與實踐之合。“猿猴摘果”一法多在耳部操作，消食、祛痰等效果顯著，然醫籍所載操作以手部居多，其理論與實踐均有待臨床檢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