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莉
(江蘇開放大學,江蘇 南京 210036)
自2020年初新冠肺炎疫情爆發以來,全國各個單位和部門都采取了嚴格有效的防疫防控措施,針對高校而言,主要是采取延遲開學、網上授課和校園封閉管理的方式。隨著疫情的反復和地方疫情防控的常態化,針對高校在校學生進行校園封閉管理期間的心理狀態變化是一個值得深入探討和思考的課題。為真實有效了解高校學生的心理健康狀況,筆者通過問卷調查以及大量學生訪談,并結合學校實際情況后,于學期末的封閉管理即將結束時期,就本校學生的心理健康狀況進行了調查和分析。通過確切掌握高校學生因封閉管理產生的心理變化可以有效預防學生心理疾病的產生和發展,也能為學校各方面工作的順利開展提供相應的支持和可靠的方向指引。
本研究對象為江蘇某高校在校學生,隨機選取文理工科大一到大三年級17個班級共900人,發放問卷并最終回收有效問卷864份(有效率為96%)。其中男學生475人(55%),女學生389人(45%)。大一244人(28.2%),大二298人(34.5%),大三322人(37.3%)。專業門類為理工類411人(47.6%),文史類 453人(52.4%)。生源地為城市511人(59.1%),農村353人(40.9%)。獨生子女374人(43.3%),非獨生子女490人(56.7%)。
筆者使用紙質問卷結合網絡問卷的方法進行問卷調查,所用問卷指導語、語言表述、題目設置等標準統一,主要采用癥狀自評量表(SCL-90)對學生進行心理健康情況的測評。SCL-90是當前國際最常用的測評工具之一,常用于16歲以上人群的測試,量表共9個因子(90個自評項目),涉及軀體化、強迫癥狀、人際關系敏感、抑郁、焦慮、敵對、恐怖、偏執、精神病性。對每一個項目均采用5級評分制,得分高代表心理健康水平低。全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89,各個因子的Cronbach's α系數在0.82~0.93[1]。量表在心理學界及其他領域都有廣泛的應用,具有良好的信效度。
為保證問卷內容的合理性和有效性,所有問卷均由專業人員完成發放并指導學生獨立完成,并保證在一周內將所有問卷收集完畢并匯總。在對比研究和結果比對方面,數據主要采用學生入學時需要統一測量填寫的癥狀自評量表(SCL-90)結果。在剔除了空白廢卷后,將所收集的問卷數據進行核查匯總,并用SPSS 17.0軟件包進行數據統計分析。
本次調查將研究對象在校園封閉管理之后所測得SCL-90數據與入學之初進行的SCL-90數據及SCL-90各群體常模進行比較,結果如附表1所示。
由附表1可以明顯看出,就該校的兩次測試結果而言,除強迫癥狀、敵對、偏執三個因子之外,其他七個因子的得分上再測分數均高于入學時的測試分數。在進一步的陽性篩查(總分≥160)中,入學所測結果顯示入學時陽性者約為105人(12.2%),再測結果顯示在校園封閉管理后陽性者約328人(38.0%)。綜合來說可說明校園封閉管理使學生的心理健康狀況有所惡化。

附表1 研究對象SCL-90得分情況與各常模對比
為明確數據所顯示的變化及意義,將研究對象入學測試的SCL-90分數與各常模分數進行對比分析,結果如附表2所示。

附表2 研究對象入學時SCL-90得分情況與各常模對比分析
由附表2可以看出,在尚未受到校園封閉管理時,研究對象入學的心理健康狀況與高校常模基本不存在差異,僅在其他情況因子上存在顯著差異。而在與全國青年常模和江蘇省大學生常模的對比上存在多個因子的顯著差異,這與已有研究[2]相符合,因此也說明在后續的研究中在選取常模時應當有相應的考量,以便科學有效地選擇合理有效的參考常模。
將研究對象經過校園封閉管理后所測的SCL-90得分情況與各常模分數進行對比分析,結果如附表3所示。

附表3 研究對象再測時SCL-90得分情況與各常模對比分析
由附表3可以看出,再測分數與高校常模相比,除在強迫癥狀和敵對因子上不存在顯著差異外,偏執因子顯著低于高職常模(P<0.05),其他七個因子得分及總分得分顯著高于高校常模(P<0.001)。與全國青年常模相比,在強迫癥狀和人際敏感因子上不存在顯著差異,在敵對(P<0.01)和偏執因子(P<0.001)上研究對象的再測分數顯著低于全國青年常模分數,其他五項因子得分及總分顯著高于全國青年常模(P<0.001)。與江蘇省大學生常模相比,在人際敏感因子上不存在顯著差異,在強迫癥狀、敵對、偏執上研究對象的再測分數顯著低于江蘇省大學生常模分數(P<0.001),精神病性因子(P<0.05)和其他四項因子得分及總分(P<0.001)顯著高于江蘇省大學生常模分數。
將研究對象入學時及校園封閉管理后兩次SCL-90測試所得分數進行配對樣品T檢驗分析,結果如附表4所示。

附表4 本校學生入學測試及再測SCL-90得分情況的配對樣本T檢驗
由附表4可知,兩次測試分數在強迫癥狀上相關不顯著且差異不顯著,在敵對(P<0.05)和偏執(P<0.01)因子上校園封閉管理后所測得的得分反而顯著低于入學時的測試得分,其他七項因子及總分上,校園封閉管理后所測得分顯著高于入學所測得分(P<0.001)。
進一步對不同人口學變量分組進行配對樣本T檢驗分析,結果如附表5所示。

附表5 本校學生不同人口學變量分組下SCL-90得分情況的配對樣本T檢驗
在附表5中,強迫癥狀因子在各不同人口學變量上的差異均不顯著,人際敏感、敵對、偏執因子在各不同人口學變量上的差異性有所不同,其中人際敏感因子上入學得分低于再測得分,敵對和偏執因子上入學得分高于再測得分。其他六項因子及總分上各不同人口學變量均存在顯著差異,且計算結果顯示再測得分顯著高于入學得分。
整體來說,校園封閉管理對學生心理健康狀態有極其明顯的消極影響,這與他人的研究[3]和實際觀察情況相符合。
通過對比封閉之前的入學測試情況與各個常模分數,一方面可以證明針對本群體應套用高職學生的常模,另一方面也證明了在封閉前,本校學生的心理健康狀況基本與常模分數一致。以此為參照標準,通過隨后進行的配對樣本T檢驗不難發現,總均分上升幅度較大,差異非常顯著,說明校園封閉管理對整體的學生心理健康有較大的消極影響。在數據中不難發現,強迫癥狀、敵對、偏執三個因子的變化趨勢與整體的變化趨勢不同,結合實際的學生生活和學校工作安排可以推斷,校園封閉管理實際上是使學生被迫由正常和自由的校園生活轉為相對封閉隔絕的“宅”狀態[4],且以往關于校園外部商業繁華程度、交通便利程度等方面的要求轉變成了針對校園內部保障服務的要求,這種關注點的轉變帶來了主觀感受中不同方面所占權重的變化,同時也使同學及同寢室的室友之間相互交往、了解及卷入程度更高,一方面表現為人際敏感因子上存在的問題程度更深,另一方面也表現為在個人生活習慣(強迫癥狀)、與人交往(敵對)、對事態度(偏執)上反而能夠得到一定程度的磨合和鍛煉,使其在這三個因子上的心理健康水平的表現相對較好。
就不同人口學變量分組進行配對樣本T檢驗的結果而言,男性整體的心理健康狀態惡化程度高于女性,高年級整體的心理健康狀態惡化程度高于低年級整體的心理惡化程度,理工類專業的學生整體的心理健康狀態惡化程度高于文史類專業的學生整體的心理惡化程度,生源地來自城市的學生整體的心理健康狀態惡化程度高于農村的學生整體的心理惡化程度,而是否獨生子女在整體變化程度上相差不大。
具體來說,在性別分組中,男性的焦慮、敵對、恐怖、偏執、其他情況因子上的心理健康惡化程度要相對高于女性,而女性在軀體化、人際敏感、精神病性因子上的心理健康惡化程度要相對高于男性,這是由于男女本身在心理健康的傾向上便有所不同,而在面對問題的應對方式及主觀感受方面,性別差異都具有不同程度的影響。在年級分組中,在軀體化、人際敏感、抑郁、偏執、精神病性、其他情況這六個因子及總均分上存在較明顯的隨著年級升高心理健康惡化程度越大的趨勢,在強迫癥狀、焦慮、敵對、恐怖四個因子上這種趨勢則不成立。因為一年級學生剛完成了高中生到高職生的轉變,二年級學生則處于一個相對穩定的過渡時期,三年級學生則面對畢業的各種壓力,因而三個群體的心理健康變化情況也各有異同。在專業分類的分組中,理工類專業的學生在軀體化、人際敏感、抑郁三個因子上心理健康惡化程度要高于文史類專業的學生,而文史類專業的學生在焦慮、恐怖、偏執、精神病性四個因子上心理健康惡化程度要高于理工類專業的學生,在強迫癥狀、敵對、其他情況三個因子及總均分上兩者沒有很大的區別。不同專業的學生的思維方式通常會有所差異,對于事物的關注點和思考邏輯也會有所不同。在生源地的分組中,城市的學生的焦慮因子惡化程度極大得高于農村的學生,在精神病性因子及總均分上城市的學生心理健康惡化程度略高于農村的學生,其他因子上兩組間的差異變化不夠顯著,這些差異應該是來自于學生以往的生活習慣和環境的差異。在是否非獨生子女的分組中,獨生子女的人際敏感、焦慮、敵對三個因子上的心理健康惡化程度要明顯高于非獨生子女,非獨生子女的軀體化、恐怖、精神病性、其他情況四個因子的心理健康惡化程度明顯高于獨生子女。
這些數據所顯示的結果對前人的研究[5]進行了驗證,更是對其研究結果的進一步深入探討和拓展完善。
新冠肺炎疫情是一次世界性的重大公共衛生挑戰,因此保障學生的生命健康、學校及社會公共秩序順利運行才是首要任務,但是在保障防疫安全的同時,對學生的心理“防疫”也必不可少,因為疫情是暫時的,但是高職階段正是很多學生結束了高中生活后進入到社會工作前的最后一站,是學生一生之中的重要過渡時期,更會對以后的人生產生相應的各類影響,因此對于學生心理健康的關注是一個學校必不可少的工作。
疫情帶給學生們巨大的壓力,大致分為幾方面:一是生命健康安全方面的壓力,新冠病毒傳播性強,防治上存在一定難度;二是人際層面上的壓力,因為校園的封閉管理,學生們不得不和同學及室友極長時間的接觸和交流,同時也減少了大量與校外親屬朋友及陌生人的交往,對以往的人際關系和社會支持都是極大的影響;三是生活環境及習慣上的巨大變化,為了防控疫情,學生們要時刻謹記并遵守防疫相關要求,生活范圍被極大縮小,生活規律也被強行更改,很多生活習慣如快遞、外賣、外出游玩等都被強行剝奪;四是對未來的焦慮和擔憂,因為疫情對全球經濟形勢的破壞及對我國就業市場的沖擊,許多家庭的收入狀況都會受到較大的影響,而多數高職學生也都面對著一定程度的就業壓力。以上種種都可能是引起高職學生心理健康程度惡化的原因,因此針對以上幾點,學校層面應當盡量做到:一是加強防疫相應及相關物資、設備的保障;二是豐富學生的校園生活內容,減輕學生的“憋悶”感;三是為學生提供相應的生活保障,避免產生因學生合理需求無法得到滿足而使學生產生不滿情緒;四是利用國家相應的補助政策等適度減免學生的一些消費,如食堂用餐價格、學雜費用、報名考試費用、線上培訓課程費用等;五是開設相應的心理健康教育課程,對學生進行相應的咨詢輔導和教育指導,以緩解學生心理健康的惡化。
除一般性的保障措施以外,學校更應當根據相應的科學研究調查進行特殊情況下應對措施、應急預案的完善,比如在南京祿口機場七月疫情復發之后的一些保障工作等。此外,對于本校學生目前已經具有的較差心理健康情況應當進行有針對性的精細化幫扶教育。
針對于不同性別的學生,要結合不同性別的特點,有方向性的進行干預。對于男性而言,應有專業的心理咨詢師對其進行細致和個性化的心理測試,根據不同學生的具體情況緩解其焦慮及偏執等與性格氣質相關的心理不佳狀態,并通過輔導員等工作人員緩解其在生活和人際交往中存在的敵對和恐怖的相應不良心理狀態。對于女性而言,則應教育學生們相互之間更加關注其身體的生理感受,對于身體上的不適或心態上的異常應及時相互發現并督促其尋求專業醫師的幫助。
針對不同年級而言,也應當對其幫扶和教育體現出精細化和差異化,比如對于一年級學生,學校應當重視其生活習慣的轉變和適應;對于二年級學生而言,輔導員、心理咨詢師等應當著重關注其在人際交往及軀體感受上可能存在的異常情況;對于三年級學生而言,則需要用更大的精力關注其實際的需要和訴求,充分調動學校資源來為其進行職業規劃及相應的指導,同時教師在知識講授時也要注意方式方法,避免理解能力有差異的學生因而產生的焦慮情緒。
對于不同專業的學生,學校需要針對其不同的思維方式以及相應專業的特點進行事宜的干預,比如對于理工科學生而言,由于普遍的負面刻板印象以及程序員加班猝死、理工男遭人嫌棄等負面消息的大量傳播,理工科學生的軀體化和人際敏感因子惡化程度更大,因此教師在授課時可以考慮加入一些成功有趣的案例來調劑課堂氣氛,課余學校也應當組織適當的文娛活動以豐富學生交往和生活;文史類學生通常來說情感會更加細膩,輔導員及心理咨詢師應當通過多種途徑關注學生的心情變化,也應號召所有同學多相互關心和關注。
針對于不同生源地的學生,學校應當充分了解學生以往的生活環境再進行后續的教育輔導。針對城市的學生,由于習慣于城市生活的便利,對于如外賣、快遞、出游等依賴性較大,在校園封閉管理模式下,很多需求難以得到滿足,產生了大量的焦慮和不滿情緒,學校則應當在確保疫情防控要求的前提下,盡量聽取學生的意見,保障其生活中的一些合理需求。針對農村的學生,則應當關注他們的人際交往需求,通過組織豐富多彩的校園活動,促進同學間的交往。
針對是否獨生子女而言,由于獨生子女在家可能受到的關愛更多,而非獨生子則更適應與他人共同生活,因此在應對封閉生活時各有各的優缺點,比如獨生子女雖然在校園封閉管理期間難以和家人見面,但家人可能通過網絡及電話的方式對其關愛會更多,能夠更多地了解外部的真實情況,相對減少盲目的恐慌,但是由于習慣了家人的關愛,與他人相處過程中則通常有自我中心傾向,不利于人際交往,因此學校應當盡量滿足其對衣食住行的合理訴求,后勤有關人員也應當對其提供足夠的關心。對于非獨生子女而言,在人際交往上相對較好,但比如經濟、關愛等各方面都要和兄弟姐妹分享,因此通常在社會支持中的家庭支持獲取上要少于獨生子女,針對這點,學校一方面要促進后勤保障工作,使其有歸屬感,另一方面也應號召同學們相互關心愛護,在特殊時期相互支持。
綜上所述,針對本校學生的心理健康狀況改善,仍有許多方面需要進一步完善和加強,而疫情隨時可能再次反彈,一方面要隨時做好再次封閉管理的相應防疫準備,另一方面也要做好本校學生目前的心理健康教育工作。在經歷了長達數月的嚴格校園封閉管理之后,本校學生普遍存在著心理健康水平顯著下降的情況,盡量恢復學生的心理健康水平,減少封閉管理對其帶來的不利影響,也是學校為學生負責的一種表現。運用科學有效的手段檢測并量化學生心理健康狀況的變化情況,并根據其結果進一步制定行之有效的干預措施和補救手段,從而使學校不僅僅是一個知識傳授的機構,而更多的是人才培育的搖籃,這才應當是一個研究的結果真正實用性轉化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