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女兒重返媽媽的童年

丹顏

如果媽媽8歲的時候遇到你，我想我們一定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體驗前情

最近疫情反復，女兒居家上網課，時間一下子充裕了很多，每天就像個小跟屁蟲一樣，圍著我打轉：“媽媽，好無聊啊。我們玩點兒什么呀？”

玩兒，這么簡單的事，此時卻成了難題。為了降低風險，不能逛商場，不能去游樂場，更不能旅游，往日里的帶娃三板斧，一下子沒了用武之地。不過轉念一想，我小時候，沒有游樂場，也不旅游，每天不照樣玩得不亦樂乎？

作為資深80后，論淘氣貪玩，我就沒服過誰，小時候爬墻、上樹、過家家、摸魚、撲蜻蜓、逮螞蚱，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每天不玩到天黑不回家。經常玩到忘了寫作業，被老媽拿掃帚追著跑……夕陽西下，半個村子都能聽見我媽穿云裂石的吼聲，“燕子，回來吃飯—”

童年的時光真美好啊。我忽然靈機一動：“閨女，想不想體驗一下媽媽的童年生活？”

3月12日 星期六

童年記憶里印象最深的是捉魚。

單位附近有個淺水灘，野生小魚特別多。今天加班，正好帶女兒一起去。午飯后，我找了一只大口玻璃瓶，里面裝上幾塊餅干，瓶口蒙上塑料袋，用繩子扎緊，塑料袋上戳幾個洞，一個自制捕魚神器大功告成。

到了水塘邊，我把捕魚神器投進水里，看著瓶子慢慢沉下去，又找了一截木棍系在繩子的另一頭。女兒拎著小水桶屁顛屁顛跟在后面，不停地問：“媽媽，小魚會乖乖游進瓶子里嗎？”

“那當然！”我自信滿滿。捉魚可是我的強項，小時候沒有什么娛樂項目，村里的小河溝是我們光顧最多的地方，最多一次，我和弟弟捉了一小盆，姥姥用大鐵鍋燉了，貼上幾個玉米餅，那滋味別提多美了。

15分鐘過去，我小心翼翼拉起繩子，果然，里面有幾條一寸來長的小魚，倉皇地游來游去。我把小魚倒進水桶，數了數，只有4條，技術退步了，我有點兒失望。女兒卻驚喜異常，摟住我的脖子直親：“真的有小魚呀，媽媽你太棒了！”

整整一下午，捉了二三十條，和小魚玩了一會兒，女兒擔心它們找不到媽媽，最后都放生了。回程路上，我聽女兒用電話手表嘰嘰呱呱跟小朋友分享心得：“今天我玩了這輩子最有意思的游戲，摸到了河里的小魚，是真的小魚哎……”

嘖嘖，這沒見過世面的樣子，讓我哭笑不得。平日里，我總是一本正經讓她學這學那，難得在孩子面前露出這樣松弛的一面，不禁反思，以后的日子，是不是不要對她太嚴格了。

天氣回暖，春色越來越濃，不能逛街看電影，但可以去戶外野炊呀。

以前的野炊，都是提前買好零食，支上帳篷，草坪上一待一整天，久而久之也沒有什么新意。前幾天，我忽然想起小時候第一次野炊，我背著3塊磚頭，和同學們步行到一片荒坡，架上鍋煮方便面吃的經歷。5毛錢一包的方便面，用調料一拌，在鍋里咕嘟咕嘟冒著熱氣，同學們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吸溜吸溜幾下就吃光了。

我和表妹一合計，干脆開車去自家租的菜地邊野炊。為了還原當年的情景，我們就地取材，帶著孩子們撿些干柴，煙熏火燎中，勉強做了一個番茄炒蛋、一個醋溜土豆絲。我把提前備好的紅薯、小土豆扔進火堆里，平日里嚴禁觸碰煙火的孩子們頓時來了精神，搶著添柴。旺火加攻下，紅薯、土豆很快冒出了香氣，扒開黑黢黢的外皮，金黃、澄黃的瓤露了出來，咬一口，別提多解饞了。看著孩子們狼吞虎咽的樣子，我和表妹直搖頭，今天的野炊原始粗獷，但這才是記憶中的味道呀。現在的孩子衣食無憂，但好像也少了我們當年那種淳樸自然的快樂。

飯后，小朋友們忙著采野花、捉迷藏，我和表妹挖蒲公英、薺菜……這都是兒時飯桌上的美味，野炊一回，順便也把春天帶回家、吃進肚子里。

三月三日天氣新，長安水邊多麗人。

今天是清明小長假的第二天，大約是最近陪娃玩過家家上了癮，我又想起了小時候的愿望：成為古裝美女。

小時候特別喜歡看武俠劇，女孩子盤起發髻，披著媽媽的絲巾，在脖子上打個結，扮女俠;男孩子爭著扮郭靖、洪七公，在一起舞刀弄劍，快意江湖。這草長鶯飛的季節，不出去“穿越”下豈不是可惜了？我把計劃跟同小區的閨蜜一說，她比我還積極，提前好幾天就準備上了。

今天，我給女兒梳了可愛的雙丫髻，戴上長長的流蘇發帶，從鬢邊一直垂到肩頭，真有幾分俏黃蓉的感覺。閨蜜更厲害，給兒子淘了一身寶藍色古裝，月白交領，腰間還掛了一把寶劍，這扮相，正是我倆共同的童年男神，妥妥的南俠展昭啊。

我倆領著娃在小區花園拍照，回頭率杠杠的。桃李爭艷，楊柳拂堤，兩個小模特心情大好，又笑又鬧，每一幀畫面都絕美。看著他們明媚稚嫩的笑臉，我好像又回到小時候的追劇時代，每天晚上為劇情熱血沸騰，為劇中人物牽腸掛肚。

看著閨蜜紅撲撲的臉，猜想她一定也有同感。

玩累了，我們一起坐在花園里，拿出準備好的古詩詞，每人念了一首關于春天的詩。今天的這場cosplay（角色扮演），讓孩子們感受了中國傳統文化，還讓我和閨蜜重溫了一下俠女夢，真的好美。

今天集中做核酸檢測，又是不能下樓的一天。上完網課，百無聊賴。家里的玩具都玩膩了，我想了想，干脆做了一副動物游戲紙牌。在白紙上畫好格子，配上食物鏈口訣，一象二獅三虎四豹五狼六狗七貓八鼠。也許是我做的紙牌不美觀，沒有吸引力，又或者是小丫頭對動物世界的食物鏈法則壓根就沒興趣，總是記不住規則，玩了一會兒，就不耐煩了：“媽媽，這個游戲太無聊了。你來陪我貼漂亮的貼紙吧！”

玩紙牌、拍畫片，這可是我們當年最流行的游戲。每天拍得手黑黢黢的，為此挨了老媽不少數落。現在的孩子，生在不同的年代，注定有些東西不能感同身受。也罷，有些東西，只適合存在記憶里，一旦過去，就無法重來。我一邊收拾紙牌，一邊靜悄悄地懷念我的童年。

谷雨前后，種瓜種豆。這是我媽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小時候，每年這時，我家的菜園都要熱鬧一陣。全家齊上陣，翻地、播種、澆水。種完菜，老媽用大鐵鍋烙上兩張大餅，裹著新春的小蔥，蘸著自己做的面醬……一說，我的口水又來了。

前幾天，朋友送了幾顆葵花籽和葫蘆籽。剛好女兒學過《我要的是葫蘆》，我把家里閑置的花盆清理了一下，買來營養土，栽種、澆水，和女兒在陽臺上忙活了半天，小種子總算在我家生了根。

中午，我買來烙餅，裹上面醬小蔥，和女兒邊吃邊聊。“媽媽，我覺得你的童年太有意思了，有小河，有烤紅薯，還能扮女俠……不過也有很多不好的地方，沒有漢堡薯條，沒有迪士尼公主，沒有iPad，沒有游樂場……”“那你覺的，你的童年有意思，還是我的有意思？”“還是我的吧。”“啊？”女兒好像沒覺察我的失落，咬了一口卷餅，自顧自繼續說：“因為媽媽的童年里沒有我，我的童年里有媽媽呀！”一句話暖得我眼淚差點兒下來：“閨女，如果媽媽8歲的時候遇到你，我們一定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回想這段時間，與其說我陪她，不如說是女兒在伴我穿越回從前。我的童年已經成為吉光片羽般的過去，女兒的童年還在續寫，想到這兒，我糾正了一下前面的話，“我們現在也是很好很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