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疫情期間美國巴爾的摩市警察培訓

[美]Gary Cordner Martin Bartness

美國約有1.8萬個警察機構，有近75萬名宣誓警察。每個警察機構平均有42名宣誓警察。超過1000名警察的警察機構不足100個。

根據最新統計，在所有681所警察學院當中，只有264所由警察機構獨立設置，其他417所是區域或州級警察學院，它們為多個警察機構服務。各州設立了警察培訓委員會，負責建立和實施本州的最低培訓標準。美國至今沒有警察培訓的國家標準。

馬里蘭州巴爾的摩市

巴爾的摩市位于美國東海岸，距離華盛頓特區以北一小時車程，現有60萬人。

巴爾的摩是世界著名的約翰斯·霍普金斯醫院和運動服裝巨頭安德瑪的所在地。然而，該城市貧困率、文盲率、失業率、無家可歸率和吸毒率都很高，暴力現象突出。2020年，335人死于謀殺，每10萬人中有55人被謀殺，比例在美國城市中排名第二，在世界排名第16位。

巴爾的摩市警察局

1857年成立的巴爾的摩市警察局是美國最老牌的警察局之一，大約有2500名宣誓警察。該市每萬名居民中有40名警察，警察與居民之比在全國居于前列。近年來，社區居民互不信任、分裂甚至互相怨恨。

市警察局與大多數非裔美國人之間關系失和的轉折點是2017年弗雷迪·格雷（Freddie Gray）之死。這位26歲的健康黑人在拘留所羈押期間，頸部骨折且脊髓遭受擠壓。在他死亡后，美國司法部對巴爾的摩市警察局進行了民權調查。此調查聚焦武力使用、攔截、搜查和逮捕等行為。司法部、巴爾的摩市警察局2017年達成了和解協議，以彌補巴爾的摩市警察局政策、培訓、監督和問責中的系統性缺陷，這些缺陷阻礙警察有效執法。此法律文件要求巴爾的摩市警察局采取400多項改革舉措，重點是加強巴爾的摩警察培訓。培訓內容包括學習全國最好的警務實踐、憲法性警務以及本市警務政策。這些警務政策由司法部、巴爾的摩市和解協議監督小組和社區利益相關者合作制定。

巴爾的摩市警察培訓

馬里蘭州警察培訓委員會為本州所有警察和警察學院制定了最低培訓標準，即新警培訓必須涵蓋240個具體目標，培訓時長不少于750小時;在職警察每年必須完成18小時以上的培訓。

巴爾的摩市的新警培訓時間遠超馬里蘭州的最低要求：新警培訓時間長達1200小時，突出該市警察局的政策和程序，這些政策和程序在使用武力、攔截、搜查和逮捕方面比現行法律更加嚴格;在職警察每年至少接受56個小時的線下培訓，通常以三個2天課程加上1天課程的形式完成，所有警察還應完成各種網絡課程（相當于額外1至2天的培訓）。2018年起，市警察局努力使課程和課程學習轉向以學員為中心，注重學員參與，使培訓更符合成人的學習規律。教官被稱為培訓催化師。對于無學生參與的教案，學院是不會批準的。教官要接受日常考察，并傾聽反饋意見。“死氣沉沉講課件”的現象基本消失。

另外，巴爾的摩市2017年起實施的和解協議機制直接影響警察培訓課程的設置。開發課程時，培訓人員與和解協議監督小組、美國司法部代表積極合作，并達成一致意見。大多數課程需要公開發布并征求意見，每門新課在獲得正式認證之前需要經過三次試講。

培訓改革在市警察局反響積極。2019年，第一個2天在職培訓結束時，2000多名宣誓警察接受了問卷調查。調查發現，97%的警察認為此課程優于以往學習的課程。學完所有課程后，80%～90%的人對培訓內容以及學員參與度給予積極評價。

應對新冠肺炎疫情

2020年3月5日，馬里蘭州出現第一批新冠肺炎病例，州長宣布全州進入緊急狀態。

2020年3月初，巴爾的摩市警察學院采取了清潔設備、保持社交距離、佩戴口罩、檢查體溫等安全措施。如表1所示，當時警察學院有四個新警培訓班。學院還有四個在職培訓班。每天大約175名新警和在職警察參加培訓。

3月19日，州警察培訓委員會批準了市警察學院關于新警培訓通過Zoom軟件實施的緊急請求，并提出兩點要求：（1）每個新警必須參加每節課;（2）每個新警在沒有學習材料、互聯網或他人幫助的情況下完成每門課程的考核。出勤和考核應當不出紕漏，并將接受檢查。

第二天，市警察局制定并提交了正式方案：新警可以居家培訓，但是必須開啟Zoom視頻（休息時間除外），考試期間其智能手機應當放在肩膀上，以防范作弊行為。3月23日至24日，三個新警培訓班開始實施遠程教學。2019-04班是個例外，這個新警培訓班離畢業只剩下三周時間，剩下的課程幾乎不適合遠程教學。

表2記錄了后續四個月各班遠程培訓情況。最初，學院盡力將所有教學移至Zoom。但是，到4月底，2019-05班剩余課程都需要線下完成，而且2020-01班需要按計劃接受槍支、駕駛、戰術-醫療培訓。推遲這些課程將打亂下一個培訓班（2020-02班）的進度，并將對這一年的后續培訓班產生多米諾骨牌效應，因為這些技能課程需要專門設施和專業教官。此外，這些教官還需要培訓在職警察。人們意識到2020年底之前形勢可能陷入僵局，因此決定在5月份繼續對2020-01班進行技能培訓。

到2020年6月初，市警察學院打算將更多新警培訓轉到線下，以平衡線上線下兩種教學方式。教學安排的影響因素有三方面：一是警察學院的非宣誓法律教員繼續采用遠程方式;二是學員、教工或者其親友是否有病毒檢測呈陽性的情況;三是明尼蘇達州明尼阿波利斯市喬治·弗洛伊德被謀殺后的抗議活動。巴爾的摩市警察學院大多數教官是宣誓警察。兩周時間里，他們幾乎每天晚上都被派去執勤。

2020年，巴爾的摩市警察局舉辦了三個新警培訓班。2020-03班的前六周培訓基本上借助Zoom。但從2020-04班開始，警察學院努力平衡遠程教學和線下教學的關系。2020年下半年，前10周的教學安排如下：每周2～3天通過Zoom上課，另外2～3天到警察學院接受線下培訓;剩余的20周課程基本上是線下完成的。2020年4月底，線下的新警培訓已經部分恢復。30D30070-1EF8-4D39-AC08-19F2A1693FBA

在職培訓則在 2020年3月暫停。隨著保持社交距離等安全措施落實到位，面向所有宣誓警察開設的、為期2天的課程在7月份得以恢復。因為班級規模變小，全市2200余名宣誓警察的2020年常規培訓一直持續到2021年的頭幾周。

巴爾的摩市警察學院早已安排2020年的另外兩個為期2天的在職培訓課程。由于時間已耽誤，其中一個為期2天的在職培訓需要推遲到2021年。這是令人失望的，因為所有三個為期2天的在職培訓課程都應滿足和解協議監督計劃的要求。更大的挑戰出現在第三個為期2天的在職培訓課程中。該課程講授怎樣應對有關行為健康危機和性侵犯的求助電話。行為健康方面的課程，主要由臨床醫生和市警察局外部的專家通過Zoom講授，因為這些專家所在的組織要求線上授課。然而，在職警察培訓方案事先經過有關國家機構審批，而且該機構不允許這些課程采用線上方式。因此，該在職培訓課程的第1天內容必須重新設計。

盡管面臨這些挑戰，在職警察對為期2天的培訓課程仍然給予了積極評價，和解協議監督小組和美國司法部都認為市警察學院的遠程教學是有效的。課程結束時的調查表明，76%的在職警察更喜歡遠程培訓，10%的人更喜歡線下培訓。

觀察與經驗

俗話說：“需要是發明之母。”新冠肺炎疫情迫使我們作出了前所未有的改變。我們的實踐經驗可概括如下：

1.線下教學不是警察培訓的唯一方式。在30周的巴爾的摩市新警培訓中，三分之一的課程采用遠程教學。新警通過Zoom學習課程并通過考核。在面向2200多名宣誓警察的在職培訓中，第一階段的兩天培訓也在線上進行，學員成功通過考核。

2.同理，線下警察培訓不可完全被取代。線上教學的一個明顯不足表現在技能培訓上。雖然有些模擬訓練可以采用遠程教學，但是自衛、逮捕和控制、武器使用、危機駕駛、各種戰術（阻攔車輛、人員盤查、證據收集、人群控制、房屋清查、主動射擊等）必須面對面講授。

3.線上教學的第二個局限性是課堂學習與實際應用結合不充分。經歷4～8周的遠程培訓后，新警返校參加線下培訓，此時他們在一定程度上忘記了自己學過的法律、市警察局政策、訪談方法等，無法妥善處理與受害人、嫌疑人、爭議、可疑情況、犯罪現場有關的復雜情境。

4.線上教學的第三個局限性在于，新警長時間遠離學校，這給學員監管和組織社會化增添了困難。新警在30周的培訓期間，應當學習巴爾的摩市警察的優良傳統、使命和價值觀。實現組織社會化的最佳途徑是面對面培訓，而不是Zoom教學。

5.應對上述局限性的措施是修訂培訓方案，確保新警至少每周在警察學院接受一些培訓，將課堂學習與實踐應用及時結合起來。

6.新警抱怨他們在Zoom上課太多，而絕大多數在職警察喜歡遠程培訓。對在職警察來說，遠程培訓既是一種培訓方式，也是一種帶薪居家的機會。對新警來說，數周的遠程培訓之后，新奇感很快消失。每天居家通過Zoom上課8小時，這并不是他們期盼的體驗。

7.在遠程培訓中，技術難題不時出現——WiFi中斷、視頻播放不流暢、登錄困難，等等。課堂中，經常需要一名教官操作Zoom，另一名教官講課。學院一旦重啟線下教學，教官、學員都很高興。

8.根據前述和解協議，課程開發有賴于有關各方的深度合作。由于新冠肺炎疫情，學院無法與監督小組、司法部代表和社區利益相關者舉行線下會議，但可以保持合作。如今，公私部門舉行Zoom會議已成常態。

結論

新冠肺炎疫情暴發后，新警培訓轉移到Zoom，學習過程被顛覆，知識獲取和應用之間的聯系雖未割裂，但變得松散了。幸好，補救措施確保新警培訓圓滿完成，在職培訓也基本完成。

巴爾的摩市警察學院之所以能夠快速和有效應對新冠肺炎疫情、確保培訓質量，是因為2018年以來學院堅持改革。美國司法部推行的和解協議，給該市警察局增添了負擔，但已成為巴爾的摩市警察局政策、制度和資源發生變化的引擎。

（編譯自《新冠肺炎疫情期間巴爾的摩市警察培訓》，《歐洲執法研究簡報》2021年第5期）

【作者簡介】 Gary Cordner，博士，教授，美國巴爾的摩市警察學院學術指導;

Martin Bartness，美國巴爾的摩市警察局教育培訓處處長。

【譯者簡介】匡萃冶，博士，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公安管理學院教授。

（責任編輯：馮苗苗）30D30070-1EF8-4D39-AC08-19F2A1693FB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