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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上海城市綠化問題研究*

2022-06-23 09:04:54
中共黨史研究 2022年2期
關鍵詞:上海

金 大 陸

一、20世紀60年代中期的境況

解放前,上海這座因百年工商業而勃興的城市“公共綠地面積極少,僅有公園14個,小塊綠地10處,占地993畝”(1)上海市園林管理處革命委員會:《本市園林綠化狀況與對今、明兩年城市園林綠化建設的設想》(1973年3月21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326-1-57-96。。1956年,根據中共中央“綠化祖國”的號召,中共上海市委要求“在市區大力發展綠化”,在農村“實現‘四旁’綠化”(2)《上海園林志》,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2000年,第503頁。按:“四旁”即宅旁、村旁、路旁、水旁。,以至連續開展了群眾性植樹運動,并增設公園和街道綠地。至1964年,上海的綠化情況有所好轉,“公園有45個,占地4911畝,街道小塊綠地162處,占地909畝,兩項共計5820畝,比解放前增加近6倍”(3)上海市園林管理處革命委員會:《本市園林綠化狀況與對今、明兩年城市園林綠化建設的設想》(1973年3月21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326-1-57-96。。

成績及改觀均很顯著,但整體態勢并不樂觀。或許與上海的城市工商業布局結構相關,或許與上海城市地理及其影響下的人口與土地的比例相關,又或許歷史包袱過于沉重,總之現實的情況,別說與紐約、巴黎、東京等國際大都市的人均綠化面積進行比較,就是對比國內其他直轄市、省會城市,上海竟然也相形見絀。以1964年(上海城市人口638萬)為例,具體情況見表1。

表1 1964年國內主要城市人均綠化面積排名 單位:平方米/人

真是不虞之患!上海這一年的人均綠化面積不僅落后于哈爾濱、西安、天津、武漢,而且不到北京的1/12、廣州的1/6,簡直就是一個在街道、車輛、廠房、住宅包圍中的城市。如果說一座重視綠化的城市具有“香化、美化、彩化”的現代氣息(4)這里的城市綠化“三化”方針是陳丕顯、曹荻秋主政上海時提出的,“文化大革命”運動中被批判為“修正主義路線”。參見上海市園林管理處革命委員會:《關于今冬明春綠化植樹加強戰備工作的報告》(1969年12月16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326-2-15-16。,那么上海的境況就是緊張、匆忙、逼仄、灰暗的。所以,1966年2月2日下達的《上海市第三個五年計劃綠化工作規劃(草案)》指出,上海綠化存在的差距和主要問題是:樹木太少,大樹更少;苗木生產短缺,矛盾突出;因失養失管,“種了不少樹,也死了不少樹”。為了“爭取在1970年以前實現普遍綠化的要求”,首先要“加強組織領導,實行分級管理,作好四個統一(統一規劃、統一領導、統一部署、統一檢查——引者注)”,以求“塊塊綠地有人負責,株株樹木有人養護”。在政策調整上,則可從“預算中核撥綠化建設經費”,并“明確規定財政開支項目”;對于一些地方大、要求高的單位,要允許“配置少數專業的綠化工人”,并解決“編制、待遇、福利等問題”。(5)《上海市第三個五年計劃綠化工作規劃(草案)》(1966年2月2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326-4-330-28。

綜觀20世紀六七十年代的上海城市綠化,要獲得良好的生態改善效果,機遇和希望何在?(6)對于20世紀六七十年代上海的城市綠化,新編方志如《上海園林志》《上海農業志》有所記載。上海市園林管理處編《城市綠化植樹》(中國建筑工業出版社,1976年),提供了樹種、育苗、種樹、養護等知識和技術方面的內容。專題文章如嚴玲璋《略論21世紀上海城市綠化的可持續發展》(《中國園林》1998年第2期)、陳春妹《加強上海城市綠化建設和管理的戰略思考》(《上海園林科技》2004年第1期)等,則偏重于改革開放以來城市綠化的對策思考。即便程緒珂題為《上海城市綠化的過去、現在和未來》(《技術與市場(園林工程)》2005年第2期)的文章,也只有兩三段內容提及改革開放之前的上海綠化。所以,開掘并利用檔案文獻對此進行歷史學研究,應屬新的嘗試。

二、“為戰備”的綠化

1965年6月16日,毛澤東在杭州聽取國家計委關于“三五”計劃的初步設想后指出,計劃要考慮三個因素:第一是老百姓,不能喪失民心;第二是打仗;第三是災荒(7)《毛澤東年譜(1949—1976)》第5卷,中央文獻出版社,2013年,第501—502頁。。8月23日,周恩來在國務院全體會議上說,主席要我們注意三句話,即“備戰、備荒、為人民”(8)《周恩來年譜(1949—1976)》中卷,中央文獻出版社,2007年,第751頁。。據此,國家計委對“三五”計劃的投資項目進行了調整,并在匯報中提出:“三五”計劃實質上是一個以國防建設為中心的備戰計劃(9)《建國以來重要文獻選編》第20冊,中央文獻出版社,1998年,第364頁。。正是在此背景下,上海市委指示,“三五”期間本市綠化工作要“為備戰為人防服務,為生產服務,為人民生活服務”(10)《上海市第三個五年計劃綠化工作規劃(草案)》(1966年2月2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326-4-330-28。。

1966年2月2日,《上海市第三個五年計劃綠化工作規劃(草案)》發布,指出:“本市市郊面積大,地處國防前哨,海岸線長”,“許多直接有關國防的軍事設施、部隊駐地等還缺乏濃蔭的樹木來隱蔽掩護”,故“三五”期間的“綠化植樹要多種快長、高大、蔭濃的喬木”,“盡速把海島、沿海沿江、山頭、公路、部隊駐地、工礦企業、農村四旁等地普遍綠化起來,初步估算市區及郊區共需種植喬木一億株”??傊?,要“以國防為動力,平戰結合發動和依靠群眾搞好綠化”。(11)《上海市第三個五年計劃綠化工作規劃(草案)》(1966年2月2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326-4-330-28。

應該承認,市委的號召是及時而準確的。盡管進入了“文化大革命”運動已全面展開的1967年和1968年,對所謂“修正主義園林黑線”的大批判甚囂塵上,但綠化部門仍堅持“三為”方針,“把國防陣地和要害部門的綠化作為重點,栽種的樹種85%以上都是快長經濟用材樹白榆、刺槐、苦楝、泡桐、水杉等”。如虹橋機場的跑道距離汽車頻繁來往的公路不到1000米,曾有外國間諜拍照盜竊國防機密,于是相關區園林所、長風公園組織“擁軍愛民”活動,“軍民并肩作戰,種植了一丈多高的喬木一萬四千多株”;虹口區園林工人在人民防空部門指導下,將位于區內的煤氣站從“站內到站外綠化起來”;南市區上海市汽車運輸公司十一場的停車場也都種植了樹木,“為偽裝隱蔽防護打好基礎”。同時,城建部門高度重視“國防上有戰略意義的公路綠化,已種植喬木二十四萬余株”,在全市范圍內“從防空戰備出發,發揮綠化防空作用”;城郊結合部的閘北區園林所會同彭浦公社,在區、縣接界處“種植用材樹白榆、刺槐等五萬多株”;鄰近的寶山縣江灣公社緊緊跟上,在“城鄉接界地區種植用材喬木十萬多株”。當然,因工作發展不平衡,也有不盡如人意之處。如“有的運輸車場、港口、糧庫等防空要害部門的綠化還沒有抓起來”;“不少工廠、學校、機關、房管部門,去冬今春沒有種樹”;部隊去冬今春“種植了十八萬株喬木”,但園林專業隊伍難以協助養護,“尚待于部隊營房管理處進一步落實分地包干負責”。(12)上海市園林管理處革命委員會:《1967年冬至1968年春綠化工作總結》(1968年5月16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326-2-5-21。

1969年3月,中蘇邊防部隊在黑龍江省珍寶島地區發生武裝沖突,全國“共有四億多軍民集會游行”,各地掀起戰備高潮(13)《中華人民共和國史稿》第3卷,人民出版社、當代中國出版社,2012年,第178頁。。4月28日,毛澤東在中共九屆一中全會上發表講話,強調“我們要準備打仗”,“要使全體人民中間的大多數有這個精神準備”(14)《建國以來毛澤東文稿》第13冊,中央文獻出版社,1998年,第38頁。。8月,毛澤東批準下達《關于加強全國人民防空工作的報告》,“普遍開展了群眾性的挖防空洞和防空壕的活動”(15)《毛澤東年譜(1949—1976)》第6卷,中央文獻出版社,2013年,第265頁。。在戰備的緊張氣氛中,上海市園林管理處革委會向市革委會工交組提交了《關于今冬明春綠化植樹加強戰備工作的報告》,強調這一輪綠化的指導思想和政治意義是打擊“帝修反”,要發揮綠化植樹“直接為國防戰備服務的重要作用”;建議各有關單位(包括干校)選用具有經濟價值的速生樹種,“成片地植樹造林,打一場植樹綠化的人民戰爭”,盡快把上海這座祖國的“東大門”“綠化隱蔽起來”;軍事要地,特別是“機場、機庫、油庫、高炮陣地以及部隊營房駐地”和“防護掩體”等,凡“暴露在外”的,都要選擇適當的樹木栽種,以便起到“綠化偽裝”的作用;“國防、民用、科學尖端的重要工廠,重要物資的倉庫、停車場、主要鐵路、公路干道”都要積極地種起樹來;育苗工作方面,要有計劃地“培育常綠樹種(如香樟)”和“為戰備偽裝防護需要的灌木綠籬樹種,如冬青、女貞、大葉黃楊、杞柳等”(16)上海市園林管理處革命委員會:《關于今冬明春綠化植樹加強戰備工作的報告》(1969年12月16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326-1-38-74。。

可見,從“備戰”到“戰備”,略顯緊張的形勢和氛圍迅速提升了植樹造林的緊迫感,落實到具體的國防項目中,更是不容馬虎和輕忽。這種強力型政治動員所喚起的社會集體認知和熱潮,大大推動了上海的綠化進程。上海的《解放日報》以《為戰備綠化、為革命種樹》為題、《文匯報》以《為革命植樹、為戰備綠化》為題,連續報道各行各業植樹綠化的消息。普陀區朱家灣街道“短短的三個多月中,利用路旁、河旁、屋前、屋后等零星空地,種植了六千五百多株樹木”;嘉定縣“派了幾百人到共青苗圃挖苗,做到隨挖、隨運、隨種,確保種樹的質量”(17)《發動群眾植樹,搞好養護管理》,《文匯報》1970年4月16日。;松江縣城東公社長溇大隊“以一個多月的時間,植樹二萬六千多棵”,并明確規定“大隊種,歸大隊管,屬大隊所有;生產隊種,歸生產隊管,屬生產隊所有;社員在屋前屋后種的樹,歸社員所有”(18)《長溇大隊貧下中農響應毛主席關于“綠化祖國”的號召,為戰備綠化,為革命種樹》,《解放日報》1971年2月26日。。據統計,1969年冬至1970年春,上?!案鞴S、農村、街道、學校、部隊等單位種植的快長喬木”,相當于全市“文革前十七年種植樹木總數的四分之一”(19)《本市軍民大力開展植樹活動》,《解放日報》1970年4月16日。。形勢之驅策,驅策之動力,動力之效果,確乎有力。

20世紀60年代中期,在“備戰、備荒、為人民”的號令下,短短幾年,上海城鄉種植了大量喬木和灌木,較大程度提升了綠化總面積。對此,表2的數據和說明可以證實。

表2 1967年冬至1971年春上海植樹育苗情況

綠化部門順勢而為,及時請示報告,以求解決苗木收費等較長時期阻礙綠化工作的難題。報告提出:根據服務戰備的要求,“城建、鐵路、房地部門,機關、工廠、醫院、大專院校等部門全部收費”,由各部門、各單位編造預算上報;“農村公社、中、小學校,按價格收50%”,這是因為既要“考慮到國家的正常收入和苗圃的經濟核算”,又要“照顧這些部門的實際困難,有利于樹木養護管理”,“農民經濟負擔不宜多,以利加強工農聯盟”;如果中、小學綠化經費由辦公費用支付確有困難,可以促使其“利用學校土地、人力、肥料等有利條件”“勤儉辦綠化”;部隊、街道里弄的苗木免費供應,“由國家統一支付”(20)上海市園林管理處革命委員會:《關于今冬明春植樹綠化收費問題的請示報告》(1969年11月25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326-2-15-1。按:1966年2月2日,《上海市第三個五年計劃綠化工作規劃(草案)》提出,“部隊綠化不論種樹或養護都沒有經費,影響綠化工作的開展”。。

經費既是經濟問題,也是政治和管理問題,其合理解決不僅有利于彌補綠化工作中的缺失和不足,更形成了保證該工作順利進行的措施和力量。

三、“平戰結合”的需要

所謂“平戰結合”,即“為戰備”的綠化,于和平時期可直接成為城市建設的一部分,“綠化和生產相結合”,以產生良好的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21)上海市園林管理處革命委員會:《1970年冬—1971年春綠化植樹加強戰備工作的報告》(1970年10月),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325-1-38-74。。

正是因為有此背景和方針,上海的綠化部門要求“市區主要干道的行道樹、公園、人民廣場、街頭綠地部分生長不良,綠化效果不好,又無前途的樹木,應有重點地予以更新或補種,以改變這些地方的面貌”;房產部門則應“搞好新村綠化”,各工廠、機關、醫院、學校、科研單位亦應根據“戰備需要和現有綠化基礎,予以補種或調整”。育苗方面應選擇“適宜本市風土”的喬木樹種、“適宜于本市生長的果樹(如棗、柿、梨、核桃)和棕櫚等經濟樹種”,并積極地“培育常綠樹種”。(22)上海市園林管理處革命委員會:《關于今冬明春綠化植樹加強戰備工作的報告》(1969年12月16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326-1-38-74。市園林管理處革委會更是在《1970年冬—1971年春綠化植樹加強戰備工作的報告》中非常明確地指出:本市主要干道的行道樹,如中山環路、邯鄲路、延安西路、長壽路、楊樹浦路、新閘橋、耀華路、浦東大道、肇家浜大道、江灣五角場等,“應有重點地予以更新或補種”;市區一般道路“也應列入計劃綠化種樹”;對外有影響的工礦企業,如楊樹浦發電廠、國棉十七廠等,則必須規劃調整綠化布局。經過如此東南西北中的定位布置,城市的交通干道和重點區域全面綠化起來,上海的景觀和風貌將有相當程度的改善。

為了給“平戰結合”制造輿論,以綠化促進城市建設的發展,《解放日報》等媒體及時發表短評和評論員文章指出,“大力搞好綠化植樹工作,對發展社會主義國民經濟有著重要的作用”,要“因地制宜,全面規劃,要利用庭園、路旁一切可能利用的空地大量植樹。凡有條件又有可能的單位或地方,都要有計劃地種樹”(23)《為革命種好樹,為人民養好樹》,《解放日報》1970年1月8日。。然而據報告,伴隨“文化大革命”運動產生的無政府主義思潮,“對綠地的設施和樹木毀壞的情況是相當嚴重的”。如隨意在綠地內取土;隨意設籬圈地,或搭建披屋,或種植農副產品;隨處傾倒垃圾;等等。(24)上海市園林管理處革命委員會:《關于征用綠地的情況報告》(1970年12月16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326-1-38-95。

1970年12月,市園林管理處革委會進一步提出:為了“加速綠化上?!?,以求“更好地為戰備服務,為社會主義建設服務,為廣大勞動人民服務”,特向全市發布《上海市樹木、綠地保護暫行管理辦法》。綠化部門全權行使管理職能,在《辦法》中以嚴正的姿態和口吻宣告:凡本市各區、縣范圍內的行道樹、防護林,鐵路和公路沿線、車站碼頭、大小廣場、綠化帶、部隊、工廠、機關、團體、學校、醫院、工房新村、庭園、住宅、人民公社生產隊等綠地,“都要千方百計地加以保護,把樹木養好管好”。“全市革命群眾均有責任勸阻、制止和檢舉損壞綠化的行為”,具體包括:私自砍伐樹木;攀折樹枝,剝樹皮,在樹上刻寫字畫,刀割樹木或損壞護樹樁頭及扎縛物;在樹根附近挖取泥土,燒火,堆放石灰、電石渣和含酸堿、高溫的鑄鍛件等物品;利用樹木搭棚、拉繩晾衣物、作業、堆放物品或在樹上敲釘;隨意在小樹下放牧牛、馬、豬、羊;等等。這真正是把“為革命種好樹,為人民養好樹”的口號落實在行動中了。

約法三章是前因,懲一警百是后果,所以《辦法》還規定:若遇有以上情況,除進行教育外,“輕者按價賠償、補種,并保證成活”,“對有意破壞者,送公安部門懲處”。各單位出于特殊原因確需砍伐者,必須“向所在區、縣革委會園林綠化主管部門申請砍伐樹木許可證”,而且只有樹木年老枯死及樹身傾斜妨礙交通或危及建筑物而無法扶植或移植者、樹木生長僵化確無保留價值者,以及因戰備、基本建設工程需要,經建設部門和綠化部門全面考慮,確無法保留并無法移植者,“方可發給砍伐許可證”(郊區農村的用材經濟樹木,批準砍伐后需有計劃地間伐補種)。即便成活的樹木需要移植,也“應取得所在區、縣革委會園林綠化主管部門同意,并派員指導或負責移植”;私自移植致樹木死亡者,由綠化部門“追查責任”?!皹淠旧L影響交通或電力、電訊線路時”,各公用事業單位不得自行處理,應報綠化部門“進行修剪”。(25)上海市園林管理處革命委員會:《上海市樹木、綠地保護暫行管理辦法》(1970年12月9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326-1-38-84。

毋庸置疑,上海1970年12月版的樹木、綠地保護管理辦法周密而嚴謹,可謂筑起了綠化工作的防護墻。正是立足于這個角度,綠化部門從對城市主干道的定位綠化,到提議選擇適宜本市風土的樹種育苗,從歷數種種損綠毀綠行為并明確懲處規則,到制定有利于保綠護綠的條例和措施,在“平戰結合”的綠化進程中,以防空戰備為切入點,順暢地向城市建設延展,走出了一條積極投入、認真管理的成功之路。

四、1971年的緊急會議

1970年至1971年,中美雙方通過“巴基斯坦渠道”和“羅馬尼亞渠道”互通信息,美國表達了與中國進行高級會談的愿望,中國則表示歡迎美國總統特使來北京商談(26)《中華人民共和國史稿》第3卷,第190頁。。1970年12月18日,毛澤東對斯諾說:“如果尼克松愿意來,我愿意和他談”,“中美兩國總要建交的”(27)《毛澤東年譜(1949—1976)》第6卷,第360頁。。這個“中國對美政策的重大轉變”(28)《中華人民共和國史稿》第3卷,第191頁。,對整個國際形勢和國內局勢產生了根本性影響,看似關聯不大的中國各大城市景觀治理和綠化工作也受到了牽引。

1971年4月中旬,經毛澤東批準,美國乒乓球隊訪問北京和上海。6月3日,毛澤東與羅馬尼亞共產黨中央總書記齊奧塞斯庫談及中美關系,他說:“我們最近打了一個乒乓球過去。”(29)《毛澤東年譜(1949—1976)》第6卷,第383頁。這指的是5月29日,經毛澤東批準,周恩來向美方發出口信:歡迎基辛格來北京舉行一次秘密的預備性會談,為尼克松訪華做準備工作(30)《周恩來年譜(1949—1976)》下卷,中央文獻出版社,2007年,第459頁。。6月4日起,中共中央召開工作會議,討論中美關系問題(31)《中華人民共和國史稿》第3卷,第191頁。。正是在這個時代驟變的節奏中,上海市委于5月底、6月初連續召開各組辦、區、縣負責人和全市宣傳部門會議,要求各單位檢查、更新遍布街頭的大批判專欄(32)上海市革命委員會文教組:《大事記》,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244-1-282(70-71)。。6月7日下午,市委領導下達“整理市區街頭綠地”的指示。時不我待,當晚,市園林管理處革委會召開緊急會議,向十個區的園林所及市行道樹養護隊進行政治傳達和工作布置。會議認為,據原有統計,全市范圍“共有大小不等的街頭綠地150處”,因較長時期只“重視街頭綠地的大樹作用”,“放松了對灌木、花卉的繁殖工作”及“保持綠地的清潔、整齊、美觀”,故“不少街頭綠地的樹木生長不好,綠籬殘缺不全”。會議強調,時下必須高度認識“搞好市區街頭綠地、整潔市容”的意義,這不僅是為工農兵服務、“改善生活環境”,更是“為了面對國際形勢開展‘外交攻勢’”(33)上海市園林管理處革命委員會:《關于整理市區街頭綠地情況的報告》(1971年6月11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326-1-49-20?!@是一個政治的信號、一個時局的轉折,對城市綠化來說,客觀上也是一個提升規格和品質的機會。緊急會議對各區的街頭綠地養護管理工作作了布置,要求除補種、整理好相關綠地外,切實做好調查研究,密切配合人防工作,制訂計劃,在1971年秋栽種常綠樹木,爭取1971年冬和1972年春綠化季節改變街道綠化面貌(人防工程施工影響除外),具體任務見表3。

表3 上海市園林管理處革委會緊急會議布置的街頭綠地養護管理任務

查考上海市區交通圖,表3中分布在十個區的近40處綠地盡皆處于上海主干道的醒目地段,確系“全市綠化系統的重要組成部分”,這一項目的布置和落實將較大程度改變上海城區景觀。所以,前述緊急會議提出,“綠地附近街道、里弄、學校、商店、工廠等單位”都要承擔“養好管好”的責任,包括節日游行和迎送外賓時,都不要利用街頭綠地“搭建臨時性宣傳鼓動站、迎送臺”。同時,城建局應盡快在中山環路四個大花壇外圍鋪上“一圈水泥板”(延安西路處已執行);南京西路新昌路口、黃陂路口、銅仁路口等處樹木已“覆蓋成蔭”,“計劃改作開放式的街頭綠地”。(34)上海市園林管理處革命委員會:《關于整理市區街頭綠地情況的報告》(1971年6月11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326-1-49-20。

中美之間的交往進展迅速。1971年7月9日至11日,基辛格秘密訪問中國。7月16日,中美雙方同時宣布,美國總統尼克松即將訪華,世界為之震驚(35)《中華人民共和國史稿》第3卷,第192—193頁。。因尼克松將于1972年2月下旬來訪,并在上海發表《聯合公報》,1月4日,上海市委召開全市干部大會進行外交形勢教育,共14萬多人參加會議或收聽會議實況。隨后,上?!伴_始對全市主要街道的大批判專欄、標語、領袖像進行了清理整頓”(36)中共上海市委黨史研究室編纂:《中共上海歷史實錄(1949—2004)》,上海教育出版社,2004年,第544頁。,最具標志性的舉措是外灘持續六年、上下兩層、延伸數百米、配燈光的木制大批判專欄全部拆除,培植起一塊塊由雪松、冬青、棕櫚組成的綠地。

當然,也有一些比較繁難的任務無法迅速完成。例如,人民廣場、肇嘉浜林蔭大道等綠地正被人防工程包圍,緊急會議時就要求“人防部門抓緊施工”,并于工程結束后“迅速清理積土及多余的黃沙、石子、磚頭等建筑材料,以利整理街頭綠地的工作及時進行”(37)上海市園林管理處革命委員會:《關于整理市區街頭綠地情況的報告》(1971年6月11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326-1-49-20。。1972年下半年,肇嘉浜人防工程基本完工,對于這個長達三公里、已被徹底翻挖的大道,市委指示“今冬明春恢復全線綠化”。為此,市城建局革委會、市園林處革委會聯合向市委報告:肇嘉浜大道的“全線綠化以四行大樹為主體,在大樹下種植常綠為主的各類花灌木,使喬木與灌木、常綠與落葉結合起來”(總面積85畝);同時,“在綠帶較寬的路段中間設置散步道”,修建“花壇十五處”,并配置有欄桿圍護和照明的“亭廊、花架、坐椅等”。報告申請總投資240萬元、水泥1800噸、鋼材100噸、無縫鋼管5噸、木材60立方米、電纜3500米、砂石材料13400噸。此外,存在一個“煞風景”的問題,即打浦橋廣場南面的上?;钚蕴繌S不斷排出氯化鋅蒸氣、瀝青煙氣和煙囪灰塵,嚴重影響環境衛生和樹木生長,如該廠“無外遷條件”,且不能“切實做好除塵煙工作”,“該地段綠化很難搞好”。(38)上海市城市建設局革命委員會、上海市園林管理處革命委員會:《關于肇嘉浜道路拓寬改建及恢復整頓綠化的報告》(1972年10月30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252-2-51-41。1973年1月,市革委會工交組和綜合計劃統計組同意“綠化工程所需經費,在城市建設費中開支”,“所需材料,請市物資局核撥”。至于打浦橋環島附近,將列入“危房改建計劃”。(39)上海市革命委員會工交組、綜合計劃統計組:《對肇嘉浜道路拓寬改建和恢復整頓綠化的意見》(1973年1月24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252-2-51-41??磥?,通過綠化工程力求使城市變得整齊、大方、美觀,已成為因政治需要和社會需要而產生的共識。

根據市委領導“綠地面積不能再減少”的批示精神,市園林管理處革委會在各區普查的基礎上提出:綠化“與整頓交通相結合”,即督促有關單位“清理馬路倉庫和人防積土,既保護已種樹木不受損壞,又有利于清出空地進行植樹綠化”;綠化“與愛國衛生相結合”,即爭取地區、街道領導支持,通過開展愛國衛生運動來“種樹綠化,養管好樹木”;綠化“與教育革命相結合”,即為中小學生提供勞動場所及作報告,“傳播植樹、養管的知識”,調動青少年“愛護綠化的積極性”;綠化“與處理違章建筑相結合”,即“加強對樹木、綠地的管理,減少或杜絕擅自侵占綠地的現象”;綠化“與城市建設相結合”,即主動了解城市建設規劃,如石油化工廠、萬人體育館、火車站、民房改建等工程,應及早做好綠化設計、材料、勞動力組織等準備工作。如此多向度的推進方針,確實有利于加強各個方面對綠化的關注和重視,拓展綠化的社會影響和工作績效。同時,綠化部門加強內部管理,發動群眾“圍繞財務、物資、技術、崗位責任”等討論制定規章制度,開展勞動競賽,定期組織“班組之間、單位之間、地區之間的對口檢查”,并提出一些切實可行的建議:各單位要精簡機構,“非生產人員至多不得超過職工人數的13%”,以此“提高出勤率、出工率和勞動生產率”;各單位應“將積壓的或暫時不用的材料物資調出來,減少庫存”;赴外地采購苗木時,“可以統一組織”,以便“節約人工、運費”;等等。(40)上海市園林管理處革命委員會:《對1973年上海城市綠化工作的意見》(1973年3月5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326-1-57-78。

五、1973年的“五八”通告

機制調整了,思路確定了,上海市園林管理處革委會接連召開園林系統“抓革命、促生產”經驗交流會和地區群眾綠化工作經驗交流會。前者是對內的要求和提升,后者是對外的宣傳和推廣,進而在此基礎上透析形勢、調查研究,提出了《本市園林綠化狀況與對今、明兩年城市園林綠化建設的設想》。在國內外形勢的變局中,1973年的上海城市綠化建設,行走在一條向上攀援的道路上。

然而,由于上海開埠以來就是一個緊密型的工商業口岸城市,園林綠化的基礎十分薄弱,公共綠地面積很小。園林系統“抓革命、促生產”經驗交流會提出,按市區567萬人口計算,“現上海公用綠地平均每人還不到0.6平方公尺,我們設想隨著城市建設的發展,平均每人有2平方公尺綠地,那么公用綠地還要增加三倍”(41)上海市園林管理處革命委員會:《園林系統“抓革命、促生產”經驗交流會紀要》(1973年3月9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326-2-29-1。。加上戰備以來的“深挖洞”大多是利用單位操場、庭園等專用綠地開掘,甚而全市的公園都成了人防工地,大量樹木花卉受到破壞,“有的被壓在土下,有的不在種植季節移植,造成死亡,有的修復整頓又要挖”;人防工程施工出土和進材料時需要卡車裝運,導致“大部分道路、下水道需要修復”;有的挖洞后還要堆山,1973年,五個公園的堆山總面積在60畝以上,“公園的面貌很差”;有的人防工地需要就地取土燒磚,“有三個小公園(昆山、霍山、鄱陽),三塊綠地(三八廣場、和平花園、愚園路)建了磚窯”,“看來很難修復”;有些人防工程因質量問題需要返工,這種情況“在中山、人民、靜安、虹口等公園都發生過”,大大延誤了綠化作業的進程(42)上海市園林管理處革命委員會:《對1973年上海城市綠化工作的意見》(1973年3月5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326-1-57-78。。

應該承認,雖然大方向已經十分清晰,修復改善工作亦在積極進行,但因存在“深挖洞”毀綠損綠現象,實際境況仍然十分艱困。據1973年統計,全市“有公園40處4411畝,街道小綠地132處732畝,共計公共綠地5143畝”,竟然“比1964年凈減少677畝,占現有綠地面積的13.1%”;各單位使用的綠地,1964年為34175畝,經“在徐匯、閘北、楊浦三個區的31個單位調查了解,綠地面積減少三分之一,據此估計減少專用綠地面積11391畝”;工房新村庭園綠化面積“原有5666畝,近年來也有所減少”;全市40個公園中,有12個因人防工程施工或被占用而不開放,大部分設施如亭廊等“年久失修,有的破爛,有的已拆掉”,“其他如道路、圍墻、下水道、照明都比較簡陋”(43)上海市園林管理處革命委員會:《本市園林綠化狀況與對今、明兩年城市園林綠化建設的設想》(1973年3月21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326-1-57-96。。

鑒于“自取消郊區種植花卉面積1486畝和幾百間溫室之后,花卉供應發生了困難”,1973年,市園林管理處革委會在此前一年擴大花卉種植面積“已達100多畝,并擴建溫室1870平方米”的基礎上,決定“再建溫室3000平方米,今年先建1500平方米”。同時準備兩年內在公園“新建亭廊5000平方米,今年先建3000平方米;道路59450平方米,今年先搞13450平方米;明年將2.5萬公尺照明電線改為電纜線”。市容方面,建議設計單位在規劃人民廣場、新建火車站和萬人體育館時,“考慮在廣場上建造大型噴泉花壇”;在改建沿路簡屋時,盡可能留出空地,“增加街道綠地”;在拓寬道路時,“考慮兩邊各留5—10公尺的空地作綠化帶”。總之,要“做到建設到哪里,綠化到哪里”。(44)上海市園林管理處革命委員會:《本市園林綠化狀況與對今、明兩年城市園林綠化建設的設想》(1973年3月21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326-1-57-96。

《本市園林綠化狀況與對今、明兩年城市園林綠化建設的設想》是一份向上呈遞的文件,因而在圓滿設想的背后,仍揭示了隱伏著的重重困難,以求得到批復解決。一是“建筑材料缺少很多”?!皟赡陜刃枰?590噸、鋼材2240噸、木材1876立方米”,但現在只供應用于維修的水泥50噸/月至60噸/月、鋼材120噸/半年、木材100立方米/季度,大量建材沒有著落。砂石材料雖可從安徽、浙江采購,但運輸有困難,故“經常發生停工待料的情況”。此事“請批轉物資局,將我處所需物資材料列入供應計劃”。二是“施工力量不足”。全年綠化“基建維修的經費272.44萬元”,本處土建隊可完成50萬元任務,雇用農村泥、木技工完成小工程35萬元,“尚有187萬元工程需要發包施工”。但園林建筑面積小,建工部門不愿意接受委托;若發包給郊縣建筑隊,則時間拖得長,材料浪費多。此事“請建工局列入計劃,幫助施工”。三是“設計跟不上”。全處設計人員10人,“設計一些小的建筑物還跟不上施工需要”。因此“請規劃設計院幫助設計一些大建筑項目”,并擬調回“一部分技術人員”。四是“園林工具落后”?,F有工具“勞動生產率很低,不能適應上海城市綠化發展的需要”。據計算,若苗田平整、灌溉、排澇、施肥均實現自動化,而非使用糞桶、扁擔,“能提高工效10多倍”;除草機械化代替鋤頭后,“可提高工效3倍多”;使用拖拉機耕地、開溝,“可提高工效4倍多”;用鏟車、吊車起運大苗,可“改變過去用杠棒的笨重勞動”;等等。因此,需要增加散裝水泥車、卷揚機、拌和機、打夯機、拋砂機、空氣壓縮機、潛水泵、動力風鎬等種種機械施工設備,共計經費119.81萬元,“以適應當前日益增多的土建工程”。(45)上海市園林管理處革命委員會:《本市園林綠化狀況與對今、明兩年城市園林綠化建設的設想》(1973年3月21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326-1-57-96。毋庸置疑,這些對策的落實和設施的更新換代,將使上海城市綠化工程的能級和質量獲得很大提升。

為什么園林管理處這樣一個普通的職能部門,可以直接提請上級給予如此程度的重視?實因形勢逼人、茲事體大——自1971年4月中美“乒乓外交”以來,美國就出現了“爭先到中國來看看的‘中國熱’”。至1972年2月尼克松訪華,短短幾個月中,“上海先后接待了美國科學家、醫生、研究中國問題的學者、新聞工作者和一些友好人士共100多人”。同年9月,上?!盎謴椭忻乐边_電報、電話和傳真”,并“不斷收到美國貿易、航運、旅游界以及一些美國公民的來信來電”。至1973年年中,“來上海訪問的美國人已有近千人,比上一年度增加5倍”,其中有工人、婦女、美中關系全國委員會、美國報紙主編協會等代表團,哈佛大學費正清教授夫婦,作家杰克·貝爾登,耶魯大學的經濟學家等。1973年6月、9月,美國大學生男子籃球隊和費城交響樂團訪問上海。接踵而來的是英國、加拿大、法國、聯邦德國、日本等國家的各類文化體育團隊。同時,“以知識界為先,興起了大批美籍人士和旅美華僑回到故鄉訪問的熱潮”。1971年7月、1972年9月,美籍華裔物理學家楊振寧、李政道先后回上海探親,并參觀工廠、大學、醫院、人民公社、展覽會、重大工程等。之后,吳健雄、袁家騮、顧毓琇、任之恭、林家翹、華家照、李振翩、鄭宗鍔、趙浩生等美籍科學家、學者、教授接續來上海訪問。(46)《上海外事志》,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1999年,第617—618、621、622—624頁。據統計,“1973年前后,到上海訪問的境外人數年均1.6萬人”(47)《上海通志》第2冊,上海人民出版社、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2005年,第1353頁。。

如此規模的外事來訪,事實上成為一種催促的動力,必然對由綠化組成的市容景觀提出較高標準和要求,而且必須在較短時間里顯著改善,以呈現適合與國際溝通的社會面貌和國家形象。就此,1973年4月13日,上海市革委會發布《關于保護和擴大城市綠化的規定》,強調:“現有綠化面積不應縮小,而應逐步擴大”,包括擴大公共綠地面積,擴大人行道,多種行道樹,合理辟建小型公園和街頭綠地等;人防和其他建設部門方面,“涉及市容和綠化影響較大的道路林帶、街頭綠地、庭園和街坊花園要和有關部門密切聯系,互相配合,協商進行,施工中應盡最大努力保護古樹、大樹和名貴樹木”(48)上海市革命委員會:《關于保護和擴大城市綠化的規定》(1973年4月13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252-2-41-4。。該規定以自上而下的行政指令方式,維護了綠化部門的權威和管理職責。上海各區亦從大局出發,積極予以響應,如閘北區報告,已經“將荒廢多年的長壽路橋堍綠地開始整理起來”;長寧區革委會工交組提出,區屬的“華山路公園要著手整頓,迅速恢復,法華公園仍交園林所管理”(49)上海市園林管理處革命委員會:《迅速行動,認真落實市委領導對綠化工作的批示》(1973年4月13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326-2-29-20。;楊浦區革委會組織控江路沿線的工廠、學校、商店、街道和房產部門等單位,布置在控江路“兩旁的空隙寬闊地帶進行植樹綠化”的工作,并率先在上海電焊機廠門口現場演示,“著手進行挖穴、換土、植樹”;普陀區朱家灣街道發動“退休工人、紅衛兵、紅小兵等500多人次,換土1500噸,開辟了14塊綠地,占地近400平方米,種了100多棵(有10多個品種)常綠樹和2000多黃楊綠籬”,還準備在綠地上種垂盆草、千里紅、藥菊、月季等,這些藥草和花卉“既可觀賞又為中草藥提供了資源”(50)上海市園林管理處革命委員會:《簡報第5期:認真貫徹市委領導同志對綠化工作的批示,積極搞好綠化》(1973年4月18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326-2-29-32。。市園林管理處則自找差距,認為“跟不上大好形勢的需要”,如“去年一下子增加了600人,機械設備從過去只有幾部塌車,現在大小汽車就有64部”,可是所搞的工程卻“工效低、質量差、花錢多、見效少”;行道樹養護隊也檢討說,過去“二人用木桶手壓噴藥”,現在“六個人坐在拖拉機上打藥水還嫌吃力”,可見“要搞機械化,更重要的是革命化”(51)上海市園林管理處革命委員會:《簡報第4期:貫徹中央計劃會議精神情況》(1973年4月16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326-2-29-25。。

接著,5月2日,市革委會綜合計劃統計組乘勢送呈《關于搞好城市綠化的報告》,進一步提出若干有價值的建議:“為革命搞好綠化”,要“提高各級干部對城市綠化重要性的認識”;要發揮市、區兩級的積極作用,實行“統一領導,分級管理”原則;要重視園林科研項目,“加強專業人員和園林工人之間的配合協作”;等等(52)上海市革命委員會綜合計劃統計組:《關于搞好城市綠化的報告》(1973年5月2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252-2-41-1。。如果說上海市革委會4月13日發布的規定主要是對綠化部門的支持和指導,尚未引發全市各基層單位和市民們的重視,那么面對1971年以來“小球轉動大球”的形勢巨變,面對成群結隊的外賓以上海為入境或出境口岸,面對國內政治和國際外交時勢,上海市革委會深感責無旁貸、事不宜遲。1973年5月8日,市革委會批轉綜合計劃統計組的報告,同時將4月13日的規定內容略作整理,通過廣播、報刊和布告向全市公開發出《關于保護和擴大城市綠化的通告》(以下簡稱“‘五八’通告”),并指示各單位層層傳達,迅速在全市掀起一個群眾性的綠化高潮(53)上海市革命委員會:《關于保護和擴大城市綠化的通告》(1973年5月8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252-2-41-1。。

一時間,靜安、普陀、閘北、長寧等區“開出了巡回宣傳車”,深入街道里弄宣讀“五八”通告,居民們則“主動把擱在樹上曬衣服的竹竿拿掉”,并反映“有人砍樹做家具”;長寧區在天山新村、法華浜、中山公園設了宣傳點;虹口區要求電影院“在放電影前用幻燈宣傳綠化”;黃浦區召開有90多所學校的輔導員、紅小兵和團干部參加的大會,學習“五八”通告,許多中、小學根據通告內容自編節目,組織文藝小分隊到公交車站演出;徐匯區肇嘉浜周圍八個小學“挖除了刺毛蟲蛋745斤,消滅了大批蟲害”;上鋼新村的居民連續幾晚“干到深夜12點鐘,挖掉了五、十公分厚的鋼渣層,換上好土種植了大批喬灌木”;湖南街道組織里委會干部,對“本街道所有綠化進行一次松土、除草、施肥的養護管理工作”;上海矽鋼片廠、制藥二廠、染化八廠等均在“五八”通告發布的當天清理堆場和馬路倉庫的工業垃圾,恢復、開辟綠地;上海國棉六廠、無線電七廠等原準備將廠區綠地搞掉“作為他用”,“五八”通告發布后,群眾議論紛紛,“提了幾個怎么辦”,于是廠領導決定“不再搞掉了”。各區園林所亦責有攸歸、積極行動。如黃浦區園林所提出“擴大浦東公園”,恢復“漢口路原教堂及西藏路橋南堍等綠化地”;南市區園林所向區委提交報告,打算“將‘文廟’綠化恢復對外開放”;靜安區決定“立即恢復團市委的綠地”;楊浦區園林所及時制止市醫藥公司為建倉庫圍墻而砍伐行道樹;虹口區園林所則聯合房產部門對全區綠化進行調研,當區委指出東余杭路回車道有一塊空地時,園林所立即布置了相應的綠化工作。(54)上海市園林管理處革命委員會:《簡報第6期:宣傳貫徹市革會“通告”的動態》(1973年5月10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326-2-29-38;上海市園林管理處革命委員會:《簡報第7期:宣傳貫徹市革會“通告”的動態》(1973年5月12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326-2-29-43;上海市園林管理處革命委員會:《簡報第8期:宣傳貫徹市革會“通告”的動態》(1973年5月24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326-2-29-51。

為什么“五八”通告會在這個時段產生較大社會反響?除了國際交往的催促和權威公告的方式以外,多年來累積的虧欠終究需要一個返還的時機。據報告,“五八”通告的宣傳,總體上“糾正了‘園林綠化可有可無’的錯誤思想和‘城市綠化難搞’的畏難情緒”(55)上海市園林管理處革命委員會:《關于本市今冬明春綠化工作打算》(1973年12月12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252-2-41。。至1973年底,全市恢復街道綠地17處、122.86畝,擴大街道綠地6處、9.56畝,詳見表4。

表4 “五八”通告發表至1973年底上海街道綠地恢復和擴大情況 單位:畝

如果說突擊恢復和擴大街道綠地是有效改變城區景觀的應急措施,那么“五八”通告能否持續發力,關鍵則在于各級領導的態度和行動。1973年12月12日,市革委會綜合計劃統計組、工交組聯合召開今冬明春綠化工作會議,推動各區、局領導走向植樹綠化第一線?!拔灏恕蓖ǜ姘l表至1973年底,上海各區、局綠化工作情況見表5。

表5 “五八”通告發表至1973年底上海各區、局綠化工作情況

看來,從群眾聞風而起到領導身先士卒,“五八”通告確實抓住了因中美關系改轍而撞開與國際交往大門的時機,為上海的城市綠化事業注入了活力。尤其是工廠多、人口多、空地少的楊浦區,為貫徹“五八”通告,年年召開全區綠化大會,群策群力、多管齊下,組建地區協作組,清除路上的堆積物資,換土綠化,辟建“綠帶58畝,種植樹木8萬多株,使街頭綠地擴大到100余畝,比《通告》前增加了三倍半”,區房產部門和全區的工廠、學校、醫院等單位也都增辟綠地、栽種樹苗,全區“樹木茂盛,郁郁蔥蔥,路旁整齊清潔,一派生機”,持續榮獲“全國綠化先進單位”稱號,成為上海綠化的典范(56)上海市革命委員會綜合計劃統計組:《計劃統計簡報(21)》(1976年4月20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252-1-95-31。。隨后幾年,綠化部門甚至組織討論了未來十年的園林綠化規劃和管理實施細則??偰繕耸恰鞍l動群眾,綠化上海,結合生產,美化園林,改善環璄,造福人民”;具體措施則包括在“市區鐵路兩側和浦江兩岸辟建沿路、沿江綠帶”,“在吳淞口和陸家嘴兩地,結合圍堤造地,重點辟建江濱綠地”等,以“形成有點、有線、有面,點線面相結合的綠化系統”,力爭綠化面積達到“人均0.8—1.0平方米”(57)上海市園林管理處革命委員會:《關于討論〈上海市園林綠化規劃設想(草稿)〉的通知》(1974年10月9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326-1-62-1;上海市園林管理處革命委員會:《貫徹市革會通告,加強樹木綠地保護管理實施細則》(1975年10月),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326-1-66-82。。

從1971年的緊急會議到1973年的“五八”通告,上海的城市綠化適時而及時、全面而有力地把握住了政治形勢賦予的生機,開辟出一條上下呼應、左右協調的通道,終于在困境中求得進取和收獲。

六、行道樹、街道綠地和公園

為了進一步以具體事例和數據充實歷史敘事,并說明20世紀70年代以來上海城市綠化隨著時局轉變而發生的變化,先看行道樹的情況。

據有關資料記載,1949年上海解放時,市區行道樹共有1.85萬株(58)在上海,1865年,英美租界開始種植行道樹。1887年,法租界公董局從法國訂購懸鈴木苗,這是法租界行道樹的主要樹種,上海人習稱其為“法國梧桐”。參見《上海園林志》,第388、493、502頁。。1952年,市政府撥款70余萬元用于綠化建設,新植行道樹3.72萬株。1958年,上海開展了頗有成效的群眾性植樹運動,至1965年,市區“共有喬木約二百多萬株(市區行道樹有十三萬株)”,行道樹數量是解放時的七倍(59)《上海市第三個五年計劃綠化工作規劃(草案)》(1966年2月2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326-4-330-28。。

50年代中期,“有人認為懸鈴木系外國樹種,提出要以中國樹種來代替”。受該建議影響,許多道路開始種植楊樹、柳樹,“有的區白楊行道樹占總數的76.4%”。這導致綠化部門不得不拔掉、更換一批樹種。據1964年市園林管理處調查,全市行道樹中,“白楊4.56萬株,占48.69%,懸鈴木2.57萬株,占27.43%,直柳和垂柳1.38萬株,占14.38%,其他為臭椿、重陽木、楊槐、皂莢等”。各區樹種分布很不平衡,“徐家匯、盧灣區懸鈴木占48.7%,生長均良好”;“楊浦區和南市區以白楊為主;普陀區、閘北區以柳樹為主,普陀區柳樹占56.4%,生長較差”。實踐證明,“白楊樹的養管花工多,費用高,且綠化效果差”,懸鈴木則“生長快、壽命長、耐修剪、樹冠大、移植成活率高”。(60)《上海園林志》,第388、592頁。

這個行道樹種類問題,既沾點政治的邊,又牽連著經濟負擔能力。進入70年代后,中美關系解凍的時局對改善城市景觀提出了迫切要求,可是這一難題如何解決呢?適逢其時,中共一大紀念館提出了調整行道樹的申請。這份直接上呈市革委會的報告寫道:“近來每月平均外賓40余批,內賓5、6萬人左右”前來參觀,“而且在‘一大’會址門口拍照的人也越來越多”,但一大會址周圍的道路綠化尚有不足,“除黃陂路懸鈴木(法國梧桐)生長比較茂盛、整齊之外,其他的興業路、順昌路、太倉路、嵩山路、馬當路、興安路、西門路等道路的行道樹,主要是白楊和楓楊,蟲害嚴重,樹枝凌亂,生長不好,綠化面貌較差”。報告認為“這與‘一大’會址莊嚴的氣氛不相適應,陪同外賓參觀的同志也有這樣的意見”,故提議“對上述道路行道樹有計劃、分期分批更新,換種在本市生長良好的懸鈴木”。具體意見亦十分明確:1971年冬、1972年春,“采用搞一段清一段突擊施工的辦法”,從馬當路到黃陂路,挖掉現有白楊,換種懸鈴木45棵;從淮海路到復興路,全部換種懸鈴木166棵;從順昌路到馬當路再到重慶路,換種懸鈴木155棵;出圃時應“挑選生長健壯,胸徑8—10公分較大規格的樹苗”。(61)上海市園林管理處革命委員會、中國共產黨上海市“一大”紀念館革命委員會:《關于調整黨的“一大”會址周圍道路綠化的請示報告》(1971年12月),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326-1-49-29。隨后,各區綠化部門趁勢改換了所轄地區的行道樹,詳見表6。

就此,位于市中心的中共一大會址和各區所轄地區的行道樹,都被積極地改換為高大、蔭濃的懸鈴木。市屬行道樹養護隊更是義不容辭,1973年至1974年春,計劃在全市范圍內“種植懸鈴木及青桐等行道樹計14530株”,主要是對主干的“中山北路、共和新路、天潼路、漕溪北路、武夷路、東臺路、濟南路等33條道路”更新換種,對“歷城路、寧武路、興化路、安源路、海防路、控江路東段8條馬路”進行新植,再對其他“100余條馬路的缺株”進行補植(62)上海市園林管理處革命委員會:《關于本市今冬明春綠化工作打算》(1973年12月12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252-2-41。。該計劃的全面實施將使上海全城行道樹面貌為之一新。

這是70年代上海綠化業最為重要的成績和貢獻,也就是沒有從政治上糾纏所謂“外國樹種”的麻煩,而是丁一確二、實事求是、順風順水地完成了適宜上海風土的樹種轉換。就現實效果而言,以響應“五八”通告為契機,上海綠化業及時而有效地滿足了政治和外事需要,更為21世紀的城市綠化打下了結構性基礎(63)20世紀90年代,上海行道樹中,懸鈴木、香樟的比例高達76%。參見《上海園林志》,第391頁。。

表6 上海若干區行道樹改植情況

再看街道綠地。上海的街道綠地同樣肇始于租界(64)1879年,英美租界工部局在外灘辟建了上海最早的街道綠地。1910年,法租界在敏體尼路(今西藏南路)辟建了第一處綠地。參見《上海園林志》,第391、591頁。。五六十年代,在武寧路橋堍、南京西路、延安東路等開辟了一些綠地和街心花園。但三年困難時期,部分居民占地種菜、折枝代薪?!拔幕蟾锩背跗?,街道綠地遭到違章建筑和馬路倉庫侵占,面積銳減。

直至70年代,為了服從外事工作的大局,前述1971年緊急會議和1973年“五八”通告都將整頓、恢復街道綠地作為出發點——街道綠地多位于通衢之處,十分惹眼,自然成為城市綠化的臉面。所以,任務下達后,不只市屬職能部門朝乾夕惕、勠力同心,各區屬單位也緊鑼密鼓、追隨而進。如1971年,閘北區動員工廠、學校、街道等社會力量,相繼共建芷江西路、西藏北路等街道綠地。1972年,楊浦區綠化、房產、環衛、消防、財貿等部門以及各街道會同沿路工廠出動數千人次,整治長陽路“馬路倉庫”,“清理垃圾積土1.5萬多噸,拆除違章建筑2600平方米”;平整土地后,“圈圍鐵欄桿1574米,恢復并拓展綠地約1.4公頃”;再由綠化等部門提供苗木,“種植香樟、棕櫚、龍柏、水杉、紫荊、夾竹桃等17種喬灌木6749株”。1973年至1976年底,楊浦區還在隆昌路、四平路、江浦路、周家嘴路等處“開辟綠地19處,共2.22公頃”。(65)《楊浦區志》,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1995年,第378頁。楊浦區破除工礦企業“馬路倉庫”、增辟綠地的經驗,可謂找準了上海擴建街道綠地的穴位——哪里還有空間?圍墻邊、堆場地!此乃70年代上海綠化業的又一成績和貢獻。

1973年底,市園林管理處提出:上?!敖趦炔豢赡苄卤俅笮途G化地,我們力爭利用零散空地多搞一些小型綠地,達到綠化布局星羅棋布”,計劃“種植樹木25000株,恢復綠地34處,面積113畝”(66)上海市園林管理處革命委員會:《關于本市今冬明春綠化工作打算》(1973年12月12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252-2-41。。與此配套,需要欄桿1.7萬米(其中鐵欄桿1.2萬米、水泥欄桿0.5萬米)、水泥樁1.7萬根(67)上海市園林管理處革命委員會:《關于今冬明春上海城市綠化工作的意見》(1973年11月21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326-1-57。。1974年制訂的園林綠化規劃具體提出:“充分利用道路兩旁圍墻與人行道間狹長地帶(如天山路、共和新路等),以及市區道路兩旁綠地、人防工程旁空地(如長壽路膠州路、江西中路漢口路、湖南路107號等),大力辟建街頭綠地”;同時,結合市區十條重點道路兩側改造(如新華路、天目路、西藏中路、恒豐路、四平路、中山東路等),不管是修繕舊房還是建設新房,均“建議退進建筑紅線2—3公尺,留出一定空地布置沿街綠帶”(68)上海市園林管理處革命委員會:《關于討論〈上海市園林綠化規劃設想(草稿)〉的通知》(1974年10月9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326-1-62-1。。

表7是1972年2月中美兩國在上海發表《聯合公報》后,上海的城市街道綠地情況。節節上升的數據既映現出時局轉折所帶來的機遇和動能,又證實了人民群眾參與社會變革的積極性和開拓力。

表7 1972年至1976年上海街道綠地情況

三看公園。上海解放時,市區共有公園14個,面積為65.28萬平方米。至1958年底,上海公園已增至50個。其中影響較大的有跑馬廳改建的人民公園、高爾夫球場改建的西郊公園(今上海動物園),還有利用低洼地、廢棄軍事用地等興建的長風、楊浦、和平公園等(69)《上海園林志》,第92頁。按:1868年,在英美租界建成的公共花園(今黃浦公園),是上海的第一個公園。。

“文化大革命”初期,公園被叱責為“封、資、修”的滋生地和“階級敵人”的避風港,后又辟為人防工地,設備殘破、景色敗落。直至70年代,人們才幡然醒悟:一個開始面對世界的城市,一個展現城市風貌和品質的地標,一個服務于人民正常生活的場所,怎能如此沒有生機和氣息呢?

據1973年春季的統計,“游客量比往年多,西郊公園4月份每逢晴天來園游客3—5萬人,虹口公園4月1日至12日已接待游客28萬,南翔公園估計4月份一個月來園游客等于往年全年的游人量”(70)上海市園林管理處革命委員會:《簡報第4期:貫徹中央計劃會議精神情況》(1973年4月16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326-2-29-25。。看來,春暖花開的自然小氣候疊加對外交流的社會大氣候,共同促成了公園的“復興”。1972年,市園林管理處“投資150.9萬”,在中山、復興、虹口、西郊等公園“新建亭廊1400平方米,道路24900平方米,圍墻6880公尺,動物籠舍1110平方米,駁岸2300公尺”,再經調整綠化,使整個面貌“初步達到了整齊、干凈的要求”,這些舉措是基礎性的保證。1974年的上海市園林規劃結合地區改造,準備動遷一些公園周邊的棚戶、簡屋、作坊、倉庫等,以便“擴大公園面積”,如建議拓寬改直萬航渡路,將原政法學院的部分綠地“并入中山公園”等(71)上海市園林管理處革命委員會:《關于討論〈上海市園林綠化規劃設想(草稿)〉的通知》(1974年10月9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326-1-62-1。,相關工作人員可謂嘔心瀝血、克盡厥職。70年代上海投資修繕公園的例證可參見表8。

表8 20世紀70年代上海若干公園投資修繕情況

由表8可知,70年代上海公園的修繕中已經出現了假山瀑布、亭臺樓閣、荷花池、睡蓮池、紫藤架、長廊等,一派江南園林景色,一片安寧、祥和、優雅氣息。這種環境設計的變化,無疑會給人們帶來全新的體驗和想象。與此同時,也正是1972年,上海各公園展出的動物種類“開始逐步增加”。至1976年,上海繁殖的動物包括黑狼、原駝、石雞、野驢、蓑羽鶴、黃腹角雉、河馬、赤狐、加州海獅等,從云南西雙版納和青海、西藏收集的動物有亞洲象、懶猴、犀鳥、紅面猴、厚嘴綠鳩、巖羊、白唇鹿、雪豹、羚羊、紅斑羚、西藏獼猴等,與日本橫濱、大阪締結為友好城市后交換互贈所獲動物有日本花鹿、企鵝、海獅等(72)《上海園林志》,第299、307、303頁。。

進入70年代,公園為上海這座城市上演的最為精彩、轟動的活動,是沖破“種花養鳥被視為異端”的禁忌,于1973年在復興公園辦起了菊花展覽會。久違的文化活動在市民中反響十分熱烈,“日均游人量達4.48萬人次,總游人量約103萬人次”。(73)《上海園林志》,第362頁。按:上海開埠以來,華界豫園和租界都有舉辦當令花展的習俗。1954年,人民公園舉辦了上海解放后的第一次菊花展。1959年上海花展后,這一做法被廢棄。1974年和1975年秋,上海又連續在中山公園、虹口公園舉辦了全市性的菊花展,不僅參觀人數均在百萬人以上,參展的菊花數量和品種也連創新高,如虹口公園菊花展有造型“‘農業學大寨’、‘千軍萬馬戰金山’等十一個景點”,展品中“有單株開花二千三百多朵的大立菊,高達三米八、共十三層的塔菊和長達二米七的懸崖菊等”(74)《虹口區志》,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1999年,第530頁。。

總之,70年代上海的行道樹、街道綠地和公園,在投資、修繕和美化方面均實現了脫胎換骨式的更新。

七、問題的癥結及其前程

遺憾的是,即使經過20世紀70年代的努力,綠化景觀已有相當改善,但上海的公共綠化面積和人均公共綠地面積依舊沒有得到提升,詳見表9。

表9 20世紀六七十年代若干年份上海人均公共綠地面積

為什么接續而來的問題仍然那么繁難和棘手?原來自1964年以來,部隊和其他單位占用公共綠地的情況相當嚴重,如彭浦公園(占地140畝)“為空軍部隊征用”;陸家嘴公園(占地6.5畝)“被公交五場征用為停車場”;白洋淀公園被劃給體委,部分綠地“變成了外貿的倉庫、堆場”。全市街道綠地面積凈減少178畝,其中“用作堆場被占地6處,因拓寬馬路改為地坪9處,移交房地局改為專用綠地10處”(75)上海市園林管理處革命委員會:《本市園林綠化狀況與對今、明兩年城市園林綠化建設的設想》(1973年3月21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326-1-57-96。。其實,這種狀態和趨勢在上海并非偶然,一則上海綠化的基礎十分單薄,難有開辟的空間;二則上海已定型為“典型的工業城市”(76)楊公樸、夏大慰主編:《上海工業發展報告——五十年歷程》,上海財經大學出版社,2001年,第68頁。,需率先發展工業經濟,所以城市綠化往往成為被蠶食或鯨吞的對象。即便60年代中后期大搞“為戰備”的綠化,綠化部門在制定管理辦法時,仍不得不屈就“工交需要”,如《關于征用綠地的情況報告》稱:“面積較大的公園及整塊綠地不宜輕易征用,居民區內的零星小綠地則可以適當征用。”(77)上海市園林管理處革命委員會:《關于征用綠地的情況報告》(1970年12月16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326-1-38-95。為了說明問題,現將該報告的附件整理成表10。

如表10所示,不管是經市革委會批準征用、市城建局等協商征用,還是相關單位申請征用,工礦企業及個別事業單位(遑論部隊)多則百十畝(如160畝建油庫),少則十余米(如10平方米建簽票亭),全都瞄準苗圃、公園甚至街道綠地,可謂予取予求。該報告無奈嘆息:目前向我處征用園林土地的單位“越來越多,我們接應不暇,也無法解決”(78)上海市園林管理處革命委員會:《關于征用綠地的情況報告》(1970年12月16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326-1-38-95。。上海的城市綠化何以承受占用之重!

表10 1970年上海市園林管理處革委會公布征用綠地情況

那么,1971年緊急會議以后情況是否好轉呢?作為即刻響應的效果,城建局表示“退還南園、襄陽公園部分用地”(后未執行);上塑十六廠“退還借用中山公園的土地”;盧灣區工交組通知已取得建筑執照的某中學,因教學樓施工將“破壞大片綠地樹木”,故“立即暫停施工”;等等(79)上海市園林管理處革命委員會:《迅速行動,認真落實市委領導對綠化工作的批示》(1973年4月13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326-2-29-20。。

然而,從表11即整個“四五”時期上海工業經濟的產值與效益來看,此階段上海工業持續保持增長,且企業平均規模不斷擴大,具體表現為“勞動力增多、固定資產規模擴大及產出不斷增長”(80)楊公樸、夏大慰主編:《上海工業發展報告——五十年歷程》,第65、71頁。。這怎能不導致基建擴張、廠房擴大、堆場增多呢?所以盡管相關文件制定得很嚴,綠化業亦不懈努力,但事實上“有關方面發展用地,征農地不易批準,拆遷房屋更是困難,征調綠地既省力又省錢”,于是,為建設和生產讓路的“向綠化爭地”(81)上海市園林管理處革命委員會:《關于討論〈上海市園林綠化規劃設想(草稿)〉的通知》(1974年10月9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326-1-62-1。造成了一種“邊改善邊減損”的對沖結構。

表11 第四個五年計劃時期上海工業經濟效益 單位:億元

1973年市革委會發布“五八”通告后,單位占用公共綠地的情況依然存在,詳見表12。

表12 1973年上海未收回的借用、占用綠地情況 單位:畝

市級層面報告的情況如此,各區單位上報的情況亦然,如盧灣區的綠化帶被建筑材料、煤餅堆場占用,徐匯區“凱旋路等地的2.72萬平方米林帶綠地被14個單位瓜分占用”(82)《徐匯區志》,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1997年,第492頁。,“楊浦區占用蘭州苗圃”,虹口和閘北區則打算用和平、閘北公園的土地建游泳池。市園林管理處表示:我們根據市委的指示頂著,“但是頂不住”。(83)上海市園林管理處革命委員會:《本市園林綠化狀況與對今、明兩年城市園林綠化建設的設想》(1973年3月21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326-1-57-96。

直至1976年,上海城市綠化“邊改善邊減損”的對沖狀態仍在延續和發酵。市園林管理處送呈市委、市革委會的報告稱,自“五八”通告發出后,“三年來,全市共恢復原有公共綠地三十九處、三百四十九畝,新辟公共綠地九處、一百三十一畝”,并涌現出楊浦區清理馬路倉庫、增加綠化面積,普陀區在鐵路沿線植樹綠化、變“垃圾堆”為“綠化帶”等先進典型。但也就在這三年中,“公共綠地被征用的有二百八十九畝,被借用的有二十四畝,被擅自占用的有六十二畝”。發展工業經濟時,“往往在城市綠地上打主意”,認為“占用綠地最簡單”,“甚至擅自占用綠地或改變綠地性質”。(84)上海市園林管理處革命委員會:《關于本市綠化工作情況和改進意見的報告》(1976年4月21日),上海市檔案館藏,檔案號B326-1-70-46。整個六七十年代,上海綠化“有治理、難作為”的癥結皆在于此。

這不是一般的限定性政策和規則能解決的問題,而是需要更文明的理念和更先進的體制(包括地方法規),需要集聚性的投資、規劃、科技以及社會的集體認同。這新的一頁,只有在改革開放中才能得以書寫?,F取1978年以來每隔十年的數據以求證實,詳見表13。

表13 改革開放以來若干年份上海城市綠化情況

世運轉捩,福祉降臨。上海綠化的各項指標持續大幅增長令人欣喜和振奮。那么,這如椽的手筆和澎湃的動力源自何處呢?原來是理念變了,眼界變了,思路變了!上海不再被定位為“生產型城市”,而是向著現代化的大都市邁進。聯系到綠化方面,即不再“局限于按道路、河流或建筑物的間隙來規劃綠地”,而是向“建設更多大型綠地”的方向發展(85)嚴玲璋:《略論21世紀上海城市綠化的可持續發展》,《中國園林》1998年第2期。,從“見縫插綠”到“破墻透綠”“拆屋建綠”“辟路增綠”,以求城市與自然共存。2001年,占地23萬平方米、被稱為上海市中心“綠肺”的延安中路大型公共綠地率先建成,繼而投資10億元的太平湖綠地、投資7億元的大寧靈石城市公園、投資10多億元并整體搬遷大中華橡膠廠的徐家匯開放公園、列入市總體規劃(占地46.7公頃)的黃興公園等,動遷居民、拆遷單位、規劃設計均順利告成,真正形成了“人在園中走,車在綠邊行”的城市景觀(86)參見《上海市志·區縣簡況(1978—2010)》,上海古籍出版社,2019年,第460、519、330、181頁。。同時,上海按照“城鄉一體化”的理念,把“農村的林業和城市綠化連結起來”,形成了點、線、面、楔、環相交錯的綠色網絡。

上海綠化業的大發展,終于在改革開放的偉業中得以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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