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結構方程的核能公眾接受度及其影響因素研究
——以關中地區為例

范倫赫，曹良志*，王立劍，楊旗明，劉政隆，何振棟，畢彥凱

(1.西安交通大學核科學與技術學院，陜西 西安 710049；2.西安交通大學公共管理學院，陜西 西安 710049)

核能作為一種生產過程中不排放溫室氣體、全壽期碳排放量小的清潔能源，具有能量密度高、占地面積小、受自然條件約束少等優點[1]，隨著“碳達峰、碳中和”目標的提出，核能在我國未來會擁有更大的發展空間和機遇。

目前，我國已建成的49座商用核電站全部集中在沿海地區，對核燃料前端、后端的處理卻集中分布在內陸地區，為了降低核燃料的運輸難度，曾于2013年計劃在廣東江門市建設核燃料加工廠，但迫于周邊民眾的強烈反對，項目最終被宣布撤銷；2016年，計劃在連云港建設的核廢料處理廠也因民眾游行而被迫撤銷。

加之核電站在選址時會受到臺風、海嘯等自然災害，以及周圍環境、人文條件等因素的限制，雖然相較土地資源緊張，難以找到的沿海地區廠址，內陸地區建造核電站的選址空間更廣；核燃料前后端的處理也更加方便；但出于公眾對核能的接受度問題，一直未能在內陸地區選址建廠。

因此，利用核能促進能源的清潔化，就必須解決公眾對核能的接受度問題。這里的公眾接受度，即反映公眾認同和接納一項新技術的程度。這一術語發源于風險認知學科研究，如今已廣泛應用于公眾對科技創新、環境能源和氣候變化等議題的態度與行為研究。

核能公眾接受度，即公眾對應用核能，建設核設施的認同程度。由于公眾對核能認知偏差較大、核事故負面影響深遠、以及涉核不實信息的高速傳播；社會各界和廣大公眾談核色變的心理普遍存在，為核設施的選址帶來巨大困難。

韓自強、顧林生[2]對前人進行的核能公眾接受度研究進行了總結和分析，指出人口學因素、知識、核事故、風險與收益等是對核能接受度造成影響的主要因素。

對于人口學因素，諸如性別、年齡、社會階層、價值觀等；核事故以及風險，收益的感知，這些因素對核能接受度的影響，已經得到了較為一致的意見。Greenberg Michael[3]對3200名美國居民的調查顯示，男性、老人、大學以上教育的人會傾向于贊同采用核能。

Young Sung Choi[4]針對韓國民眾進行了實證研究，得到了由感知風險與感知利益決定的核能公眾接受度模型，核事故以及核設施距離在此模型中也被納入風險中進行考慮。YuHao[5]對北京市大學生的核能接受度進行了調研，結果表明，安全感知、感知收益、環境意識、社會信任對核能接受度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此外，該文認為靠近核電站對接受度有顯著的負面影響。

但在熟悉度方面，前人的研究并沒有達成一個統一的態度。Lee[6]等人測量了民眾參觀核燃料中心前后知識儲備和態度的變化。結果顯示訪問者的知識儲量普遍有顯著的增加，但是態度變化并不一致。關于環境、技術和經濟方面的因子有較大的正面變化；但是對于健康和安全方面的因子，男性是正面變化，女性是負面變化。

Maharik[7]的研究則指出普通公眾掌握的核能知識越多，對核能的支持度就越高，但環保組織成員和工程協會成員的知識與核能接受水平并無關聯。

而熟悉度作為公眾形成對核能印象，進行利益與風險的感知的出發點，恰恰又是最適合通過公眾溝通和宣傳改變的變量，所以本文擬提出以熟悉度為顯變量的結構方程模型，為熟悉度是否能對核能接受度產生正面影響進行驗證，并據此對影響核能公眾接受度的因素進行鑒別和分析，以獲得能提高公眾核能接受度的有效策略。

1 影響因素識別和理論模型構建

1.1 理論基礎

1.1.1 風險認知

20世紀50年代開始，社會各界圍繞核風險、空氣污染、生物技術問題等風險議題，從不同立場出發闡發觀點，形成了關于風險問題的爭論。

1969年，Starr[8]在Science上發表文章探討技術發展與社會風險認知的關系，嘗試對“多安全才足夠安全”這一問題做出回答。Slovic[9]認為風險認知是指人們對風險的直覺判斷，并對“危險”和“風險”進行了區分，認為危險是客觀的，風險則不是以事實為基礎，而是以人們的感知為基礎的一個主觀的心理概念。

80年代后，隨著1986年切爾諾貝利事故的發生，關于風險的研究也在不斷擴展與深化，Beck提出了“風險社會”的觀點，Anthony Giddens也認為，“不管我們喜歡與否，有一些風險是我們都必須面對的，諸如生態災變、核戰爭等等。”[10]Mary Douglas則認為風險本質上是人們在社會生活過程中建構起來的，它反映了人們的信念、價值和文化觀念。在當代社會，風險實際上并沒有增多，也沒有加劇，僅僅是“被察覺、被意識到的風險增多和加劇了”[11]。

1.1.2 鄰避效應

“鄰避”一詞源于英語縮略詞“NIMBY (Not In My BackYard) ”的音譯，直譯為“不要在我家后院”。在公共部門配置設施以提升社會服務機能的進程中，部分設施諸如核電站、葬殯儀、垃圾處理廠、石化工廠等，既服務于廣大民眾，又可能會對周邊居民的生活造成健康和經濟上的危害和損失。周邊民眾對此類設施的普遍抗拒與厭惡的現象，被稱作鄰避效應。

風險認知理論認為，鄰避效應形成于風險設施的風險特征和公眾個人特征的交互作用，個人特征又能細分為知識、人格特質和信任傾向等。Slovic的研究表明[12]，普通民眾對風險的知覺一般以風險的質性特征為基礎，諸如風險的未知性、恐懼性、可控性等。Siegrist[13]收集了不同參與者對25項風險活動相關的個人知識和管理當局的風險、收益和信任，發現當人們缺乏相關知識時，更傾向于依靠情緒認同和信任等社會心理因素來評估風險和收益。XieXiaofei在研究公眾對各類風險的承受能力[14]后指出，不可控制、影響范圍廣的風險最容易令公眾產生恐慌，長期的片面媒體宣傳，很容易造成公眾對核能的恐懼心理，進而走入“信息繭房”之中，最終加重對核設施的鄰避效應。

1.2 基本概念

1.2.1 熟悉度

熟悉度即公眾對核能的了解程度，直接影響了公眾對核能的風險、收益等要素的了解程度。Park和Lessig[15]將個體對一項事物的熟悉程度分為主觀和客觀兩方面：公眾個人對事物的了解以及個人自認為對事物的了解。Alba和Hutchinson[16]指出，主觀認知更多地以經驗為基礎，客觀認知則主要取決于專業知識和能力。本文延續上述研究，通過調查公眾對核能的主觀認知和客觀認知來衡量公眾對核能的熟悉度，主觀認知即公眾對核知識的自我認知水平，客觀認知即公眾通過回答與核相關的問題所體現出的客觀認知水平。

1.2.2 信任度

在社會心理學理論中，信任被界定為一個人對社會關系中的他人或機構按照他們勝任的、可預期的、關注的方式行為所抱有的預期[17]。結合Huang Lei[18]等人對公眾信任度所做的研究，本文將信任分為學者、政府、企業、媒體和監督單位五方面進行構建。

1.2.3 感知風險

感知風險一詞由Bauer[19]最早提出，他指出對個體而言，感知風險是指個體對事物風險的感知，而實際風險則是經過嚴謹的科學評估后得出的客觀風險。Cox[20]將感知風險定義為兩個因素的函數，一是個體估計行為可能導致的不良后果的概率，二是個體估計行為可能導致收到的損失程度。綜合上述研究，本文將感知風險定義為：個體對核設施不良后果發生概率與嚴重程度的主觀判斷。

1.2.4 感知利益

國外有許多學者都對感知利益的概念進行過分析：Anderson[21]認為對于一件產品而言，感知利益實際上是對產品質量或利得的感知與為獲得產品而支付的價值的感知之間的一種權衡。Greenberg[3]等認為感知利益是與購買成本相對應的，對產品總體的感知效用。雖然不同學者對感知利益的觀點存在差異，但一致公認的是：感知利益是在個體對事物感知收益和感知成本之間比較產生的。公眾對核電站利益的感知集中在改善環境、用電、供暖費用、就業率等方面，在此基礎上，本文將感知利益定義為：個體在核設施建設中獲取收益與支付價值的主觀權衡。

1.3 理論構建

本節對現有研究公眾接受度影響因素的理論模型進行梳理，并在借鑒現有理論模型的基礎上提出本文研究假設。

2011年，Visschers[22]提出了以信任和情感為因變量的核能接受度模型，并在第二年的福島災難前后縱向研究中修改了模型，驗證了感知利益對感知風險的負面效果[23]。

房超[24]在《核能公眾接受度：研究，反思與對策》一書中提出了基于信任、熟悉、風險、能源和環境五因素的核能接受度結構方程模型，如圖1所示。

圖 1 核能五因素模型Fig.1 Nuclear energy five-factor model

Visschers和房超構建的核能接受度理論模型中，均使用了對風險、利益和能源的感知作為中介變量。但在關中地區進行預調研時，發現構建能源感知中的大部分題目信任度較低，且與其他變量間關系不明顯，因此將能源感知和利益感知合并。根據房超理論模型中信任度對接受度的作用不明顯的情況，將信任度對感知風險和感知利益的中介效應忽略，采用熟悉度作為唯一因變量，感知利益、感知風險、信任度作為中介變量，接受度作為最終變量的理論模型。

1.4 研究假設

結合上述研究中識別出的影響因素，本文提出以下研究假設。

1.4.1 熟悉度的顯在作用

從風險認知的角度考慮，熟悉度反映的是公眾對核能知識的了解多寡，并不會直接影響公眾的接受度，而是通過信任、利益感知等方式間接影響接受度。一般可以假定：

H1a：熟悉度對信任度有顯著正向作用;

H2a：熟悉度對感知風險有顯著負向作用;

H3a：熟悉度對感知利益有顯著正向作用。

1.4.2 信任的中介作用

由于我國核能產業基本屬于國有，對核能的信任也是對政府信任的側面體現，但又包含了對技術與其他組織等對象的信任。信任度越高的政府和企業，公眾越相信政府或企業的決策是對其有利的。反之，如果信任度不高，公眾就容易聯想到一些負面的事件和經歷，導致對新項目的不滿。因此，可以做出如下推測：

H1b：信任度對接受度有顯著正向作用。

1.4.3 感知風險的中介作用

Starr[8]指出，公眾對被動接受風險的接受度遠低于主動行為帶來的風險，而絕大多數情況下，核能風險對公眾來說都是被動性質的，因此公眾會對核能帶來的風險更加敏感。公眾對核能的態度極有可能會因為感知風險的增加為變得更負面。故提出假設：

H2b：感知風險對接受度有顯著負向作用。

1.4.4 感知利益的中介作用

Visschers在多篇研究中[22-23]都對核能的感知利益與接受度之間的關系進行了分析，一方面，感知利益對接受度有很強的正向促進作用；另一方面，相較難以直接觀測，具有概率性和未知性的核事故，公眾更容易理解核能所帶來的經濟和環境收益。并且這種理解會消除由未知所帶來的危機感。Visschers在其研究中指出：人們對核能收益的認識有助于減少他們對核能風險的感知與判斷。由此，本文提出假設：

H3b：感知利益對接受度有顯著正向作用;

H3c：感知利益對感知風險有顯著負向作用。

基于上文中對核能公眾接受度影響因素的理論分析，以及現有的風險認知和公眾溝通等理論，本文構建了核能公眾接受度影響因素的理論模型，如圖2所示。

圖2 理論模型Fig.2 Theoretical model

2 研究方法和數據來源

2.1 結構方程模型

由上文分析可知，有多種因素均會作為中介變量影響關中地區公眾核能接受度，并且不同因素之間存在一定的相互聯系。用傳統的回歸模型無法對這些變量進行很好的擬合，且無法探究各變量間的作用機理。通過采用結構方程模型，可以將不同變量對接受度的作用進行很好地擬合，量化各變量之間的影響因子。因此，本文采用結構方程模型對關中地區核能公眾接受度進行研究。

2.2 軟件介紹

SPSS(Statistical Product and Service Solutions)，是IBM公司旗下的一款數據處理與統計分析軟件，可以實現對數據的描述性統計、對數線性模型構建、相關分析、回歸分析、聚類分析等功能。本文使用SPSS分析問卷的結果，并對結果的信度和效度進行檢驗。

SPSS AMOS是獨立于SPSS的一款數據分析軟件，專門用于對數據的方差分析、協方差，假設檢驗，以及結構方程構建與分析。本文使用SPSSAMOS 構建結構方程模型，并對模型的有效性進行檢驗。

2.3 問卷設計和問卷實施

2.3.1 問卷設計原則和問卷結構

本研究的數據由發放調查問卷的形式獲取。問卷調查是為了通過調查對象了解到研究內容的現實情況，因此要對問卷的調查范圍和測量題項進行嚴格篩選。測量題項需要緊密圍繞研究假設展開，保證問卷內容與調查目的一致。本研究以公眾溝通領域的成熟量表體系為基礎，將每個變量拆分成多個方面設置題目，并在關中地區進行了預調研，通過比較問卷反饋中不同題目的結果，選取了每個變量下信度較高的題目作為調查問卷發放。

調查問卷主要包括3大部分：第一部分為引導語，說明本次調查的背景、程序以及目的等；第二部分為受調查者的性別、年齡、職業等基本信息；第三部分為問卷的主體部分，對上文分析的四個變量以及公眾對核能的接受度五個方面設計調查問題。問卷主體采用李克特5級量表法，1分為最低分，表示非常不贊同/接受，5分為最高分，表示非常同意/接受。

2.3.2 問卷實施

本文的調查問卷主要通過以下2種方式發放。

面訪調查：自2020年11月至2021年6月，本研究團隊在關中地區所包含的西安、寶雞、渭南、銅川、咸陽五市各隨機抽取一區，在公園、社區等公共場所使用方便抽樣的原則進行問卷調查。通過現場面對面的調查方式，調查人員對調查問卷的設計思路、相關概念進行了詳細解釋，問卷調查的質量控制較好，共發放問卷396份。

網絡調查：通過問卷星平臺，將電子版問卷通過微信，郵箱等平臺進行推廣。共發放問卷112份。

以有效問卷數量超過測量題項的十倍為標準(>310份)，在發放問卷中挑選通過質控題和完成度最高的330份問卷進行數據分析。

3 數據檢驗

3.1 信度檢驗

信度(reliability) 用來測量研究數據的可信程度。一般來說，信度分析有4種方法，分別為α信度系數法、折半信度法、重測信度法和復本信度法，其中α信度系數法是最常用的方法，計算公式為式(1)[24]:

(1)

3.2 探索性因子分析

本文首先通過SPSS進行探索性因子分析，調研問卷的KMO值為0.896，Bartlett球形檢驗顯著性水平小于0.001，說明調研問卷適合做因子分析。然后通過最大方差法進行因子旋轉，對模型中的五個變量進行提取，累計方差貢獻率為61.59%，得到的因子負荷矩陣，數值均超過了0.5，表明將五個變量作為因子可以有效表達題目的含義。

信度及因子分析結果，如表1所示。

表1 各變量信度及因子載荷Table 1 Reliability of each variable and factor loading

4 實證分析

4.1 描述性分析

2011年福島核事故發生后，公眾對核能的接受度發生了劇烈的下跌，在2012年的調查[25]中，支持發展核能的公眾比例由68%下降到33%；2017年，WuYican[26]對全國公眾進行的實證分析顯示，有72%的受訪者支持發展核能，而在本次調查中支持發展核能的比例為79%。接受度的再次回升，說明核事故造成的恐慌已經逐漸遠去，如今關中地區民眾對核能的接受度不低于全國平均水平。但當詢問是否愿意在關中地區發展核能時，公眾體現出很強的鄰避效應，表達支持意向的比例僅為34%。圖3為公眾對上述兩題目的回答情況。

圖3 關中地區鄰避效應顯著Fig.3 The NIMBY effect is significant in Guanzhong region

4.1.1 核謠言

本研究對公眾熟悉度的調查問卷設計為兩組問題——詢問主觀認知的問題，如“您認為自己是否了解核能”等；和詢問客觀認知的問題，如“碘鹽是否能預防輻射”等。圖4統計了有關輻射的客觀認知題目答題情況，五道題目的平均正確率為51%，但“碘鹽是否能預防輻射”這道題目的正確率僅為33%，并且回答錯誤答案的占比率也比其他題目更高。

圖4 各輻射相關題目正確率Fig.4 Correct rate of radiation related questions

“碘鹽能夠預防輻射“是福島事故時流傳的核謠言，這道題目極低的正確率，說明核謠言在關中地區流傳，影響著公眾對核能的看法。

本文認為謠言在公眾中仍然持有影響力的原因，在于公眾缺少對核能知識的權威了解途徑，導致部分公眾只通過網絡獲取核能信息(28%的受訪者表示在核能知識獲取途徑中只選擇了網絡媒體)，而切爾諾貝利事故、福島事故之后，部分網絡媒體在宣傳中不斷夸大，重復核能的風險以及核事故的嚴重后果，導致更多民眾將誤傳的網絡信息信以為真。

對于這種問題，應該在現實中和網絡上同時建立權威、廣泛的知識普及渠道，使用專業媒體向公眾投放通俗易懂的核能知識，針對各類核謠言進行澄清，破除“信息繭房”效應。

其次，要多面向公眾投放有關核能的積極信息，法國在最初進行核電宣傳時進行的事件營銷，就起到了很好的效果。在核能的宣傳中，可以效仿法國的做法，在我國已建成的核電廠周邊建立友好、親密的社區關系，在廠區與周邊地區之間營造出土地生機盎然，鄉鄰和睦共處的氛圍。然后將這些事例、風景以清新美麗的圖片或視頻的形式傳遞到社會中。形成一種視覺沖擊，給公眾留下深刻印象，進而為核能塑造一種頗富魅力的美麗、親和形象。

4.1.2 環境問題

圖5統計了在詢問“是否關心環境”和“是否認同核電站能改善環境”時公眾的回答情況，超過80%的人表示自己關心當地環境問題，但大多數人并不認同核電站能改善關中地區環境。這說明我國公民已經愈發具備環保意識，但是很多人并未意識到發電過程中的污染排放對環境的影響。

圖5 人們普遍關心環境問題，但不相信核電對環境能起到改善作用Fig.5 People are generally concerned about environmental issues, but do not believe that nuclear power can improve the environment

為此，應從核能對環境的保護作用入手，詳細、清晰地宣傳核能低碳、無廢氣的特點，以及會對環境造成的影響。并且根據關中地區供熱需求較大的特點，可以對核能供熱費用低廉，促進當地經濟發展這兩點進行宣傳，使得公眾了解核能的優點。

另外，模型證明了感知利益對感知風險有顯著負向作用。這驗證了Visschers所提出的感知利益對感知風險的遮蔽作用[22]：由于人們心目中核能的風險大多是概率性的——如核事故和輻射，核能在環境、能源、經濟上的利益則是確定性的(雖然每個人對利益大小的感知不同)，那些明確感知到核能利益的人傾向于輕視核能的風險。

4.2 結構方程分析

本文在SPSS AMOS軟件中使用結構方程對各變量間的影響關系進行擬合，并對模型有效性進行了檢驗。擬合結果如圖6所示，可以看出，熟悉度能夠增大感知利益，減小感知風險，從而提高公眾接受度。模型檢驗如表2所示，絕對擬合指標卡方自由度比為3.155，小于臨界值5；漸進殘差均方和平方根RMSEA為0.078，小于臨界值0.08；相對擬合指標GFI為0.880、AGFI為0.843、NNFI為0.857、CFI為0.880，均高于可接受標準0.8，模型擬合效果較好。

圖6 結構方程模型Fig.6 Structural equation model

表2 結構方程路徑系數及擬合指標Table 2 Structural equation path coefficient and fitting index

5 結論

本文從風險認知理論入手，在梳理已有研究的基礎上，主要有以下結論:

將收集到的信息進行實證分析，得到了關中地區公眾對核認知特點：

1)福島核事故的恐慌已逐漸消退，公眾對核能的接受度高于2011年前水平，并且不低于全國平均水平，但公眾對核能的鄰避效應非常強烈；

2)核謠言在公眾中仍然持有影響力，公眾缺少對核能知識的權威了解途徑；

3)公眾對環境問題的感知很強烈，但普遍不相信核電站能改善環境問題。

建立了以熟悉度為顯變量的結構方程模型，證實了關中地區公眾熟悉度對接受度的正向作用。模型的結論有：

1)熟悉度對信任度和感知利益有顯著正向影響，對感知風險有顯著負向影響；

2)感知利益對接受度有顯著正向影響，對感知風險有顯著負向影響；感知風險對接受度有顯著負向影響；

信任度對接受度無顯著影響。基于上述結論，提出有利于提高關中地區公眾接受度的建議如下：

1)結構方程模型顯示，熟悉度會增大感知利益，減小感知風險，進而提高公眾接受度。故從認知側提高公眾接受度，首先應從熟悉度入手，需要涉核政府部門和企業積極對外發聲，通過接觸來增強人們對核能的熟悉和安全感，減輕公眾對核電風險的心理感知；并通過媒體，新聞等方式進行宣傳，拓展公眾獲取核能知識的途徑，做到為核電站“祛魅”。

針對公眾對核電站利益感知不全面的特點以及核謠言導致的不利影響，應采取知識普及與事件營銷相結合的宣傳策略。一方面，對核能帶來的環境、能源、就業等優勢，以及可能產生風險的形式、規模進行詳細清晰的宣傳，引導公眾理性認識核能；另一方面，結合具體核設施與周邊社區形成良好關系的事例，配以圖片，視頻進行宣傳，從感性上扭轉公眾對核電站的認知偏差，阻斷核謠言的傳播鏈條。

2)對于信任度，與國外的研究(直接路徑系數集中在0.2～0.3)相比，信任度對接受度的直接路徑系數0.08是一個較低的值。本文認為，這種差異產生的原因，其一在于關中地區公眾對政府決策的參與層次較淺；其二則是關中地區政府、企業、機構在核能方面組織的活動過少，公眾對核能有關活動的組織者不熟悉。從中體現出的是關中地區公眾未能完全意識到政府、企業、機構對核能的重要性，這既會導致公眾對核能的感知出現偏差，也不利于權威知識普及渠道的建立。

改進這種情況應從關中地區政府、企業的對外宣傳入手，令涉核政府部門和企業積極對外發聲，組織活動以提升知名度，切實的參與到博覽會、知識競賽、參觀日等活動的開展與籌備中，與公眾建立良好及時的信息溝通機制，向社會強調先進的核安全文化，爭取公眾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