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蔚 張美玲 駱小娟
慢加急性肝衰竭(acute-on-chronic liver failure,ACLF)是慢性肝病可能在短時間內出現急性肝臟損傷的一種情況,臨床主要表現為黃疸和凝血功能障礙。乙型肝炎是我國肝衰竭主要病因之一[1],整個病程包括肝組織的自身免疫傷害、組織缺血缺氧和內毒素三大要素,其中誘發肝衰竭的主要因素為免疫損傷[2]。其發生機制是因為在肝臟的炎癥反應階段內,多種細胞因子發揮了生物學作用[3],如腫瘤壞死因子α(tumor necrosis factor-alpha,TNF-α)等[4]。目前已有研究表明[3]細胞因子在ACLF的發生、發展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但暫且缺少更細層面的分析。本研究檢測了所有研究對象的多項細胞因子,以IL為主,目的在于探討細胞因子是否與ACLF病情嚴重程度相關,以及如何影響患者臨床轉歸。
收集2019年2月—2021年5月本院收治的乙型病毒性肝炎(hepatitis B virus,HBV)相關ACLF患者24例,列為 ACLF組。經過治療,在全部24例患者中被治愈的患者為16例,治愈患者癥狀或體征消失,或明顯好轉,肝功能恢復至正常水平;而未治愈8例均已死亡,其中5例臨床死亡,3例經專家評估無治愈可能,家屬簽字放棄治療。納入標準:肝衰竭符合2018版《肝衰竭診治指南》[5]、乙肝診斷標準為符合以2015版《慢性乙型肝炎防治指南》為診斷標準[6]。將同期住院的25例慢性乙型肝炎(chronic hepatitis B,CHB)患者設置為CHB組。同時期健康體檢志愿者被列為健康對照組,共25例。排除標準:排除其他肝炎病毒(如丙型肝炎病毒、丁型肝炎病毒等)的多重感染、排除獲得性免疫缺陷病,排除敗血癥、深部真菌感染,排除藥物、酒精、自身免疫反應等其他 因素引起的肝損傷,排除既往或近期使用免疫抑制劑治療者。本研究通過湛江市第四人民醫院倫理委員會批準。三組研究對象的一般資料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具有可比性,見表1。

表1 三組研究對象一般資料比較
患者及體檢者入院時,即采集其空腹外周血,采用凝膠分離管及時分離血清,分裝置入-20℃冰箱冷凍保存,統一檢測所有樣本的白細胞介素2(interleukin-2,IL-2)、白細胞介素 4(interleukin-4,IL-4)、白細胞介素 6(interleukin-6,IL-6)、白細胞介素8(interleukin-8,IL-8)、白細胞介素10(interleukin-10,IL-10),白細胞介素 12(interleukin-12,IL-12)、γ干擾素(γ interferon,IFN-γ)和TNF-α在外周血中的水平。試劑盒購于美國BIO-RAD公司。操作嚴格按照說明書進行。檢測儀器為美國BIO-RAD公司制造的Bio-Plex200LUMINEX儀,洗板機為邁瑞MW-12A。
血清樣本的所有生化項目由全自動生化分析儀檢測,儀器為日本生產富士700,試劑為儀器配套提供。乙型肝炎5項采用全自動電化學發光法檢測,儀器為德國羅氏Cobase601化學發光酶免疫分析儀與其配套試劑。IL-2、IL-4、IL-6、IL-8、IL-10、IL-12、IFN-γ和TNF-α在外周血中的水平以化學發光方式進行檢測,HBV DNA檢測使用熒光聚合酶鏈反應,采用美國ABI-7300型儀器,HBV核酸定量檢測試劑盒由湖南圣湘生物科技公司提供。
觀察IL-2、IL-4、IL-6、IL-8、IL-10、IL-12、IFN-γ和TNF-α在外周血中的水平,HBV核酸在外周血中的定量結果。終末期肝病模型(model for end-stage liver disease,MELD)用于年齡≥12歲的患者,評分為6~40分,得分越高,病情越嚴重,計算公式為:R=3.78×ln[TBiL(mg/dL)]+11.2×ln(INR)+9.57×ln[Cr(mg/dL)]+6.43*(膽汁性或酒精性 0,其他1)[7-8],R>18分為高危;15~18分為中危;≤14分為低危。
所有數據均檢測三次并取均值,并進行正態性檢驗,若不符合正態分布則采用[M(P25,P75)]表示,進行Kruskal-Wallis檢驗,組間用Mann-WhitneyU檢驗。雙側P<0.05表示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采用SPSS 22.0進行分析。預測效能采用受試者工作曲線(ROC)下面積(AUC)表示。
ACLF組IL-6、IL-8、IL-12和TNF-α顯著高于CHB組(P<0.05),CHB組與健康對照組間水平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2、表3。

表2 各組細胞因子水平比較[M(P25,P75)]

表2 (續)

表3 具體統計量
ACLF患者中,死亡患者IL-6、TNF-α水平和MELD評分顯著高于治愈組(P<0.05)。見表4。

表4 不同臨床轉歸患者細胞因子水平和MELD評分比較
通過計算,IL-6、TNF-α水平和MELD評分的AUC分別為0.684、0.733、0.687,通過比較,TNF-α水平的AUC顯著高于IL-6水平和MELD評分。見圖1。

圖1 IL-6、TNF-α水平和MELD評分ROC曲線病情轉歸的預測效能
我國是乙型肝炎高發國,相當部分患者ACLF與HBV感染相關[9],其發生機制目前尚未完全明確。肝衰竭在臨床嚴重肝病患者中屬于常見的癥候群,病死率極高。各國學者多年來不斷探索肝衰竭的定義、病因、分類、分型、診斷和治療、預后判斷等問題。國際上做了很多循證醫學臨床研究,2012年,歐洲29個中心共同對肝硬化急性失代償患者進行前瞻性研究,樣本來自歐洲8個國家29個肝病中心,共1 343例,均為肝炎急性失代償住院患者。將28 d內病死率設定在15%作為ACLF的標準進行篩查,最后發現多臟器功能衰竭(multiple organ failure,MOF)是導致高病死率的原因。發生多臟器功能衰竭是肝炎失代償期出現高病死率的原因。將ACLF定義為患者本身具有慢性肝病,并隨之出現肝功能急性惡化,直至危機事件出現,多在4周內發生多器官功能衰竭,因此病死率居高不下。ACLF的定義,國際上認為ACLF必須是一個快速進展的,高病死率的群體。
推測ACLF重要病理生理過程之一是系統性炎癥反應綜合征(systemic inflammatory response syndrome,SIRS),其中起著重要作用的可能是細胞因子。SIRS指全身的炎癥反應(身體對多種細胞因子/炎癥介質的反應),內毒素是全身性炎癥反應(systemic inflammatory response,SIR)的觸發劑,沒有特效藥物可治愈。無論是感染性還是非感染性因素,都可通過相應的途徑來激活免疫細胞,釋放TNF-α、IL-1等細胞因子介質,參與機體免疫反應以抵御外界對機體的刺激。這些免疫細胞不僅能夠激活粒細胞,損傷內皮細胞,激活血小板黏附反應,釋放多種脂質代謝產物與氧化自由基等,并進一步激活免疫細胞,同時在機體內形成一系列級聯反應,引起更多炎癥介質因子的產生,加速炎癥反應發生發展。機體代償能力若失衡,則將引起廣泛組織細胞損傷,引發全身免疫細胞被激活從而引起一系列綜合征。同時內源性免疫炎性因子在機體中產生后形成級聯反應。危重患者因機體代償性抗炎反應能力降低以及代謝功能紊亂,最易引發SIRS。嚴重者可導致多器官功能障礙綜合征(multiple organ dysfunction syndrome,MODS)。
有學者認為,人體感染HBV后,CD8+T淋巴細胞(cytotoxic T lymphocyte,CTL)攻擊受到感染HBV的肝細胞,造成大量的肝細胞溶解和凋亡。這種肝損傷激活Kuffer細胞釋放多種細胞因子,這些細胞因子不僅直接損傷肝細胞,還進一步募集大量固有免疫細胞趨化至肝臟,加重肝臟的損傷,從而引起肝衰竭[10-11]。
由免疫細胞(如單核-巨噬細胞、T、B淋巴細胞、自然殺傷細胞等)和其他非免疫細胞(內皮細胞、上皮細胞、成纖維細胞等)合成、分泌的細胞因子,是一大類小分子蛋白質,具有廣泛生物學活性。這些細胞因子與相應受體結合,調節細胞周期、影響細胞分化和引起細胞學效應,調控免疫應答,是一類蛋白質,分子量低,能由抗原、絲裂原或其他因素誘導多種細胞產生,無論是固有免疫應答還是適應性免疫應答、干細胞分化成熟、細胞生長及幫助損傷組織自行修復等多種功能。細胞因子可被分為六大類,分別是白細胞介素、干擾素、腫瘤壞死因子超家族、集落刺激因子、趨化因子、生長因子。根據其功能又分為促炎性與抗炎性細胞因子兩大類[12-13]。大量細胞因子在體內通過三種分泌方式(旁分泌、自分泌或內分泌)發揮作用,其生理特性具有多效性、重疊性、拮抗性、協同性等特點,以復雜的網絡形式參與調節人體多種重要生理功能。因此細胞因子的研究具有重大應用價值,有助于從分子水平闡述免疫調節的機制,有助于臨床預防、診斷疾病,也可用細胞因子進行疾病治療,目前,利用基因工程技術,已經將重組細胞因子用于治療多種與免疫相關的疾病,如腫瘤、炎癥等,效果可喜,具有廣闊應用前景。
本研究通過對研究對象相應細胞因子比較,發現ACLF組患者外周血中IL-6、IL-8和TNF-α水平顯著高于另外兩組(P<0.05)。Grünvogel等[4]提出這種現象可能是ACLF發生的免疫病理機制。
本研究比較了死亡組和治愈組患者之間的IL-6、IL-8和TNF-α水平,結果表明,死亡組IL-6和TNF-α水平顯著高于治愈組(P<0.05),表明預后不佳時IL-6和TNF-α水平大幅升高,MELD評分是用于判斷終末期肝病嚴重程度和生存率的預測指標,本研究中ACLF患者MELD評分也顯著高于其他兩組患者,有文獻[2]認為血清IL-6水平跟肝細胞壞死程度正相關,認為其在一定程度提示急性肝衰竭嚴重程度,但這兩者對預后是否有判斷作用,還需要通過AUC的計算與比較來進行研究。IL-6和TNF-α與ACLF的并發癥之間可能互為因果、相互促進[14-15]。結果顯示三者AUC絕對值均>0.5,均對ACLF的預后有提示作用,其中TNF-α數值最大。
綜上所述,檢測血清中的IL-6和TNF-α有助于判斷ACLF患者疾病嚴重程度和臨床轉歸。然而,細胞因子來源復雜,需結合臨床綜合判斷。另外,因研究對象特殊而使ACLF組樣本量較小,更可靠的截斷值計算需在更大樣本量的基礎上進行,本研究后續仍需要進一步加大樣本量驗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