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建光(京東集團首席經濟學家)
我國應對外部風險的關鍵,依然是穩定內需
最近,美國公布的1月國內生產總值(GDP)和就業數據均超出市場的預期。
短期內,美國呈現就業企穩、工資上行、經濟過熱的基本面特征,這無疑支持了美聯儲當前加快緊縮、抑制通脹的決策。1月的議息會議后,美聯儲主席鮑威爾甚至強硬表態“不排除每次會議都加息”。
但與此同時,仍需警惕美聯儲加息可能造成的多重風險。近年來,美聯儲政策目標越發多元化。自2008年金融危機以來,美國開啟超級寬松周期,貨幣政策在通脹和就業以外,還需兼顧增長穩健性、金融穩定性等目標,這一特征在美國將現代貨幣理論(MMT)付諸實踐后愈發明顯。
2021年,美國經濟的強勢復蘇主要得益于MMT政策實踐下的財政強刺激,而當前美聯儲的貨幣政策緊縮無疑將制約美國財政擴張,這不僅威脅到美國經濟復蘇,還可能在股市、房市、政府債務、新興市場等方面引發金融風險。
風險一:通脹水平空前,抑制難度加大。2022年1月,美國消費者價格指數(CPI)同比上漲7.5%,連續4個月高于6.0%,再創近40年新高。筆者曾提出有幾大因素共同推升美國通貨膨脹:供給“瓶頸”未有效緩解;職位空缺率、離職率居高不下,就業結構失衡在推動工資上行;全球能源供應持續緊張,油價持續飆升;房價、房租,進口品價格等仍然保持高位。而本輪通脹受多重因素推動,并非單一貨幣現象,僅依靠貨幣緊縮手段來抑制通脹,無疑需要美聯儲更快地加息。如果力度不足,則存在高通脹持續更長時間的可能。
風險二:貨幣緊縮制約財政擴張,影響經濟復蘇。當前,美國經濟基本面仍面臨諸多制約因素。一方面,奧密克戎引發的疫情再度沖擊生產,1月美國制造業采購經理指數(PMI)創2020年10月以來新低;全球運力緊張仍未緩解,1月末中國出口集裝箱運價指數(CCFI)飆升至3 565.3點,再創新高。另一方面,需求拉動也在減弱,在美國政府補貼“退坡”后,私人儲蓄率已降至疫情前的水平,1月的“密歇根消費者信心指數”回落至68.8,大幅低于預期。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在近期的經濟預測中,已大幅下調美國2022年經濟增速1.2個百分點至4.0%。如果美聯儲緊縮力度選擇不當,或將造成通脹未能有效緩解、經濟復蘇亦受阻的“滯漲”局面。
風險三:資本市場波動加劇易引發多方面的負面影響。超級寬松周期環境下,資產價格上漲和美國債務擴張從本質上來說都是貨幣現象。政策轉向導致流動性收緊和融資成本上升,將給美國擴大政府開支、企業盈利增長、居民財富增值帶來極大挑戰。2022年開年,美股劇烈調整,1月標普500和納斯達克指數的下跌幅度一度達到9.2%和14.7%。與此同時,近年美國政府債務在超低利率情況下大幅攀升,債務率已超120.0%,美聯儲加息將抬升利息負擔。此外,在2022年,美歐貨幣政策的一致性仍存在較大不確定性,這可能進一步加劇美元指數波動,進而引發新興市場風險。
綜合來看,盡管當前各界普遍認為美聯儲加息對中國影響有限,但仍應密切關注美國經濟復蘇放緩、美股波動加大、債務風險暴露等外部隱患,有針對性地做好準備。在筆者看來,我國應對外部風險的關鍵,依然是穩定內需。貨幣政策應堅持“以我為主”,把握美聯儲加息前的寬松窗口期,瞄準市場關切精準發力、靠前發力;財政政策需進一步加大支出力度,從保市場主體適當向保終端消費傾斜,運用減稅降費、消費券等組合拳,盡快提振內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