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時代財富管理業的稅務籌劃方向

文/王增武 編輯/白琳

在共同富裕的時代主題下，稅收的二次分配功能將發揮更大作用，個人、家庭、企業應在規范完稅的基礎上加強稅務籌劃，機構應更多圍繞稅務籌劃開發產品、服務。

中央財經委員會第十次會議強調，“在高質量發展中促進共同富裕，正確處理效率和公平的關系，構建初次分配、再分配、三次分配協調配套的基礎性制度安排”。我國新時代財富管理業的主題是共同富裕，共同富裕的基礎是高質量發展，高質量發展的要義是經濟的平穩運行。在共同富裕的主題下，雖然不可避免地要討論三次分配——公益慈善，但要看到稅收對收入的二次分配效應也會得到強化。鑒此，政府應出臺更多與三次分配相關的稅收優惠政策；企業應在規范完稅的前提下做好稅務籌劃，以規避家業更迭風險，通過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帶動共同富裕；個人或家庭應在“規范完稅”的基礎上利用現有的金融制度優勢對沖潛在的風險；機構應順應時代潮流，加大開發與稅務籌劃相關的教育、養老型產品或服務。

稅務籌劃的國際趨勢

從國際上來看，全球稅務信息透明化成為大勢所趨，稅收籌劃方案已成為境外私人財富管理業務的重要轉型方向。

2010年，美國通過《外國賬戶稅收合規法案》（FATCA），并于2014年7月1日正式生效。FATCA要求海外金融機構向美國提供美國納稅人在海外的資產信息，以供美國政府查稅。2014年7月，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發布《金融賬戶涉稅信息自動交換標準》，旨在加強各國之間的國際稅收合作，打擊跨境逃避稅。2015年12月，中國正式簽署《金融賬戶涉稅信息自動交換多邊主管當局間協議》，正式加入OECD的“統一報告標準”（CRS）。截至2019年7月，已有106個國家（地區）簽署實施CRS，其中，92個國家（地區）已開展相關信息交換。

隨著FATCA和CRS的相繼實施，以瑞士私人銀行業為代表的離岸財富管理業的私密性已不復存在。2021年底，瑞士聯邦稅務管理局已向上百個國家或地區移交了相關離岸客戶的資料。從機構展業的角度而言，自2016年起，瑞士私人銀行業的轉型方向就是向客戶提供在全球范圍內跨地區、跨市場、跨產品的全方位、定制化稅收籌劃方案，這也代表了全球私人財富管理的發展趨勢。

稅務籌劃的國內環境

長期以來，我國個人對稅收的意識并不強烈，這與我國“營改增”之前長期實行價內稅有一定的關系。近幾年隨著我國稅制改革進程的推進，個人所得稅、房地產稅等稅務問題對于個人的重要性已逐步凸顯。在共同富裕的背景下，稅收對收入的二次分配效應將進一步強化，從個人、家庭到企業都要在規范完稅基礎上強化稅務籌劃意識。

2018年8月31日，第十三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五次會議表決通過了《關于修改〈中華人民共和國個人所得稅法 〉的決定》，決定自2019年1月1日起施行。其中，“免征額”提高至每月5000元等部分減稅政策從2018年10月1日起先行實施。新《個人所得稅法》不僅進一步發揮調節個人收入的作用，還引入了反避稅規則，順應了全球稅務信息透明化的趨勢。

2021年或可稱為房地產稅元年，中央政府和財政部在公開場合多次提到“房地產稅”，房地產稅試點改革有望推進。2021年10月16日出版的《求是》雜志發表習近平總書記重要文章《扎實推動共同富裕》，指出“要積極穩妥推進房地產稅立法和改革，做好試點工作”。

2021年12月31日，財政部聯合國家稅務總局發布《關于權益性投資經營所得個人所得稅征收管理的公告》，第一條就要求“持有股權、股票、合伙企業財產份額等權益性投資的個人獨資企業、合伙企業（以下簡稱獨資合伙企業），一律適用查賬征收方式計征個人所得稅”。針對權益性投資經營的個人所得稅征收管理進一步加強，這表明個人、家庭和企業均要規范完稅。

家族財富管理風險及應對

筆者以家族企業發生更迭（即實際控制人變更為非家族成員）的樣本，梳理導致家業更迭的風險和對策（見附表）。可以看到，稅務風險是導致家族企業發生更迭的主要原因之一，因其屬于系統性風險所以理論上不可對沖，主要對沖策略是規范完稅。

家族企業更迭風險及對沖策略

通過公開信息整理的91家發生更迭的家族企業為樣本（以信息明確的樣本作為統計基準），家族企業更迭風險包括個人、家庭、企業三個層面的風險。稅務風險是企業層面的風險之一，即偷漏和瞞報企業所得稅的風險、公司財務人員的道德風險等，個人所得稅、房地產稅、遺產稅等也是潛在風險。從統計結果看，導致企業更迭的前三名風險分別是債務風險、經營風險、死亡風險，稅務風險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從各項風險的應對策略來看，稅務風險是系統性風險，理論上不可對沖，其主要應對策略是規范完稅。除此之外，道德風險、刑事風險等系統性風險不可對沖，其他的大部分風險可用家族信托或保險產品進行對沖，還可采取非制度性的定性策略，如防范死亡風險的遺囑、防范婚姻風險的遺囑以及防范控制權風險的代持協議、AB股權以及超級董事會等。其中，利用家族信托防范家族企業可對沖更迭風險的重點在于權益重構和機制設計，即委托人或受益人的選擇安排以及微觀觸發條款的安排等，如防范不良風險（經營者因不良嗜好導致企業更迭的風險）的防揮霍型信托、防范婚姻風險的婚前隔離信托和婚后保護信托、防范控制權風險的股權信托等。人身保險在防范家業更迭風險的主要應用體現在個人風險防范層面，除了應對死亡風險和不良風險外，終身壽險還可防范獨生子女的失獨風險等。

總結與建議

當前，稅務籌劃已成為全球財富管理業發展的重要主題。在我國以經濟高質量發展促進共同富裕的理念下，國內財富管理業也將迎接這一趨勢。作為財富管理業的各參與方，政府、機構、企業、個人應有所為、有所不為。

就政府部門而言，除了強化稅收對收入的二次分配效應外，也應關注與三次收入分配相關的稅收政策，即與公益慈善相關的稅收政策的制定，引導企業家踐行“財富向善”的理念，通過稅收政策鼓勵企業家捐贈股權等其他資產踐行公益慈善。

就參與機構而言，商業銀行、非銀行金融機構或非金融機構應做好產品或服務的轉型發展：如果說過去主要專注于財富保值、增值產品和服務，那么未來更應該關注稅務籌劃型產品、服務的開發建設，比如與教育、養老等相關的產品和服務。

就企業個體而言，未來的稅收籌劃不存在“灰色地帶”，因而企業要在規范完稅的前提下做好稅務籌劃，以規避潛在的家業更迭風險。

就個人家庭而言，在規范完稅的前提下，利用現有的金融制度（如信托、保險）對沖潛在的家業風險，即提升“法商”思維。關注家族信托在規避家業更迭風險方面的應用，如應對死亡風險的防意外家族信托、應對賭博風險的防揮霍型家族信托以及應對債務風險的家業隔離家族信托等。再如，個人可以利用終身壽險對沖遺產稅，還可以利用年金險對沖房產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