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越欣 張曉陽
(1. 江蘇大學科技信息研究所 江蘇鎮江 212013;2. 江蘇大學圖書館 江蘇鎮江 212013)
2021年是我國圖書館事業“十四五”規劃的開局之年,如何擘畫新階段智慧圖書館的發展方向與路徑,實現“智慧化管理、全網立體集成、全域連通、虛實交互”的“探索實踐”[1]成為圖書館業界關注的焦點。全國智慧圖書館體系建設“1+3+N總體架構”的理念和思路[2]4-14吹響了我國智慧圖書館系統化建設的號角。可以預見,“十四五”時期,將是我國各級各類智慧圖書館探索實踐的高峰期。智慧圖書館建設是一項長期工作,離不開良好的行業發展生態,更需要有一個面向目標、落實規劃的科學驅動機制來協同高效地推進其建設進程。由此,文章以“交互”為核心理念,探析“交互驅動”的原理與方法,以期為智慧圖書館建設提供相關借鑒。
交互是一個多義項詞。在技術領域,交互設計(IXD)結合了人機交互和用戶體驗設計等領域的經驗,將信息技術嵌入充滿社會復雜性的物質世界,定義和設計人工系統,并提供關于產品界面設計的行為決策[3]。每個具有交互功能的系統或平臺都設計了自己的方案來支持用戶與系統的交互,這些方案被稱為交互的路徑[4]。Wiener最早提出社會交互的概念,他認為社會學意義上的“交互”是指社會中的個人、群體和群體之間通過語言或其他信息傳播方式發生相互依存行為的過程[5]。網絡時代的圖書館建設正是以這兩種形態進行交互驅動的:一方面,圖書館利用現代網絡和計算機技術,通過虛擬空間不僅為用戶提供相關咨詢、信息或服務,還能在用戶與用戶之間、用戶與平臺之間建立一座“橋梁”,從而碰撞出更多的創意、思想和需求,實現“人機交互”;另一方面,圖書館工作者作為一個群體,通過與用戶的“相互依存行為”,能在文化傳承、知識傳播的方向、深度、范圍、頻率四個維度上實現與全社會各行各業群體和個人之間的“人際交互”。“人機交互”和“人際交互”共同推動圖書館事業的發展,不斷優化履行圖書館基本職能。
一些學者就智慧圖書館建設的驅動理念從不同角度展開了討論,相關研究主要集中在目標感召驅動、要素變革驅動、技術支持驅動、數據平臺驅動、保障體系驅動五個方面。
1.2.1 目標感召驅動
即從宏觀大格局角度出發,提出智慧圖書館建設的目標形態和運行狀態,并以這些形態和狀態的規劃藍圖感召驅動。如饒權提出實現智慧圖書館高度集成化運行管理的“1+3+N總體架構”目標形態[2]4-14;王世偉提出智慧圖書館的三種目標運行狀態:全面感知、立體化和協同共享的“互聯”,低碳節能、靈敏化和集群整合的“高效”,虛實結合、智能化和個性交互的“便捷”[6];柯平等提出圖書館應根據其空間、資源、服務、管理四要素特點,對發展情景進行規劃,明確進度表和路線圖,為智慧轉型目標的確定提供依據[7]4-17。
1.2.2 要素變革驅動
即智慧圖書館是由若干要素的融合重構以及系統架構的轉型來驅動建設的。夏立新等提出以“資源、人、空間”三大核心要素來構建支持用戶智慧活動的智慧環境,認為用戶智慧激活是智慧圖書館要素驅動中的重要理念[8]35-44;朱玲玲等構建的“動機—能力—情境”動力機制模型,是有關圖書館員智慧驅動的研究成果[9];邵波等認為資源和空間要將“數字智能”視為圖書館創新賦能的依據,驅動用戶需求和圖書館資源之間實現智慧服務[10];李玉海等提出要從信息資源的“深加工”和空間環境的“智能化”轉變等角度著手研究[11];程煥文等根據“智慧平臺為體系架構、智慧空間為形態標志、智慧服務為終極目標”的“平臺、空間和服務”三要素,提出圖書館生態進化理念,從側面強調了要素驅動的功能[12]。
1.2.3 技術支持驅動
即以現代技術驅動圖書館資源的泛在化,空間、設施的智能化等。劉煒等提出了5G技術應用于圖書館的十大場景[13];陳小平認為區塊鏈技術可以在管理機制、資源數據庫構建、知識服務模式上促進圖書館向智慧化方向轉變[14];初景利等認為智慧圖書館需借助物聯網、人工智能等智能感知技術,成為實現智慧化管理和服務的集成生態系統[15];王世偉強調智能技術的加入,可以使圖書館服務呈現出一體化、公開化、數據化、網絡化、即時化、可視化、互動化、場景化等特點[16];還有學者從虛擬現實技術、可穿戴技術、人臉識別技術等圖書館應用的角度闡述了技術對智慧圖書館建設的驅動作用[17]。
1.2.4 數據平臺驅動
即以各類數據在智慧圖書館平臺上的發布、傳播、交互、運用來驅動智慧圖書館的功能。邵波等提出以“數據驅動”為核心,建立新一代圖書館服務平臺,實現圖書館“大數據”的加工與應用,以適應智慧圖書館用戶數據服務的新需求[18];魏來等依據資源數據、用戶數據、環境數據,構建了基于數據管理的智慧圖書館功能框架[19];于興尚等以數據驅動為基礎,從數據收集、管理、分析、展現四個層面規劃設計了智慧圖書館模型[20];李玉海等認為數據是打通智慧圖書館與用戶連接的核心與關鍵,優化數據管理與構建數據平臺是保障圖書館智慧服務實踐的重要支撐[21]30-35。
1.2.5 保障體系驅動
即通過一系列保障措施,驅動智慧圖書館建設走上科學發展的快車道。如構建智慧圖書館評價體系、標準規范體系及人才培養體系[2]4-14;饒權等指出圖書館在實現智慧轉型的過程中,要彌補數字鴻溝,促進數字包容,保障公眾獲取信息的平等性[22];陸康等認為圖書館的智慧變革需要從構建與業務有機結合的制度模式、探索規范技術創新的標準體系、形成行業自主的精細化管理秩序三方面提供制度保障[23];盧小賓等對構建多維標準體系、整合現有標準體系、標準制定領域國際合作的深化、促進標準制定主體的多元化等方面進行了探討[24]。
通過上述相關概念與定義可知,學界在智慧圖書館建設驅動理念方面的研究取得了一定成果,但綜合不同視角的智慧圖書館驅動理念的研究較少,也缺乏對智慧圖書館建設進程中的“交互驅動”概念的深入研究。
文章參考已有研究成果,依據圖書館“要素說”的基本理論,將目前比較流行的智慧圖書館“資源、人、空間”三大核心要素[8]35-49調整為“資源、空間、設施”三大要素。將“人”的要素提升一個層面,以人的“理念、素養、智能”三要素的智慧化,引領“資源、空間、設施”三要素的智能化,體現以人為本、以用戶為中心的理念在智慧圖書館建設進程中的重要性,形成智慧圖書館建設的要素關系環(如圖1中心部分)。
文章基于兩種交互形態類型描述智慧圖書館的“交互驅動”概念,既重視人與外部環境(包括網絡環境、技術工具環境、知識生態環境)的廣義“人機交互”驅動,也重視社會學意義上的用戶與圖書館群體的“人際交互”驅動。從外部環境、用戶、圖書館三個維度,基于多因素的整合重組和邏輯互連關系,依托現代技術手段與智能平臺,構建了智慧圖書館建設資源、空間、設備的“數據交互”驅動,并形成對智慧圖書館建設理念、素養、智能三個軟實力持續推進的人文交互驅動。
在要素關系環外,以用戶、圖書館、外部環境(智慧城市具象化)為三個交互主體,分別列出各交互主體參與交互的若干項目,并用箭頭勾畫出交互路徑,形成智慧圖書館交互驅動系統框架(見圖1)。這表明智慧圖書館建設進程中的交互驅動,是一個多路徑、多形態相輔相成的數據交互和人際互動系統,并在不斷進化發展。

圖1 智慧圖書館交互驅動系統框架
文章從兩個視角闡釋智慧圖書館建設進程中的交互驅動類型:從技術領域上看,數據交互是在智慧圖書館建設進程中以“嵌入信息技術”為中心,定義用戶、圖書館和社會相關群體之間交流內容(數據)和結構(數據形態)的交互;從社會學意義上看,人文交互就是用戶、圖書館和社會相關群體之間,在智慧圖書館建設問題上踐行著相同或相似的價值理念,在理念、素養和智能之間相互依存、補充和促進,進而碰撞出更多的行為需求、創新觀點等的交互。
數據交互驅動既是智慧圖書館建設的支撐、鑰匙和源泉,也是體現智慧圖書館智能化技術和設施水平的重要標志。雖然目前圖書館應用大數據技術的能力不足,但可識別并做好“小數據”建設,用“小數據”的融合交互來撬動智慧圖書館“大生態”的發展。數據的分類方法有多種,如可根據數據生產主體將其劃分為用戶數據、圖書館數據和外部數據等;根據數據類型將其劃分為結構化數據、半結構化數據和非結構化數據等;還可以根據數據交互狀態劃分非交互性數據、交互性數據和深度交互性數據等[21]30-35。為方便討論,文章以智慧圖書館建設的參與主體(用戶、圖書館、外部環境)為主線,按照數據類型(結構化數據、半結構化數據和非結構化數據)構建二維交互關系(見表1),重點從用戶的身份數據、行為數據和體驗數據視角出發,討論其與各類數據的交互情況及其對智慧圖書館建設進程的驅動。

表1 數據交互類型
用戶身份數據即圖書館用戶的信息,是代表用戶自然屬性和社會屬性基本特征(如人口統計特征)的結構化數據,具體包括用戶的基本信息、專業背景、研究項目、科研產出、別名管理、數據庫使用記錄等知識活動要素。用戶身份數據廣泛存在于圖書館的各種管理和服務系統中,也存在于商業數據庫、社交網站和相關行業的用戶信息系統中。其與圖書館文獻、空間、環境設施等資源的基本數據,外部環境的人口與文化數據、相關行業數據、各類標準數據一樣,都是客觀性強的事實性數據和結構化數據(李玉海等將其看作非交互數據[21]30-35)。事實上,這些數據雖然不需要借助人與服務系統的交流實現交互,但它可以通過人類數據交互,即以比對、分析甚至用戶平面畫像的方法,多方位與圖書館和外部環境的各種結構化數據進行交互,并以交互結果為依據,進而作出決策。用戶身份數據與其他參與主體結構化數據的交互,落腳點主要在于對智慧圖書館建設宏觀方向的把控。
用戶身份數據與圖書館文獻、空間、環境設施等資源基本數據的人類數據交互,主要從4個宏觀層面服務于智慧圖書館建設進程。一是引導智慧圖書館根據文獻類型、形態和內容特征等按需進行智能立體化資源采購;二是基于本地數據分析制定服務與館藏發展策略;三是為智慧圖書館空間建設提供規劃布局和功能定位依據,滿足不同用戶群體的需求;四是為確定圖書館智能化自助設施的選型選項、智慧服務中的機器學習提供參考,最大程度發揮自助設施和智慧服務系統的效用。
用戶身份數據與人口文化數據、相關行業數據、各類標準數據之間的人類數據交互,是從不同主體的社會角色、職責和利益出發,對相關數據進行比對、分析的交互類型。從智慧圖書館建設的角度看,用戶身份數據與外部人口文化數據交互,有助于準確定位智慧圖書館的辦館方向與特色服務;用戶身份數據與相關行業數據、各類標準數據交互,可以一個更廣闊的視角審視智慧圖書館的文獻資源、空間、環境設施的宏觀發展戰略及其與社會環境的契合度,這對準確把握智慧圖書館建設方向和進程有重要意義。
用戶行為數據,是關于用戶在圖書館行為的信息,是表征用戶在圖書館從事相關活動的行為特征數據。用戶行為數據廣泛存在于用戶使用圖書館資源后產生的日志數據中,如借閱歷史、薦購歷史、借閱信息等,以及用戶使用圖書館微服務平臺如微信、微博、博客等產生的數據,這些行為數據一般可以借助電子設備,如手機、Kindle 等隨時獲取、實時互動、及時分享。從用戶信息行為的特征看,用戶行為數據可分為需求行為數據、查尋行為數據、操作行為數據、選擇行為數據、反饋行為數據;也可以按照用戶行為環境將其分為線上行為(如網頁瀏覽、信息收藏、內容評價、咨詢等)數據和線下行為(如用戶閱讀興趣、科研方向、學習、教學等)數據。用戶行為數據大多屬于半結構化數據,具有動態性,可以形成“立體化”用戶畫像。
用戶行為數據與圖書館空間、設施運行數據和外部環境的智能產品開發數據等半結構化數據實現交互,需要在虛擬空間上以社交網絡和平臺為路徑,如圖書館網站、移動圖書館平臺等;在實體空間上以各種具有交互功能的信息空間為依托,如信息共享空間、創客空間等。交互過程中產生的各種信息,對智慧圖書館建設進程的推動作用在于:一是將用戶的文獻搜索、獲取、傳播、利用等行為直接引入圖書館的文獻采集和文獻傳遞工作中,以用戶參與行為特征為依據,使文獻資源服務形成館員與用戶智慧合作、線上與線下互補的服務模式。二是圖書館無論在虛擬空間還是實體空間提供服務,都需將用戶的習慣、需求偏好、興趣取向等空間利用行為數據作為智慧空間建設的重要依據,并利用這些數據在虛實空間的不同平臺上與其他行為數據進行多元交互,形成雙向嵌入模式,即圖書館和用戶之間的空間提供與利用行為數據的嵌入式交互、空間利用行為數據之間的嵌入式交互。通過多主體行為數據的交互與碰撞,使虛實空間形成多主體共同參與的智能學習、智能互動和智能創新的智慧空間服務模式。三是用戶行為數據與圖書館智能設施運行數據的交互,使智能設施運行與用戶操作過程不斷磨合、匹配,讓用戶從對必備型智能設施的熟練使用,到對期望型設施的熱衷,并走向對魅力型設施的企盼[25],提高圖書館對自助服務設施投入的信心,使其改進有依據、發展有動力。
用戶對智能設施的操作行為、信息反饋行為可與智能產品開發數據進行交互。交互設計是智能產品開發的關鍵,其核心思想是:努力去創造和建立人與產品、服務之間有意義的關系,從而有效實現用戶的目標[26]。文章從“可用性”和“體驗性”兩個層面對其目標進行分析,“可用性”由用戶操作行為反饋,而“體驗性”則需要通過挖掘更深層次的用戶行為數據來體現,下節將專門討論。智慧圖書館用戶行為數據與智能產品開發數據的交互,驅動著智能設施產品的開發,幫助智能產品開發商了解用戶使用產品的心理和行為特征(包括使用態度、傾向、情緒、動機和目標等),并對產品的用戶使用行為和與之密切相關的產品形式進行預測,構建用戶行為和認知模型,開展以用戶為中心的交互設計,為用戶提供更愉悅的產品使用體驗。
用戶體驗數據是用戶通過使用圖書館服務產生的具身認知數據,這類數據是通過人的身體與環境的交互而得到的感知數據,是雙方思維過程與行為過程的文本表達[27]。從智能產品開發和信息生態環境的角度看,用戶體驗數據還應該包括圖書館員的體驗數據,因為對于智能產品來說,圖書館員也是用戶;對于圖書館空間環境來說,用戶和館員在同一空間活動,因此館員也是空間的用戶。用戶體驗數據是一種非結構化的數據,記錄在各種平臺與設備系統的用戶信息行為的實時匹配與分析中,產生于為各類學習、閱讀場景量身定制的個性化、智慧化解決方案的執行中,它產生于各類結構化數據和半結構化數據不斷交互和更新的過程中,需要在現場捕獲并適時跟蹤,是用戶感知行為的運動畫像。用戶體驗數據和相關參與主體的非結構化數據交互,關注的是智慧圖書館建設以用戶視角可感知的微觀問題、技術上的前瞻性問題與可持續發展問題。
用戶體驗數據與智能產品體驗等的交互。這類交互在交互設計中屬于“用戶體驗”層面上的驅動。體驗互動的核心是各種現代技術在體驗場景中的運用,交互方式也朝著智能化、多模式(多渠道)、多媒體化、虛擬化以及人機協同的智慧化方向發展。虛擬現實、增強現實、立體投影儀、攝像機等軟硬件設施支持的三維信息可視化,以及復雜數據導航等技術,都在圖書館的智能路徑導航、知識發現導航、文獻信息的傳播、學習閱讀體驗中發揮了積極作用。體驗互動不但要關注智能設備的體驗反饋結果,把用戶的期望變成現實,還要關注如何對用戶的行為決策進行數字化助推[28],引導用戶行為意向,如提供技術輔助、創造交互體驗情景、強調社會影響等。在更高層次上,體驗互動還起到聯結人與物質、文化、歷史的作用,體現現代技術應用與人本服務理念的緊密結合。
用戶體驗數據與信息生態環境變化數據的交互。我們今天所處的時代,是一個信息瞬息萬變、技術層出不窮的時代,除了虛擬現實技術和設施對體驗互動的支持外,采用可穿戴活動跟蹤器(WAT)來理解豐富的人類體驗信息交互也成了智慧圖書館研究的新領域[29]。2019年Caceffo等從技術對人的影響、人類經驗對技術的影響和群體社會互動對環境的影響等角度研究了社會活動系統中人的體驗與技術遞進的交互過程問題[30],專家學者對這一領域研究的深度和廣度也在此之后被不斷推進。用戶數據、圖書館數據與外部環境數據之間的交互會對智慧圖書館建設產生積極作用,通過對高級思維層次上的用戶體驗數據與外部信息生態環境變化的復雜數據進行交互分析,智慧圖書館的技術水平與人文關懷程度得以呈現。從某種意義上說,智慧圖書館就是一個多主體、多類型數據能實現良好交互,信息生態得以優化的知識服務運行系統,也是智慧中國這一數據交互系統的子系統。在這個具有高度流動性,不斷交互、合作且有個性的大規模“認知生態系統”中,可以綜合運用各種資源和工具進行體驗、反思、綜合歸納,形成可感知的用戶體驗數據,使智慧圖書館對用戶的認知超越過去簡單的理性思考,轉變為身體、心智和外部信息生態環境變化數據之間持續交互作用的綜合過程[31]。用戶體驗數據驅動智慧圖書館發展的認知生態原理認為,感知得到體驗,體驗決定行動,這種認知生態優化原理還會給用戶自身的智慧創造帶來積極影響。
數據交互是對人類交互行為的文本化、技術化分析處理,建立在技術中介基礎上的一種物化交互。事實上,還有一種更重要的交互形式——人文交互驅動,它是智慧圖書館建設進程中的重要驅動力。基于上文對交互驅動概念的闡釋,本節從人類信息活動的動機、基本能力和創造能力的角度分析人與人之間的交互,并將其概括為三要素,即理念、信息素養和智能。像資源、空間和設施構成智慧圖書館物質層面上的三要素一樣,用戶和圖書館(館員)的理念、信息素養和智能構成了智慧圖書館精神層面上的三要素。事實上,這三要素的交互,一直存在于圖書館建設、發展和運行過程當中,并在數據交互中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表2列舉了用戶與圖書館的人文交互類型。

表2 人文交互類型
理念是一種理性的思維方式或理性的觀點和看法[32],智慧圖書館的建設不在于規模大小,而在于是否有先進的理念和思維方式[33]。智慧圖書館建設的理念,目前需要關注的是用戶的理念,需要了解用戶心目中的智慧圖書館是什么樣的,是一個怎樣的運行狀態,有哪些功能及其他訴求和理解表達。因為用戶是根據他們在圖書館實際活動中的感受以及切身獲得的益處來理解智慧圖書館并對其進行定義的,任何一種圖書館都離不開用戶至上這個宗旨。忽略了用戶對智慧圖書館的認知,圖書館基于自身視角的智慧化建設只能是一廂情愿。
如果在理念認知上出現偏差,那么圖書館便難以建立起科學的轉型框架,從而導致建設路徑失誤[7]4-17。因此,智慧圖書館建設需要圖書館與用戶就“對智慧圖書館功能的理性化想法,對智慧圖書館運行的理性化觀點,對智慧圖書館形態的理性化見解”進行深度交互,以消除智慧圖書館轉型過程中的理念障礙。問卷調查、扎根訪談是圖書館了解用戶理念最基本的方法;利用各種宣傳媒介與宣傳方式向公眾介紹圖書館理念是讓用戶知曉圖書館理念的必要方式;暢通讀者與圖書館的信息交流渠道,召開用戶座談會、建立用戶反饋制度和構建用戶參與智慧圖書館建設機制等都是開展理念交互的有效途徑。只有加強用戶與圖書館的理念交互,才能實現理念從融合到成熟,從成熟到進化,進而延伸外延、深化內涵。在此基礎上,用戶和圖書館才能以共同的價值認同和創新取向統領智慧圖書館建設的始終。
信息素養最初被定義為:利用大量的信息工具和主要信息源解決問題的技能。后來,學界對于該概念的研究均圍繞廣義的“信息”展開,并形成了四個能力特征,即獲取信息的敏感性、篩選信息的果斷性、評價信息的準確性和使用信息的有效性[34]。從四個能力特征來看,信息素養是一個廣義泛化的概念,是研究者從信息科學角度提出的具有普適技能特征的一般信息素養。圖書館員的工作性質,決定了他們在一般信息素養方面具備的優勢。從另一個角度看,許多用戶,尤其是專業人士,如科研、學術工作者,他們獲取專業信息的意識及其在知識活動中的自主學習、自主創新和自主決策三方面的突出能力,也是一種獨特的信息素養,是一種基于“情境化能力范式”和“嵌入實踐范式”[35]38-55特征的自主信息素養。這種自主信息素養來源于其自身的人文素養和科學精神,是一般信息素養的升華,是具有生命力和創造力的信息素養。文章討論的“素養交互”就是一般信息素養與自主信息素養的交互,智慧圖書館建設需要各個方面、各個層次信息素養的交互。
首先,用戶要積極提高一般信息素養,使自己成為廣義知識信息領域的內行,以適應普適性智能服務對用戶信息能力的要求;圖書館員也要向用戶學習,努力實現自我增值,以身作則引導用戶,以較高的團隊素養為用戶提供智慧服務。其次,兩種素養需進行互補才能促進整個圖書館業務流程的智慧化、圖書館知識活動的社會化,要提高所有參與者的信息能力,使智慧圖書館不僅能在技術和設施上實現“自助”,更能在知識活動中強化人們的“自主”能力,在“自助”和“自主”中推進智慧圖書館建設進程。最后,隨著信息技術、媒介等的快速發展,任何人都不能僅以一種信息素養來達到長期獲取和利用信息的目的。信息素養是一個動態的變量,在擁有信息素養與獲取利用信息之間并不存在必然的邏輯關系。信息素養交互的前提是學習與培養,不斷交流、堅持實踐也是用戶和館員適應信息生態環境變化、順應智慧圖書館發展之必需。雖然培育用戶信息素養是圖情界近年來的研究熱點,且研究成果頗豐,但在向用戶學習、提高館員的自主信息素養方面的研究仍較缺乏,需持續關注。
智能是智慧和能力的總稱。智能交互不僅是智慧圖書館建設的題中應有之義,更是智慧圖書館本質特征的彰顯。馬克思曾說,當我們得到理解的時候,智慧是不會枯竭的。在智慧圖書館建設進程中,有了理念的交融、信息素養的互補,智慧會不斷涌現,而涌現出的智慧需要經過融合碰撞,才能產生價值。所以,要想激發用戶和館員的智慧潛能,就必須靠智能交互驅動。
從用戶角度看,用戶智能是用戶以知識為載體的智慧活動和能力表現,除自主信息素養外,還更多地表現為用戶自身的專業化能力。從圖書館角度看,館員除了要擁有一般信息素養和本學科專業能力外,超越技術智慧的集體服務能力也非常重要,因為開展智慧活動既需要個體的學習和認知,也需要集體的交互和參與[8]35-49。智慧圖書館的智能交互,一方面強調圖書館要基于用戶的智慧活動需求、行為數據及其與空間、資源、設施工具等的交互進行實時匹配分析,主動提供支持個體智慧活動的條件(環境);另一方面也要求圖書館要形成一種激勵機制,嘗試激發集體的智慧和創造性,并以此來提升圖書館服務的智慧化水平,即充分發揮館員的集體智慧,協助促進用戶智慧的產生,幫助用戶實現智慧活動。
圖書館智能空間是用戶與館員、用戶與用戶之間實現“智能碰撞”的場所,是其進行智能交互的重要平臺[36]。在智能空間里,圖書館圍繞用戶需求,利用現代知識工具和人工智能設施,提供“線上+線下”的智能化服務,以雙主體的形式共享信息資源,使人類智慧與人工智能相結合。在這樣的空間里,不同參與者協同互動觸發多元思考,讓創新思維在開放的生態環境中實現智能交互,這是智慧圖書館建設所追求的最高形態的智慧化表征。
重視數據交互的意義與價值實現。在數據化時代,數據貫穿圖書館知識服務和用戶知識活動的全過程,面對海量數據,圖書館的挑戰是如何讓數據“動起來”,將數據“用起來”。數據不動,就沒有生命力,所謂“動起來”,就是要圖書館對已經存在的各類數據交互加以重視,利用各種平臺、路徑和方法從不同維度捕捉數據交互情況,挖掘這些數據交互的意義和價值;數據不用,就沒有價值,所謂“用起來”,就是將挖掘出的數據交互的意義和價值用于指導和參與智慧圖書館建設實踐,真正發揮數據交互在推進智慧圖書館建設進程方面的作用。在這個意義上,圖書館設立數據交互工作崗位或者明確數據館員工作職責是題中應有之義。
保證數據交互的開放性與科學管理。實現智慧圖書館數據交互驅動,首先,需要圖書館大力建設并維護好科學、合理、便利、友好的平臺和空間,保證數據交互有一個良好的開放環境。其次,要加強對相關政策的研究和對制度方法的探索,吸引更多的參與者提供數據,保證對數據交互的科學管理。①以一種合乎道德和可操作的方式鼓勵個人公開自己的數據,從有關各方之間的對話開始,圍繞數據易讀性、代理性和可協商性推進數據交互[37];②開發社會模型并構建數據共享機制,支持各參與主體對系統數據進行深度挖掘與整合利用,實現館館相連[38]19-23,這需要圖書館在技術層面有所突破,如利用區塊鏈技術增強信息的安全性等;③設計專門的傳感器跟蹤、監測用戶在圖書館知識活動中產生的數據,獲悉其在網絡上的交互情況,以確定和明晰特定數據的所有權歸屬;④研究支持用戶數據所有權和控制權的機制,包括對數據源的組織管理、協商、授權,數據的透明度、意識機制和權限管理等[38]19-23。
落實數據交互的安全對策與權益保護。2021年6月10日,十三屆人大常委會第二十九次會議通過并公布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數據安全法》,這是我國數據安全領域的第一部法律,從個人信息收集與管理、信息安全加密、數據確權、數據安全交易保護等方面確定了相關利益主體依法開展數據活動的權利和義務[39],明確了數據開放與安全之間的辯證關系。數據交互安全落實到智慧圖書館建設過程中,需要通過設計具體的圖書館相關數據保護措施來實現:①使個人隱私和相關數據得到保護。使高度敏感的個人數據不被未經授權的訪問損害,特別要保護與健康相關的個人信息數據的隱私和安全[40-41];②使個人或群體數據的社會價值得到保護、經濟價值得到回報。從數據生命周期的各個階段去了解數據之間相互影響的方式,明確數據交互過程中數據的生產者、使用者和再生增值的施動者,以及重用、復用者等之間的利益關系,以保護不同利益主體的數據權益。
以正確的價值觀引導理念交互。智慧圖書館建設的理念沒有對錯之分,不同主體視角下的智慧圖書館理念都會有所不同。圖書館應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為指引,從實現“兩個一百年”和“中國夢”的目標出發,聚焦智慧城市建設,繁榮社會主義文化,立足人的智慧活動需求,追求人類信息行為的自主精神。在理念交互中,圖書館可結合不同地區、不同類型、不同規模圖書館的具體情況,汲取用戶和智能產品開發商觀念的精華,制訂智慧圖書館建設目標并分步實施。理念交互看似一個意識形態領域的務虛問題,但實質上對智慧圖書館建設起著基礎性、方向性與指導性的作用,不容忽視。
以能者為師的態度支持多范式的素養交互。具有通用技能范式特征的一般信息素養、情境化能力范式和嵌入實踐范式特征的自主信息素養之間的交互可以使各種素養的特質得到充分發揮[35]38-55,以拓寬智慧圖書館的建設視野,加快其建設進程。圖書館員不能只把目光局限在用戶使用圖書館的行為能力素養上,應避免讓用戶認為只有圖書館員才知道什么信息是有用的,才可以對信息的質量進行評判[42]27-32,而是要從用戶自主信息素養的角度出發,思考如何解決智慧圖書館發展過程中所面臨的挑戰,找到更多像“嵌入式知識服務”那樣切實的理論和方法,真正做出實績,證明圖書館員可以成為“科技創新的伙伴”與“研究團隊的成員”,而不是消極的爭論[42]27-32。良好的信息素養交互的前提是圖書館理解并落實“要做老師,先做學生”的觀點,充分認識到用戶“自主信息素養”的價值,在智慧圖書館建設規劃和研究中,明確提出“向用戶學習”的口號,并付諸實踐,這對圖書館來說,永遠是一個極具挑戰性的話題。
以科學精神探索智能交互。智能交互不僅是智慧圖書館建設進程中的核心驅動機制,更是智慧圖書館成為現實的終極形態表征。在智慧圖書館建設進程中,智能交互是一種愿景,不可能一蹴而就,要在圖書館資源服務和空間利用水平以及設施的智能化程度不斷提高的前提下逐步推進。首先,智慧圖書館建設要以用戶的智慧貫穿始終,只有激活了用戶的智慧,才能加快智慧圖書館建設進程,且會成效顯著。其次,智慧圖書館以智能設施取代了圖書館員的重復勞動,解放了館員的體力,有利于釋放館員的智力,讓圖書館員有更多的機會研究如何與用戶進行智慧交互,真正凸顯智慧圖書館對用戶智慧的挖掘、對智能創新的驅動作用。最后,智慧圖書館的用戶智能、智慧館員、智慧交互建設目前僅停留在概念化階段,其定義、外延、內涵都在隨著智慧圖書館建設的發展而不斷拓寬、加深,因此需要像信息素養研究那樣建立自己的方法論,如圖書館智慧框架體系、智慧圖書館的智慧指標和評價方法體系等。
交互驅動由智慧圖書館建設進程中各要素的關聯、整合、重組、融通等特點決定,“數據交互”與“人文交互”相互補充、相互作用,共同構成智慧圖書館交互驅動系統。“數據交互驅動”與“人文交互驅動”也分別從宏觀、中觀、微觀三個層面形成對智慧圖書館的全過程驅動。“十四五”期間,我國智慧圖書館建設應不斷探索,獲取更多的理論和方法支持,并在實踐中積累經驗,以取得更多的發展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