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萬濤
(哈爾濱商業大學 基礎科學學院,黑龍江 哈爾濱 150028)
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明確提出:財政是國家治理的基礎和重要支柱。這是對財政定位的一個重大調整,也是對財政認識的一個重大突破,趙福昌提出了“財政是國家治理之母”的理念。在國家治理中,如何更好發揮財政的基礎和重要支柱作用,已經成為當前學界研究的重點。作為財政發揮作用的首要環節,財政收入的作用在于籌集資金,為政府履行其職能提供財力保障,即發揮“聚財”的作用。為了衡量社會各行業一定時期內創造的新的財富的價值,經濟學家引入了國內生產總值(GDP)的指標,體現形式是在特定時間段內新增商品和服務的貨幣價值總和。財政收入占GDP的比重是否科學合理,對于財政能否在國家治理中充分發揮作用至關重要。
財政收入占GDP的比重,稱為國民經濟的財政負擔率,是刻畫社會資源分配關系中政府與微觀經濟主體各自所占的比重的重要指標。這項指標的大小對于社會經濟的發展具有顯著的影響,特別是在經濟新常態的時代背景下,這種影響更為明顯。一方面,如果指標過大,即財政收入所占比重過高,會導致政府在社會資源分配關系中所占比例過大,造成過高的宏觀稅負,降低企業的經濟支配能力,影響經濟發展的動力;另一方面,如果指標過小,即財政收入所占比重過低,那么,政府缺乏足夠的財力保障,無法有效地履行政府職能和滿足社會公共需要,進而造成國家對于經濟發展進行宏觀調控的能力不足,同樣對社會經濟發展形成了消極阻礙的不利影響。因此,只有對于該指標進行有效調控,使其位于科學合理的區間之內,才能確保在宏觀稅負合理、充分調動微觀經濟主體發展活力的前提下,政府具有足夠的財力履行職能、滿足公共需要、進行宏觀經濟調控。在國家治理中,更好地發揮財政的基礎和重要支柱作用。
我國國民經濟的財政負擔率的研究,一直是學界關注的熱點問題,根據研究的角度不同,可劃分為如下幾個方面:
部分學者主要關注我國國民經濟的財政負擔率的合理性問題,由于采用的數據測量口徑不盡相同,數據來源的年份差別較大,得到的結論也存在很大差異。
1.對比不同時期和國家的數據,研究我國國民經濟的財政負擔率的合理性。1996年之前,我國國民經濟的財政負擔率持續下降,許建國、郝碩博認為這是國家經濟轉型中政府職能的轉換造成的正?,F象,而王陸進、安體富和岳樹民認為我國國民經濟的財政負擔率過低,已經偏離了合理水平。1996年之后,我國國民經濟的財政負擔率穩步攀升,林穎比較了我國與IMF及OECD國家數據后,認為我國國民經濟的財政負擔率偏高,陳共研究了大口徑的國民經濟的財政負擔率,認為我國的這項指標高于很多國家。
2.根據我國國情特點,研究我國國民經濟的財政負擔率的合理性。這方面的研究重點關注了近年來我國財政收入增速明顯超過GDP增速的現象,探究二者增速不同步的內在原因。賈康提出了“三因素論”,安體富和謝旭人分別提出了“四因素論”和“五因素論”,他們的觀點主要包括經濟因素、統計因素、政策因素和征管因素,曲振濤、周正和王曙光等基于“四因素論”觀點,對我國國民經濟的財政負擔率進行了實證分析,認為我國的這項指標是合理的。劉金東提出存量資產因素在這個問題中具有重要的影響作用。
關于我國國民經濟的財政負擔率與經濟增長的關系的研究,主要形成了如下觀點:
1.國民經濟的財政負擔率與經濟増長負相關。部分學者認為提高國民經濟的財政負擔率將會增加國家的宏觀稅負,增加企業的稅收負擔,影響微觀經濟主體的發展驅動力,阻礙經濟增長。岳樹民和安體富、李曉芳等對我國國民經濟的財政負擔率進行檢驗,研究結果表明,過高的財政負擔率將會導致經濟增長速度放緩,即二者之間負相關。
2.國民經濟的財政負擔率與經濟增長正相關。部分學者認為提高國民經濟的財政負擔率將會增強政府的宏觀調控能力,有利于促進經濟增長,李靜和陳集立等認為提高國民經濟的財政負擔率經濟增長有積極促進作用。
3.國民經濟的財政負擔率與經濟增長微弱相關。部分學者認為國民經濟的財政負擔率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十分微弱。劉建民、宋建軍認為二者存在較弱的負相關性,相關系數僅為0.262,唐東會通過建立VAR模型模擬后發現,二者并不存在長期穩定關系且相關關系微弱。
4.國民經濟的財政負擔率與經濟增長為下凹曲線形相關。部分學者重點關注了小口徑的關系,認為二者呈現凹曲線形相關關系。馬拴友以Barro模型為基礎研究國民經濟的財政負擔率與經濟增長的關系,得到二者關系呈現下凹曲線形變化,李曉芳運用拉弗曲線的原理分析國民經濟的財政負擔率與經濟增長關系,得到二者關系類似于拉弗曲線變化趨勢的下凹曲線形結構。
關于我國國民經濟的財政負擔率的最優水平研究主要關注該指標的最優值或最優水平區間。馬拴友利用凹函數模型估計得到該指標的最優區間為14%-23%,王曙光認為該指標的最優區間為15%-20%。
按照當前學界主流的劃分標準,可以將財政收入分為小口徑和大口徑兩種測算方式。將預算內收入作為小口徑財政收入,一般來說,國家統計局主要數據來源于預算內收入,因此發布的指標與小口徑財政收入數據吻合;將政府收入作為大口徑財政收入,包括所有稅收及非稅收入。與之相對應,可以定義兩種形式國民經濟的財政負擔率:
1.小口徑的國民經濟的財政負擔率:財政收入占GDP的比重,記為

其中,λ、R、GDP分別為t時間段的小口徑國民經濟的財政負擔率、財政收入和國內生產總值;
2.大口徑的國民經濟的財政負擔率:政府收入占GDP的比重,記為

其中,β、F、GDP分別為t時間段的大口徑國民經濟的財政負擔率、政府收入和國內生產總值。
對兩種指標進行比較分析,大口徑的指標最為真實,更能準確地刻畫財政負擔率,但是,我國預算外收費的管理分屬不同的政府部門,同時,國內沒有建立專門的統計體系,缺乏權威的統計數據,因此,針對大口徑的指標進行研究的可操作性有待提高;小口徑的指標考察內容不僅包括稅收,還包括預算內的非稅收入,更好地刻畫了財政負擔率,并且,國家統計局的指標與小口徑的財政收入數據吻合?;谝陨戏治?,本文選取小口徑的國民經濟的財政負擔率作為研究的指標。
根據1980-2019年的數據,得到圖1和表1,反映我國國民經濟的財政負擔率λ的變化情況,總體來說,1980年以來,這一指標呈現波浪型變化,可分為幾個時期:

圖1 1980-2019年我國國民經濟的財政負擔率的變化

表1 1980-2019年我國國民經濟的財政負擔率變化
1.1980-1995年,λ逐漸下降,由1980年的25.28%下降到1995年的10.17%,這一時期我國由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型階段,財政收入的占GDP的比重比較低,財政收入未能保持與經濟發展同步遞增。
2.1996-2014年,λ穩步攀升,由1996年的10.31%上升到2014年的21.88%,這一時期我國逐步建立健全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國民經濟發展加速明顯,財政收入增長速度大于經濟的增長速度。
3.2015-2019年,λ轉向回落,由2015年的22.19%回落到2019年的20.36%,這一時期我國經濟發展由注重速度型轉型注重質量型,特別是在新時代背景之下,為貫徹“五位一體”的發展理念,進一步落實財政制度改革,推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實行結構性減稅等政策,調控效果初步顯現。
對我國國民經濟的財政負擔率與經濟增長的關系進行量化分析是確定λ最優水平的基礎,基于VAR模型,量化分析財政負擔率的變化對經濟増長的影響。
在研究國民經濟的財政負擔率與經濟增長關系時,需要考慮財政支出的影響,因此,VAR模型如下:

其中,

LnGDP、LnCZZC分別表示對t時間段的GDP指數和財政支出指標取對數。
選取1980-2019年的年度數據,對模型進行實證模擬:
1.數據的平穩性檢驗:
由表2顯示結果,顯著性水平取值為5%條件下,各個數據指標均為一階差分平穩,進而檢驗三者之間的協整關系。

表2 數據的平穩性檢驗(ADF檢驗)
2.Johansen協整檢驗:
由表3顯示結果,顯著性水平取值為5%條件下,無論是按照特征根、跡檢驗或是最大特征值檢驗,各項指標間的協整關系均存在,即所選的三個指標之間存在均衡關系。

表3 λt、LnGDPt、LnCZZCt的Johansen協整檢驗結果
3.模型的穩定性檢驗:
AR根圖檢驗結果如圖2所示,模型中所有根的模均小于1,并且位于一個單位圓內,從而模型通過穩定性檢驗。

圖2 AR根圖
4.模型的脈沖響應分析。對模型中各個指標進行脈沖響應分析,結果如圖3和圖4所示。其中實線分別表示國民經濟產出對于λ沖擊和財政支出沖擊產生的脈沖響應,偏離范圍為正負兩倍標準差,用虛線加以界定。(1)對圖3進行分析,λ提高一個百分點,國民經濟產出水平隨之下降,這種負效應持續到第3期才逐步減緩,直到第5期才呈現很微弱的正效應,且有縮小的趨勢;(2)對圖4進行分析,財政支出的提高對于提升GDP增長率提供了穩定的正效應,可以穩定地持續到第5期后,但其影響力很小;(3)對表4進行分析,對國民經濟產出水平的方差分解,分別得到了λ、財政支出和國民經濟產出調整一個單位的沖擊,及各自的貢獻率:國民經濟產出水平調整自身貢獻率最高,在左右波動,財政支出的調整對國民經濟產出水平的貢獻率次之,在15%左右,λ的貢獻率最低,不足10%。

圖3 λt的沖擊引起的國民經濟產出脈沖響應

圖4 財政支出的沖擊引起的國民經濟產出脈沖響應

表4 國民經濟產出的方差分解


考慮到財政支出和價格水平因素的影響,基于Barro模型,構建模型

其中,LnGDP表示對t時間段的實際GDP取對數,CZZC和P分別表示t時間段的財政支出影響和價格水平的影響。
對(5)式求一階導數,得到:

由凹函數性質,得到:

從而,λ的最優值表示為

選取1980-2019年的年度數據,對模型進行實證模擬:
1.數據的平穩性檢驗:

表5 數據的平穩性檢驗(ADF檢驗)
2.對模型進行OLS回歸估計,得到:

其中R=0.997調整的R=0.996,F=1940,擬合效果很好,經過ADF檢驗,殘差為平穩時間序列,模型各變量之間存在協整關系。

由表1數據分析,我國自2007年至今,國民經濟的財政負擔率持續超過最優值,其中2015年超過最優值近4個百分點,2015年之后,國家宏觀調控政策效果逐漸顯現,這項指標也開始回落,向最優值靠近。
優化財政收入對于GDP占比關系非常重要,只有使其位于科學合理的區間之內,才能確保在宏觀稅負合理、充分調動微觀經濟主體發展活力的前提下,政府具有足夠的財力履行職能、滿足公共需要、進行宏觀經濟調控,在國家治理中,更好發揮財政的基礎和重要支柱作用。
當前關于我國國民經濟的財政負擔率的研究成果主要集中在對于小口徑和中口徑指標的研究領域,而大口徑指標最為準確地刻畫財政負擔水平,因此,專家學者需要加強對大口徑指標的研究,同時,建立健全政府收入的相關統計體系,為大口徑指標的研究提供數據支撐,促成更加全面準確的研究成果。
在新常態的時代背景下,我國經濟增長方式正在轉型,對我國國民經濟的財政負擔率的優化也應該由量的控制轉向結構的優化,在國家治理中,確保更好地發揮財政的基礎和重要支柱作用。
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結構性減稅等宏觀調控政策的效果已經初步顯現,我國國民經濟的財政負擔率已經向最優化水平回落,因此,今后工作中,要繼續推進結構性減稅等財政政策,建立健全現代財政制度,提升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的現代化。
優化我國國民經濟的財政負擔率的重要措施是確保財政收入的穩定增長,需要加強稅收征管,提高稅收征管效率,強化依法治稅的理念,結合現代化稅收手段,堵塞稅收流失的漏洞,為政府提供穩定的財力保障,加強宏觀調控能力,從而優化國民經濟的財政負擔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