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宿遷皂河“龍王廟行宮”為例"/>
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馬 晴
(南京農業大學人文與社會發展學院,江蘇南京 210095)
隨著信息化全球化發展,現代化元素不斷滲入鄉村社會,流動無序的現世打破了曾經穩定確定的過往,不斷消解和抹殺著地方特質,時間和空間的速動讓處在其中的人們適應無措,文化焦慮日益彌漫,身份認同漸顯弱化,地方認同甚至消失。為了應對這些危機,人們開始追尋地方歷史、傳統文化、集體記憶等共同話語,期望借助記憶的碎片去重塑被現代性消解的地方文化身份,重構集體記憶與地方認同,作為承載最多地方特色記憶的信仰空間,廟宇景觀自然而然地成為人們形塑文化身份、增強群體認同的必然選擇。
龍王廟行宮,原名“敕建安瀾龍王廟”,當地人也稱龍王廟,大王廟,坐落于宿遷市西北的皂河古鎮南端,為宿遷、邳州、睢寧、新沂四縣市相交之地,“其地前控大河,后臨運道,洪流湍波,遠近奔匯,號為最險”是皂河古鎮的真實寫照,古黃河、大運河、沂河、駱馬湖等水系密布,使得皂河所處區域自古以來就是黃運泛濫之地,是名副其實的洪水走廊。明代中后期,黃河頻繁潰決嚴重威脅了漕運安全,治河護運,成為王朝的政治要務,也成為皂河地區人們噩夢的開始,為了保護運河河道安全,每逢水患,皂河及其所在的徐宿地區就成為“被犧牲的局部”,明時奉行保運棄民的治水策略,地方官員在保運治患時常以犧牲民居與農田為代價,每每開閘泄洪,地方民眾必遭難,人畜死傷無數,家園破壞殆盡。直至康熙年間,保運兼民成為治患保運的主要原則,但受技術條件所限,無法根治水患,治水官員和統治者不可避免地向水神尋求護佑,在治水關鍵位置建立水神祭祀之所也就成為必然,依水謀生的本能,治水保運的重責,催生出了皂河古鎮深厚的水神信仰文化,也深刻地影響著民眾的日常生活和區域社會的發展。
關于皂河龍王廟的建造時間說法不一,目前可考據的是該廟復修于雍正五年(1727年),廟中碑文記載:“江南宿遷縣之皂河廟祀顯估通濟昭靈效順黃河之神由來久矣”“而祠宇歲久且圮,弗稱祀典,爰允河臣之請,特發帑金,鼎新神廟,經始于雍正五年五月,落成于是年十一月。”可知由于這座廟常年失修破舊坍塌,無法舉行盛大的祀典,于是雍正準允河臣的請求,從國庫撥發帑金,重修了皂河龍王廟。《世宗憲皇帝朱批諭旨》也有輔證:“臣酌估修建金龍四大王廟宇一事,臣謹查江南黃河一代所建龍王廟宇甚多,或地處沮洳,或廟貌狹小,均不足以狀觀瞻,惟宿遷縣西皂河之廟地勢高阜,四面寬敞,廟宇軒昂,且介于黃、運兩河之間”。雍正帝批準了齊蘇勒的奏請“照依所奏修理……祠墓系應修者,此二處工程仍照豫省新建廟例,動用內帑修理,不拘何項錢糧,暫時那用,后咨明戶部,在京抵銷可也。”1757年乾隆帝第二次南巡經過宿遷,拜謁皂河龍王廟,賜名“敕建安瀾龍王廟”;1736年至1784年間乾隆帝先后五次南巡拜謁皂河龍王廟并御筆詩文于御碑;1813年(嘉慶十八年)嘉慶帝下旨大修,并鑄“國泰民安,風調雨順”八角鐵鐘。
由此可見,當時皂河龍王廟的修建與祭祀不是地方性活動,而是由統治階級直接參與的,皂河龍王廟神祇被賦予正祀地位,納入官方祭祀體系當中,這使得皂河龍王廟既有保運護漕的功能性特征,又有承載封建帝王治國理念的象征性特征,自然而然地成為宿遷乃至蘇北地區最顯赫的皇家正祀廟宇。
皂河龍王廟的興發與漕運河工的興盛密不可分,其衰敗與轉型也與之密切相關。清咸豐五年(1855年)黃河于銅瓦廂決口,奪大清河故道入海,運河水量驟減,加之運道連年失修,運河漕運功能漸弱;咸豐八年江南河道總督被裁撤,光緒二十七年清政府將漕糧改征折色,光緒三十一年,在鐵路開工的號子聲中清廷裁撤了漕運總督一職,至此,運行了數百年的河運漕糧制度壽終正寢。漕運的停擺必然導致基于漕運開展的政治經濟文化遭受打擊,對于皂河這個依靠運河興發的城鎮而言尤甚,保運護漕的金龍四大也王在漕運停擺、水運衰敗后失去了信眾,主神正祀的地位逐漸讓渡于民間信奉的其他水神。皂河龍王廟在社會形態的變遷中失去了皇權的庇佑,皇家符號與官方色彩褪去,逐漸演變成地方性廟宇。民國時期,軍閥混戰社會動亂,皂河龍王廟幾遭兵匪,廟中文物被搶劫無數;抗戰爆發后,皂河鎮不斷遭到日軍、國民黨的圍剿與轟炸,百業凋敝,民不聊生,龍王廟幾乎湮滅。
新中國成立后,在批判封建迷信思想的運動中,皂河龍王廟內僧人陸續還俗歸家,廟宇由皂河鎮糧管所接管。1959年,皂河龍王廟被列入文物保護名單,更名為“龍王廟行宮”;動蕩年代,隨著“破四舊”運動的開展,龍王廟行宮再次遭受了嚴重破壞,殿宇、御碑、石刻、神像等被不同程度拆除砸損,書籍、字畫、詩文、經卷、賬簿被焚燒銷毀殆盡。直至80年代當地文物保護部門才開始重新“龍王廟行宮”的價值,展開了一系列搶救保護工作,1982年至1992年,在省、市、縣、地方多層級關注下,龍王廟行宮完成了基礎修復,正式對外開放。廟宇的重修與開放,是政府塑造地方文化身份的重要開端,這種由行政主體主導的自上而下的地方身份塑造,成為地方民眾重建地方認同的基礎。1999年開啟了歷時七年的復建工程,這期間“龍王廟行宮”成為國家重點文物保護單位。2014年,京杭大運河申遺成功,龍王廟行宮成為大運河宿遷段唯一的世界級文化遺產點;2015年,龍王廟行宮獲批國家AAAA級旅游景區。這座百年廟宇以新的身份和樣態進入人們的視野,曾經的歷史記憶不斷被激活,在與時代思潮的互動之中,廟宇遺產空間在突出展現其歷史、文化價值的同時,也在多維的現代語境中營造出新的價值。
空間是人類活動的基礎,也是其獲取人生意義、建立社會秩序的前提。相較于西方傳統的公共空間市民廣場而言,中國傳統地方社會的公共空間往往是廟宇,廟宇雖不具備宣傳自己身份的能力,但可以為文化實踐活動提供空間場所,成為生產、消費地方文化的物質環境,現代化時代語境下,廟宇的修復不應僅局限于對歷史與文化的再現,而應該更加關注于遺產空間的建構,打造更多元的公共空間。
地方的過去可能以尺度不一的物質景觀的形式存在,如房屋、街道、廟宇,它們的風格、走向、布局記錄著地方的過去,維系著人們對地方的記憶與想象。作為地方標識,皂河龍王廟建筑群具有高識別性,它獨特的北方官方建筑風格,曾經特有的皇家標簽、皇權符號有力地營造出了一種有別于“他者”的文化空間。
御碑亭是在皂河龍王廟建筑群中極具有歷史見證價值的物質景觀,它建于乾隆元年碑亭為六角重檐攢尖頂,黃色琉璃瓦屋面,其形狀如傘,因其黃色瓦飾,故俗稱“皇傘”,象征皇權。碑亭中聳立一塊五米高的御碑,上書“圣旨”二字,碑陽(南向)是乾隆元年御書碑文,記述建廟的緣由,碑陰(北向)是乾隆二十二年乾隆帝第二次南巡至皂河詣廟瞻禮時留下的詩文,此后每一次南巡路經皂河時,乾隆帝都要留詩于碑上,自乾隆元年至乾隆四十九年的四十九年見乾隆先后五次御筆留文。御碑和帝王詩文的存在真切地向人們展示了龍王廟的皇家氣質,御碑及御碑亭所處的空間,不僅僅是作為一種遺址景觀存在,而是以一種可以被感知的物質空間呈現在人們面前,在這個空間里人們可以跨越時空置身于帝王所處的空間,去感受他們的生活軌跡和行為邏輯。這種以歷史性延續為主的空間建構,涉及感官體驗、地方情感、價值符號等意涵,在某種程度上,可以喚起群體對地方的認知與認同。
亨利?列斐伏爾認為“空間從來就不是空洞的,它往往蘊涵著某種意義”。作為地方記憶的存儲器,空間勾連著現在與過去,承載著地方傳統文化和情感,而這些承載物具有明顯的可賦予性,人們可以根據需求不斷對其進行改造,而這一改造是從話語體系建構開始的。
“吃肉狗肚子,聽戲肘鼓子”是流行在皂河地區的一句俗語,“肘鼓子”即柳琴戲,又稱“拉魂腔”。戲如其名,“拉魂腔”以其粗獷樸實的表演風格、強烈的感染力,深受地方民眾喜愛,當地有“不聽拉魂腔,吃飯都不香”之說。2004年龍王廟行宮柳琴戲劇團組建,皂河龍王廟內的古戲樓成為定點演出場所。柳琴戲,大約形成于清朝道光至咸豐年間,也就是1820年至1860年期間,距今不過兩百余年,但是在皂河龍王廟景區的宣導話語中,柳琴戲成為康熙乾隆皇帝南巡至此時必在古戲樓觀看的戲曲,將其誕生時間提前了一百多年。在這套話語體系中,柳琴戲與帝王、古戲樓產生關聯,被賦予皇家色彩,地方民眾也愿意相信這套話語,“來的(客人)我都跟他們說道行宮里轉一轉,畢竟是咱這最有名的,皇帝在那聽過戲呢。”正如哈布瓦赫所言,“集體記憶在本質上是立足于現在并且是對過去的一種重構”,人們根據現實需要重構了關于柳琴戲的記憶,同時,地方特性不斷被賦予其中,地方民眾在這種敘事話語和文化展演中逐漸將其內化為地方認同的一部分。
作為一種承載最多地方文化記憶的信仰空間,廟宇集結多種意象,就像一個記憶的倉庫,能在特定情況下喚起個人和集體的記憶,人們常借助廟宇空間的格局來完成對地方的記憶和認同建構,皂河龍王廟存在的意義不僅在于它仍然在有限度地傳遞出信仰元素,還在于它建構著生活在這里的人的集體記憶和地方認同。
海德格爾認為“記憶之所以有意義,是因為它是被鎖定在空間之中的”,記憶依存于空間,記憶意義的闡釋往往需要借助某些儀式在空間中的展演。正月初九去皂河龍王廟燒香磕頭是當地居民的生活節奏之一,人們相信這一天許愿最為靈驗,就連廟門前的石獅子也被認為有神力,當地有一句俗話“大王廟的石獅是大眾的爺”,人們認為拜它做干爺能庇佑家中稚子嬌兒平安健康,“很多人家家里面四五代人都是它干兒子”。為何當地民眾不顧輩分錯亂也要舉家拜認石獅子做干爺呢,這大概與皂河龍王廟廟宇空間的皇權色彩有關,當地人普遍認為,皂河龍王廟是皇帝曾經多次駐蹕的行宮,內里的斗拱、額枋、廊柱、甚至是彩繪工藝都與北京故宮相同等級,山門前的這對石獅子的造型據說也與故宮的近似,能護佑皇帝行宮的石獅子自然也能護佑自家的稚子。這種敘事的底層邏輯在于,人們認為整個龍王廟廟宇空間籠罩著神權與皇權,這里的石獅子具有辟邪驅惡的神力,與石獅子結為干親亦有與神靈與皇家結緣之意,被雙權庇佑的孩童自然能平安長大,光耀門楣。民眾信仰的功利性就在這種敘事邏輯中彌散開來,“石獅子干爺”每每披紅掛彩,香火不斷。隨著時光流轉,燒香拜干爺的儀式也不再局限于某一特定時間,而是逐漸成為一種生活習慣,廟宇空間的穩定性使得這一慣習得以連年維持,集體記憶在這一過程中被不斷強化,并逐漸以“歷史”的形態呈現在當地文化中。格爾茲認為“通過儀式,生存的世界和想象的世界借助于一組象征形式而融合起來,變為同一個世界,而它們構成了一個民族的精神意識。”石獅子所在的廟宇空間就是這樣一個象征形式,把民眾的生活世界與想象的皇權世界相融合,以此來建構族群和地方認同。
在很多當地居民看來,現在的皂河龍王廟早已不是曾經的“大王廟”,而是“乾隆行宮”,其信仰色彩在時光的流轉中已經淡化成一層薄薄的外衣,人們來這里更多是為著“行宮”二字。在信息化與城市化進程中,皂河龍王廟不可避免地被商品化,尤其是在消費主義的引導與催化下,廟宇遺產空間逐漸成為文化權力工具,成為一個場景化的消費場域。作為重要的地方標識,為了實現與地方共生發展,皂河龍王廟及其所在地皂河古鎮已經被開發為針對游客的旅游商品,通過凸顯皇家、行宮的特質,打造地方文化名片,引導和建構出民眾的喜好,樹立地方文化形象,塑造地方文化身份,這里成了文化消費的空間,也是被消費的文化空間。文化、空間消費成為皂河古鎮新的經濟發展觸媒點,以文化帶動經濟發展的同時,也能緩解社會沖突,維護社會網絡結構的穩定性,進而促進社會融合與地方認同。
皂河龍王廟在帝王的政治訴求和百姓的生存需求中誕生,經歷了從皇權化到民間化的象征轉變,進入現代化社會后更是被賦予了不同的意義與象征性,人們通過文化景觀的符號化進行空間敘事,借由文化實踐活動塑造新的話語體系,借助儀式展演強化集體記憶,在消費主義的催化下建構地方認同。皂河龍王廟廟宇空間以其豐富的歷史感和地方性,維系和塑造著人們對地方的情感,廟宇遺產空間的建構,成為對抗現代性認同危機的主要形式,也是空間保護與發展的重要驅動力。
注釋:
①該廟約建于明末清初,乾隆帝賜名“敕建安瀾龍王廟”,1959年更名為“龍王廟行宮”,當地也稱“皂河龍王廟、大王廟、皇大廟、乾隆行宮”等,為行文方便,本文統稱為“皂河龍王廟”。
②參見皂河龍王廟內乾隆元年的御制碑文。
③陸師傅,53歲,皂河鎮人,出租車司機。
④王明珂認為,一個社會的“集體記憶”中,有一部分以該社會所認定的“歷史”形態呈現與流傳。參見王明珂.歷史事實、歷史記憶與歷史心性[J].歷史研究,2001(05):136-147+1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