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紀末20世紀初亞馬遜橡膠業的繁榮

陳少晶,程宇姣

(1.忻州師范學院 歷史系，山西 忻州 034000；2.山東師范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山東 濟南 250000)

19世紀末至20世紀初，在橡膠經濟的帶動下，亞馬遜地區的經濟得到了幾個世紀以來最迅速的發展：商業發達、政治繁榮、制造業和公共事業也得到了不同程度的發展。

一、亞馬遜橡膠業繁榮的背景

亞馬遜橡膠業的崛起、發展、繁榮受到其所在地區的政治環境、商業發展以及世界范圍內科學技術進步的深刻影響。

(一)科技的進步

早在19世紀50年代之前，橡膠的特殊性能就引起了西方世界的關注——從19世紀早期開始，就有少量橡膠被用于制作注射器和膠鞋等物品[1]15-34。這時的巴西亞馬遜地區已經開始對外生產銷售橡膠。盡管生橡膠具有獨特的彈性和防水性，但它存在一個嚴重的缺陷，即橡膠對溫度變化非常敏感。如一雙橡膠靴子冬天會變得堅硬，而夏天又會像柏油一樣粘在一起。這種缺陷在當時嚴重限制了它在工業和消費品中的應用。但隨著科技的發展，人們找到了解決生膠變粘、發脆的方法。1826年，漢考克在通過用機械使天然橡膠獲取塑性。1839年，美國人查爾斯·固特異發明的橡膠硫化法，使橡膠具備了較好的韌性。其中硫化橡膠耐熱耐寒，適用于從鏈輪、皮帶、軟管和瓷磚到吊帶、鞋子、雨衣的各種產品，使橡膠真正開始廣泛地運用于工業發展。而作為重要原材料的天然橡膠需求量也就急速上升。隨著橡膠硫化法的廣泛應用，橡膠的用途也在相應增加。從19世紀40年代和50年代亞馬遜橡膠出口的水平看(如表1)，制造業越來越依賴于天然橡膠的供應[2]61。亞馬遜地區也變成了一個純粹的原材料生產地，并逐步成為世界上最大的橡膠產地。直到1912年以后，亞洲橡膠種植園才永久的取代亞馬遜地區的橡膠業成為世界領先的天然橡膠生產基地。

表1 1827-1860年亞馬遜橡膠產量 單位：噸

(二)國內商業發展

19世紀90年代橡膠的繁榮離不開之前幾十年的商業發展。在這幾十年間，既有葡萄牙人所作出的突出貢獻，但也不能忽視幾十年來本土帕拉州人的不懈奮斗。

早在橡膠業興起之前，帕拉州就有了一個龐大的葡萄牙社區，經常吸引一些有創業精神的年輕人。葡萄牙人伊萊亞斯·若澤·努涅斯·達席爾瓦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3]141-143。他在1834年來到了帕拉州，他的船“艾利亞斯”可能是第一艘越過帕拉邊界的私人汽船。這也使他很快成為亞馬遜最重要的個體船主，在貝倫的商業團體中迅速崛起。之后，他組織并興辦了亞馬遜河上游航運公司，建立了一條專門為上游貿易的航線。隨著19世紀六七十年代西部地區人口的增長，達席爾瓦的公司成為從事橡膠貿易最重要的航運公司。而他本人也成為該地區最大的橡膠生產商。

葡萄牙商人在亞馬遜經濟的某些領域占據優勢，但也不能否認巴西人和本土帕拉恩塞人在早期橡膠貿易中的作用。在19世紀六七十年代，亞馬遜最負盛名的航運公司中至少有4家是由土著帕拉恩塞人建立和管理的。除航運業以外，巴西的資本和企業在創建銀行和運輸基礎設施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亞馬遜商業發展的杰出人物是巴西19世紀最著名的企業家巴拉奧·德·莫阿。他創建了該地區第一條蒸汽航線以及第一家正規銀行機構。

雖然這些亞馬遜企業并不能作為多樣化發展或結構轉型的工具，但由于符合采掘經濟的既定節奏和要求，他們確實為橡膠生產的發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三)共和政治的繁榮

自1822年開始，巴西成為一個由葡萄牙親王統治并建立的君主立憲國家。到1889年，由于軍人和平民發動政變，巴西建立了第一共和國。與高度集權的君主制不同，共和體制賦予各州更大的行政和財政獨立權[4]72-76。這個時期的巴西亞馬遜，正處于歷史上最重要的經濟繁榮時期。重大的政治變革——從君主制向共和制的轉變，不僅僅意味著政治形式的改變，同時，也意味著新政府財政和行政自主權的增加，給橡膠貿易的發展創造了極有利的政治環境。新的共和政體強調權力下放，使得帕拉州政府在使用收入方面擁有更大的自主權。其影響也不可避免地波及了發展中的橡膠業。

魯伊·巴博薩擔任共和國第一任財政部部長。他在上任之初，就啟動了一系列的經濟自由化措施，實行擴張性貨幣政策，大大增加了流通貨幣的供應量，其中北方銀行就是魯伊貨幣政策的成果之一[4]72-73。

為了促進橡膠的生產，讓生產者擺脫昂貴資本的負擔，銀行除了標準業務外，還在較低利率的前提下，被要求履行好包括兌換外幣、發放短期和長期抵押貸款在內的一些職能工作。在這種低息政策下橡膠商人獲得了大額貸款，新的橡膠生產公司不斷增加，雇用了更多的橡膠工人。加之，橡膠市場總需求的上升，更進一步刺激了橡膠的生產。

二、亞馬遜橡膠業繁榮的表現

(一)高昂的橡膠價格

在亞洲橡膠種植園擴張之前，亞馬遜野生橡膠在世界市場上占據主要地位，因此價格很高。從19世紀80年代到20世紀初，亞馬遜橡膠占世界橡膠的70%以上。橡膠工業中最好的等級位于帕拉河上游，并以該地區命名，那里是橡膠開采的開始。在國際上，帕拉級橡膠的價格比非洲和中美洲的替代供應品高出50%。由于帕拉州是亞馬遜地區第一個生產橡膠的州，一度壟斷了整個亞馬遜地區乃至世界的優質天然橡膠的生產。繁榮時期，亞馬遜地區的橡膠價格不斷飆升，雖然偶有波動，但整體保持穩定。到1909年，紐約市場上的橡膠價格從每公斤800萬美元漲到了每公斤1 500萬美元。

(二)高水平工資

亞馬遜港口城市的高工資反映了橡膠開采的高利潤。貝倫的非熟練工人的工資大約比1901年巴西東北部的工人工資高4-5倍。在亞馬遜的伊基托斯，非熟練工人的月工資通常在20-40美元之間，與20世紀80年代的亞馬遜的工資水平相當。而最低工資大約是塞拉利昂當時工資水平的兩倍。有時，城市的高工資也很難留住城市建設部門的勞動力:處于繁榮高峰期的貝倫有軌電車的工作人員集體放棄工作，成為了橡膠工人。農村勞動力每月獲得相當于24美元(亞馬遜河下游)到40美元(亞馬遜河上游)的收入。熱衷于積累的勞動者每年可能儲存200-300美元。

(三)橡膠城市的崛起

與擁有近3個世紀歷史的貝倫相比，馬瑙斯是典型的因橡膠貿易而興起的城市[5]98-118。這個以前被稱為巴拉多里奧內格羅的城鎮，在19世紀70年代之前，只是一個有幾千居民的聚居地，在亞馬遜流域的商業網絡中充當中轉站的角色。但是隨著繁榮的開始，橡膠加工技術的快速發展和汽車工業對輪胎的大量需求，橡膠經濟的重心從帕拉州轉移到了亞馬遜州。這個坐落在亞馬遜河上游整整900英里的熱帶森林中的小城市，占據了非常重要的位置。隨著亞馬遜地區領先的橡膠生產商地位的上升，眾多商業公司在馬瑙斯開設了分支機構。州政府開始利用其不斷增長的出口收入來實現城市的現代化。馬瑙斯迅速成為了繁榮的野生橡膠貿易中心。

隨著亞馬遜進入最繁榮的時期，州政府在公共工程和物質改善方面的支出也越來越大。到19世紀90年代末，馬瑙斯首先擁有了拉丁美洲第一個電動電車系統，接通了管道煤氣和水、電動路燈，建造了一個優越的人工港口。此外，馬瑙斯還有一座著名的價值200萬美元的亞馬遜劇院。它幾乎全部由進口材料建造，成為橡膠繁榮時期亞馬遜精英階層最重要的象征。這是一種典型的國家資助的炫耀性消費。

盡管馬瑙斯的人口迅速增長，現代化程度令人印象深刻，但它在該地區商業生活未能超越貝倫。面對這種局面，州長西爾維奧·耐里決定采取最強制的措施。在他的敦促下，1900年12月，亞馬遜州立法機構頒布了一項法律，要求所有在亞馬遜生產的橡膠都必須接受檢查、裝箱并直接從馬瑙斯出口。這一措施的通過使貝倫迎來了橡膠時代最慘淡的一年。貝倫的橡膠出口量呈現了緩慢的增長。而同期亞馬遜州的直接出口從8 937噸上升到了16 826噸[3]359。這一變化也使得帕拉州的商業社區陷入了混亂狀態，許多公司的分支機構從貝倫撤出，接著在馬瑙斯開設分公司，并建立全新的業務聯系。

三、亞馬遜橡膠業繁榮的影響

亞馬遜橡膠經濟的多年發展給這個地區帶來了一系列的積極影響。但發展過快、產業結構單一和固守傳統等原因也使其逐漸走向衰落。

(一)鞏固巴西共和制度

從橡膠收入中征收的高昂的稅收為19世紀90年代擔任帕拉州州長的3位共和黨人提供了實施經濟改革的絕佳機會。高山重友·切爾蒙特與當地商界關系密切，積極支持魯伊·巴博薩的自由貨幣政策，向銀行和其他金融企業授予特許權，以支付聯邦貸款。勞羅·索德勒為移民定居者提供廉價或免費的土地，并積極改革國家教育系統，建立普通學校，招收平民家庭的學生。帕斯·德·卡瓦略任職期間致力于解決農業殖民化的問題。橡膠出口帶來的稅收增加了政府的財政收入，使其可以加大對民生問題的投入，進而極大地鞏固了共和黨人的政治地位。

(二)促進經濟繁榮

從19世紀80年代開始，銀行業的保險業務經歷了一個快速擴張的時期。隨著商業的發展和繁榮，越來越多有價值的貨物可能因火災、洪水和沉船而受損或丟失。保險公司的數量從1870年的一無所有增加到1885年的3家，再到1895年的7家，到90年代末，甚至連人壽保險政策也變得流行起來。經濟的繁榮不僅極大地增加了橡膠貿易中的就業和投資機會，而且還催生了一大批企業[6]。這些企業普遍是橡膠經濟發展的副產品，都與橡膠經濟有著直接或間接的聯系。

馬瑙斯也與橡膠貿易同步發展。大多數居住在這里的精英人士為了追求更高品質的生活質量，他們在城市服務、文化生活和零售商店等方面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進而間接地促進了城市商業的繁榮。例如，一些公共工程似乎在吸引當地資金投資方面沒有遇到什么困難。因此，電車線路、供水、街道照明和電話系統等公共公司相繼成立，并由帕拉州的當地居民建立和運營。隨著貝倫市邊界的擴展，郊區地段變成了非常有價值的房產。富有的商人從中得到了啟發，開始購買所有可用的房屋、商業建筑和未開發的土地。隨著人口的流動和商業的發展，帕拉州的城市城市化急劇發展。

(三)推進亞馬遜融入巴西國家進程

巴西的東南部是比較發達的地區，西部廣闊的亞馬遜一直比較荒涼落后。在這個廣闊的邊境地區，政府的存在仍然很薄弱。聯邦政府和軍隊在亞馬遜地區的作用僅限于捍衛巴西的邊界和主權、安撫土著群體和征稅。隨著19世紀末20世紀初亞馬遜橡膠業的繁榮，巴西開始對人口稀少的西部邊境地區重視起來，集中精力開發亞馬遜邊境領土。政府在1907年發起了一項將亞馬遜腹地與巴西其它地區連接起來的努力。阿方索·佩納總統指示高級軍事工程師坎迪多·馬里亞諾·德席爾瓦·隆頓上校在馬托格羅索的庫艾巴和靠近玻利維亞邊境的瓜波雷地區(現為朗多尼亞)的珀托韋洛之間修建一條電報線，總長約1 000英里。隆頓還被命令勘測和繪制該地區地圖，修建道路，將當地土著群體逐步融入巴西社會。1872-1910年的橡膠繁榮后期，30多萬東北人移居亞馬遜開采橡膠，加速了巴西東北部人口與當地印第安土著人口的融合，促進巴西種族融合和國家統一。19世紀末20世紀初亞馬遜橡膠業的繁榮推動亞馬遜融入巴國家進程，為1940年格圖利奧·巴爾加斯發起的國家牽頭將該地區融入國家的“向西進軍”計劃奠定重要基礎。

19世紀末20世紀初，巴西亞馬遜地區憑借巴西共和黨執政后對橡膠經濟的大力支持、當地商業繁榮發展以及科學技術的快速發展，基本成為了世界上最大的橡膠產地。時至今日，亞馬遜地區依然憑借優質天然橡膠成為世界上主要的天然橡膠產地。面對全球經濟復蘇乏力、缺失需求動力，我國提出了“一帶一路”倡議，旨在與絲路沿途國家分享優質產能，共商項目投資，共建基礎設施，共享合作成果。在這個建設過程中，必將會涉及到對橡膠、礦產等原材料的大量需求，可以有效促進原材料生產，很好地惠及“一帶一路”沿線初級資源豐富的發展中國家。而作為拉美橡膠最大生產國的巴西，無疑會是最大的受益者。本文通過對19世紀末20世紀初巴西亞馬遜地區的研究，為今日橡膠產量的增加提供借鑒，以期有效促進巴西經濟的發展，也能更好地推進中巴實現優勢互補、共同繁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