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亞軍 徐信貴
“良規是善治之前提,黨內法規制度建設要把質量擺在首位”[1]。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強調,“要制定出高質量的黨內法規制度規定,不在多,而在精,與數量相比,更為關鍵的是質量”[2]。文本質量是提升黨內法規執行力和實施能效的重要前提。要實現黨政治理現代化,應重視黨內法規解釋制度的建設。當前應以啟動機制、實施機制和保障監督機制為著力點,推進黨內法規解釋制度建設,從而有效提高黨內法規文本質量和黨內法規制度實踐力。
一、黨內法規解釋制度的功能面向
2017年6月,中共中央印發的《關于加強黨內法規制度建設的意見》提出,到建黨100周年時,形成比較完善的黨內法規制度體系、高效的黨內法規實施體系、有力的黨內法規建設保障體系。2018年2月,中共中央印發的《中央黨內法規制定工作第二個五年規劃(2018—2022年)》著眼于到建黨100周年時形成比較完善的黨內法規制度體系,對今后5年黨內法規制度建設進行頂層設計。從2018年起,黨內法規制度體系建設步伐進一步加快。2018年全年共印發中央黨內法規74部,2019年全年共印發中央黨內法規20部,2020年全年共印發中央黨內法規9部,黨中央亦在2018年啟動了第二次黨內法規和規范性文件集中清理工作,并于2019年6月前完成。總體而言,基礎主干黨內法規制度均已出臺,黨內法規制度體系的“立柱架梁”工作基本完成,黨內法規制度體系建設取得歷史性成就,全面從嚴治黨有規可依,依規治黨具有較為堅實的制度保障。因此,理論界與實務部門的工作重心宜由“建章立制”向“規范解釋”轉變。基于規范解釋理論,構建完善的黨內法規解釋制度,協調黨內法規與國家法律的關系,提高黨內法規制度的執行力,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建設具有巨大的促進作用。
(一)面向銜接協調的規范互促
黨內法規與國家法律同屬于“規則”范疇,兩者卻具有本質區別。中國共產黨作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的領導核心,其黨內法規在國家治理領域中發揮著十分重要的作用。黨內法規和國家法律相互聯系,同屬于我國法治體系。在實踐中,黨內法規和國家法律是國家治理的“左膀右臂”,在適用領域、行為規制、責任承擔等方面互為補充、相互促進。
黨內法規和國家法律是兩種不同的規范體系,存在一定區別。具體而言:一是制定機關和程序不同。黨內法規由黨的中央組織和中央紀委、中央各部門和省一級黨組織根據《中國共產黨黨內法規制定條例》(以下簡稱《制定條例》)規定的程序,通過規劃與計劃,再進行起草、審批和發布,通常采用文件形式發布。國家法律是由具有立法權的國家機關制定的。這些機關主要包括全國人大、較大市以上的人大、國務院及其各部委、較大市以上人民政府,以及授權立法主體。根據憲法和立法法規定程序,國家法律的出臺需要經過提出立法議案、審議法律草案、表決和通過法律草案、公布法律等法定程序。二是調整對象和適用效力不同。根據《制定條例》第二條的規定,黨內法規以“黨組織的工作、活動和黨員行為”中所形成的人與人之間關系為調整對象。在適用效力上,黨內法規以“屬人主義”為原則,即黨內法規對自然人和組織的適用效力以“黨籍”為準,黨組織和黨員無論在何場域,其活動和行為都要受到黨內法規的約束和制約。國家法律以不同主體之間的社會關系為調整對象。在適用效力上,國家法律以“折衷主義”為原則,即以“屬地主義”為主,兼具“屬人主義”和“保護主義”。三是實施方式不同。“實施過程是否直接依靠國家強制力保證實施是‘軟法和‘硬法的重要分界”[3]。黨內法規的實施以“宣傳動員、政治教育”為原則,以強制實施為例外,并且黨的紀律檢查機關所采取的強制手段不同于傳統意義上的“國家強制力”內涵。總體而言,黨內法規具有明顯的“軟法”性質或傾向。國家法律是由公安機關、檢察機關、人民法院等具有強制力的國家機關保證實施。
與此同時,黨內法規和國家法律相互聯系,均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完善黨內法規體系”是依規治黨的必然要求,亦是中國共產黨依憲執政要求的具體化,“黨內法規是在憲法法律基礎上的政黨內部的行為規范,是法治思維和法治方式在黨的建設方面的實際運用和具體體現”[4]。在實踐中,黨內法規的內容是否科學、完備直接關系中國共產黨依法執政水平和治國理政的成效,而國家法律對公職人員行為規制的內容是否科學、完備亦直接關系到黨內法規的制定、修改工作。因此,黨內法規和國家法律之間關系的“和諧度”直接關系到我國法治國家建設的成效,在應然層面上兩者處于一種“協調統一、良性互動”的關系狀態。事實上,許多黨內法規都是由國家強制力間接保障實施的,“中國共產黨黨內法規也具有某些硬法的因素,某些黨內法規也可啟動一定的國家強制力保證實施”[5]。從某種意義上說,黨內法規應屬于廣義的“法”范疇,具有特殊的法律屬性,不同于一般的黨內制度,“《中國共產黨黨內法規制定條例》將黨內法規定性為‘法規,無疑已明確其姓‘法”[6]。
黨內法規與國家法律反映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統一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建設事業。黨內法規是黨的意志和利益的體現,是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的一種特殊呈現,黨內法規對國家法律起到“補充、促進”作用。黨內法規與國家法律之間不僅僅是一種互為補充、相互促進的關系,而且還是一種互為限制的關系。黨內法規是國家法律的“上限”,國家法律是黨內法規的“底線”。
黨內法規同國家法律的銜接協調具有理論與實踐上的必然性。憲法法律至上是社會主義法治的基本原則。黨內法規作為廣義的法的范疇,必然遵循“憲法法律至上”這一原則,無論是在黨內法規的立法程序還是立法內容上應做到與國家法律相互銜接和協調,而不能與之相抵觸。在實踐中,一項黨內法規的出臺應當經過黨內民主程序,符合立法的技術要求,并經過黨內法規部門的法治審查。如能在這一系列法治程序的把關下,黨內法規基本上能夠做到與國家法律的有效銜接與協調。此外,依法治國必然要求依規治黨,依規治黨切實保障依法治國,兩者存在很多共同點,兩者的銜接和協調是“順理成章”的。當然,黨內法規同國家法律的有效銜接和協調是一種應然狀態。黨內法規與國家法律不同步甚至相互矛盾的實然狀態決定了黨內法規同國家法律的銜接和協調具有現實必要性。黨的十八屆四中全會雖然把黨內法規和國家法律都納入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但兩者屬于法治體系下的兩個不同范疇,在制定機關、程序、實施方式、適用對象均有所不相同。如果不能實現有效的銜接,黨內法規和國家法律之間就有可能存在交叉、重疊,或者邊界不清、規定空白現象。因此,如何通過解釋制度實現黨內法規和國家法律銜接和協調就顯得十分必要。0C08243A-51F4-437F-B86D-3F38A0BE4A02
(二)面向規范性提升內部促進
黨內法規的立規語言與法言法語并非完全一致。與國家法律相比較,黨內法規語言模糊性的特點更為明顯。黨內法規的規范效力受制于表述,“黨內法規具有思想性、政治性和道德性,其技術規范必須反映并規訓這種特質”[7]。表述的規范與否會直接影響黨內法規的規范效力。如果黨內法規出現大量語義模糊,那么黨內法規的不可變更性和不可辯駁性就不可能“理所當然”。石佑啟指出:“有些黨內法規的規范過于籠統、原則,存在著大量的倡導性、號召性等模糊規范,其執行過程的明確性、禁止性、強制性無法保證”[8];陳光認為:“黨內立規語言精確性與模糊性平衡的實質是黨內立規政治性與規范性的平衡。應該加強黨內立規的規范性,同時將政治性有機地融入規范性之中”[9];張曉燕指出:“應當加強黨內法規解釋工作從而實現對黨內法規內涵和精神的準確理解,進而消解黨內法規的概念模糊性”[10]。
黨內法規語義模糊現象的形成原因分為三種。一是基于語詞表述本身的不確定性而產生的語義模糊,這是一種客觀性的語義模糊現象,不可避免且無法克服,只能盡量減少;二是基于修正規范局限而產生的語義模糊,這是一種主觀性的語義模糊現象,目的在于保證規范更具延展性,能夠適應社會變化,例如黨內法規中的兜底條款,但兜底條款過多亦會影響黨內法規的可適用性,因此,必須認真對待兜底條款的制定工作,在程序和數量上進行嚴格控制;三是基于規定制定者的主觀失誤而形成的語義模糊現象,該種情況對黨內法規確定力的影響最大。這是一種可以避免的語義模糊現象,可以設定立規責任、加強黨規清理予以避免和消除。有學者提出,“通過制定配套性法規、完善黨內法規體系、制定《黨內法規制定技術規范》、強化黨內法規解釋機制、創設黨內法規案例指導制度等方式,消解黨內法規中的不明確問題,提升黨內法規的理念明確性、文本明確性和實施明確性”[11]。
二、構建有效的黨內法規解釋啟動機制
根據《中國共產黨黨內法規解釋規定》(以下簡稱《解釋規定》),黨內法規解釋的啟動方式可以分為依職權解釋和依申請解釋。在構建有效的黨內法規解釋啟動機制過程中,依職權解釋面臨著解釋主體模糊不清的問題,依申請解釋則需要解決申請主體范圍過窄的問題。
(一)進一步明確黨內法規解釋主體
《解釋規定》確定了“誰制定誰解釋”原則,但實踐中仍然存在諸多問題:一是黨章解釋主體規定不明晰;二是解釋主體確定的規則不統一,在共同解釋中表現得尤為突出。
1.在黨章中明確規定黨章的解釋主體
根據《制定條例》,對未明確規定解釋機關的黨內法規,由中共中央辦公廳請示中央后承辦。有意見認為,對黨章的解釋可以適用上述規定。但是,因黨章的特殊地位和效力,其他下位階的黨內法規無權規定其解釋條款,《制定條例》的上述規定應僅適用于黨章之外的其他黨內法規。類似于憲法在法律體系中的地位,黨章在黨內法規體系中處于最高地位,具有最高效力,是其他黨內法規制定的基礎和依據,正如關于憲法的解釋條款只能由憲法規定,黨章的解釋條款也只能由黨章規定。
按照“誰制定誰解釋”的原則,黨章由黨的全國代表大會制定,故理論上應由黨的全國代表大會進行解釋,但是黨的全國代表大會每五年舉行一次,難以保障解釋的及時性,無法滿足解決現實問題的需求。鑒于在全國代表大會閉會期間,中央委員會執行全國代表大會的決議,領導黨的全部工作,故可以賦予中央委員會解釋黨章的權力。同時,“中央政治局和它的常務委員會在中央委員會全體會議閉會期間,行使中央委員會的職權”,故在中央委員會閉會期間,可以賦予中央政治局和它的常務委員會解釋黨章的權力。
2.明確共同解釋中的解釋主體
根據《解釋規定》,黨的中央組織可以授權多個部委進行解釋,要求牽頭單位會同有關部委統一作出解釋,不得各自解釋。“會同”的概念較為模糊,且某些黨內法規中沒有采用“會同”的概念,而是采用“商”或者“、”的形式連接兩個解釋主體,比如《黨員權利保障條例》中規定“本條例由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商中央組織部解釋”,《黨政機關公文處理工作條例》中規定“本條例由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負責解釋”。概念的模糊不清,導致解釋權歸屬混亂,難成體系。為明確共同解釋中的解釋主體,應當在黨內法規中明確共同解釋主體各自的權力界限,具體可以按照黨內法規所涉及的內容對解釋權主體進行分類。
(二)適當擴大黨內法規解釋申請主體的范圍
《解釋規定》對依申請解釋做出了較為嚴格的條件限制:一是將申請解釋的主體限定為黨的機關或黨組(黨委);二是要求逐級上報,禁止越級提出。上述限制條件導致依申請啟動黨內法規解釋程序變得十分困難,依申請解釋往往基于個例,尤其是在黨內法規影響適用對象的實體權利義務時,適用對象申請解釋的意愿會十分強烈,但是其申請很可能因上述限制條件而無法傳達至解釋機關,此種情況下,黨內法規適用對象的權利難以得到救濟。在法律解釋制度中,雖然沒有賦予個人請求解釋法律的權利,但是個人對相關法律條款的適用存在質疑時是有救濟途徑的,如可以通過訴訟途徑向法院表達對相關法律條款的看法,地方法院認為確需解釋的,可以層報至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法院審查后,根據實際情況可以做出司法解釋,或者依法向全國人大常委會提出法律解釋要求;除此之外,立法法還賦予公民個人和其他組織對行政法規、地方性法規、自治條例和單行條例向全國人大常委會提出審查建議的權利,個人可以借助該途徑與全國人大常委會直接取得聯系,表達自己對法規和條例的看法。
黨的基層委員會、總支部委員會與支部委員會均是黨的基層組織,在黨員教育、管理、監督和服務,維護和執行黨的紀律以及監督黨員履行義務、保障黨員權利不受侵犯等方面負有相同的職責。作為基層黨組織,總支部委員會、支部委員會同黨員的聯系更為密切,對黨內法規適用過程中可能存在的問題也更為了解,《解釋規定》允許基層黨委申請解釋,卻將同為基層黨組織的總支部委員會與支部委員會排除在外,在一定程度上與黨章的相關規定不相符合。0C08243A-51F4-437F-B86D-3F38A0BE4A02
因此,為了保障黨內法規適用對象的權利,應適當放寬依申請啟動黨內法規解釋的條件限制,可以適當擴大申請解釋的主體范圍,賦予總支部委員會及支部委員會申請解釋的權力。
三、構建完善的黨內法規解釋實施機制
啟動黨內法規解釋程序后,需要解釋主體按照特定的解釋規范進行解釋,避免解釋的隨意性,可以從恪守解釋原則、規范解釋方法等方面出發構建完善的黨內法規解釋實施機制,進而增強解釋的規范性和科學性。
(一)恪守解釋原則
黨內法規解釋原則在黨內法規解釋中起著指導和約束作用,決定著解釋方向,體現著解釋的基本價值。根據《解釋規定》,黨內法規解釋應當恪守黨內法規制定原則:從黨的事業發展需要和黨的建設實際出發;以黨章為根本依據,貫徹黨的理論和路線、方針、政策;遵守黨必須在憲法和法律范圍內活動的規定;符合科學執政、民主執政、依法執政的要求;有利于推進黨的建設制度化、規范化、程序化;堅持民主集中制,充分發揚黨內民主,維護黨的集中統一;維護黨內法規制度體系的統一性和權威性;注重簡明實用,防止繁瑣重復。概括而言,黨內法規解釋應當恪守合法性原則、合理性原則、穩定性原則。
1.合法性原則
合法性原則是黨內法規解釋應當遵守的首要原則,具體包括“合法性”與“合規性”兩方面內容。“合法性”標準,要求解釋機關所做的解釋必須符合憲法和法律規定。“合規性”標準,要求解釋必須符合黨內法規的規定,主要體現三個方面:一是黨內法規解釋應按照黨內法規規定的權限和程序進行,不得越權解釋;二是對低位階黨內法規的解釋不得抵觸高位階黨內法規,任何黨內法規解釋都不得與《黨章》相抵觸;三是對黨內法規概念和規則的解釋必須與黨的性質、基本路線和指導思想保持一致。[12]此外,“合規性”標準,還應包含認真貫徹落實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與黨中央重大決策部署相符合,嚴守黨的政治紀律和政治規矩,符合國家政策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等內容。
2.合理性原則
合理性原則要求黨內法規解釋應當考慮常識、常理、常情,解釋結果能夠為一般適用對象所接受。“合理性”標準難以用具體的規定予以確定,解釋主體因此享有較大的裁量空間,與合法性原則相比,合理性原則對解釋主體提出了更高的技術要求。為實現黨內法規解釋的公平公正,可以從以下四個方面予以把握:一要符合社會現實和社會公理;二要堅持尊重公序良俗;三要順應客觀規律和社會發展趨勢,尊重科學;四要以黨的政策和國家政策為指導。[13]
3.穩定性原則
黨內法規一經制定、頒布,即應在一定時期內保持內容的穩定性,以便有效實施。黨內法規解釋應當保證黨內法規的穩定性,以便使黨員和黨組織加強對自己行為的預期,進而維護黨內法規的權威。黨內法規解釋往往牽一發而動全身,對某部黨內法規進行解釋很可能會影響整個黨內法規體系,因此,應保持解釋的一致性和連續性,不能為了一時的特殊情況而朝令夕改。同時,還應正確處理穩定性與靈活性之間的關系,既不能大膽激進,以至于常常把黨內法規解釋變為“立規”活動,也不能過于謹小慎微,死守規則主義,使黨內法規解釋沒有彈性空間。[14]
(二)規范解釋方法
同一黨內法規條款依據不同的解釋方法可能得出不同的結論,導致不同的適用結果。應當規范黨內法規解釋方法,在充分考量立規者意圖、文本意圖以及解釋者意志的基礎上,構建起以文義解釋為基礎,以體系解釋和目的解釋為補充的解釋方法體系。
1.文義解釋
在眾多解釋方法之中,文義解釋處于基礎地位,應當被優先使用。文義解釋要求解釋主體從黨內法規條文的文字含義出發,盡可能將解釋邊界限定在文字原有含義范圍之內,直接展現黨內法規文本的原本意思,排除解釋者的偏好等價值判斷因素,保持文本的客觀含義。對黨內法規進行文義解釋時還需要注意文本的語義是否清晰、語義的可能范圍等問題,在此基礎上決定是否需要結合其他解釋方法明晰文本語義的真實含義。
2.體系解釋
體系解釋作為文義解釋的重要補充,有助于緩解條文之間的沖突,進而保障黨內法規體系的統一性。體系解釋應遵循文本主義理念,立足文本而存在,表現為對不確定的、含混的、模糊的文字意思進行理解和闡明。[15]我國黨內法規形成了以黨章為統領,以準則、條例為主干,以規則、規定、辦法、細則為枝葉的制度體系,有效運用體系解釋方法,可以保障黨內法規制度體系的完整性。體系解釋要求解釋主體立足于完整的黨內法規體系框架,需要結合同一黨內法規的上下文語境,保持內部一致;此外,還需要將解釋的條文與其他黨內法規的相關條文相聯系,保持外部一致,尤其需要避免與上位階的黨內法規發生沖突。
3.目的解釋
目的解釋側重于文本的實效發揮,包含著解釋主體的價值判斷和主觀意圖,賦予了解釋主體較大的裁量空間,可能突破語義的一般理解范圍,主要在黨內法規存在漏洞或者沖突時發揮作用。由于主觀性較強,在運用目的解釋方法時,應當對其進行必要的限制,應將其作為文義解釋和體系解釋的補充方法,當前兩種解釋方法無法滿足需求時,才予以使用;若黨內法規確實存在漏洞或者沖突,運用目的解釋方法解釋后,為避免將解釋變為“立規”活動,應盡快通過修改黨內法規的方式予以解決。
四、構建有力的黨內法規保障監督機制
為保障黨內法規解釋制度的有效實施,規范解釋主體的解釋行為,應當從備案審查、責任追究、聯動協調三方面入手,構建有力的保障監督機制。
(一)完善備案審查機制
完備的備案審查制度有利于維護黨內法規和黨的政策的統一性、權威性,作為黨內法規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黨內法規解釋應被納入備案審查的范圍。對此,《解釋規定》第十三條規定,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中央各部門和省、自治區、直轄市黨委對其制定的黨內法規作出的解釋,應當按照《中國共產黨黨內法規和規范性文件備案規定》(以下簡稱《備案審查規定》)報送中央備案。然而,《備案審查規定》并未對黨內法規解釋的備案審查作出規定。由中央進行備案審查是監督黨內法規解釋的重要一環,也是保障黨內法規適用對象權利的有效方式。黨中央對黨內法規解釋進行審查,一方面有助于保障黨內法規內部統一,另一方面可以確認解釋的效力,有效推動解釋的實施。因此,應當采用解釋或者修改的方式,將黨內法規解釋納入《備案審查規定》之中。0C08243A-51F4-437F-B86D-3F38A0BE4A02
(二)構建責任追究機制
《解釋規定》僅賦予了解釋主體對黨內法規進行解釋的權力,但是沒有規定解釋主體的責任,不符合“有權必有責”原則。可以從以下三方面構建責任追究機制:一是明確權責歸屬,尤其是對多主體的共同解釋,應當劃分各自權責范圍。二是規定解釋主體及相關人員的具體責任,對相關行為應依規依紀追究其責任,如對履行政治責任不到位,對解釋工作不重視不部署,組織領導不力,造成嚴重后果的;違反解釋工作程序和時限要求,解釋不規范、不及時,造成嚴重后果的;未按照要求向中央報備的;未按照備案審查機關要求整改的,等等。三是明確違規解釋的效力,盡管《解釋規定》明確了禁止違規授權解釋,但是仍然存在授權內部機構解釋的情形,如中央和國家機關工委印發的《中央和國家機關黨小組工作規則(試行)》規定“本規則由中央和國家機關工委基層組織建設指導部負責解釋”,應當規定該類授權行為及依據該類授權規定作出的解釋無效,同時應通過備案審查程序對該類規定進行清理。
(三)暢通的聯動協調機制
若黨內法規制定主體與解釋主體一致,且為同一黨組織,就不存在溝通協調的問題。但是,實踐中存在制定主體與解釋主體不一致的情形,也存在多個主體共同解釋的情形,解釋主體與制定主體之間以及不同解釋主體之間掌握的解釋標準、運用的解釋方法可能不盡相同,會導致解釋結果的偏差,因此,需要在上述主體之間構建暢通的聯動協調機制,保障解釋的統一性和穩定性。
根據《解釋規定》,黨的中央組織可以在其制定的黨內法規中授權有關部委進行解釋。上述規定會導致黨內法規制定主體與解釋主體的不一致,解釋主體在進行解釋時,應當與制定機關及時溝通,聽取制定機關的意見,并且應按程序向中央報批,避免解釋脫離立規原意。
在共同解釋中,若解釋主體均為黨組織,則需要確定牽頭單位,由牽頭單位會同其他制定主體統一作出解釋,如果各解釋主體無法達成一致,則需在充分溝通的基礎上,將各自意見報送中央,由中央作出決定,而不能各自解釋;若黨內法規由黨政機關聯合制定與解釋,則需要在黨組織與政府之間建立黨內法規解釋的聯動協調機制,目前黨政聯席會議為黨組織與政府之間的溝通起到了良好的橋梁作用,可以通過黨政聯席會議加強黨組織與政府之間關于黨內法規解釋的有效互動,最終達成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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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周亞軍,重慶大學法學院碩士研究生
徐信貴,重慶大學法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
責任編輯:劉小僑0C08243A-51F4-437F-B86D-3F38A0BE4A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