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戶信息一定是商業秘密嗎？

蘭丹丹

隨著互聯網高科技、信息化大數據時代的到來，信息資源日益成為市場主體的隱形資本，尤其是與經營活動有關的客戶信息，往往對一個公司企業的發展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2019年修正的反不正當競爭法、2020年9月12日起施行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侵犯商業秘密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定》，更是從秘密信息的要件內涵、侵權主體、侵權行為類型方式與侵權責任承擔，侵權訴訟舉證義務責任等內容對商業秘密之法律保護，進行了體系化修改完善。進一步細化具體侵權行為的考量因素，對市場經營主體提出了更高要求。本文以2021年廣西高院審理的知識產權十大案件之一的恒盛公司訴覃某微、恒耀公司侵害商業秘密糾紛案進行分析。

恒盛公司是一家主營業務為 GPS 及北斗全球衛星定位、安防等服務的公司，制定有《公司保密管理制度》。覃某微曾在恒盛公司任職從事銷售工作，后其個人出資成立恒耀公司，經營范圍與恒盛公司大體相同。恒耀公司成立后與恒盛公司的部分客戶存在相關經濟往來，恒盛公司認為覃某微在其公司工作期間，獲取了公司客戶渠道、客戶名單等商業秘密，另行成立的恒耀公司經營許可范圍與其一致，企業名稱與其近似，構成侵犯商業秘密的不正當競爭行為。法院認為，涉案經營信息均是可從公開渠道獲得的一般性行業信息，且其載體相關購銷合同文本上未標明任何保密提示或保密標識，亦不符合恒盛公司保密管理制度規定的定密標準及采取保密措施的規定。覃某微作為恒盛公司原銷售人員，代表該公司簽訂涉案購銷合同，獲取知曉合同文本內容合乎常理，亦不存在以不正當手段獲取商業秘密的情形，判決駁回恒盛公司訴訟請求。

客戶信息是否可認定為商業秘密，應從三個方面進行審查：第一，不為公眾所知悉，即該商業秘密具有秘密性;第二，能為權利人帶來經濟利益，即該商業秘密具有價值性;第三，經權利人采取保密措施，即該商業秘密具有保密性。新修的反不正當競爭法既適當擴大了商業秘密信息的保護范圍，又對秘密性、價值性、保密性三大要件進行嚴格規制。例如，在對客戶信息、客戶名單等的定義中，直接用客戶信息的說法取代了客戶名單，另行對判斷與客戶有關的信息的商業秘密標準進行了明晰，即客戶數量、交易時長并非客戶信息成為商業秘密的必要條件。反不正當競爭法第三十二條對舉證義務規定的調整，進一步平衡保護市場主體的權利，表現為權利人初步舉證后舉證責任義務的移轉，即商業秘密侵權認定中，權利人只需要證明其對信息采取了保密措施，之后便對是否構成商業秘密采取推定的方式。如果被告方無法證明該信息不是商業秘密，則法院將對被告作不利之推定。言下之意，是將商業秘密秘密性與價值性的證明責任轉移給了被告。

包含客戶的名稱、地址、聯系方式以及交易習慣、意向、內容等客戶信息可以作為企業商業秘密予以保護，但是企業主張其客戶信息構成商業秘密，應當明確其通過商業談判、長期交易等獲得的交易習慣、客戶的獨特需求、特定需求或供貨時間、價格底線等獨特內容，并舉證證明該客戶信息在被訴侵權行為發生時“不為公眾所知悉”、具有“商業價值”，且已采取了必要的“保密措施”，如舉證不能則可能面臨敗訴的風險。上述案例判決充分體現了司法依法保護員工離職后合理利用在工作中積累的知識、經驗和技能的權利，同時也告誡企業要建立健全商業秘密保護體系，明確商業秘密的范圍及內容，才能在糾紛發生后降低維權成本，更好地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

大量司法實務案例中，法院對保密性的認定一般是根據雙方是否簽訂書面的保密協議為標準進行審查。但值得注意的是，并非有保密管理規定或保密協議即為采取了合理的保密措施。保密協議或規定必須有具體的保密對象和保密義務主體、違反保密義務的責任等內容，達到足以阻止他人容易獲得的程度;過于原則性、提倡性的保密協議，不能認定該商業主體已采取了合理保密措施。

（作者系廣西壯族自治區高級人民法院四級高級法官）

（責編惠寧寧美編趙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