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76年,我高中畢業以后,就與鄰家大叔到深山老林去燒炭。
燒炭的地方在大山溝里,距離家有二十多里,就是距離當地的山村也有七八里路,可以說是荒無人煙。剛開始進山,我用擔子挑著從家里帶的糧食、衣物、工具,擔子有八十多斤,幾十里路走下來,累得我氣喘吁吁,身體好像散了架似的。但顧不上休息,我與大叔、哥哥、堂兄等人建了草寮、炭窯,安頓了下來。隨后,我哥和堂兄就回家了,只剩下我和六十多歲的大叔在大山溝里燒炭。
燒炭是累人的活兒,白天要砍樹,晚上還要添窯火。到出炭的時候,要進入炭窯把一截兒一截兒的木炭拿出堆放,接著要從山上把木頭扛下來,裝滿炭窯,繼續燒新的木炭。晚上還要編裝木炭的竹筐,把成品炭裝入,定時交付挑工,挑出大山,裝車出售。整天身上都是汗水和煙塵,其艱難的生活可想而知。
尤其是每隔一段時間,必須有一個人回家挑糧食進山,山中只剩一人。大叔常年在農村、大山勞動,自己一人在大山里覺得沒什么顧忌。但對于我這個剛出校門的學生來說,就是一個莫大的考驗。
有一次,剛好是中秋節,大叔回家了。那幾天下起了暴雨,山洪暴發,道路沖斷。大叔沒辦法進山,只有我一個人在大山里,白天要添窯火,晚上也要添窯火,怪鳥、山獐一叫,讓我毛骨悚然,倘若有怪物相侵,真不知道怎么才好,只能聽天由命。幸好幾天下來無事。那段時間,我經常念著白居易的《賣炭翁》,自己真的是“滿面塵灰煙火色,兩鬢蒼蒼十指黑”。不過,生活盡管艱難,我卻收獲了膽量,焉知非福?
1977年秋,我有幸爭取到一個進入家鄉學校代課的機會,進而成為民辦教師。我非常珍惜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拼命地工作。
我也積極參加大中專考試,但是由于自己掌握的知識太少,當年考試自然是名落孫山。不過,我并不氣餒,一邊努力教學,一邊借來很多書,惡補文化課。有時候讀著讀著,竟然到了拂曉也不知疲累。因為相對于燒炭生活,這點兒疲累真的不算什么。這一段時間,剛好我的初中同學分配到這所學校。她經常幫我借書,與我探討難題,給我莫大的鼓勵。
1979年,我終于考進了中專線。本來我是可以報省屬重點中專學校的,但由于我在那年暑假參加生產隊勞動,過于疲累,體檢時又過于緊張,血壓偏高,最后只好臨時改了志愿,就讀師范學校。但我沒有怨天尤人,依然專心學習,取得了優秀的成績。師范學校舉行的幾次征文比賽,我都獲獎。1981年,我中師畢業后,到中心小學任教。因成績非常突出,1984年,我被提拔為小學校長,獨當一面。再后來,我又參加成人高考,進入大學,脫產帶薪學習。畢業后,我到中學任教,成績也讓人刮目相看,曾經十二年連續擔任初中畢業班的教學工作。
我想,如果不是經歷了那段燒炭的艱苦勞動,不是在艱苦生活中得到磨煉,我可能不會有那種鍥而不舍的精神。
作者簡介:
康現在,筆名金香茗,福建省永春縣人;系中華詩詞學會會員,中國詩歌學會會員,青年文學家作家理事會永春分會主席,泉州市作協、書協會員,永春縣詩詞學會常務副會長兼秘書長,玉斗鎮黨校兼職副校長;作品散見于《中國文藝家》《青年文學家》《中華詩詞》《參花》《泉州晚報》等報刊,以及《當代詩歌領軍人物》《全國詩詞大賽優秀作品集》等書籍。寫作宣言:掬生活浪花入墨,寫行程無悔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