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娘

黃興洲

瑄瑄三個月大時，她娘生病死了，是她爹既當爹又當娘把她養大。瑄瑄七歲時，她爹跟人伐樹，大樹倒下時，他沒能躲開，不幸身亡。

瑄瑄成了孤女，后來，周淑蘭收養了她。

周淑蘭的丈夫死得早，撇下了一個兒子叫周正，有點兒憨乎乎的，九歲了還不識數。他見到家里多了個女孩兒，一會兒喊姐，一會兒叫妹，有個玩伴兒倒也開心。

周淑蘭含辛茹苦拉扯著二人，疼瑄瑄倒比疼兒子多一些。

改革開放后，有點兒能力的青年男女都到外地打工掙錢了。周正十七歲了，但周淑蘭還是不放心他出去。

瑄瑄十五歲了，長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是周淑蘭的得力助手，娘倆兒相依為命，勝過親母女。

一天，周正和瑄瑄一起抬土填院子里的坑，瑄瑄突然覺得肚子疼，周正莫名其妙，周淑蘭誤認為兒子欺負瑄瑄了，不分青紅皂白用磨棍杵了兒子兩下，周正覺得受了委屈，蹲在磨道邊兒直哭。

周淑蘭拉瑄瑄進屋想給她揉揉，卻發現瑄瑄下體流血，濕透了褲子。周淑蘭恍然大悟，原來瑄瑄長大了，她照自己的臉扇了一巴掌，叫一聲：“我老糊涂了。”

瑄瑄十九歲那年，周淑蘭突然中風，兩條腿不能走路，全靠瑄瑄伺候。周正個子雖大，卻只會出憨力，洗衣、做飯全是瑄瑄。

周淑蘭不能動，又添了心病，兒子到了該說妻子的年齡，自己家這個條件哪個女子能看中他，愁得她唉聲嘆氣。

瑄瑄安慰周淑蘭：“大娘，你別愁，過兩年我嫁給俺哥就是了。”

周淑蘭雙眼流淚，拉住瑄瑄說：“乖兒，那可委屈你了。”瑄瑄為讓大娘放心，干脆改了口，叫一聲：“娘，別說這話了，沒有你，我也不知道能過到什么樣，哥雖然腦子慢點兒，可人不壞。我和他一定會好好伺候你，有你在，俺倆也有個主心骨呢。”

周正二十三歲了。一天，瑄瑄把他叫到門口的樹林里，問他：“我給你說個老婆，行嗎？”

周正腦瓜子雖遲鈍，但心里一直把瑄瑄當親人一樣，他離不開瑄瑄，他問：“你說的是哪家女子呀？人家能跟我嗎？”

瑄瑄一看他那著急的樣子，想笑，就哄他說：“那女子長得可好了，就是胖點兒，可白了，脾氣也好，餓了就叫喚，給多少吃多少，給什么吃什么，從不挑食，吃飽就睡。”

周正這回可不憨了，馬上說：“那不是咱家豬圈里的白豬嗎？我不要，我就想要你。”瑄瑄照他胸前就是一捶，說：“原來你不憨呀！死樣，誰跟你！”

周正抓住瑄瑄的胳膊不松，求道：“好姐姐，除了你，我誰也不要，俺娘跟我說過了，要我好好疼你。不然，她說死了也不饒我。”

瑄瑄被周正幾句話說哭了，她拉著周正就走，說：“走，給咱娘磕頭，你把話說給咱娘聽，不許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