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倩倩(新疆文博院,新疆 烏魯木齊 830000)
《漢書·西域傳》載:“自貳師將軍伐大宛后,西域震懼……于是自敦煌西至鹽澤,往往起亭……”“益墾溉田,稍筑列亭,連城而西……嚴令太守都尉明烽火……”這是歷史文獻中對古代西域修筑烽火臺的最早記載。新疆的烽火臺始建于漢,漢朝為了保證軍資的供給,抵御匈奴的侵擾,自敦煌至龜茲,修建了烽火臺、驛站。修筑烽火臺是漢代中央政權對古代西域地區軍事防御的基本策略。在唐代,烽火臺制度更趨完善,修筑工藝及空間規劃更為成熟,其修筑量也達到頂峰。清代為了抵抗沙俄的入侵,加強西域與中央的聯系,也大量修建了烽火臺。由于其特殊的防御作用,新疆烽火臺主要分布區域以絲綢之路的交通線為主要干道,因地制宜地建立在較為明顯的高地臺基上。可以說,新疆的烽火臺是保障古代絲綢之路暢通的重要舉措,也是古代中西交往文化、交流交融的重要歷史見證,更是我國古代中央政權對西域地區實行有效管轄的重要見證。
新疆的烽火臺分布于新疆的10個地州,40余個縣。2012年,根據《關于新疆維吾爾自治區長城資源認定的批復文件(文物保函〔2012〕999號)》,國家文物局認定新疆長城資源共計212處,其中烽火臺186座。新疆庫車市境內現有長城資源22處,其中烽火臺15座。脫蓋塔木烽火臺就是其中之一(圖1),其位于庫車市牙哈鎮牙哈一村東側戈壁,現為自治區級文物保護單位。根據第三次全國文物普查登記不可移動成果,該遺址為唐代遺存。

圖1 脫蓋塔木烽火臺全景(東北向西南)
脫蓋塔木烽火臺整體周長約60米,殘高約9米,面積近300平方米,海拔高程971米,因坍塌遺址平面略呈橢圓形(圖2)。遺址底部呈不規則的方形,邊長約9米,基部為黃土夯筑,上層為土坯砌筑,夯層厚約13厘米。遺址上部有望樓,為土坯砌筑。烽火臺南側有步道,踏道與烽火臺連為一體。遺址表面發現有陶片、鐵器等遺物。烽火臺整體保護現狀較差,墻體表面風蝕嚴重,頂部因雨水沖刷形成多處沖溝,部分沖溝延伸至遺址外圍,底部鹽堿侵蝕嚴重,南部臺階坍塌嚴重,有挖掘的坑洞。

圖2 脫蓋塔木烽火臺航拍圖
遺址東部墻體左右兩側各有一條寬約10厘米的裂隙,總長度8.5米。中下部有一處較大孔洞,孔洞直徑0.8米,深約0.6米。
遺址南面中部有1條較大沖溝,沖溝長約6.4米,寬約3.2米,深度1.1米左右。底部嚴重掏蝕面積約8平方米,中部有兩處縱向裂隙,總長度7.5米,最寬處可達18厘米。
遺址西面中部有長5.9米,寬1.8米的沖溝。右下側底部掏蝕面積在16平方米左右,并與南面掏蝕部位相連。有3條超過2米的縱向裂隙,最寬處有15厘米。
遺址北面底部掏蝕比較嚴重,掏蝕面積約24平方米,掏蝕部位最深處約0.5米。底部左側有一處較深裂隙,長度約2.8米,深度15厘米。
在新疆地區,烽火臺遺址以生土構成為主,地理位置偏僻,多數位于戈壁或荒漠地區。在歷經數千年的風吹雨淋后,墻體內可溶鹽遷移,鹽分在不斷溶解和結晶的過程中在土質孔隙中形成內應力,破壞土壤團粒結構,使得土壤顆粒之間結合能力減弱,土體流失。墻基處可溶鹽含量較高,破壞較為嚴重,易形成向內凹陷的遺產現狀。遺址下小上大的形式使得墻基部承載力不足,在外力作用下,易整體失穩、傾斜倒塌。
新疆阿克蘇地區土遺址中發育的裂隙造成本體有坍塌趨勢和坍塌的情況較多。究其原因,主要是阿克蘇地區地處天山山脈地震帶,當地土坯砌筑的遺址含沙量較高,黏結力差。烽火臺墻體由于本身砌筑技術限制存在嚴重的建筑裂隙,在凍融、地震等多種自然因素的綜合作用下,裂隙逐漸延伸擴展,同時持續產生次生裂隙,導致文物本體開裂,病害抵御能力嚴重減弱,誘發次生病害生成并發育。裂隙發育切割墻體是開裂坍塌的一個重要原因。
新疆阿克蘇地區位于天山南部,整體氣候為干燥少雨,風多且強,氣溫日變化大,垂直變化明顯。該地區降雨以集中式強降雨為主,時間短,瞬時雨量大。強降雨時,烽火臺表層的土體顆粒間結合力驟減,部分土體剝落。隨著降雨的持續,土顆粒間孔隙堵塞,土體表層處于飽和狀態,與下覆土體間形成了水力梯度和抗剪強度的優勢面,表層土體沿優勢面在重力作用下剝落。剝落土體順著降水匯集在文物本體低洼處,逐漸發育并形成沖溝,嚴重侵蝕文物本體。短時間強降雨過后,受極端干燥的氣候影響和強風天氣加持,潮濕的表面土體迅速干燥,遺址表面土體形成層片狀硬殼,滿是凸起的鈣結核顆粒。
烽火臺表面存有土蜂巢、鼠洞等形成孔洞,導致遺址土體疏松,穩定性降低。新疆阿克蘇地區土遺址的生物破壞主要為兩類,一類是生物巢穴破壞。烽火臺表面存有土蜂巢、鼠洞等形成孔洞,造成土體松動,穩定性降低。此現象主要存在于遺址本體的基部。另一類是大型動物侵擾。由于當地居民經常在周圍放牧,牛羊等大型動物對遺址本體進行侵擾,破壞了遺址周邊疏松的土體。
烽燧遺址體量較大,雖處偏僻之地但非常明顯。在沒有有效的文物保護圍欄和標識系統、文物保護范圍不明晰的年代,很多不法分子,為了尋求所謂的寶藏,在烽燧上開挖盜洞,嚴重破壞了文物本體。同時,周邊的居民為了生產生活需要,將遺址中的木材、土坯等建筑材料拆除運走,在遺址本體上隨意攀登、刻畫、掏挖,甚至在文物場所周圍拋撒垃圾、堆積生產材料,這些行為都造成了遺址本體不同程度的破壞。
根據現狀勘察,確定裂隙、孔洞底部掏蝕、坍塌、雨蝕等病害類型,只有查清并分析病害成因機理,堅持最小干預原則,以現狀保護為主,真實、完整地保存脫蓋塔木烽火臺歷史信息,采取必要保護措施,消除安全隱患,改善保存條件、防范新的病害,保障文物安全,延長文物壽命。
對遺址底部掏蝕坍塌、本體開裂坍塌的部位采用傳統材料進行夯補加固。傳統材料即在當地選擇和原烽火臺顏色近似的黏土材料,夯補黏土的易溶鹽質量分數應小于0.5%。加固前,對擬加固部位進行考古清理,清除周邊虛土至原始基礎層。據現場掏蝕、坍塌的情況,布置搭設夯補模板及模板支架。模板及模板支架可采用普通腳手架和竹夾板的組合結構,其優點在于,不依托文物本體提供反力,不會對文物造成二次破壞,且一次支模后可以上下翻模循環使用。夯筑采取傳統的分層夯筑工藝。夯筑時,按照夯擊順序與下邊垂直的方式,采用尖底夯錘成排人工夯筑,形成夯窩,夯窩之間應有搭接。根據實際需要,可在新夯筑部位與文物本體連接部位設置拉結木錨釘,木錨釘采用耐腐蝕性好的木質材料,將木錨釘設置成兩頭直徑大、中間直徑小,且中間區段帶有螺紋形制,確保木錨釘牢固嵌入文物遺址和夯補的區域。夯補部分與文物本體的銜接部位易產生干縮裂縫,待夯補完成,產生穩定的裂縫后,再將裂縫剔成凹槽。在凹槽內塞填摻有麻絲的粉土,使夯補部分表面與文物本體相比較,具有遠看相似、近看有別的特點。
裂隙注漿漿液采用傳統的灰土配制,生石灰為細粉狀,黏土的要求與夯補使用的黏土要求相同。灌漿前應封閉裂隙,在清理好虛土和雜物的裂縫處灑水浸潤后進行裂隙填補。埋設注漿管應注意注漿口間距和漿液走勢,避免造成漿液過度聚集。目前,市面上注漿管材料以塑膠制品為主,柔韌性較好。多個注漿管注漿應按照自下而上的順序,注漿時若相鄰注漿管中出現漿液溢出的情況,應及時停止注漿并封堵該注漿孔。一次性注漿量不宜過大,可按照實際情況進行分次注漿或間隔注漿。裂隙注滿后,封閉注漿孔,最后進行表面復舊處理。
孔洞填充材料采用傳統的灰土配制,生石灰、黏土的要求與裂隙注漿漿液要求相同。孔洞填充前應先清理孔洞內浮土、浮渣,提前半小時灑水浸潤,并對孔洞表面進行拉毛處理以增加黏結力。對于面積大于0.5平方米的孔洞,須在孔洞內設置木錨釘進行拉結。
庫車市境內全年雨水總量較少,但夏季強降雨集中且強度較大。若大量強降雨不能及時排離遺址本體,淤積在遺址本體地面或臺面,會軟化遺址底部基礎,造成安全隱患。根據脫蓋塔木烽火臺所處的地形與周邊環境,從烽火臺頂面中心向四周優化頂部排水系統,在保持文物本體原真性的前提下,應最大限度地保證降雨的通暢排泄,防止烽火臺頂部積水和局部因水利坡度過大造成對遺址的沖刷。優化遺址地面排水系統,排水區域寬度不小于5米,坡度設置與遺址周邊環境相協調,在遺址周邊受地面雨水沖刷破壞嚴重的區域采用灰土夯筑修補,防止沖刷區域進一步擴大。
為避免人為因素對文物遺址的進一步破壞,建議當地根據《長城“四有”工作指導意見》要求,按照規定建立保護圍欄、保護標志牌和界樁等保護性設施。同時,聘請遺址保護員,加強日常巡查。
脫蓋塔木烽火臺是新疆阿克蘇地區形制保護較好的一處唐代烽火臺,成熟的夯筑技術和合理的選址布局藝術,凝聚了古代人民充分利用自然地形地勢的智慧,是當時歷史背景下傳統土木工程技術發展與演變的直接見證,更是中華民族精神的象征。從脫蓋塔木烽火臺現存的病害來看,風化、雨蝕、蟲害等是新疆阿克蘇地區烽火臺遺址普遍存在的病害。雖然這些病害表現形式多樣,但是坍塌是土遺址消亡的最終形式。本文通過對脫蓋塔木烽火臺病害類型的調查、病害機理的分析研究,結合文物保護管理現狀,針對性地提出切實可行的保護措施,為今后該遺址保護加固工程提供借鑒資料,也為今后阿克蘇地區烽火臺保護工作提供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