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穗外籍人士漢語學習需求調查研究

張曉蘇

廣州自古以來就是我國的開放窗口之一，在對外文化和商業(yè)的交流中扮演著重要角色。當前，在我國大型城市的國際化進程中，廣州也秉承了開放、包容的傳統，吸引著越來越多的外籍人士來此工作和生活。

目前廣州常住外籍人士約為8.8萬，高峰時期（如廣交會時期等）人數上升到12萬，外籍人士的構成主要有：前來廣州高校學習的留學生、受聘于廣州各單位的外籍員工（如外籍教師、涉外公司管理人員或技術人員、平面模特等）、在穗從事商貿活動的個體商戶，以及出于其他原因在華逗留的外籍人士。這些外籍人士抵達廣州之后，很大一部分會采用多種方式學習漢語，如前往廣州各高校的國際教育學院進行語言學習;在廣州市區(qū)的語言培訓機構進行學習;聘請家教到住所定期教學等。

就來穗外籍人士的漢語學習需求情況，我們開展了調查工作，旨在了解不同身份、不同國籍的外籍人士在廣州學習漢語的熱情、動力和效果，以考察大城市中面向外籍人士的語言教學服務現狀。

一、調查對象及方式

（一）訪談

我們選取了52名在廣州居住時間超過6個月的漢語學習者進行半結構訪談，以了解他們在此的生活狀況和漢語學習需求。

（二）問卷調查

我們根據半結構訪談得到的初步結論制定問卷，并請求部分受訪者、培訓機構和教學機構幫助發(fā)放問卷。問卷發(fā)放總數為302份，回收243份，其中有效問卷227份。

問卷旨在考察被調查者在廣州學習漢語的需求、感受和體驗，就以下方面設置多個題目和多種題型：

1、作為在穗外籍人士，在主觀意愿上是否愿意學習漢語;

2、在廣州進行漢語學習的實際情況，如學習時長、地點、學習內容等;

3、期待學習的漢語內容及方式等;

4、在穗進行漢語學習的效果評價。

二、調查內容

根據訪談和問卷調查的結果，我們了解到如下信息：

（一）漢語學習需求旺盛，但主觀需求各不相同

留學生希望系統的學習漢語知識、了解中國文化，受聘來穗工作的外籍人士希望學習在華生活的基本用語，而在穗經商的外籍人士除了生活用語之外，還希望了解和學習商貿方面的漢語知識甚至是方言知識。

我們將各類漢語知識進行講解介紹，并展示部分相關課本，給出1-5分的選項供受訪者選擇（分值越高說明主觀需求越強），得到綜合評分數值可以說明以下問題：

（1）生活漢語的需求度最高

漢語知識作為所有其他專門漢語學習的打底內容，其重要性得到了較為廣泛的認可。所有受訪的外籍人士都認為生活漢語最為重要，原因是生活漢語使用頻率最高，是基本交流工具。其中，購買食品和乘坐交通工具是外籍人士最關注的兩類內容，其次是醫(yī)療衛(wèi)生和安全類內容。

（2）商務漢語需求度較低，但有特定原因

在我們針對給分較低的選項進行追問的過程中，發(fā)現給出較低分值的普遍原因是“與自己的領域或生活不甚相關”，如來華留學生和受聘工作的外籍人士并未考慮在此地經商，所以對商務漢語的需求較小，而在此地進行商貿活動的外籍人士也對商務漢語的需求給出低分值，主要原因如下：

① 商務漢語課本無法匹配實際的經商活動。傳統的商務漢語課本注重商務禮儀、商務談判等內容的介紹，不能與個體商戶的個人采購、交易的活動有效對接，用處不大。

② 在廣州的商品買賣活動大部分可以用簡單的英語交際完成。不少外籍人士認為，在廣州生活的中國人，英語水平較高，在進行商品買賣活動時，中國人憑借簡單的英語單詞和手勢，雖然無法就產品特點和購買過程進行深入交談，但也粗略能完成買賣活動。

（二）影響漢語學習主觀需求的因素

在訪談和問卷中，我們也有意識地設置了一些問題，試圖去了解受訪者在廣州的生活狀態(tài)，發(fā)現不同受訪者的漢語學習需求程度與其職業(yè)、居住區(qū)域和休閑方式有一定的關聯。

（1）從職業(yè)方面看，固定職業(yè)的在穗外籍人士，在漢語學習的熱情和主觀需求上明顯低于個體外籍商戶和外籍兼職人員。因為他們職位較為固定，工作過程中主要使用英語，雖然各國際學校和大型公司也會為員工聘請漢語教師，組織集體的漢語學習，但時間較為分散和短暫。

（2）從居住區(qū)域上來看，居住在廣州天河區(qū)和越秀區(qū)的外籍人士更愿意學習漢語，而住在白云區(qū)、番禺區(qū)的外籍人士（留學生除外）則主觀需求較小。因為交通問題。目前廣州的漢語培訓機構和高等院校主要分布在天河區(qū)、越秀區(qū)（淘金）以及廣州大學城，由于路途遙遠，很多居住在白云、番禺等區(qū)域的外籍人士都不大愿意在工作之外的時間，專門前往另外的區(qū)域。

（3）從休閑方式上來看，不同國籍和地區(qū)的在穗外籍人士各不相同，在穗人數最多的日本人和韓國人更傾向小范圍的朋友聚餐、逛街、散步或者運動等，歐美國家的外籍人士傾向于在住所舉辦酒會或在酒吧聚會，主要集中在天河區(qū)和越秀區(qū);多數印度、巴基斯坦國籍的外籍人士和穆斯林教徒則偏好家庭聚會，在白云區(qū)較多。

三、調查結論

通過此次調查，我們可以得到如下結論：

（一）在穗外籍人士群體身份多樣，對漢語學習的需求較為旺盛，但需求點各有不同，需求分化的原因不僅在于其身份各異，還在于其生活方式、主要活動區(qū)域和聚居環(huán)境的影響。

（二）當前的漢語教學在內容和形式上有創(chuàng)新的必要。創(chuàng)新需要體現時代性和在地性，幫助外籍人士了解城市特點及當地文化，解決在此地工作和生活中遇到的實際的語言問題。

（三）語言教學應不僅僅只被看做語言知識和技能的傳遞，更應與城市社區(qū)治理、城市國際化進程結合起來，發(fā)揮更大的社會功能和價值，在打造和宣傳地區(qū)文化特色的同時，增強外籍人士對城市的認同度和融合度，也有助于提升城市的美譽度。

四、面向在穗外籍人士進行漢語教學的建議

在訪談中，不少漢語學習者都認為，當前學習到的漢語知識在實用性方面有待提高，形式也應更為多樣，經過訪談內容的整理，得到以下觀點：

1. 漢語教學內容應進一步注重時代性

除了傳統的漢語課本中的語言功能項目，外籍人士也需要學習更多新時代的語言表達方式。網絡平臺上的漢語交際和使用是他們的薄弱環(huán)節(jié)，同時也是亟待提高的環(huán)節(jié)。

2. 漢語教學的內容和方式應進一步注重在地性

我們在訪談中發(fā)現，受訪者認為廣州“居住舒服”“交通發(fā)達”“食物豐富”“商品豐富”“居民英語水平不錯”等，但不少外籍人士表示在此生活的客居感和邊緣感較為強烈，甚至有部分受訪者（主要來自非洲地區(qū)）表示孤獨感深重，因此我們認為，如果更注重漢語教學內容和方式的在地性，多引介廣州本地的實例和文化，并注意傳授本地的生活、工作經驗，應該能有效解決這一問題。

3. 漢語教學應與社區(qū)服務的功能結合起來

廣州的外籍人士多半采用聚居的方式，在對聚居區(qū)域的治理和管轄工作中，地方政府和街道辦的工作方式已逐漸從硬性治理轉變?yōu)檐浶苑铡Ｆ渲袧h語教學就是地區(qū)服務的一項重要內容，如白云區(qū)登峰街道為外籍人士開設的免費中文培訓，在一定程度上增進了中外居民的彼此了解，同時幫助外籍人士（尤其是閑散人員）有效規(guī)劃了業(yè)余時間，對該區(qū)的社區(qū)文化建設和治安都起到了積極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