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3月7日,美國總統約翰遜收到了法國總統戴高樂的一封信,信中寫道“法國決心在全境恢復行使主權”。言下之意,戴高樂打算停止將法國軍隊置于北約的支配之下,并打算將北約及其成員國的軍事力量趕出法國土地。簡而言之,戴高樂從北約軍事一體化機構“退群”了。戴高樂當年的行動,給北約成員國帶來了巨大的沖擊波。
“把自己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里”
北約是1949年美英為對付蘇聯而牽頭成立的政治軍事組織,法國是創始國之一。上世紀50年代,北約建立了軍事一體化機構,由美軍司令官統一指揮北約軍隊。
1959年,戴高樂出任法國總統。他對北約早已心存不滿。他說,根據北約的規定,“我們的外交和國防政策會消失在一個外國人指揮的體系中,駐在凡爾賽附近的美軍司令要代表新世界對舊世界行使軍事權力”。
讓戴高樂耿耿于懷的是1956年發生的蘇伊士運河事件。當時,埃及總統納賽爾將運河收歸國有,英、法出兵奪回。美蘇都想拉攏阿拉伯國家,共同施壓英法停火、撤軍。戴高樂并不眷戀法國的殖民遺產,但他不滿美國高高在上的態度,更不滿法軍還得聽英軍的。
戴高樂也承認,面對蘇聯的威脅,法國需要美國的“保護”。但他特別反感美國的指揮。他說:“如果舊世界的西歐人繼續接受新世界的支配,歐洲就永遠不會成為歐洲人的歐洲。”
戴高樂不希望美國做世界警察
除了對美國不信任,戴高樂希望退出北約軍事一體化機構的另一原因是,他認為這時候蘇聯已經“不大可能真正進行征服西方國家的舉動”,因為那樣只會“在原子彈的進攻下全部覆滅”。戴高樂決定,法國要擁有自主的現代化軍事力量,退出美國指揮棒下的北約,但還保持與美英的合作。同時,法國要與蘇聯、東歐國家乃至中國緩和關系,打開政治對話的通道。
1960年,戴高樂邀請赫魯曉夫訪問法國。兩人談到了核裁軍問題。戴高樂的印象是,赫魯曉夫總是在大聲譴責原子彈這種恐怖的武器,但又不肯放棄。他建議銷毀一切核武器,但反對進行監督。戴高樂說,法國主張無保留地禁止制造和儲存核武器。赫魯曉夫回到莫斯科后,還發表了一個聲明說,戴高樂對核裁軍的看法與蘇聯一樣,但此后也沒了下文。
也是這一年,戴高樂訪美。他向艾森豪威爾介紹了自己如何“開導”赫魯曉夫。當時,他提出在法國召開美英德蘇四國首腦會議,得到積極響應。艾森豪威爾也很感興趣。他也承認,美國不應該什么事都包攬,歐洲的事應該由歐洲人解決,并說法國要帶個好頭。戴高樂則說,他認為全世界都離不開美國,但并不希望美國做全世界的警察。
曾勸肯尼迪停止反共
戴高樂從北約“退群”也是一步步來的。1958年,他向艾森豪威爾和時任英國首相麥克米倫提出,北約領導權應由美英法三國分享,但沒有得到積極回應。從那時起,他就下了“退群”決心。
戴高樂執政后,1959年法國地中海艦隊退出北約,隨后禁止美軍將核武器運進法國。駐扎北非的法軍撤回國內后,戴高樂也不再把部隊交給北約指揮。當美國出兵黎巴嫩和約旦時,戴高樂不派兵參加,只派了一條巡洋艦單獨去貝魯特刷了一下存在感。美國中斷與古巴關系后,法國保留了駐哈瓦那的大使館,也拒絕對古巴實行禁運。
肯尼迪上臺后,戴高樂發現美國對法國的態度變了,不再把法國當作被保護者了。戴高樂也樂意為肯尼迪提供一些建議。比如,在越南問題上,肯尼迪說美國正在扶持吳庭艷獨裁政權,并向南越派出軍事顧問,目的是在印度支那半島建起“反共的攔洪壩”。戴高樂認為:“您在那個地區插手干預是永遠脫不了身的。民族覺醒后,任何外國勢力,不管手段多么高明,都是站不住腳的。您越在那里做反共工作,共產黨人越能夠以民族獨立捍衛者的身份出現,得到人們的協助。我們法國人是有經驗教訓的。”可惜,肯尼迪并沒有聽他的。
肯尼迪1963年被刺殺后,副總統約翰遜繼任總統,1964年又在大選中正式當選。約翰遜積極升級越戰,遭到外界強烈批評。戴高樂也更堅決地走自主外交道路,1964年不顧美國反對與中華人民共和國建交,1966年退出北約。
(摘自《環球人物》 邊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