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思

1928年6月18日至7月11日,中國共產黨第六次全國代表大會在莫斯科近郊五一村召開。這是黨的歷史上唯一一次在國外召開的全國代表大會,會議召開前后有許多細節(jié)頗有趣味。
會議地點三選一
大革命失敗后,中國革命陷入低潮,白色恐怖籠罩全國,年輕的中國共產黨面臨成立以后從未遇到過的嚴峻考驗。在這樣的形勢下,召開一次黨的全國代表大會刻不容緩。但是,由于當時正處于反共高潮,國內很難找到一個安全的開會地點,會議到底在哪兒開更合適呢?時任中央臨時政治局主席的瞿秋白最初提議會址選在澳門,也有人提出在香港召開,但黨內并未形成一致意見。1928年1月,赤色職工國際駐中國代表米特凱維奇建議共產國際允許中共在蘇聯(lián)境內召開六大。黨內的許多同志也建議把會址選在莫斯科,因為赤色職工國際第四次代表大會和共產國際第六次代表大會將分別于當年春天和夏天在莫斯科召開,少年共產國際也將在莫斯科召開第五次代表大會,中共都將派代表團出席這幾次大會,而且中共中央也希望能夠得到共產國際的及時指導。經共產國際同意,中共六大遂決定在莫斯科召開。
巧妙設置兩條出境線路
出席中共六大的代表來自廣東、江蘇、浙江等17個省,共142人,其中有表決權的正式代表84人。這些代表都是被國民黨當局通緝的“要犯”,在當時白色恐怖極為嚴重的情況下,要沖破層層封鎖,長途跋涉到達莫斯科是極為困難的。經過周密安排,中共中央將代表們編成若干小組,分兩條線路出境:一條是從上海乘坐蘇聯(lián)商船到海參崴,從那里過境后,再乘火車到莫斯科;另一條是從上海乘船先去大連,在大連乘火車到哈爾濱,再經滿洲里、綏芬河交通站出境,乘坐火車到莫斯科。共產國際和黨的地下組織在哈爾濱、滿洲里等地設置了交通站,負責接送代表。
五花八門的暗號和信物
從1928年4月起,六大代表從各地出發(fā),趕赴莫斯科。由于代表們來自全國各地,與接應的同志不熟悉,為了保證安全,采用了五花八門、千奇百怪的接頭暗號和見面信物。比如,有的代表到達哈爾濱后,要到中央大街的一家商店與“伙計”接頭,暗號是“以一盒火柴,抽出幾根一起折斷”。單行的男代表到了哈爾濱后,好多次都是由楊之華帶著女兒瞿獨伊出面聯(lián)絡的,在外人看來,就是一家三口。為掩人耳目,楊之華讓6歲的女兒管男代表叫爸爸,反復多次,女兒奇怪地問:“我怎么那么多爸爸呀?”到了滿洲里,代表們或者被發(fā)給一盒數目固定的火柴,或者得到一張標有號碼的美鈔,下車后以此與完全不認識甚至語言都不通的蘇聯(lián)同志接頭。如果信物或者暗號對上了,便會被安排乘坐接應的馬車,蘇聯(lián)車夫駕著馬車一路奔馳,就到了蘇聯(lián)境內。還有的代表在離開哈爾濱時,便領到了一個號碼牌,到滿洲里下車后,車站附近會有許多馬車在那里等候,馬車前面掛著車燈,標著號碼,燈上的號碼與手里的號牌對上后,不必說話就直接上車被送出國境。出境后,再換乘火車,前往有7天車程的莫斯科。就這樣,歷時一個多月,代表們歷經千辛萬苦,大多安全抵達莫斯科。
在社會主義“大本營”秘密開會
蘇聯(lián)莫斯科是當時世界社會主義的“大本營”,在很多人看來應該是相對安全的,這也是中共選定這里召開六大的原因之一。即便如此,中共六大還是秘密召開的,因為當時莫斯科有很多外國記者和國民黨的耳目,如果消息走漏,中共代表和工作人員的處境仍會十分危險。因此,會議定于曾是蘇聯(lián)克格勃保密區(qū)的五一村召開。這里離莫斯科較遠,外人很難進入,安全性和保密性較好。為了更好地掩飾,會址選在五一村的“銀色別墅”,這里曾是俄羅斯沙皇時代大貴族穆辛·普希金的私人莊園。整個建筑模仿拿破侖帝國時期的風格,主樓有三層,第二層有一間很大的客廳,就是六大的會場。出于安全考慮,中共代表團出境上火車后,便一直關著包廂門。由于五一村比較偏僻,不通鐵路,火車到達莫斯科后,代表們下火車直接乘坐連車窗都被遮擋的汽車,徑直開到五一村。
會議材料先用俄文起草
在六大召開的前一個月左右,一些同志就已經到達莫斯科開始會議的準備工作了。他們和蘇共、共產國際的同志們一起討論會議相關內容,準備會議文件。由于當時共產國際處于全世界社會主義運動的領導地位,六大的會議材料最初版本是用俄文起草的。但是,中共六大會上使用的材料需要中文版本,須迅速完成翻譯工作。于是,一些在莫斯科學習的精通俄文的中國留學生便被請來完成這一任務。為了保密,一份材料會被分成好幾個部分,每個留學生翻譯的都不是完整的材料,他們也不知道其他部分是什么內容,更不知道自己翻譯的竟是中共六大會議材料。每人把手里的材料翻譯好后上交,再由專人把所有的內容合到一起。會議期間,這些學生還被請到會場,幫助中共代表團與蘇方代表以及其他國家代表進行交流,但他們根本不知道這次會議竟然是中國共產黨第六次全國代表大會。
具有特殊歷史意義的盛會
從1928年6月18日到7月11日,中共六大歷時24天。
大會分析了大革命失敗后中國的政治經濟狀況,明確指出中國仍然是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中國革命現(xiàn)階段的性質是資產階級民主革命;總結了黨領導的軍事運動和紅軍建設的經驗,提出了加強軍事斗爭的任務;總結了過去革命斗爭的經驗教訓,提出反對“左”、右兩種錯誤傾向。大會通過了多項決議和經過修改的《中國共產黨黨章》。選舉產生了第六屆中央委員會和中央審查委員會。會議認真總結了大革命失敗以來的經驗教訓,對有關中國革命的一系列存在嚴重爭論的根本問題,作出了基本正確的回答。它集中解決了當時困擾黨的兩大問題,即中國社會性質和革命性質問題、革命形勢和黨的任務問題,認為當時中國革命依然是資產階級性質的民主主義革命,黨的中心工作不是千方百計地組織暴動,而是做艱苦的群眾工作,積蓄力量。這兩個重要問題的解決,基本上統(tǒng)一了全黨的思想,對中國革命的復興和發(fā)展起了積極的作用。習近平總書記這樣評價中共六大:“這是中共歷史上唯一一次在境外召開的全國代表大會,對中國革命發(fā)展具有特殊的歷史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