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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的遠方

2022-07-15 05:46:31方言
參花(上) 2022年7期
關鍵詞:微信

“趕緊填寫,還有幾個名額,免費領取一臺電動自行車。動作要快一些。我把鏈接給你,你按提示操作就可以。”

吃過午飯,我仰躺在沙發上玩手機。近半年來,飯后在沙發上躺著玩手機已成了我的生活習慣。突然間收到了“辣塢稻歌愛犬協會”副主席云瀟瀟發來的這樣一條微信,這讓我吃了一驚。云瀟瀟主席?她怎么給我發這樣一條微信呢?

我“噌”地從沙發上坐起來。剛剛才有的一點點睡意,瞬間驚飛了。我很納悶兒,自己和這個瀟瀟主席從未有過微信來往。我是一個小作家,因發表過一篇養狗的散文結果就成了本市這個“辣塢稻歌愛犬協會”會員了,簡直令我哭笑不得。我并不養狗,所以在以往八年間,從來都沒有和這個美貴婦級別的瀟瀟主席說過話,甚至于都快忘了還有這么一個協會,還是會員,就更別說發微信了。

之所以能有瀟瀟主席的微信,是年前愛犬協會召開新春聯誼會時,云瀟瀟主席建議,“建個愛犬文化的微信群,便于大家平時交流養狗狗的體會和經驗。”

瀟瀟主席氣質高貴富態,我以為她也就是三四十歲,可會議期間,愛犬人士都夸云總保養得好,六十歲了看著像三十歲的。瀟瀟主席說,不是什么保養得好,我一周也去不了幾回美容院,看著年輕是因為我天天有狗狗陪伴,心情好。

就是那一天的聯誼會上,瀟瀟主席和每個會員“面對面”建群加了微信。看得出面容姣好的瀟瀟主席,大概是剛玩微信不久,對微信的興趣特別濃厚。那天,無論男女,大家一起豐富了她的朋友圈。我也不例外,“被”瀟瀟主席加成了微友。瀟瀟主席還很風趣地對我說:就你這個名字好記,袁曉,和我名字的首字相同,不用加備注,哈哈……

我的微信通訊錄,基本是由四個圈子的朋友組成:一,互相常聯系的;二,互相不常聯系但不能刪除的;三,常主動和我聯系的;四,我常主動和對方聯系的。

如今,在朝來夕去的人海中,每個人都在努力地拓展著自己的人脈。我卻有著自己的一套思路。我認為,有些人即使見過多次面,一起“坐”過多次,也彼此互相留了通信方式,從感覺上好像成了自己一條“人脈”延展點,但實際上并非如此。或者自己只是成了對方的一條人脈,對方卻不是自己的人脈。

我看著手機上云瀟瀟主席的微信,百思不得其解,為什么瀟瀟主席會給我發這樣一條微信?這跟愛犬協會工作無關聯,而且還不摻雜一絲一毫的個人感情,完全就是一種商業的推介口吻說出來的。

我又認真分析了瀟瀟主席的微信內容,話說得很明白,是免費贈送。

我兩個手指卡著手機兩側的立棱,稍一用力就掐滅了屏幕的光。可我心里很不踏實,又再次打開,重新看了一遍瀟瀟主席發來的微信。細細品味了一次那句話。嗯!那話說得既嚴肅又認真,能讓我想起她的音容笑貌,但也稍稍顯露出一點點迫切。可愛犬協會的領導畢竟也是領導,當領導的都有領導的藝術,關懷下屬的分寸感和言語力度,你不得不承認那是一種學問,火上房的事情也要說得沉穩,針尖兒大的事情,也要有足夠的重視。我嘆服,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果不其然,就在我體味領導說話藝術性的當兒,瀟瀟主席已經把鏈接的網址發到了我的手機上。我琢磨這個詞——“鏈接”,這個詞用得多好啊。以前人們使用的近義詞都是“連接”“聯系”“關聯”,還有稍遠一點的“團結”“抱團兒”“擰成一股繩兒”……但是這些詞語細琢磨起來,都不如“鏈接”更形象更生動更牢固,而且還有一種大家都在運動著的感覺,緊密、緊張、每個環節充滿著咬合感、責任感、動感和無限活力,更有一種“需要你”的感覺呢。

“你們主席喜歡上你了唄!”我的妻子李曉雅說。

“喜歡個屁!那瀟瀟主席只是喜歡她的狗狗,在她眼里,我都不如她的狗值錢。”我不屑妻子的謬論,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說:“二丫頭拉屎了,你趕緊給她擦屁股去吧……”

妻子說話,我還是往心里走了。曉雅總是說真話,這讓我既高興又難受。一絲鉆心的隱痛從心底升起,像電一樣,飛快地傳入大腦后又盤了三圈。我知道,一般人們嘴上不愿意承認的事,往往都是事實。可是,唉!瀟瀟主席長得年輕,是個富婆,但畢竟也是六十歲的人了……

手機上有助于工作的軟件及應用程序、鏈接進入時都慢,有的點擊三五次都未必能進入,倒是一些網游修仙、牛皮癬、糖尿病患者福音的鏈接,只需輕輕一觸,甚至有時似乎尚未接觸到屏幕,就已經鏈接成功,繼而啪啪地一個個彈出醒目的商業廣告,像野地里的草,鋤不盡、斬不絕。

我點擊進入了鏈接。歘——首先彈出了一個窗口,畫面淡綠色的主色調,各種分隔線條和邊框細滑優美,分辨率很高,圖片做得清新淡雅,畫面之外,還配有裊裊箏曲。窗口里面以“淡入式”逐漸清晰地顯現出一句話:中國著名家居品牌“新家”問世十年,傾情回饋新老客戶,免費贈送電動自行車200臺(或可選擇高檔代步平衡車一臺),您只需填寫下面個人信息,我公司便會在三日內,以物流方式遞送到您的指定地址,不收取任何費用。(注:每人只限申請領取一次)

哇!一臺電動自行車也好幾千塊呢!我一下來了精神,同時,我心里也充滿了對高貴的瀟瀟主席的無限感激。我趕快向下推拉了頁面,便出現了幾個閃著光標的長條形空欄,分別要求填寫:收件人姓名、電話、身份證號碼、收貨地址,最后一欄是選填的贈品(電動自行車/平衡車),兩個圓形的小圈,需要里面點個小黑點。最底下就是“發送”按鍵了。看完一遍,我覺得這事靠譜,憑我的經驗,一般商業推銷行為,都會向客戶沒完沒了地介紹商品,頁面設計也是什么顏色乍眼就用什么顏色,絲毫不在乎美感和藝術感。另外,就是要求客戶選擇商品放入購物車,點擊付款,然后就是選擇微信、銀行卡、支付寶、信用卡……還有商業詐騙的,要求提供客戶開戶行和賬號,我對這樣的信息、字眼和提示是十分敏感的。但是那些亂七八糟的推銷在這個網頁上全然不存在,這讓我心里十分踏實,我又一想,瀟瀟主席那是啥人呀,別人都叫她“云總”,雖然我也不知她有什么大公司大企業,但是會員說云總養的那兩只狗哪一只也不下五十萬(諸位看官請諒解,我實在說不出那兩只血統高貴的狗的品種)——總之,儀態尊貴的瀟瀟主席、云總,是閱人無數之人,主席推薦給我的,能錯得了嗎?我十分自得地輕輕笑了。

我迅速地填寫了信息。按了發送鍵。就在這一瞬間,窗口又彈出一行字:“請按下面步驟操作,點擊:我—設置—通用—輔助功能—群發助手—開始群發……將這條回饋好消息群發給您的朋友(但不能是同住址的家人)200人,讓朋友們與您一起分享驚喜,禮品數量有限,先到先得。信息群發完畢后,您的信息將立即轉入包裝發貨環節。”我的腦子里突然有了警惕,這是不是騙人的啊?可我又一轉念,就算真是騙人的,我們能騙什么呀?只是提供的一些基本信息,都是一般性的。醫院、學校、電信局,就算是在超市辦理購物卡也需要提供的。

我猶豫著,就在這時手機響了兩聲。原來白富美的瀟瀟主席又發來一條微信:名額不多了。你得快點,不然就送完了。

我看了主席的微信,眼前立刻浮現出她富態尊貴的芳容。我受寵若驚,實在太讓我感動了,便再也沒有多想,趕緊按著提示的步驟向下操作:我—設置—通用……可是到了最后一步時,我又停住了,需要選擇兩百個朋友,這兩百個朋友到底選擇誰合適呢?在我的通訊錄里,一共有六百多人,選兩百人當然不是問題,但是,該怎么選擇出這兩百人呢?選擇哪兩百個人又成了令我頭痛的事。

首先,我覺得這是件大好事,所以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我的弟弟。我得告訴弟弟。事實上,不止這一件事,無論什么好事,我第一個想到的肯定是弟弟袁權。我也很奇怪,一直沒有弄清楚這到底是血緣關系使然,抑或真是巧合呢。弟弟在酒仙橋那邊的一個汽車4S店上班,單位和住處相距很遠,要是能有一輛電動自行車或是平衡車,那就不用天天擠公交追地鐵了,不但省了錢還免受擁擠和奔波之苦。

然后,我又想到了我的表兄。表兄的微信名是天馬行空,這個名字詮釋著表兄的生存愿望,他想擁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小汽車,然后駕著車去四處云游。在北京實行小汽車搖號之前,他沒錢買車。后來,錢攢夠了,可是開始搖號了。搖啊搖,搖到外婆橋,表兄前前后后搖了七八年,都上百期了,外婆都老死了,可表兄還沒有搖到呢。表兄是工廠的錘工,手藝非同一般,二百噸的大油罐,鋼板有幾處沙眼往出滲油。他找準沙眼位置,鐵錘“當”地輕輕一敲,齊活兒,不漏了。天馬行空藝高不假,但說話特糙。表兄說:還說是最科學最公平的辦法?地球上從有猴兒那年就有抓鬮了……對,給表兄發一條微信,他搖不到小汽車,先送他一輛電動自行車開著上下班吧。

想到表兄的同時,我又想到了三姨姐。三姨姐在鎮政府工作,是有車族。但是她平時接送孩子上學放學,若開車去吧,學校門口不讓停車,瘋了一樣的貼條罰款,越是刮風下雨天氣,協管員們越是凸顯英雄本色。她都被罰了三四次了,一次二百,誰受得了?可是徒步去接送,學校和家的距離又稍遠,快走得半個多小時。我想,要是三姨姐能有一輛電動自行車就太好了,不但接送孩子方便了,也不必擔心罰款了,并且這也屬于綠色出行,符合鎮領導的身份。

我高中時有一個女同學叫王平。她老公是個工程師,但早亡。眼不見心不悲。老公去世后,她便將老公平時開的私家車轉手賣了。現在她上班要坐三站公交車。所以我決定給王平轉發一下這條微信。我想,電動自行車王平應該能夠用得著,況且也不花一分錢,白得的東西,她要是拒絕了,誰都不高興。

這才幾個人呀,我想來想去,不知該如何定奪。我把通訊錄的名單,上上下下劃拉了兩三遍,也拿不定主意。

互相常聯系的;

互相不常聯系但不能刪除的;

常主動和我聯系的;

我常主動和對方聯系的

…………

可是看來看去,選來選去,我驀然間竟然徒升了些許悲哀。遙想我十五歲開始寫作、發表文章,彈指間在文壇行走三十余載,可是,如果沒有今天這事還則罷了,突然有了這么個由頭,才發現自己人脈關系原來如此萎靡和貧瘠,除了幾個血脈實親,一兩個老同學,竟然沒有一個可以不用思考、讓我脫口而出的真朋友。這不是悲哀又是什么呢?現在做事講人脈、處世論圈子,養狗都有協會了,而自己抱著手機直發愣,這微信的通訊錄就是一把尺子啊!罷了……

我心生憂煩,不想再一個一個地揣評和推想了,我一股腦兒地將互相常聯系的那些朋友全部都選上了。一看數字顯示才三十六個人,差得遠呢。于是,我又把那些常主動和我聯系的也都選上了。這部分朋友,基本上都是我的文學小友、我的崇拜者和一些只在微信上說話的朋友,絕大多數都沒有見過面,其中還包括十幾個中學生。那是去年我受邀在一所中學階梯教室做文學講座時,會后學生們添加的我。最初有幾十人添加,后來,就慢慢地少了,一個個又都把我刪除了。

剩下的十幾個“曉絲”里,有一個女生經常主動和我聊天,但很多時候,我都是收到留言很久后才給對方回復。有一次我問那個女生,你為什么那么愿意和我聊天呀?女生飛快地回復了一個“小笑臉”,又發兩個字:你猜?我說:因為文學,你肯定喜歡寫作,對不對?可女生竟然回復了一坨“便便”和三個字:笨笨笨!我搞不懂現在的女生都在想什么,就直接問:那你說為什么。女生說:我喜歡你的微信頭像(我的頭像是演員靳東),你好帥,簡直帥斃了,他是我的偶像耶。我緘口沉默,但怒火三丈,這簡直就是對我和文學的侮辱。但是我最終還是克制住了自己憤怒的情緒,很平靜地回復了那個女生:對不起,我不是靳東。然后,我便把那個女生拉進了黑名單。黑名單是微信的十八層地獄。一周之后,一輛警車停在了我家門口,我被以嫌疑人的身份帶到了公安局。原來那個女生因為看不到心中的偶像,無法與偶像繼續聊天便想不開了……

我手指嗒嗒嗒不停地點擊著微信通訊錄,我的眼睛都不再看手機的屏幕了。當我再看手機的時候,已經選擇了一百九十八個人,還差兩名。

這最后兩個名額給誰呢?

我又將所有熟識的朋友,重新審視了一遍。突然想起了小區門口修鞋的趙拐子,上次修鞋付款時,我添加了趙拐子的微信。趙拐子不但會修鞋,而且還是一個民間的“口頭文學家”。他在縫補鞋子時,常常給顧客講各種故事和坊間傳說,繪聲繪色,虛實難辨。故事內容有敬老的,也有虐待老人遭受現世報的;有正能量的,也有花邊粉詞的;有駭人聽聞的,也有以“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之言包了結尾的。對我這樣的專業作家來講,這些都是學前班水平。

我把趙拐子微信加上之后,最后一個名額我便果斷地選擇了作家、文學評論家張教授。張教授是“我常主動和對方聯系的”那一組名單里的人。為什么這么快就決定將最后一個機會留給他呢?

我與張教授本就不是一個層次上的人。人家是985名牌大學教授、博導、著名作家、文學評論家、學者……按理說,我應該把張教授歸于“互相不常聯系但不能刪除的”一撥兒。然而把張教授歸于“我常主動和對方聯系的”這部分里的原因,是張教授給我的直觀感覺,不同于大學里面那些西裝革履、自視清高的教授。張教授沒有架子,說話和藹,平易近人。有一回,在崇文區的一個禮堂里舉行文學大講堂活動,張教授主講沈從文。那是個伏天,下午兩點半活動開始。主辦方要派車去接張教授,但被婉拒了。他說他有車,從學院路到崇文也沒多遠。但是當他走進禮堂時,滿頭大汗,藍格子的半袖衫后背全濕透了。他是騎著家里自行車來的……后來,我主動與張教授以電話、微信聯系過幾次,均是鈴響必接,不論晨昏,推心置腹地與我交流文學,不吝金玉。我在心里視張教授為摯友,哪怕他從來沒有主動和我聯系過,我也并不計較,張教授確實忙,這我知道。

群發了兩百人,我心里美,頓有一種勝造七級浮屠的榮譽感和成就感。我又斜躺在沙發上,開始揣測著,如果一臺電動自行車按三千元計算,一人三千,十人三萬,一百人三十萬……哎呀,我的娘啊,我算著算著,嚇了自己一跳,六十萬呢,瞬間就讓我這么隨意地支配出去了。我甚至都有些后悔了,剛剛確定人選時,未免太過草率了,真的應該一個一個認認真真地濾一遍,把這份福利分發給生活中最有需要的朋友。唉!發都發了,就別想了。我自我安慰著,一切都是天意,上天早都編好程序了,需要的只是我動一動手指。

但是倏然之間,我的心里又敲起了小鼓,這事是真的嗎?“新家公司”瘋了嗎?這個企業到底有多少家底兒敢這么胡掄巴呀?可是須臾之后,我又檢討自己的迂腐和不具有先進性的思維,怎么就偏得懷疑人家公司的實力呢?中國有錢有實力的大公司大企業比比皆是……我實在有些云里霧里。

我躺在沙發上,手里拿著手機,手機上登錄著微信,這樣想著想著,不知怎的睡著了。我好像睡了很長時間,又好像是在晨光微曦的郊野跋涉了很久。突然有個人和我說話,但也不知那聲音是從哪里傳出來的。

“這么熱鬧的世界,你怎么一個人獨行呀?”

我環視周遭未見聲源。但覷四野蒼茫,人跡寥寥。沒有陽光,沒有樹影,也沒有飛鳥。

我往前走了幾步,這時又有人說話,還是那個聲音。

“你名下有汽車嗎?要是名下有車可不行!”

這次我聽清楚了,這是瀟瀟主席的聲音。我驚訝地叫了起來。

“瀟瀟主席!”

妻子李曉雅笑了。說:“老公,你做夢了?”

“啊?啊?什么?你說什么?”我猛然從沙發上坐起來,發現自己并沒有在什么荒郊丘野,而是睡在沙發上。

“你做夢了!”曉雅興奮地說,“你知道嗎,剛才你做夢了!”

“啊?做夢?真的嗎?我好像聽到瀟瀟主席和我說話了!”

我做了個微信時代的國民性動作——睜開眼,摸手機。

屏保上的時鐘十四點二十分。原來我睡了還不到十分鐘,那個夢境情節也簡短,時間跨度倒像是有一生那么漫長。如果用文字描寫、用畫筆繪制……用何種藝術形式,表現那段情節簡單的夢,十分鐘的時間都是不夠用的。

此時,手機微信上已經飄起了長長的一串紅氣球。是我群發出去的那條信息有了動靜,得到了回應。

天馬行空表兄發來的是一個雙手抱拳的小圖標和兩扎啤酒,沒有文字。表兄只比我大一歲。兩人關系親密,但是聊天時不多,網上和現實中都一樣,只要是開口說話,便擲地有聲,說哪兒就落哪兒,從來沒有玩笑。我未加思考,就也給天馬行空回了雙扎啤酒。

表兄下面的人,是一個網絡公司老板,微信名叫亞龍灣。亞龍灣文化水平不高,九十年代末在中關村街頭巷尾過街橋地下通道賣盜版VCD光碟,被巡警執法大隊七擒之后,便無奈地給他指了條明道,弄了一家小電腦公司,后來更名為網絡科技公司,他這搖身一變,由原來街頭小販破繭成蝶,羽化成了網絡大咖。

亞龍灣留言說:哥哥,有時間過來坐會兒,我這兒有八二年的拉菲。

是呀,亞龍灣都已經是大老板了,再不是被巡警追得滿街撒丫子賣光碟的小販了。我惋惜至極,這個名額發給他算是糟踐了,倒退個十幾年,亞龍灣要是能有一輛電動自行車,那他得樂得屁顛兒屁顛兒的。我沒有給亞龍灣回復信息,忍著痛直接略過。

嘿,我驚奇地發現,在胡亂點擊轉發的微信中,我還給久未聯系的中學英語老師發了一條。英語老師都已經退休十多年了。前兩年我和她見了一面,在濱河公園小廣場,她正在和一群腰板挺直、系著黑領結、精神抖擻的老帥哥們一起練合唱,唱的曲目是《革命人永遠是年輕》,歌聲嘹亮令人振奮。那天,英語老師身著一襲白裙,別著大朵紅色胸花,站在合唱隊形的前排中間。她臉上搽著桃粉,涂著紅唇,脖頸下的皮膚松弛地垂著,雪白雪白的頭發蓬松而疏朗,真有著名歌唱家田華老師的范兒。我上前和她打招呼時,合唱隊正好中場休息。我自報家門,英語老師很有號召力地說,大家都來認識一下,這是我教中學時的學生,現在是一位非常著名的大作家。英語老師這么一說,好幾位打扮英俊的老帥哥,都上來捧場,名師出高徒、桃李滿天下……英語老師興致使然,高呼“小馬,小馬……”有一位鑲了一口潔白假牙的干巴老頭兒趕忙跑過來,問:“師父,您叫我?”“我,這位是我的助手小馬,其實不小了,六十六了。”我趕忙和“小馬”握了手。“小馬,這是我的學生,是個大作家,你找個筆,幫我把小袁作家的聯系方式記一下,另外,把我名片給小袁作家留一張,留那盒折頁金邊兒有合唱團團標的。”我和英語老師聊了幾句之后,音樂驟然響起,英語老師便像一名聽到沖鋒號的戰士,口中的半句話還沒說完,就提著白裙裾奔向了小廣場中央……后來,英語老師添加了我的微信,但是一直沒有聊過天,上次的聊天記錄還是最初的“小袁你好”和“老師您好!”

英語老師微信:謝謝你的推薦,我因為經常演出,平時穿不著這些,我給周老師(我老公)定了,他也不唱歌,天天河邊釣魚,不要個樣兒。謝謝你。我已經轉發。

嗯?英語老師說的這是什么意思啊?我猶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我反復看了幾遍,也沒有理解英語老師要表達什么意思。我想給英語老師打個語音微信問一問,可又一轉念,算了,下午兩三點鐘,正是她們在河邊唱得歡實的時候,她哪有心思聽我的微信呀……

接下來,連續有四個微友回復的都是一個笑臉。這是禮節性的回復。還有五人回復得更加直接,回的“不要,已轉”。

再下面有一個中學生回復的是捂嘴而笑的小圖標,然后加問了一句:王老師,您喜歡這些?

我迅速地回過去:哪些?我姓袁。

那邊立即回過來一吐舌的鬼臉圖標,文字為:已轉已轉,老師莫生氣!

我再問“哪些,什么意思?”的時候,對方便不再說話了。

…………

“袁主席,您好,謝謝您的推薦!已妥。”這是一個網名叫“小L”的微友發來的。

小L這朋友,多年來一直稱呼我為袁主席。那還是我風華正茂的時候,有一個國內響當當的慈善基金會要成立分支,找到我,欲降大任于斯人。彼時我正值壯年,躊躇滿志,真有全身心地投入火熱的革命之中的勁頭。我天天忙著租房子,裝修辦公室,到家具城看辦公家具。另外,也放出風去,要招兵買馬,共同開拓一番事業。我就是這時期結識的小L。她是一家公司的財務人員,人俊心善,聽說我要成立慈善基金會分會,便挺身而出,張羅此事,并第一個捐出一萬元,以用于分會成立的前期花銷。我非常感動,承諾分會成立后,小L為基金分會副主席。因此,從那天起,小L也便稱我為“袁主席”了。只可惜袁主席的基金分會事業開創不順利,接二連三地出現各種不測風云,后來又受風波干擾,我只能鳴金而退了。這都是后話了。但袁主席這個稱呼在小L的口中一直沿用。可以說,小L是我的鐵桿、鐵瓷,我們有著共同未竟成的慈善事業。所以小L能第一時間回復辦妥,這是在我的意料之內。

我又找了半天三姨姐的微信頭像,這是我最關心的一個人。我希望三姨姐能夠幸運得到這輛電動自行車。但是三姨姐的對話窗口并無回復。這令我很著急。從我轉發這條微信到現在,都已經快一個小時了,她還沒有一絲動靜,是沒有看到還是不相信這件事的真實性。我有些坐立不安,我猶豫著要不要給她打電話問一下。我沉思了三秒鐘,沒有打電話,而是使用微信語音功能震了一下她。鈴聲一響,我立即掛斷。心想萬一三姨姐正在開會,這樣做也不至于影響到會場秩序。

“在忙,一會兒看。”三姨姐回復。

果然和我猜測相同,我回復:“抓緊,不然就沒了。”

三姨姐沒再言語。我平復了一下緊張的心情,在心里已經暗暗下了一個決定,如果三姨姐沒有得到回饋的電動自行車,我就將自己的這輛送給她。

弟弟袁權也沒有回復。可我估計他肯定看到了,他的性格我了解,屬于做事有一己之見的人,只有他自己認可的事情他才會去做,即使判斷有誤,也不會輕易改正,一條路走到黑。

老同學王平微信回復說:搞酬賓的東西,估計好不到哪兒去。要了。等著發貨過來看看,質量太次,就拒收,讓它原路返回去。我就不轉了,免得挨罵。

王平的話,讓我很不舒服。好心好意將好消息轉給你,還這么尖酸刻薄地講話,真是太不像話了啊。我很氣憤,真想回擊她兩句硬詞,可一轉念,算了。再說了,她以前說話也是吃了秤桿子似的不會拐彎兒。步入社會這么多年,又疊加喪夫之痛……罷了,愛要不要吧,沒人刀架脖子地逼你享福。

我正生著王平的氣呢,另外一個老同學陳聰兒發來微信。陳聰兒早年在一個舞蹈演出團體跳舞。但是她沒領過舞,也沒有大紅大紫過。據說上過一次兔年央視春晚,是前十分鐘的集體大場面舞蹈,她和三十多名舞蹈演員一起,戴著圓圓的兔形頭套,蹲在春天的綠草叢中……后來不跳了,下了幾年海。本想掙個腰纏萬貫,富貴榮華,結果賠了個稀里嘩啦。掙錢的本事沒有學到,偏門的能耐倒長了不少。六七年前,她費盡周折,從作協辦公室找到我的電話,然后和我聯系上,敘了同學之情,道了創業之艱,最后以一個商界富婆要解燃眉之急的身價和說法,向我借五萬塊錢臨時一用,三日歸還。我不忍揭露她拙劣的謊言。但是我覺得陳聰兒這么執著地找我,又編造謊言來借錢,定是遇到事兒了。于是我動了惻隱之心。我說:五萬,真的沒有,一個寫字的窮酸文人,上有老下有小的,能有多少存款啊。我最多最多只能借給你一萬塊錢。就這一萬塊,都是我一個晚上一個晚上熬燈油熬出來的。你身上這件貂兒,隨便拔下一根毛,我都不知道要頂我寫的多少字呢……陳聰兒咯咯咯地笑了。

陳聰兒發來微信,并沒有提回饋客戶的事。倒好像是找我有事。她說:大作家,近來可好?我現在找到一個特好特好的項目,肯定能掙大錢,你來參與一下不?共創輝煌!

我回:我只會寫字,其他什么都不會干呀。

陳聰兒回:這就夠了,要的就是你這副書呆子勁兒……咯咯咯。

我回:你說什么事兒吧?

這時,陳聰兒發來一張男性保健品的宣傳圖片,旁邊還有一個小瓶子圖案。

陳聰兒回:就是這個。男性保健品,我現在代理這款產品,我是個女性不太方便給客戶介紹,我想讓你過來幫我,做一名講師也行,錄一期推介視頻也行……

我回了一個低頭流汗的小圖標。

陳聰兒回:我收到你剛才發的微信了,你現在做的不也是微商嗎?!就別裝清高了!

…………

我看到張教授也回復了我。這讓我肅然起敬。

張教授的微信頭像是幾根板橋瘦竹。他說:“有些國貨產品質量還是不錯的。假冒個名牌不過就是為了好賣一些。”

我沒有明白張教授話里的意思。我也不知張教授這句話是和我說的,還是正在和別人聊天,錯發給了我。

我回:是。國貨當自強。

張教授上句是三十分鐘前發來的。我回復他之后,立刻便收到了他的再一次回復:這鞋看上去樣子還不錯,穿得住就行。

我愈加迷惑。我想我直接和張教授挑明了吧,看這個樣子,教授是發錯人了。

我回:張教授,您在忙嗎?

張教授回:對啊,我不正在轉發你的微信呢嗎,兩百人,我得一個一個琢磨發給誰!

對呀,沒有錯呀!我很納悶兒,從張教授這兩句話判斷,他是在和我說話,可是現在我的思維怎么有點“錯行”“亂碼”的感覺呢?

就在此時,云瀟瀟主席突然發來微信。

云瀟瀟主席說:你名下有汽車嗎?要是名下有車可不行!

我被云瀟瀟主席的微信嚇了一跳。這和我剛才夢里的她,說的是完全相同的一句話。我不寒而栗,倒吸了一口冷氣。情不自禁地問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從瀟瀟主席這句話分析,很顯然是在說有關汽車的事嘛!難道,難道瀟瀟主席發來的“回饋微信”是回饋客戶汽車嗎?我靈機一動,有了主意。

我回:瀟瀟主席,您,您這是說的什么汽車呀?

瀟瀟主席大概是在手機錄入漢字速度上表現不夠靈敏 ,她直接改成了語音:我剛才給你發的“新家”回饋客戶的微信你沒看?不知現在還有沒有名額,每人獎給一輛新能源汽車。可我名下有一輛攬勝,一輸入身份證號碼就能查到,應該不行了。你名下要是沒車,估計你有戲……你趕緊點擊進入,填個信息試試,要是能有名額,新能源電動的,那不也是白得嗎?

我好像有些明白了。

我先給瀟瀟主席回復:哦,好的。我馬上看一下。我名下沒車。謝謝您。

然后,我從沙發上站起身,在屋子里走了三圈了,又坐在沙發上,目光呆滯,怎么也想不明白,這是怎么一回事。我一點點梳理這個過程。瀟瀟主席收到一條回饋信息,回饋的是一輛“新能源汽車”。條件肯定是轉發才能得到,于是瀟瀟主席便轉發給我了,也許轉發了兩百人,也許不是。但是我收到這個微信的時候,就已經不是回饋“新能源汽車”,而由汽車縮小成了“電動自行車(或平衡車)”,條件是轉發兩百人才可得到。那么,依此推論,收到我信息的朋友肯定不是“電動自行車(或平衡車)”了,不然,張教授怎么會說“這鞋的樣子還行”這樣的話呢?還有英語老師說給她老公買了,釣魚時穿……霎時間,我不但有了一種上當受騙的感覺,而且還有給騙子充當了義務推銷員的恥辱。

恰在這時,張教授又來微信了。

張教授回:我平時也不穿名牌。

我想了想,講求策略地問:您收到的信息,回饋的是什么牌子的?

張教授回:牌子好大呢——哭泣。原價兩千三百八十元,轉發兩百人,三十八元一雙。

此時,我又后悔又難受,不知道該如何向教授和朋友們澄清此事,我估計大家收到我轉過去的微信,都是由免費領取“電動自行車(或平衡車)”變成了“三十八元的名牌鞋”了。

我問:您買了嗎?要是沒買就別要了……

張教授回:(小笑臉),我買了兩雙。我們兩口子一人一雙。我得趕緊轉發信息了。

我沉默了。我沒有想到自己無形之中,被卷入一場商業推銷的騙局之中。之于瀟瀟主席把微信轉發到我的這個層級,是沒有經濟傷害的,騙子也志不在此,他們設置這一個級別的用意就是為了擴大欺詐的面積,而可以真正稱得上罪大惡極的,應該是我所在這個層級的人,其中就包括我本人。瀟瀟主席是愛犬協會副主席,她位置高,說話擲地有聲,麾下的會員都是具有愛心的人,傳遞出去二百條信息,每個接收者必定會相信主席的博愛之心,這微信的威力該有多么的巨大啊!我不敢想象這是一個多么龐大的數字,二百的二百次方啊!

我呆若木雞地坐在沙發上。我在冥想如何才能有一個好的補救辦法。妻子午睡醒來之后,心情好得就像窗外明媚的春光。我擺弄手機時,她便開始給二丫頭洗衣服。衣服洗完,一件一件地向陽臺的升降晾衣架上搭曬。就在此時,一側臉,正好看到兩眼發愣直挺挺坐著的我。

“你怎么了?”

“我給騙子當托兒了。”

我把剛剛發生的事情和妻子一說,她竟然咯咯地笑起來。

“我的傻爺們兒,誰還拿這事當回事呀?也就你這么實在。”妻子在前襟上抹了抹手上的水,拿起自己的手機,劃開屏幕,進入微信界面,然后舉到我面前讓我看。

“這是你發給我的——‘趕緊填寫,還有名額,可以一折購買國際一線大牌高端運動鞋……’你看,你發給我了,我看嗎?我才不看呢,我心疼我的流量。哈哈……”

我眼睛都瞪直了,算是長見識了。和猜測的完全吻合,當我再次轉發時,果不其然,已經由“電動自行車”變成了“名牌運動鞋”。我讓曉雅點進看看詳情。

“干嗎?這還有什么可看的?”

“我要看一下,一雙鞋多少錢?”

李曉雅有些搞不懂我的憨氣到底是從哪里來的,這么淺顯的問題,為什么還要鉆牛角尖。她很是不屑,把手機遞給我。“你自己看吧。我帶孩子出去玩了。”

“不行!不對。肯定不對。你這條微信是誰發給你的?”

“你呀!還能有誰?手機給你了,你可以自己看嘛。”妻子伸出手掌在我的額頭上象征性地貼了貼:“不發燒啊!”

我心里明白,十有八九是剛才一氣兒亂按亂發,沒有注意,把妻子的微信也選入了轉送名單,結果沒有遵守主辦方提出的約定——“不能發給同住址的家人”,一定是這樣的。我便沒有再說什么。

我按提供的流程,一步步點擊進入,所有步驟都是相同的,只是在我選擇電動自行車(或平衡車)那一項時,曉雅的手機上換成了“哭泣”牌運動鞋,還配有精致的鞋子圖片。圖片一側,寫著:“不是兩千三百八十元”“也不是三百八十元”“是三十八元!!”圖片的最下方,“只要您付三十八元,再將這條回饋信息轉發給兩百名微友(不能是同住址的家人)您就可以得到這雙國際一線品牌限量版名鞋!”

我不吭聲,若有所思。

“你說,這鞋值三十八元嗎?”

“不值!”妻子說。

“你能不能好好看看那圖片上的鞋,然后再回答我的問題?”我有些急躁地叫嚷。

“我看那圖片有什么用?那是高級攝影師從國際頂尖的大商場貨架上拍下來的,那圖片能獲國際攝影大賽全球蝎子拉屎獨一份的金疙瘩大獎,那有什么用?圖片終還是圖片,鞋還是鞋,三十八還是‘等于小于三十八’,不然,騙子沒有利潤!就這么簡單!”

李曉雅抑揚頓挫地說,這一盆冷水,給我澆了個透心涼。我心服口服,啞口無言。

“別管它了,走,咱們出去散散步吧!”李曉雅把話說得軟和一些,想要盡力撫平剛才給我心靈制造的創傷。

“我不去了。”我說,“大女兒的微信號是多少?”

“干嗎?”

“我想用你的手機給大女兒再轉發一遍,問問大女兒收到的是什么內容?”我有氣無力地說。

“你拉倒吧!你這是想要考察由你引發的‘危機’和‘次代危機’呀?”妻子說,“大女兒遠在市里,這會兒學校正上課呢!”

我說:“我就是想看一看,第三層級是什么商品?”

“那你干嗎發給大女兒,我發到你的手機上不一樣嗎?”

“咱倆不是相同的住址嗎?這樣就違反……”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妻子已經把那條微信轉發到了我手機微信上,而且也沒有填寫什么姓名、地址、電話等信息,就直接轉發過來的。我迅速點擊妻子的微信頭像,打開一看。所有內容都相同,只不過在回饋禮品一項,由“哭泣名鞋”換成了二十八元的“山口百惠同款絲襪”。

“我再給你發回去,再看看——”

“哈哈哈……”李曉雅捧著手機笑到快要岔氣了。

“你笑什么呀?吃喜包了?”我焦急地問。

“你自己看吧。簡直笑死我了……哈哈……”

我接過手機一看:“謝大腳防臭鞋墊!十五元兩副。”

我也露出了一副苦笑顏容。

這時,我的手機嘀嘀地響了兩聲,有新微信到了。我拇指一劃屏幕,剛到的第一個微信是愛犬協會主席發來的——

“趕緊填寫,還有幾個名額,免費領取新能源汽車一輛。動作要快一些。我把鏈接給你,你按提示操作就可以。”

我苦笑不已,原來在微信時代,我和面對面建群的云瀟瀟副主席竟然是一個層級的啊……

作者簡介:方言,本名孫海潮,系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北京大學中文系、北京老舍文學院首屆高研班學員。出版長篇小說《一輩子也別丟下我》等共四部。作品散見《青年文學》《小說月報原創版》《北京文學》《參花》《延安文學》等。2020年有中篇小說《暖壺博物館》榮獲老舍文學院一等獎學金。

(責任編輯 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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