撈月（外四首）

水中的月亮很好看

就像一個圓圓的希望

閃著誘惑的光芒

有很多次，我脫光衣服

頂著冷風的嘲笑，也甘愿

冒著被魚吃掉的危險，去撈那枚

讓我熱血沸騰的，讓我忘乎所以的

圓圓的月亮。可我剛剛完成一個動作

就有電光一閃，月亮躲進

鏡子里面，我的手也被擊傷

水面平靜之后，定睛看了看

月亮還在微笑地向我招手

螢火蟲

你總是帶著一盞燈，照亮

警惕的眼睛，也照亮

微茫的路。雖然明滅不定

飄忽游移，卻讓皎潔的月光

無地自容。燈光里，藏著你的追尋

為了這些

而去飛翔，自信

讓翅膀有了不會停止的力量

夏夜，看點點螢火在飄，我心中

常升起一輪太陽

一個夢

少年時，我有一個夢

這個夢，模糊不清，飄移不定

可我知道，它很美，它是真實存在的

為了看清這個夢，我搬一架梯子

登上房頂;買來一只風箏

放上高空，都是為了與夢

縮短遙遠的路途，走進夢境

青年時，還是為了這個夢

夢已飄散了霧靄，像月亮掛在天空

可我沒有翅膀，月亮也不會掉下來

距離讓我的夢真實，虛幻，又迷惘

我只能沐著月光，想象夢中的美景

臨近老年了，還在想著這個夢

有時，它是仙女，在向我招手

有時，它迷亂我的神經

它不在時，眼前都是日子的平靜

它一出現，我的心就跳個不停

別人都有一個臺階，站在臺階，展露笑容

我只有一個夢，用這個夢，支撐一生

晚點

等在站臺上，看來來往往的人群

心焦灼不安。北方的雪

滋潤著牽掛迅速生長，卻讓

眼睛顯現的親切，結成

厚厚的冰

我無法在春天到來之前

抵達一個開花的季節，花枯萎了

腳步仍在季節中延伸。人生來

就不是為了某趟車，預約了位置

卻因為，失去這個位置

上錯另一列車

等在站臺上，我拒絕

上錯的列車，就讓等待

守在站臺，心隨著牽掛

飛上開往遠方的列車

我活得越來越單純

也許即將走向老年，我活得越來越單純了

過去的理想，飛遠了

期望的前途，變成了手下的馬勺

原來的日思夜想，夢寐以求

都被旅途的煙霞、域外的野花代替

生命里減少了許多東西，生命

就減少了許多負擔，我不再

為一條河流的長短而計較短長

也不為一道煙柱的直曲，而算計曲直

即使為迎接太陽的升起

也不再點燈熬油靠到天亮

人說，我活得越來越單純了

我覺得是活得明白了

就像一棵草，春天由青到綠

秋天由綠轉黃，這一生

黃，才是成熟的季節

作者簡介：崔利弓，系中華詩詞學會會員，遼寧省作家協會會員、散文學會會員，二級作家。出版過詩集、散文集、紀實文學集。

（責任編輯 杜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