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村

人與自然,對抗與融入,堅韌與脆弱,思想與情感,靈魂與精神,昨天與今天,歷史與未來,在這里相互凝望、共存共榮
這些年來,為了展示文學創作的整體風貌和水平,不同文學組織和出版機構,將小說、散文、詩歌、雜文等,分門別類地編輯成各種年度文學選本,并成為一道壯觀的文學風景。不過,對于某一主題類型的文學作品,作為年度選本出版,還不多見。《中國2021生態文學年選》一書,聚焦生態文學,開創了一個全新的出版范式。

書名 |? 《中國2021生態文學年選》主編 |? 李青松出版 |? 百花文藝出版社
這本書作為國內第一部生態文學年度選本,對于文學創作向深度拓展、向更專業化的方向延伸,具有現實意義。本書主編李青松是生態文學領域的領軍人物,長期從事生態文學研究與創作,成果豐碩。其生態文學代表作《相信自然》《穿山甲》《萬物筆記》等一系列作品,在文壇影響深遠。出版社委托他選編這一選本,可謂不負眾望。當然,即便眼光再老辣的編者,也不敢說能把最出色的生態文學作品“一網打盡”,李青松也是如此。《中國2021生態文學年選》在作品選編標準上,主要突出思想性、文學性和生態特色,旨在為過去一年的生態文學進行整體“畫像”。說實話,這不是一個簡單的事兒。
《中國2021生態文學年選》由45篇文章組成,書中既收錄了梁衡、劉醒龍、張煒、施戰軍、徐可、李朝全、楊曉升、劉漢俊、陸梅、葛水平、劉慧娟、周建新等名家之作,也收錄了辛茜、王樵夫、劉惠春、賈志紅、楊櫪等生態文學領域異常活躍的作家佳作。從書中收錄之文,讀者可以“感受自然萬物的變化,感受四季的變化,感受人性的溫暖,感受愛的傳奇,感受人與自然之間不同以往的一種新的關系”。
通讀此書,整體上呈現三大特色:第一,是作品具有文學價值。這是前提和基礎,并且能讓人讀后有啟迪,經得起時間的考驗。第二,是作品有強烈的生態關懷。生態文學不是新聞報道,而是作家情緒情感的流露和表達。山川、江河、湖泊、森林、田野、草原、沙漠、礦藏、飛禽走獸等等廣袤的自然界,在不同作家的不同作品中,從宏觀、中觀、微觀等層面,予以了多維度的書寫。第三,是作品具有時代性。書中所有作品,對生態自然的書寫和反思,都與我們生活的時代緊密相連。
近幾年來,生態文學受到了空前重視,很多著名作家和學者加入生態文學創作隊伍中,助推了其快速發展。生態文學和生態世界同向而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然而生態文學的內涵遠不止于對生態世界的線性敘事,其文學寓意更為深遠,即用語言文字的方式探究人類、自然和未來的內部肌理、外在關聯。這也表明,生態文學在提法上不但有專業性、領域性的特征,還要求直指人性,與“文學就是人學”的母題有異曲同工之妙。當然,這也并非說生態文學的邊界和范疇就可以無限放大。或者可以這么講,一篇文學作品,若僅僅是對于自然萬物刻畫得細致入微,還不能說這是嚴格意義上的生態文學作品,因為這只是生態文學的必備要素而已。
《中國2021生態文學年選》中,很多作品給人帶來諸多思想滋養。這里刪繁就簡,對幾篇代表性的文章進行賞析。
書中收錄的首篇文章《煤海上有棵勿忘樹》,主要講述了對北方一家大型煤炭企業的印象。作者梁衡是位多面手作家,他擅長用鮮活的語言進行生態敘事,其文由表及里、環環相扣,彰顯生態寫作的深厚功力。眾所周知,自然資源開發和利用中,粗放型模式必將給環境造成莫大的破壞。而文中講到的這家企業,資源開采和環境修復并舉,在礦區煤海之上,作者寫道:“汽車飛馳,怎么也跑不出油松、山杏、白楊、柳樹和沙柳織成的屏障。”簡單的一句話,描繪出礦區一幅和諧的綠色圖景,給人印象深刻。長年累月的采煤,必然導致地表下沉。作者在介紹生態修復時,形象地描述:“大地變成一件碎布袍,這時需要有針線來縫補,而縫補大地的最好針線就是林和草。”作者寫樹木在生態修復中的作用時,這樣表述:“樹木不但給人提供了物質利用,還承載著人類文明,它是一部有生命的史書,記載著人類活動的每一個細節。”
生態文學的視域中,對大江大河的書寫是不可或缺的。書中收錄作家施戰軍大氣雄渾的作品《大河側畔的傾聽》。文中,作者先寫對古老黃河的觀感,接著寫河邊頑強的白楊,最后回憶童年的草原。作者寫黃河邊那些被忽略的沙粒,入木三分:“黃河的風才是柔柔的,在這柔柔的風的愛撫下,她寬容地擁抱著細細的沙粒,那可是高原無數難以哺育的棄嬰,一代又一代的孩子寄養在她的懷里,他們睡著、趴著、走著、跑著,巨大的家族和睦地漂流,不易覺察的波紋中蕩漾著默默的天倫之樂。”我們都知道,黃河之于沙粒,可謂愛恨交織。但是文中寥寥幾筆,就勾勒出黃河母親的博大和寬容,體現出溫情四溢的生態觀。
用文學的筆法呈現人與自然的關系,是生態文學的重要內容。《洛河之草鏈嶺》主要講述作者攀登陜西一處海拔兩千多米的山峰。作者不是專業登山隊員,也無意對攀登技巧進行煩瑣的記錄,而是寫攀登途中的瑰麗風光,“登頂不是目標,欣賞沿途風景才是重點”。登山途中那些不屈的草木,讓作者內心泛起波瀾,因為人跡罕至的荒野,草木堅卓頑強生長,不討好于人,讓人敬佩。文中動情地寫道:“在草鏈嶺,每棵草都應該被贊頌,被銘記,被感恩。它們那么柔弱,卻又那么團結。它們密密麻麻,擠擠挨挨,形成厚厚的草甸,給草鏈嶺裹上柔韌的鎧甲,防止著水土流失。”
生態文學敘事中,動物是不可或缺的群落。書中,李青松的《牦牛與野牦牛》一文,將草原生態與動物繁衍的敘事緊密勾連,對以野牦牛為代表的動物進行“速寫”。在作者眼里,食草動物的野牦牛,是青藏高原的象征,野牦牛看上去魯莽彪悍,實則愛心滿滿,對于后代呵護之至。文中寫道:“野牦牛聚群一定是為了護犢,小牛犢哺乳期常有狼打主意,野牦牛便七八頭聚在一起,頭朝外,圍成一圈,將牛犢護在圈里,用犄角對抗狼的襲擊。”野牦牛較之作為寵物的狗貓們,生命力頑強,在高原苦寒之地生存游刃有余,這一點人類不得不服氣。除了寫野牦牛,文中還寫狼。作者認為,草原上的動植物是一個完整的生態系統,動植物環環相扣,維系著自然界的平衡。作者認為,狼吃羊不是壞事,狼牙有毒,毒能致病也能治病,狼毒能預防羊群各種疾病的發生。“草好的年景,狼不吃羊;草不好的年景,狼才吃羊。”“沒有狼就沒有健康的羊。”文中的很多觀點,具有哲學的思辨性,讀來耳目一新。
總體上講,該書代表著當前中國生態文學的水準、動向和高度,也是生態文學的新收獲和一次集中檢閱。本書作為國內第一部生態文學年度選本,對于發展和繁榮生態文學,無疑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編輯:黃靈? yeshzhwu@fox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