鏈的乘法：產業鏈發展的延伸圖景

熊偉

鏈，用來描述網絡的結構、內容和局部。鏈有分類，有序貫，有并置，有交錯，有紐結。考察產業鏈協同的延伸圖景，可以從一份面面俱到的政策文本入手，即第十三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四次會議主席團第二次會議通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綱要正文使用“產業鏈”22次，“供應鏈”13次，“創新鏈”兩次。

“產業鏈”在綱要正文里第一次出現，是用來描述目標的，即“十四五”時期“產業基礎高級化、產業鏈現代化水平明顯提高”。綱要第一篇“開啟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新征程”第三章“主要目標”，按照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戰略安排，提出了2035年遠景目標和“十四五”時期經濟社會發展主要目標。其中，第二節“‘十四五’時期經濟社會發展主要目標”要求經濟發展取得新成效，現代化經濟體系建設取得重大進展，具體目標包括：國內生產總值年均增長保持在合理區間；全員勞動生產率增長高于國內生產總值增長；國內市場更加強大，經濟結構更加優化；創新能力顯著提升，全社會研發經費投入年均增長7%以上、力爭投入強度高于“十三五”時期實際；產業基礎高級化、產業鏈現代化水平明顯提高；農業基礎更加穩固，城鄉區域發展協調性明顯增強，常住人口城鎮化率提高到65%。

此處，產業鏈現代化和壯大國內市場、提升創新能力、城鄉協調發展并列出現，體現了關乎經濟社會發展全局的重要性。

如何理解產業鏈現代化？綱要文本為我們提供了一個關鍵線索。綱要正文出現“產業鏈現代化”兩次，之前均有“產業基礎高級化”，表述為“產業基礎高級化、產業鏈現代化”。前述第一次出現產業鏈是如此；另一處在第三篇第八章“深入實施制造強國戰略”，表述制造強國戰略的內容是“堅持自主可控、安全高效，推進產業基礎高級化、產業鏈現代化，保持制造業比重基本穩定，增強制造業競爭優勢，推動制造業高質量發展”。

產業鏈現代化和產業基礎高級化密不可分，如何理解產業鏈現代化的問題由此出現了一個前置問題，產業基礎高級化的含義究竟如何？我們還需要在政策文本中繼續爬梳，回溯到先于“產業基礎高級化”出現的概念，“工業強基”。

2014年2月，工業和信息化部發布《關于加快推進工業強基的指導意見》，開宗明義地指出：關鍵基礎材料、核心基礎零部件（元器件）、先進基礎工藝、產業技術基礎（簡稱工業“四基”）是提升工業核心競爭力的重要基礎。

2019年10月，工業和信息化部、國家制造強國建設戰略咨詢委員會、中國工程院在陜西省西安市舉辦工業強基現場會，時任工業和信息化部副部長王志軍把“提升工業基礎能力”和“打好產業基礎高級化、產業鏈現代化的攻堅戰”的要點歸納為五項：做好頂層設計；實施產業基礎再造工程；加強產業鏈協同創新；建設共性技術平臺；加大政策支持力度。其中，加強產業鏈協同創新的內容包括“從推動符合未來技術和產業變革方向的一批整機產品生產入手，支持上下游企業，加強產業協同和技術合作攻關，暢通產業鏈、創新鏈、資金鏈和人才鏈，構筑有利于產業基礎能力提升的產業生態體系”。

產業鏈協同創新，正是經由多種鏈的融通實現的。

供應鏈、產業鏈兩者含義有很大的重疊之處。同一條鏈，從企業上下游協作的視角來觀察，是產業鏈，從產品及其零部件生產流程的視角來觀察，是供應鏈。供應鏈和產業鏈常常連用，“十四五”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正文中，供應鏈出現了13次，其中9次和產業鏈相連，表述為“產業鏈供應鏈”。

“供應鏈”單獨出現的4次，第一次在第八章“深入實施制造強國戰略”第二節“提升產業鏈供應鏈現代化水平”，提出“分行業做好供應鏈戰略設計和精準施策”，而此節的標題和段落中另3處，供應鏈均與產業鏈連用。第二次在第十章“促進服務業繁榮發展”第一節“推動生產性服務業融合化發展”，要求“聚焦提高要素配置效率，推動供應鏈金融、信息數據、人力資源等服務創新發展”。

第三次和第四次出現在第四十章“建設更高水平開放型經濟新體制”第四節“健全開放安全保障體系”，規劃“建立重要資源和產品全球供應鏈風險預警系統，加強國際供應鏈保障合作”。這兩處單獨使用，清晰體現了供應鏈概念的產品視角。

綱要中與產業鏈并提的9處供應鏈，除了前述第八章第二節的3處，分別在如下章節。第十三章“促進國內國際雙循環”第一節“推動進出口協同發展”，提出“加快發展跨境電商、市場采購貿易等新模式，鼓勵建設海外倉，保障外貿產業鏈供應鏈暢通運轉”，規劃跨境貿易發展。同一章第二節“提高國際雙向投資水平”，要求“堅持引進來和走出去并重，以高水平雙向投資高效利用全球資源要素和市場空間，完善產業鏈供應鏈保障機制，推動產業競爭力提升”，“支持企業融入全球產業鏈供應鏈，提高跨國經營能力和水平”，規劃雙向投資和跨國經營。第二十一章“建立現代財稅金融體制”第二節“完善現代稅收制度”，提出“聚焦支持穩定制造業、鞏固產業鏈供應鏈，進一步優化增值稅制度”，談如何讓財稅制度為制造業服務。第四十一章“推動共建‘一帶一路’高質量發展”第三節“深化經貿投資務實合作”，要求“深化國際產能合作，拓展第三方市場合作，構筑互利共贏的產業鏈供應鏈合作體系，擴大雙向貿易和投資”，和第十三章的立意一致。第四十二章“積極參與全球治理體系改革和建設”第一節“維護和完善多邊經濟治理機制”，規劃“推動國際宏觀經濟政策溝通協調，搭建國際合作平臺，共同維護全球產業鏈供應鏈穩定暢通、全球金融市場穩定，合力促進世界經濟增長”，則希望積極參與全球治理以維護國際產業鏈供應鏈。

“十四五”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正文中，創新鏈出現兩次。第四章“強化國家戰略科技力量”開頭部分，部署“制定科技強國行動綱要，健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新型舉國體制，打好關鍵核心技術攻堅戰，提高創新鏈整體效能”。這一章“優化提升國家工程研究中心、國家技術創新中心等創新基地”，“推進科研院所、高等院校和企業科研力量優化配置和資源共享”等內容，提示了創新鏈的結構信息。

另一處在第三十一章“深入實施區域重大戰略”第一節“加快推動京津冀協同發展”，提出“推動京津冀產業鏈與創新鏈深度融合”。由此及彼，如果京津冀的產業鏈與創新鏈深度融合推動成功，其他區域也可以仿效。

緊隨提到創新鏈的第四章“強化國家戰略科技力量”，綱要第五章“提升企業技術創新能力”第二節“支持產業共性基礎技術研發”要求“發揮大企業引領支撐作用，支持創新型中小微企業成長為創新重要發源地，推動產業鏈上中下游、大中小企業融通創新”。今年5月，工業和信息化部等十一部門發出《關于開展“攜手行動”促進大中小企業融通創新（2022-2025年）的通知》，提出推動大中小企業融通創新的新目標、新任務、新舉措。“攜手行動”的目標是，通過部門聯動、上下推動、市場帶動，促進大中小企業創新鏈、產業鏈、供應鏈、數據鏈、資金鏈、服務鏈、人才鏈全面融通，著力構建大中小企業相互依存、相互促進的企業發展生態，增強產業鏈供應鏈韌性和競爭力，提升產業鏈現代化水平。

從近年來政策表述中的各種鏈，我們看到“鏈的乘法”構成了巨大經濟、科技網絡。產業鏈現代化目標乃至建成現代化經濟體系遠景目標的實現，正有賴于各種鏈的融通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