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線城市差異對于自媒體頻道的影響研究

滕小龍

摘 要：在Web2.0時代下的媒介市場中，自媒體頻道在文化產品的生產、加工和分發過程中的作用日益強化，依靠自媒體而非權威媒體獲取資訊、消費文化產品，幾近成為社會主流。與此同時，隨著我國城市化進程的不斷推進，更多城市躋身一線城市之列，雖然城市間政治、經濟、文化等方面的差異正在逐步縮小，但不同地區間依舊存在客觀上的發展差距，并保持著文化獨立性與各自的地方特色。城市對自媒體頻道的巨大影響力是毋庸置疑的，這種影響力體現在物價水平、政策環境、文化特色、產業氛圍等多個維度，反映在自媒體的團隊規模、文化內核、發展前景等多個方面。

關鍵詞：城市差異;自媒體頻道;媒介市場;平臺經濟

自興起伊始，相較于傳統媒體而言，自媒體在組織、運營及發展路線的選擇上似乎天生具有一定的隨意性。這種隨意性一部分來源于其并不隸屬于任何部門或行政機關的市場個體身份，一部分來源于尚未成熟的自媒體頻道孵化模式。近年來，隨著我國自媒體從業人員數量的逐年增加，市場趨于飽和，競爭日益激烈，自媒體逐漸形成了一套成熟的運營、發展模式，而對于所在城市的選擇亦是此模式的重要一環。自改革開放以來，我國依托多項改革發展計劃，形成了各具特色的一線城市群體，各個城市間具有鮮明的地區差異。這種差異在城市群體中突出表現為高低不一的物價水平，在文化市場中突出表現為各有千秋的地區文化符號等。以下將從城市差異角度出發，重點探索其對自媒體頻道文化內核、節目內容風格、發展前景的影響。

一、城市差異對于頻道文化內核的影響

對于高度飽和、競爭激烈的自媒體市場而言，能否發揮自身地域優勢，發掘和創造原創性的優質節目內容十分重要。區域性文化對內容生產者的影響是巨大的、多層面的，對于周遭環境的描繪與表達是文化創造最初級、最本能的表現。自媒體對本地具有可塑性和可推廣性的地域文化因子的發掘、加工及推廣，對于提升節目質量，形成自我品牌與風格都具有重大意義。一部分自媒體將所在地文化提煉加工后作為自身節目的文化內核，形成了具有自我特色、區域特色的內容和品牌。而在加工、推廣過程中，為了保證品牌內容的連貫性，打造統一的品牌形象，同時避免節目質量層差不齊，大部分自媒體都會將某個或某幾個固定的區域作為內容生產的地域。此類自媒體的典型代表是來源于四川綿陽山區的“李子柒”以及來源于高加索山區的“GEORGY KAVKAZ”。前者以制作、發布具有傳統中式特色的農村生活相關視頻聞名，后者以制作、發布具有典型俄式特色的高加索生活視頻聞名。二者圍繞居住地發掘本地文化，突出品牌特色，與居住地文化形成了相輔相成、相互映襯的關系。“李子柒”視頻的廣泛流行再一次掀起了中國鄉村旅游熱潮，“GEORGY KAVKAZ”頻道的廣泛推廣進一步激發了中國觀眾對于高加索地區文化的好奇心，帶動了諸如“巴甫洛夫”等主打俄羅斯文化的自媒體頻道在簡體中文互聯網上的流行。

另外，由于自媒體行業的文化特殊性和我國文化產業發展的實際情況，部分特定的自媒體內容生產地點多位于在幾個一線城市，如北京、上海、廣州、深圳。這一現象比較突出的是主打“財經”方向的自媒體頻道。一方面，一線城市作為客觀上的全國性或地域性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對于財經新聞的敏感度相對較高，信息來源相對較為集中，也更容易獲得一手消息，具備先發優勢;另一方面，因為大型一線城市的經濟發展水平與治理水平相對較高，其有著相對開放的經濟環境，有關財經類內容的討論水平也相對較高，這些因素都便于人們進行討論。此外，由于題材的特殊性，針對財經信息的解讀通常需要自媒體從業人員具有較強的專業性以及敏感性，這對自媒體團隊成員的綜合素質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為了降低招聘難度，滿足人才招聘需求，財經類自媒體通常傾向于將工作地點設立在高校云集、人才匯聚的一線超大城市或其周邊新城。同時，考慮到北京作為政治中心的特殊性及其城市功能定位的特點，我國大部分財經類自媒體頻道都將地點設立在上海、廣州、深圳等南方經濟較為發達的沿海城市。

以嗶哩嗶哩網站知識區“觀察者網”頻道為例，該團隊創辦于2010年，歷經多年發展，形成了一個囊括眾多國內高校學者、海歸、青年杰出學者的創作團隊，通過品牌效應引流，推出了旗下諸如“王驍”等一系列高級知識分子自媒體頻道。

二、城市差異對于節目內容風格的影響

一切非公益性質的自媒體，創建之初的首要目標都是實現盈利。而實現盈利的重要手段之一就是降低產品生產的固定成本。不同地區間經濟發展水平和居民消費能力的客觀差異帶給自媒體最直接的影響就是由物價水平差異導致的地區間居住成本差異。以北京、上海、重慶三城為例，上海市2020年全年居民人均消費支出為42536元，平均每月人均消費支出3545元;北京市2020年全年城鎮居民人均消費支出為41726元，平均每月人均消費支出為3477元;重慶市2020年全年居民人均消費支出為21678元，平均每月人均消費支出1807元。與傳統一線城市北京、上海相比，重慶的物價水平明顯偏低，因此進行自媒體內容生產時需要付出的固定成本也就相對較低，其更有潛力去自發組織較大規模的民間自媒體團隊進行獨立的內容生產。扎根于重慶的著名評測自媒體“TESTV”長期維持著在同類民營自媒體中較為罕見的龐大運營規模，幕后團隊人數達到20名左右，且租借了較大面積的專用辦公區域。與之相比，嗶哩嗶哩平臺的其他頭部評測類自媒體常見的團隊人數是2至10人，扎根于北京、上海等地區的評測自媒體更是大部分由內容創作者單人運營，以民用住宅、高校宿舍等現有資源代替辦公場所的情況十分普遍。綜上所述，傳統一線城市與新一線城市之間的物價水平差異決定了兩類城市中自媒體運營團隊的規模存在差異。

產品風格的區別就是團隊規模差異在內容創作方面的顯著映照。以評測類自媒體為例，更大的團隊規模意味著規模更大、群體更復雜的樣本群，由此其才可以生產出內容覆蓋面更加廣泛、目標群體更加廣泛的評測節目。此類節目的特點是生產周期長、觀賞性強、精致度高。但由于其制作周期偏長，在新產品發售后短時間內很難較快完成內容生產，產品時效性較差。而小型測評團隊囿于團隊規模小，樣本數量少，外包測試成本高，很難獨立完成較為詳盡的評測，與規模較大的測評團隊相比，如果二者采取同種生產模式，小型測評團隊生產的產品的原創性、觀賞性、競爭力弱是必然的。因此，小型測評團隊更傾向于生產注重時效性的實時評測節目，其利用所在地靠近經濟、交通中心的便利，在新產品投入市場后第一時間購得樣品，而后根據格式化的各類參數，通過橫向、縱向比較，快速記錄實驗數據，制作統一模式的評測視頻。此類節目的主要特點是生產周期短，信息量大，時效性較強，但其制作的公式化、模板化以及為滿足產品時效性要求而犧牲長周期評測內容的做法，使得節目的觀賞性相對較差，瀏覽量會在節目發布的短時間內實現爆發性增長，而后增長趨于平緩，瀏覽量下降。

嗶哩嗶哩平臺上的評測類自媒體“TESTV”與“鐘文澤”是兩種有著迥然不同創作風格的典型代表，二者的評測對象重疊，但評測節目風格迥異，前者辦公地點位于重慶，著力于創作更具有生活氣息的精致評測視頻，后者辦公地點位于上海，專注于生產時效性強的快速評測視頻。例如，2021年7月30日，HUAWEI 4G旗艦機“HUAWEI P50 PRO”發售，10天之后，2021年8月9日，“鐘文澤”發布了評測節目“華為P50 Pro深度評測：我買了上千塊的口紅，就看顏色準不準”，節目簡潔地介紹了該機型在成像算法上的進步以及對于外觀設計的改進，同時將此機型與三星、蘋果等橫向品牌產品進行了對比。20天后，2021年8月19日，“TESTV”發布了評測節目“2021年我買了一個4G旗艦——華為P50Pro”，視頻利用多人評測的模式，還原生活場景，向觀眾展示了該機型在成像效果上的進步，并實地測試體驗了4G信號對于手機下載速度的影響。二者的節目風格迥然不同，類似的情況出現在二者幾乎所有評測對象重疊的節目中。

三、城市差異對于頻道發展前景的影響

所在城市的自媒體產業生態健全與否是決定自媒體頻道發展前景的重要因素。一個良好的自媒體產業生態應當至少包括：以種子用戶為代表的受眾群體;基于政策環境、文化氛圍以及經濟發展程度等多重因素的創作環境;考驗頻道分發運營能力的傳播途徑以及最為重要的成熟盈利模式。與此同時，在平臺經濟大行其道的當下，大部分自媒體頻道都需要依托所在平臺舉辦的各類激勵活動與創作計劃進行運營，這就意味著頻繁的頻道間的溝通與交流。浙江大學人文學部副主任邵培仁曾提出，“媒介市場是由各種相互聯系的共生要素組合在一起的生態系統。各個媒介在不同領域、不同層面，運用不同工具和載體，針對不同受眾和資源，盡其所能，各司其職，共存共進”。與此同時，對于同一領域，面對著相同的受眾，位于同一生態位的不同自媒體頻道而言，如何擺脫零和博弈，謀求共同發展，已經成為重要的課題。媒介的生存與發展似乎不遵循優勝劣汰、物競天擇的法則，好像更符合互動互助、共進共演的原理。

在各大互聯網平臺完成受眾市場細分，并利用技術與規范壟斷對于平臺內部用戶的信息分發權后，使用相同平臺獨家傳播內容的自媒體頻道們發現，對于同平臺頻道的攻擊與敵視是不明智的，通常也不會得到所在平臺的默許與鼓勵，因為這會造成對平臺內部氛圍與秩序的破壞。與之相比，消除平臺間的意見沖突和頻道間的敵視行為變得更加可靠。一方面，這是由于各個平臺對于自身定位的不同，不同平臺用戶對于群體的認知存在較大差異，例如，嗶哩嗶哩平臺對于自我的官方定位是“后浪”，而快手平臺對于自我的官方定位是“看見普通人的生活”，二者存在顯著差異，群體自我認知差異產生了虛無的隔閡感，這種隔閡感導致用戶出于維護自身群體自豪感與歸屬感的目的，更容易產生對其他平臺自媒體頻道的抵觸情緒;另一方面，由于平臺間激烈的競爭關系，平臺管理層會人為地為攻擊、貶低對手平臺的內容創作提供流量支持，而對來自其他平臺的優質內容，則會采取抵制、限流的方式，例如，由于沒有從騰訊視頻爭取到《英雄聯盟：雙城之戰》的播放版權，嗶哩嗶哩平臺針對所有帶有“雙城之戰”Tag（標簽）的視頻實施了限流、修改播放量、不允許搜索的措施。

與此同時，為鼓勵平臺內部的自媒體頻道間形成良好關系，各個平臺不僅利用各類創作活動、綜藝活動鼓勵創作者們集聚、交往，還會采取技術手段為“抱團取暖”的頻道們提供便利。例如，嗶哩嗶哩平臺為鼓勵視頻上傳者合作，專門開發了“聯合投稿”模式，一個視頻可同時擁有多達10名共同作者，通過視頻鏈接下的個人頭像，觀眾可以快速抵達作者首頁。這種引流手法客觀上促進了自媒體作者們的內容合作，擴大了受眾群體，爭取了流量最大化，并協助推動一系列以作者本人“人設”而非作品為中心打造的綜藝類節目的誕生，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當屬嗶哩嗶哩平臺“陰陽怪氣男團”的組建。

因此，同一平臺的自媒體作者們出于配合平臺活動，方便社交，獲得流量扶持的目的，更樂于追隨所在平臺，在部分一線城市定居，實現集聚。例如，嗶哩嗶哩平臺總部位于上海，大部分平臺活動均選在上海進行錄制，快手、字節跳動總部均位于北京，大部分平臺活動選址于北京。

四、結語

城市差異對于自媒體頻道的影響是十分顯著、不可避免的。目前，雖然互聯網技術極大地降低了地區間信息傳播的成本，擴大了自媒體傳播信息的可達范圍，但是如何選擇所在城市，對于眾多自媒體運營主體而言，依舊是一個涉及組織團隊、生產內容、尋求分發渠道、獲取流量扶持等一系列決定品牌生存與發展方向的重要問題。歸根結底，受制于科技發展水平與地區間差異，目前成規模的自媒體內容生產依舊無法實現完全的“去實體化”。出于對固定成本的限制、對平臺經濟的依附、對政策環境的依賴和對現實文化符號的信仰等多重考慮，大部分自媒體頻道仍然需要具有穩定的生產環境和固定的生產城市以實現自我運轉。

參考文獻：

[1]邵培仁.論人類傳播史上的五次革命[J].中國廣播電視學刊，1996（7）：5-8.

[2]邵培仁.論媒介生態的五大觀念[J].新聞大學，2001（4）：20-22，45.

作者單位：

上海財經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