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南油畫中的精神圖像探析

劉哨楠

摘 要：葉南是一位優秀的女性藝術家，其作品具有非常獨特的藝術魅力。葉南的藝術作品區別于其他女性藝術家的作品，除了具有完美的造型、黑白的畫面、精巧的構圖之外，還具有陽剛之美、力量之美。因此，分析葉南獨特的藝術語言的形成過程和《奮進》組畫中的精神力量，并從《守望家園》組畫中探討葉南的細膩情感，再通過《大地母親》組畫了解葉南對生命歷程的刻畫，最后從葉南與詹建俊合作創作的《黃河大合唱》組畫來進一步探討葉南油畫中蘊含的民族力量，探究葉南油畫中的精神圖像。

關鍵詞：葉南;精神圖像;《孤獨》組畫;《奮進》組畫

葉南曾說：“我是一個理想主義者，藝術創作成為我尋覓夢想的實踐，是精神超越的途徑。情感的永恒、人性的蒼涼、生命的孤寂都被我寄托在創作追求之中。”葉南用藝術的力量鼓舞人們的內心，以新現實主義和浪漫主義相結合的創作方法，從社會各個方面切入，把感性的素材創作成令人振奮的畫面。

一、葉南獨特的藝術語言

每個藝術家在觀察事物和表達事物的同時，都會具有自己獨特的思考，葉南也不例外。她的作品具有非常獨特的藝術魅力，除了具有完美的造型、黑白的畫面、精巧的構圖之外，畫面中還具有陽剛之美。這是葉南藝術創作中的精神圖像。不認識葉南的人，乍一看葉南的作品，都會認為這樣的藝術作品應該出自男性畫家之手。因為在人們的傳統印象里，女性畫家的藝術總是以柔美、清新為主，圍繞身邊瑣事表現一些小格局、小清新的畫面。但是葉南的作品中具有不同的精神圖像，一方面，這是葉南對客觀世界的獨特探究，是覺察自我、認知自我和感悟生命意義的體現;另一方面，這也是葉南在洞察外部世界的過程中，通過自己的理解和把握，發揮自身主動性和創造性的內在力量。因此，葉南的作品中體現出了強烈的視覺沖擊力，并以一種凝重、悲壯、苦澀、孤寂的感受震人心魄。

葉南的油畫創作中的精神圖像具有一種不可復制的專屬性。葉南，1968年出生，1988年畢業于中央美術學院附中，同年考入中央美術學院油畫系，1989年由國家選派赴列寧格勒列賓美術學院（今圣彼得堡列賓美術學院）攻讀碩士學位，在留學期間，葉南學習了系統性的素描基礎課程。并且葉南師承梅爾尼科夫和法明，法明是俄羅斯著名的風景畫家，他用靈動的筆觸表現俄羅斯大自然的詩情畫意。在教學中，他反對描摹，強調油畫筆法的生動，強調要像寫字一樣地“寫”油畫;而梅爾尼科夫特別強調畫面的構圖，認為“構圖”是繪畫之本。他們的教學思想都對葉南的藝術產生了重大的影響。葉南對“黑白剪影構圖理論”和“先色塊后形象”的藝術主張也進行了系統的研習，再加上她自身的不懈努力和刻苦創作，在留學期間取得了非常大的藝術成就。她的畢業作品《孤獨》組畫獲得了俄羅斯美術研究院頒發的嘉獎，并被美術研究院博物館收藏。這足以證明葉南在藝術上所取得的巨大造詣。

學有所成回國后，葉南也創作了大量優秀藝術作品。這些作品中就包含了葉南獨具特色的精神圖像，以此來表達葉南對時代潮流、社會及生活的感受，并上升到對人性和人生的思考層面。在如今豐富的藝術思潮中，各種各樣的藝術形式不斷出現，有“娛樂至死”的，有“玩世潑皮”的，有“艷俗”的，而葉南并沒有隨波逐流，而是堅定地繼承著師輩們優秀的藝術傳統，扎實地跟隨前輩們的腳步，心懷憂患意識，將國家、民族、人民的前途、命運、安危縈于心中，自覺又果敢地擔起了藝術道路上的責任和使命。以新現實主義和浪漫主義相融合的創作方法，從社會的各個方面切入，將感性的素材經她精神的內省創作出了那林林總總的畫幅，匯成了中國向現代進軍中的一部宏大的史詩性的圖卷，從而奠定了她在當今畫壇上不可替代的地位。

當然，葉南在回國后的最初階段，也有過迷茫和徘徊。剛回國的葉南面臨著被國內美術界審視的局面，這種審視包括期望和好奇。老一代藝術家期待學成歸國的學子具有列賓、蘇里科夫、普拉斯托夫等藝術家的風格與技法，而前衛的藝術家以反叛藝術為審美原則，對留蘇學者留有一定的觀察空間。面對這樣的壓力，葉南承擔了重負，并且在作品《懸念》組畫中，把當時的心境自然地流露了出來。身懷絕技的獵手，蒙住雙眼被束縛住手腳，并且踩著高蹺，戰戰兢兢，在狼群中步履維艱;組畫的另一幅畫面中的雜技女孩，頭頂著碗，并坐在獨輪上，盲目地施展絕技，周圍的觀眾茫然地將危險看成刺激。這是葉南當時的感受，也是她面臨的局面。在這樣的階段中，葉南試圖將自己變得“中國化”或者“更當代化”。留學的七年時間是葉南藝術風格語言發展的關鍵時期。葉南把藝術看得非常崇高，視藝術為生命和真善美，認為絕不能調侃、反諷藝術，并且藝術不能是艷俗的。葉南用新現實主義與浪漫主義相結合的創作方法，從社會各個方面切入，對感性的素材進行深入探究，以真情實感來感悟生活、塑造自我，最終展現給人們一種強烈的震撼。這就是獨一無二的葉南，她已經做好了為藝術奉獻一生的準備。

二、《奮進》組畫中的精神力量

《奮進》組畫是葉南在創作中比較具有典型個人特征的作品。其中，在作品《奮進》中，人物手拉鐵鏈奮力向前，由于太用力，身體已經接近弓形，因此從后背看過去，幾乎看不到人物的頭。厚重又堅硬的鐵鏈，通過手臂的牽拉，如同卯上勁兒一般，與人物共同向前。畫面中的人物動作雖然有點吃力，卻傳遞出一種不服輸、不屈服的堅韌。這股力量源于葉南扎實的人物造型能力、對畫面細節的歸納能力以及葉南所具有的獨特的表達陽剛之美的藝術心境。組畫中的作品《頂點》也同樣傳遞出這樣的感受，一根粗糙的木桿，從畫面右下角穿到左上角，看不到木桿上部和下部的盡頭。但畫面中的人物埋頭向上攀爬，手腳并用，通過黝黑的皮膚和充血的肌肉，人們能夠感受到那股攀登背后的倔強與艱難。在塑造這種力量感及畫面中大塊面的時候，葉南摒棄了過渡面，甚至概括了人物的固有色，以一種絕對的、純粹的視角，突出人物的陽剛之美。這是葉南通過有限的生命世界，探求率真的繪畫語言的一種表現。這些客觀的事物，在葉南的畫筆下綻放出了屬于葉南的獨特魅力，從而表達出生命的意義。

三、《守望家園》組畫中的細膩情感

在《守望家園》組畫中的一幅作品中，小女孩手挽空籃筐，懷抱著比自己更小的孩子，眼神望向遠方，眉頭緊蹙，瘦小的肩膀仿佛擔起了重擔。畫面中黃色調的背景下突出粉色系的衣著，本該純真美好的年紀，卻充滿幽怨和哀傷，讓人心疼。在作品《憧憬》中，女孩用紅頭繩扎著兩個小辮子，細碎的頭發在風中凌亂，女孩低著頭，一手拿著筆在另外一只平攤的手上寫著什么。瘦弱的身軀，稚嫩的臉上帶著與年齡不符的倔強的表情。留守兒童沒有父母的陪伴，缺失母愛、父愛、親情，葉南非常關注留守兒童，并以悲憫的筆調，揭示弱勢群體的生存問題，呼喚著社會的良知與關注。

四、創作中的生命歷程

2002年，葉南的生命中迎來了一個孩子。在藝術的道路上，葉南第一次感受到作為女性畫家的特殊視角，開始關注孩子。孩子還未出生，她就畫了一系列與兒童相關的作品，并且將生活中的細節與人生平凡的快樂，在她的畫面中被夸張地表現了出來。新的身份、新的生命感受讓葉南在作品中注入了更多的愛，并且在作品中表現出新的圖像，這種感受更加堅韌與包容。

2003年，葉南創作了《大地母親》組畫，《大地母親》組畫分為三個部分，分別是《遠嫁》《大地母親》《暮年》。在《遠嫁》中，青春美麗的新娘，身穿紅色嫁衣，頭戴紅蓋頭，身材纖細窈窕，很是嬌羞，側坐在毛驢上，隨行的還有日后要用到的家當。整個畫面體現了生命的鮮活，充滿朝氣。“女子本弱，為母則剛。”在《大地母親》中，女子以母親的形象出現。堅如磐石的母親下身是厚重的衣袍，大塊面的處理，讓母親看起來如山一般穩固。母親上身赤裸，一個新生命降臨了，她用一雙大手將閉眼酣睡的嬰兒托舉過頭頂，似在傾訴她對上天眷顧的感恩，并且仰頭溫柔地望著孩子。母愛在葉南的畫面中是如此純粹，又如此深沉。到了暮年，她拼著最后的力氣撐著一葉船走向生命的彼岸。《暮年》畫面中身形消瘦的老婦，白發蒼蒼，行將就木，但依然非常頑強。在葉南的塑造下，老婦仿佛有了一股韌勁兒，或者說生命有了一股韌勁兒。葉南憑借象征意味的事物與女人組成畫面，呈現出一個女人一生的生命歷程，從少女時的出嫁，到為人母，再到生命的盡頭，奉獻一生，表現了自然界的興衰與生命的輪回。

在兒童題材方面，葉南也創作了大量的作品，比如“屁孩”系列，葉南筆下的孩子仿佛是“野孩子”，他們足夠自由，無拘無束，天真爛漫，天地之間都是他們的游樂場。畫面中三個男孩光著身子，赤著腳蹲在一起，嬉笑著、打鬧著，簡單而又純粹，讓人想去加入。男孩的皮膚黝黑，也許是因為剛在地上打過滾，也許是因為整天在戶外玩耍而被曬黑，并且頭發亂糟糟的，臉紅紅的，脖子上還戴著鮮艷的配飾。孩子的純真的美好能瞬間感染觀眾。因此，不難看出，葉南柔軟的身軀中需要蘊含很大的精神力量，只有這樣，她才能摒棄一切世俗成見，創作出純粹又具有生命力的作品。

五、《黃河大合唱》組畫中的民族力量

葉南與詹建俊合作繪制了《黃河大合唱》組畫，為此，葉南還特意聽了樂曲，被《黃河怨》凄涼悲苦的情感打動，并且還去了黃河邊，感受黃河的壯觀澎湃。在創作過程中，葉南以極強的藝術造詣捕捉靈感，與詹建俊達成共識，將《黃河大合唱》以三聯畫的形式進行構圖，分別創作出《流亡》《奮起》《抗爭》三幅作品。其中，在《流亡》和《抗爭》作品中，葉南塑造出了很多具有鋼鐵一般意志的軍人和剛勁有力的船夫形象。軍人手握武器，船夫則是用力劃船，使用了大塊面的處理手法，刻畫出了非常明顯的肌肉。這兩幅畫面整體上表達了一種力量感，傳遞出我國在民族危難之際、在受欺辱的歷史時刻，我國軍民上下齊心、奮起反抗的民族力量。此外，葉南在畫面中還選擇以柔弱的女性、孩子和老人等形象來和軍人及船夫形成對比，以此突出畫面中的力量感。這種無形的力量是葉南繪畫中的精神圖像，她通過藝術來正視苦難與悲劇，鼓舞人們勇敢向前。

一般來說，男性藝術家往往更擅長宏觀、理性的傳達，而女性藝術家所關注的更多是對生命的凝視，比如母性的關懷和表達。在《黃河大合唱》組畫中，葉南不僅用女性特有的角度捕捉藝術的靈感，塑造和表達畫面中細膩的情感，同時以男性的繪畫思維表達人民群眾奮起反抗的堅定與力量，從而使人們產生更多的情感共鳴，引起人們對戰爭的痛恨、對受難人民群眾的同情以及對世界和平美好的期望。

六、結語

在不同藝術家的視角下，藝術會呈現出不同的美感。藝術家可通過選擇主題、特有的表達方式及敏銳的藝術直覺，將藝術作品塑造得更具感染力，并借助作品表達內心的情感。葉南曾說：“我雖然不斷追尋孤寂的極限，但我的大多數創作離不開對生活的感受，多以現實為依據，從生活中獲取靈感;而這些對現實的感悟結合在非現實空間，可以使情感的表達更為流暢，使思維像脫韁的駿馬自由地馳騁。”的確，葉南不拘泥于瑣碎的細節，視角獨特，不在畫面中添加柔軟的過渡場景，創作出的畫面非常具有陽剛之美，對現實生活進行了深入的刻畫與深刻的表達。同時，葉南更傾向于傳統的情感表達方式，有著對理想、完美和永恒的精神追求，所以在她的畫面中，她有意避開那些華美的色彩和繽紛的色彩，而追求莊嚴凝重的畫面效果。葉南筆下塑造的人物帶有特殊的力量之美，她以一個藝術家的身份，真實地描述著生活、人性、思維、理想、愛、精神等等，用她獨有的語言傳達著畫面背后的意義。葉南的作品創作不矯揉造作，純粹且熱烈。通過這樣的精神圖像，人們看到的是活生生的葉南，是女性外表下有著強烈責任感的葉南，是將藝術表達得淋漓盡致的葉南。

參考文獻：

[1]葉南.孤寂的極限：葉南自述[J].油畫藝術，2019（2）：124-125.

[2]葉南.從《黃河大合唱》談油畫創作[M].北京：人民美術出版社，2011.

[3]王沂東.中央美術學院基礎教學：葉南教學[M].北京：人民美術出版社，2004.

作者單位：

華北理工大學藝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