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養老金能補上養老缺口嗎？

謝瑋

“比年輕時沒錢更可怕的，是老了以后沒錢。”

近年來，“人口老齡化加劇”“第三支柱”等關鍵詞頻頻登上熱搜，而與之相關的養老保障問題也成為普通民眾的關切。

千呼萬喚始出來，被討論多年的“第三支柱”終于揭開帷幕。

今年4月，《國務院辦公廳關于推動個人養老金發展的意見》（下稱“《意見》”）正式發布，確立了第三支柱個人養老金的頂層設計。6月28日，證監會又就《個人養老金投資公開募集證券投資基金業務管理暫行規定（征求意見稿）》征求意見，進一步細化了關于個人養老金投資基金的相關管理制度。

那么，目前繳納的養老保險還有啥用？個人養老金是什么？對于普通民眾而言，開立個人養老金賬戶，把錢放在里面20年進行投資，會愿意嗎？真能保值增值嗎？

養老缺200萬？

最近，1990年出生的劉女士發現，自己工商銀行手機銀行的工資代發賬戶上出現了一個“養老金”欄目。點擊進入該欄目發現，通過將年齡、工資水平、退休時間等基礎數據輸入進行模擬，自己的養老金缺口居然高達257萬。

這可如何是好？劉女士開始焦慮。

“我們夫妻雙方也就是普通工薪階層，又都是獨生子女。要養孩子，要還房貸，還要贍養雙方老人，現在還有這么大的養老缺口，真是不由得你不焦慮啊！”劉女士向《中國經濟周刊》記者坦言，“而且馬上就35歲了，真感覺每天都在失業邊緣。”

確實，如何保障步入老年之后的生活水平，對很多人來說都是考驗。

根據國際勞工組織的建議，養老金替代率最低標準為55%。這意味著，退休后養老金的領取水平至少要達到退休前工資水平的55%。但如今，作為養老“第一支柱”的基本養老保險替代率逐年下降。而作為第二支柱的企業年金、職業年金也與個人就業情況相聯系，覆蓋面并不高。

也就是說，只依靠傳統“退休金”（注：即基本養老保險），想要有個寬裕的晚年生活，似乎不太現實了。那么，如何讓退休時多一個養老金來源呢？

作為基本養老保險的補充，加速建設由個人養老儲蓄投資形成的第三支柱，無疑眾望所歸。

今年4月，國務院發布《關于推動個人養老金發展的意見》（下稱“《意見》”），確立了第三支柱個人養老金的頂層設計。

可自愿參加、享受稅收優惠，那么，是否要趁著政策東風開立個人養老金賬戶，為老年生活早做打算？普通人能享受多少政策紅利？

誰能開立個人養老金賬戶？

《意見》規定，在中國境內參加城鎮職工基本養老保險或者城鄉居民基本養老保險的勞動者，可以參加個人養老金制度。個人養老金實行個人賬戶制度，繳費完全由參加人個人承擔，實行完全積累。

個人養老金的繳納是有上限的。

《意見》明確，參加人每年繳納個人養老金的上限為12000元。人社部、財政部根據經濟社會發展水平和多層次、多支柱養老保險體系發展情況等因素適時調整繳費上限。

盡管個人養老金條例及實施細則尚未出臺，但《意見》已經勾勒出個人養老金賬戶的基本面貌。

個人養老金實行個人賬戶制度。據介紹，參加個人養老金需要開設兩個賬戶：一個是在信息平臺建立個人養老金賬戶，用于信息記錄、查詢和服務等;另一個是在銀行開立賬戶或者指定個人養老金資金賬戶，用于繳費、購買產品、歸集收益等。

這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儲蓄賬戶”，而是“投資賬戶”。通過個人賬戶，可以“一站式購買”符合規定的銀行理財、儲蓄存款、商業養老保險、公募基金等金融產品，自主選擇，并承擔相應風險。

假如劉女士從25歲剛參加工作開始，每月存入個人養老賬戶1000元，賬戶投資可以實現5%的年化收益率。那么30年后退休時，賬戶會擁有約156萬元。

但投資有風險，個人養老金賬戶就一定能盈利嗎？萬一虧損怎么辦？

武漢科技大學金融證券研究所所長董登新教授在接受《中國經濟周刊》記者采訪時指出，個人養老金賬戶的集合投資、長期投資，是有足夠能力實現保值增值的。

“全國社會保障基金過去20年平均年化收益率高達8%以上，企業年金過去15年平均年化收益率高達7%以上。” 董登新說，作為參照，全體個人養老金賬戶長期年化平均收益率達到5%以上應該不成問題。

封閉運營也降低了相對風險。《意見》規定，個人養老金資金賬戶實行封閉運行，其權益歸參加人所有，除另有規定外不得提前支取。

那什么時候才能領取這份養老金？《意見》規定，參加人達到領取基本養老金年齡、完全喪失勞動能力、出國（境）定居，或者具有其他符合國家規定的情形，可以按月、分次或者一次性領取個人養老金。此外，參加人死亡后，其個人養老金資金賬戶中的資產可以繼承。

而個人養老金更大的吸引力還在于稅收優惠。

人社部養老保險司司長聶明雋就直言，個人參加個人養老金制度最直接的好處，是可以享受國家稅收優惠政策。

董登新舉例稱，以企業年金為例，退休后一次性領取100萬元企業年金，個人所得稅可能需要交納30萬～40萬元。如果這筆錢在具有稅收優惠的個人養老金賬戶，退休后一次性領取，個稅可能是20萬元左右，稅額可能僅為前者的一半。

目前，針對個人養老金稅收優惠的通行做法有兩種，即只對繳費征稅（TEE）或稅收遞延（EET）兩種模式。TEE模式是在繳費階段征稅，投資階段、領取階段免稅。EET模式是在繳費階段、投資階段免稅，領取階段征稅。

對此，目前稅收優惠的相關細則尚未明確。

“采用TEE稅制，其投資收益及最終提取就可以全部豁免個人所得稅。這對于暫時沒有資格繳納個稅的中低收入者是極其實惠有用的。”董登新向記者分析指出，我國80%的勞動者都不曾繳納過個人所得稅，因此，相信TEE稅制更會受到中低收入者的追捧和歡迎。

在繳費額度上，有人認為，個人養老金全年繳費限額只有12000元，額度太少，難以吸引高收入群體參加。

“按照國際通行慣例，個人養老金制度就是主要為保障沒有第二支柱企業年金或職業年金的廣大中低收入者建立的。其主要目的是為80%的中低收入者提供一個補充養老金制度安排。”董登新表示，這樣一來，也可以防止高收入者通過利用重復享受企業年金等政策優惠，進行制度套利。

什么時候可以參加？《意見》 明確，將選擇部分城市先試行一年，再逐步推開。

近日，根據四川省人社廳官方公眾號消息，成都被確定為四川省個人養老金先行城市。

按照“國際慣例”，個人養老儲蓄計劃可使用的金融產品包括保險、信托、基金、債券等。

《意見》規定，個人養老金賬戶資金用于購買符合規定的銀行理財、儲蓄存款、商業養老保險、公募基金等運作安全、成熟穩定、標的規范、側重長期保值的滿足不同投資者偏好的金融產品，參加人可自主選擇。

在這方面，隨著2018年個人稅收遞延型商業養老保險展開試點，第三支柱養老保險產品已覆蓋銀行、保險、基金3個金融細分行業。產品種類涵蓋養老目標基金，個稅遞延商業養老保險、商業人壽年金、銀行養老理財產品等多種形態。

6月28日，證監會又就《個人養老金投資公開募集證券投資基金業務管理暫行規定（征求意見稿）》向社會公開征求意見，有望進一步明確公募基金行業參與個人養老金的制度安排。

“最終能夠入圍個人養老金投資范圍的，一定是證監會和銀保監會統一認可的、風險與收益適度的金融產品。”董登新說。

那么，這是否意味著，參加人就可以通過賬戶自主選擇，像炒股一樣買入各種產品，并且風險自擔呢？

“不可能像炒股賬戶一樣，今天買貴州茅臺，明天買稅延養老保險產品。”董新登向《中國經濟周刊》記者直言，按照通行的國際慣例，個人養老金賬戶投資管理模式應該是集合投資，因為單個賬戶的年度繳費僅有12000元，它不可能允許個人自由投資，但賬戶所有者將擁有“投資組合”的選擇權，而且每年有更換投資組合次數的限制。

在他看來，個人養老金賬戶管理及投資組合更換是有成本的。保證管理成本與交易成本的最小化，應當是個人養老金賬戶投資需要遵循的原則。

“目前沒有明確規定，但按國際通行管理，未來參加人對于賬戶的投資操作可能會是一年1～2次，但隨時可線上查看賬戶余額及凈值變動情況。”董新登表示。

未來隨著個人養老金制度的逐步推開，金融市場對其可能帶來的長期增量資金，十分樂觀。

中金公司預測，基于一定假設，預期2030年中國個人養老金中權益資產比重可能逐步提升至20%左右，為股票市場提供增量資金約2000億～6000億元。

中泰證券則測算，若允許第三支柱的30%進入市場投資，預計2031年我國個人養老金入市規模可以超過5000億元。

在董登新看來，個人養老金一旦實施起來，如果能夠形成全社會的共識，那么，它將對我國金融機構、家庭理財及資本市場產生一系列深刻影響。我國家庭理財將逐漸從“短炒”“賺快錢”的模式轉向以養老為最高目標或最終目標的家庭理財，私人養老金將成為家庭財富管理中資產配置的最重要組成部分。

“從長遠來看，眾多的個人養老金賬戶將會匯集成一個巨大的‘資金池’，它們將直接或間接地轉化為資本市場最重要的長期資金來源。” 董登新表示。

責編： 楊琳 yanglin@ceweekly.cn

美編：孟凡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