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頗質得分對健康相關生命質量的影響：運動的中介作用

劉雯瓊，朱燕波*，馬方暉，吳新瑞，婁悅恒，趙心源，李玉瓊，龍利群，陳皮皮

健康是人類永恒的話題，隨著人類文明的進步和生活水平的提高，人們的健康觀有了很大的變化。健康相關生命質量（Health Related Quality of Life，HRQOL）作為一種全面的綜合評價指標體系，可全面評價患者生理、心理和社會生活等方面的健康狀況，符合“以人為中心”的現代社會衛生服務理念［1-2］。體質是一種客觀存在的生命現象，是個體生命過程中在先天稟賦和后天獲得的基礎上所形成的形態結構、生理功能和心理狀態等方面綜合的、相對穩定的固有特質［3］。體質與個體健康狀態密切相關，越來越多的研究表明，中醫體質因素和人群HRQOL 密切相關。王琦［4］將體質分為9 種：平和質、氣虛質、陽虛質、陰虛質、痰濕質、濕熱質、血瘀質、氣郁質、特稟質，除平和質外，其余8 種體質統稱為偏頗質。研究發現8 種偏頗質均對HRQOL 有負面影響［5-7］。運動是健康的有利因素，史會梅等［8］研究表明，增加運動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改善健康狀況。

中介變量是一個重要的統計概念，如果自變量X通過某一變量M 對因變量Y 產生影響，則稱M 為X 和Y 的中介變量［9］。研究中介作用的目的是在已知X 和Y 關系的基礎上，探索產生這個關系的內部作用機制。中介變量的研究不僅可以解釋關系背后的作用機制，還能整合已有的研究或理論，具有顯著的理論和實踐意義［10］。既往研究顯示偏頗質、運動及HRQOL 兩兩相關，但關于三者之間關系的研究還很少，特別是對偏頗質如何影響HRQOL 的研究尚缺乏。因此，本研究引入中介變量，提出假設：運動在偏頗質得分與HRQOL 間存在中介作用（圖1），探討運動在偏頗質得分與HRQOL間的作用機制。

1 對象與方法

1.1 研究對象 采用方便抽樣法，選取2015 年7—11月、2016 年5—9 月到北京紅十字血液中心獻血小屋和采血車的獻血者、陪同的未獻血者1 742例為研究對象。納入標準：（1）年齡18～60 歲；（2）可獨立完成問卷；（3）了解本研究內容與目的，簽署知情同意書。排除標準：（1）患有精神疾病、行為障礙或其他嚴重的軀體性疾病；（2）因文化程度或其他原因不能很好理解問卷內容。本研究經北京中醫藥大學東方醫院臨床研究倫理委員會批準（JDF-IRB-2015030801）。所有研究對象均被告知研究目的并簽署知情同意書。

1.2 研究工具和研究指標

1.2.1 基本情況調查表 使用本團隊自行制定的《基本情況調查表》調查研究對象的基本情況和運動水平，基本情況包括性別、年齡、婚況、文化程度；運動水平根據運動習慣進行自我評價，分為不運動或不太運動、有時運動和經常運動。

1.2.2 中醫體質量表（CCMQ） CCMQ［11］包括平和質、氣虛質、陽虛質、陰虛質、痰濕質、濕熱質、血瘀質、氣郁質、特稟質9 個亞量表，共60 個條目，各亞量表轉化分為0～100 分，轉化分越高，體質傾向性越強。除平和質之外的8 種體質類型為偏頗質。

1.2.3 簡明健康狀況調查問卷（SF-36） 使用SF-36中文版評價研究對象的HRQOL，該問卷由美國波士頓健康研究所研制，普適性良好，廣泛應用于一般人群、疾病人群和各類特殊人群的HRQOL 評價［12-14］。問卷由生理功能（physical functioning，PF）、生理職能（role physical，RP）、軀體疼痛（bodily pain，BP）、一般健康狀況（general health，GH）、精力（vitality，VT）、社會功能（social functioning，SF）、情感職能（role emotional，RE）、精神健康（mental health，MH）8 個維度構成，分為生理領域（physical component summary，PCS）和心理領域（mental component summary，MCS）。先根據條目的不同權重，計算各維度分量表得分，再通過標準化公式將分量表得分轉化為標準分（0～100 分），各分量表標準分的平均分為SF-36 得分。本研究以SF-36 得分作為HRQOL 評價指標，分數越高代表被調查者 HRQOL 越高，

1.3 質量控制 由經過培訓的調查員發放問卷，使用統一、規范的說明指導研究對象獨立完成問卷，排除其他干擾因素。本研究在數據收集與錄入階段，進行了嚴格的質量控制，包括以下4 個方面：（1）設計問卷：統一制訂調查問卷以及知情同意書，進行預調查后對問卷進行修改完善；（2）招錄、培訓調查員：招錄具有中醫學相關背景人員作為調查員，并進行嚴格的培訓，包括現場調查規范、調查表的填寫規范等，以保證調查工作的質量；（3）規范調查員與監督員的職責：調查員全程監督現場調研工作，保證問卷填寫的完整性；監察員檢驗調研后的問卷質量，調研后隨機抽取部分問卷進行檢測回訪，保證問卷真實；（4）資料的復核、錄入：篩檢回收后的調查問卷，剔除不合格的問卷，保證問卷的真實性和邏輯性。采用平行雙錄入，并對錄入數據進行交叉核對。

1.4 統計學方法 采用SPSS 20.0 軟件進行統計學分析，計量資料采用（±s）進行描述，計數資料采用相對數表示；采用Pearson 相關分析探究各變量間的關系；中介作用的檢驗選擇BARON 等［15］的逐步法。運用多元線性回歸分析，對中介效應進行檢驗，檢驗步驟分為三步：第一，X 對Y 的回歸，檢驗回歸系數c 的顯著性〔圖1，公式（1）〕；第二，X 對M 的回歸，檢驗回歸系數a的顯著性〔圖1，公式（2）〕；第三，X 和M 對Y 的回歸，檢驗回歸系數b 和c'的顯著性〔圖1，公式（3）〕。中介作用的效果量（effect size）用ab/（ab+c'）來表示。以P＜0.05 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圖1 運動在偏頗質得分與健康相關生命質量間的中介作用模型Figure 1 The mediating effect model of exercise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biased constitution and health-related quality of life

2 結果

2.1 一般資料 本研究共進行了兩次調查，調查目的相同、研究變量一致，調查問卷均包含基本情況調查表、CCMQ、SF-36。兩次調查的具體情況如下：2015 年7—11 月于北京紅十字血液中心下設采血點，發放問卷749份，回收692 份；2016 年5—9 月于北京紅十字血液中心下設采血點，發放問卷1 079 份，回收1 079 份。以上2 個數據庫均由本課題組設計問卷并組織調查所得，兩次調查時間跨度小，并嚴格把控了質量，納入本研究的分析變量一致，因此本研究將2 個數據庫合并，剔除分析變量缺失者。

本研究共發放問卷1 828 份，回收1 771 份，剔除不合格問卷（填寫不完整、存在邏輯錯誤）29 份，有效問卷1 742 份，有效回收率為95.30%。1 742例調查對象中，女704例（40.41%），男1 038例（59.59%）；年齡18～60 歲，平均年齡為（29.4±9.2）歲；婚姻狀況：未婚990例（56.83%），已婚717例（41.16%），其他35例（2.01%）；文化程度：大專及以上1 056例（60.62%），高中或中專402例（23.08%），初中及以下284例（16.30%）；運動水平：不運動或不太運動452例（25.95%），有時運動710例（40.76%），經常運動580例（33.30%）。

SF-36得分為（84.42±12.05）分。CCMQ 中8 種偏頗質亞量表得分分別為：氣虛質得分（23.20±14.61）分，陽虛質得分（20.03±18.12）分，陰虛質得分（20.87±15.20）分，痰濕質得分（19.78±14.65）分，濕熱質得分（21.70±16.57）分，血瘀質得分（17.68±14.08）分，氣郁質得分（19.63±15.63）分，特稟質得分（15.30±13.62）分。

2.2 偏頗質得分、運動水平、HRQOL 的相關分析 Pearson 相關分析結果顯示，8 種偏頗質得分與HRQOL（SF-36得分）均呈負相關（r 為-0.413～-0.612，P＜0.01），偏頗質得分與運動水平呈負相關（r為-0.072～-0.176，P＜0.01）（特稟質除外），運動水平與HRQOL（SF-36 得分）呈正相關（r=0.145，P＜0.01），見表1。

表1 偏頗質得分、運動水平、HRQOL 的相關分析Table 1 Pearson correlations between scores on biased constitution，exercise level and HRQOL

2.3 中介作用檢驗

2.3.1 偏頗質得分對HRQOL 的影響分析 以SF-36 得分（賦值：實測值）為因變量，分別以8 種偏頗質得分（賦值：實測值）為自變量，以年齡、性別、文化程度和婚姻狀況為控制變量，建立回歸方程，對偏回歸系數c 進行檢驗。

根據回歸分析結果依次建立8 個回歸方程：①Y=96.611-0.478X（氣虛質）；②Y=89.728-0.295X（陽虛質）；③Y=92.017-0.345X（陰虛質）；④Y=91.958-0.369X（痰濕質）；⑤Y=92.064-0.274X（濕熱質）；⑥Y=87.903-0.423X（血瘀質）；⑦Y=94.018-0.455X（氣郁質）；⑧Y=90.743-0.336X（特稟質）。其中Y為SF-36 得分，X 為相應偏頗質得分，偏回歸系數均顯著，回歸方程具有統計學意義。

2.3.2 偏頗質得分對運動水平的影響分析 以偏頗質得分（賦值：實測值）為自變量，以運動水平（賦值：不運動或不太運動=1，有時運動=2，經常運動=3）為因變量，以年齡、性別、文化程度和婚姻狀況為控制變量，建立回歸方程，對偏回歸系數a 進行檢驗。

根據回歸分析結果依次建立7 個回歸方程：①M=2.233-0.008X（氣虛質）；②M=2.105-0.004X（陽虛質）；③M=2.113-0.003X（陰虛質）；④M=2.146-0.006X（痰濕質）；⑤M=2.129-0.003X（濕熱質）；⑥M=2.082-0.004X（血瘀質）；⑦M=2.160-0.006X（氣郁質）。其中M 為運動水平，X 為相應偏頗質得分，特稟質偏回歸系數不顯著，回歸方程無統計學意義。

2.3.3 偏頗質得分和運動水平對HRQOL 的影響分析以偏頗質得分（賦值：實測值）和運動水平（賦值同上）為自變量，以SF-36 得分（賦值同上）為因變量，以年齡、性別、文化程度和婚姻狀況為控制變量建立回歸方程，對偏回歸系數c'和b 進行檢驗。

根據回歸分析結果依次建立8 個回歸方程：（1）Y=95.067-0.472X+0.692M（氣虛質）；（2）Y=86.550-0.289X+1.510M（陽虛質）；（3）Y=88.243-0.341X+1.786M（陰虛質）；（4）Y=89.150-0.361X+1.308M（痰濕質）；（5）Y=88.412-0.269X+1.716M（濕熱質）；（6）Y=84.659-0.416X+1.558M（血瘀質）；（7）Y=91.767-0.449X+1.043M（氣郁質）；（8）Y=86.244-0.337X+2.162M（特稟質）。Y 為SF-36 得分，X 為相應偏頗質得分，M 為運動水平，偏回歸系數均顯著，回歸方程具有統計學意義，見表2。

表2 運動在偏頗質與HRQOL 間中介作用的多元線性回歸分析Table 2 Multiple linear regression analysis of the mediating effect of exercise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biased constitution and HRQOL

2.3.4 運動在偏頗質與HRQOL 間的中介作用 中介作用的效果量用ab/（ab+c'）來表示，運動在氣虛質、陽虛質、陰虛質、痰濕質、濕熱質、血瘀質、氣郁質與HRQOL中起到的中介作用效果量分別為1.16%、2.05%、1.55%、2.13%、1.88%、1.48%和1.37%。

3 討論

本研究探索了偏頗質、運動與HRQOL 的關系。偏頗質得分與運動水平、HRQOL 之間存在負相關關系，運動水平與HRQOL 之間存在正相關關系，即偏頗質傾向越強的個體，其生命質量越差，運動水平越低；運動水平越高的個體其生命質量越好。

中醫體質與健康緊密相關，本研究發現偏頗質均會對HRQOL 產生負向影響，其中相關性最強的是氣郁質，其次是氣虛質、血瘀質、痰濕質等，與陳柯帆［16］在9省市一般人群HRQOL 的中醫體質因素研究中的結果一致。氣郁質是由于長期情志不暢、氣機郁結而形成的以性格內向不穩定、憂郁脆弱、敏感多疑為主要表現的體質狀態［3］。在如今快節奏、高強度、緊張的生活狀態下，很多人的情緒長期處于壓抑狀態而得不到發泄與釋放，使得氣郁質人群逐數量漸增多［17］。研究表明，氣郁質個體主要表現為神經質人格，患重度抑郁癥的風險更高，嚴重降低心理健康水平［18-19］。

隨著物質生活的豐富，現代人多高糖、高油脂、高蛋白飲食，而運動量相對較少，進而產生一系列代謝問題，引發肥胖、高脂血癥、高血壓等慢性疾病。近年來以中醫體質理論為基礎的九體辨識技術在防控慢性病、提升居民健康水平、節約醫療費用等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20］。本研究中除特稟質外，其余7 種偏頗質均與較低的運動水平相關。相關性最強的是氣虛質，其次是

氣郁質、陽虛質、血瘀質等。同樣地，潘鈺婷等［21］對114例公務員生活運動強度和中醫體質的關系研究中發現，公務員平和質得分越高者日常運動量越大，而偏頗質得分越高者運動時間越短，運動強度越低。氣虛質是由于一身之氣不足，以氣息低弱、臟腑功能低下為主要特征的體質，這種體質的人運動時容易疲勞，且過勞易于耗氣；氣郁質的主要表現特征為喜靜不喜動；陽虛質是由于陽氣不足，失于溫煦，以形寒肢冷等虛寒為主要特征的體質［4］，這種體質的人如果運動量過大，尤其大量出汗可能進一步損耗陽氣。

在研究運動對偏頗質影響HRQOL 的中介作用時，發現運動在痰濕質降低HRQOL 的過程中起到的中介作用最大。首先，痰濕質是在先天遺傳或后天過食肥甘等因素的基礎上形成的，由于水液內停而痰濕凝聚，以黏滯重著為主要特征的體質狀態［3］。多項研究表明，在影響HRQOL 的偏頗質中，痰濕質對PCS 影響顯著［5-7］。朱燕波等［22］分別以性別和年齡為分層因素來研究一般人群的中醫體質類型與健康狀況的關系，結果顯示女性痰濕體質（PCS 以及PF、RP、BP、GH 和SF 5 個維度）SF-36 得分最低；60 歲以上痰濕質（BP 維度）SF-36得分最低。其次，痰濕體質人群具有腹部肥滿松軟、體型肥胖的特征。而肥胖與運動減少關系密切。一項國外研究表明，不活動更傾向是肥胖的結果，而不是肥胖的原因［23］。

體質秉承于先天，又得后天滋養，稟賦遺傳和后天環境皆可影響體質狀態和類型，這使得體質表現出相對穩定性和動態可變性的特點，氣候、飲食營養、睡眠時間、不良生活習慣等因素均可以影響體質類型。本研究引入運動這一中介變量后，結果顯示，偏頗質對HRQOL 的負向影響雖仍以直接作用為主，但通過運動的正向預測作用，偏頗質對HRQOL 的負向影響降低，說明偏頗質傾向強的個體可以通過運動調整、改善體質偏頗情況，使其趨向平和，在一定程度上提高HRQOL。本研究運動水平評價來自調查對象的自我報告，可能存在信息偏倚，今后的研究中應當引入合適的運動水平測量工具來測量運動水平；其次，本研究數據為橫斷面調查所得，無法判定運動、偏頗質與HRQOL 之間的因果關系，且易受到混雜因素干擾，未來需要前瞻性研究設計與分析方法，如多中心的隨機對照試驗、隊列研究，進一步深入探索運動、中醫體質與HRQOL 之間的關系。

作者貢獻：劉雯瓊、朱燕波進行文章的構思設計和可行性分析，并撰寫論文、對論文進行修訂；朱燕波組織數據錄入和核查；劉雯瓊、馬方輝、吳新瑞進行統計學處理，對結果進行分析和解釋；全體作者對論文進行討論修改；朱燕波負責文章的質量控制及審校、對文章整體負責，監督管理。

本文無利益沖突。